第54章 迷途3
他看不清她的臉，卻記得她的笨她的笑。
蹦蹦跳跳的女孩仿佛一直是快樂的，憂愁留給自己，旁人看見的永遠是她的果決與堅定，快樂與一往無前的勇氣。
她只告訴了他一人想法，那些大逆不道的對當下情況的判斷，早就為她奠定了會成為什麽樣的人的基礎。
惡意的揣測，謾罵，這些都是人們對那些輕松得到某種地位的人的惡意中傷。身份、地位、個人的缺點，無限放大，反複強調。
可成長哪有那麽簡單，等內心足夠強大，能笑着坦然面對時，又經歷了多少挫折與打擊。
所以說啊，這些說風涼話的人從不知道他們議論的對象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經歷了什麽，為了什麽在努力。
埃伯特是如此，雪莉也是如此。
雪莉也懂得這個道理，學院的人對她不錯，但走在外面時，平民的議論總環繞着貴族與城堡。呆在城堡裏的日子就像将自己的耳朵堵住，掩耳盜鈴，裝作什麽也看不見的樣子。
“公主殿下打傷了好幾位守衛。”
雪夜大帝聽着來人的彙報，看着被控制住的的雪莉掙紮着卻被反手綁住，但眸光裏有火在燒，吩咐道：“帶回去把門鎖好，要求盡力滿足，不允許她走。”
“是！”
大王子優澤放下手中的報告，走到父王身邊，對着窗口往下看。
綁住雪莉的繩索很緊，她掙紮的幅度太大，很容易弄傷自己。優澤有點于心不忍，從沒用暴力手段對過妹妹，不知道回頭會發生什麽。
“父王。”他斟酌着說話的語氣懇求道，“這麽對雪莉會不會……”
雪夜大帝回頭看他，這一下讓他猛地撞進那雙深邃的藍眼，幾乎與雪莉極度重合的面容就昭示着為什麽父王會對這位小公主有更多的那份偏愛。
她是最小的公主，是該無憂無慮長大的世界上最快樂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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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都知道現在的局勢，這麽做才是為她好。”雪夜大帝擺擺手，望向遠處的目光稍顯溫柔，也不知想起了什麽，說出的話語氣也柔和了，甚至自主後退了一步，“等一切塵埃落定，我再去找她賠罪吧。”
——不管發生什麽，雪莉，你只需要當個被父王和哥哥們罩住的、無憂無慮的小公主就好。
雪莉坐在屋裏，這是她呆了十六年的地方。
世界歷12020年，三月十五。
再過五個半月，她就要17歲了，再過一年，她就能成年了。
沒有哪一刻，讓她這麽期盼着自己成年。
窗外的光芒依舊熱烈，溫暖的鵝絨被，床鋪坐上去時甚至會塌陷而下将人埋住，一切都是她知道，在這一刻，她被剝奪了自主的權力。
與此同時，同是貴族的衆位同學家裏對當下局勢的“站位”進行了一場緊急會議，分析了現今的幾大勢力，将如今的局勢也畫成了一張簡要的圖紙。
矮人族的忽然反水讓雪夜大帝防不勝防，大批的材料資金砸下，如今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國庫日漸虧空，但待遇一個也不能少，資金不準備充足，誰會為他打仗？
“公主殿下剛才又企圖逃跑，被我們抓回來了。”身後有人來報。
雪夜大帝說，“不許她出去。”
“陛下，剛才探子來了消息，有幾個中立的貴族站位了。”後進門的人呈上一張紙，“線人已經确定了情況屬實，請給下一步指示。”
貴族之間本來就會拉幫結派，這本就在他的預料範圍內，現下比較愁的是：“教廷近日的風向如何。”
“報。教廷近段時間在研究什麽東西，下面的人各個諱莫如深，還沒有具體消息。”
教廷勢力成立後日漸有了把控不住的征兆，在後期壯大後，自然而然地就獨立出去了，雖然坐落在第一大陸，但雪夜大帝知道，教廷還有個隐藏的本部，建立在北方的極寒之地，那邊才是教廷的大本營。
掌握了經濟命脈和一大部分的魔法生源的教廷按捺不住自己實在是太正常了，到了這個關鍵時刻，這個本就和皇族鬧翻的教廷不插進來攪一輪渾水才叫奇怪。
最關鍵的，還是“那件事”。
這些事壘在一起，一件件一樁樁都不是小事。
但雪夜大帝絕不後悔在此之前的所有布置，偉大的人，自然要做點偉大的人該做的事。
“唉。”
——“唉。”
雪夜大帝一打開門，就看見自家小公主正捧着本書憂愁地哀嘆，臉色奇差，滿目愁容。在聽見開門聲時，甚至擡也沒擡起看一眼。
“怎麽了我的小公主。”雪夜大帝幾步走到窗臺邊，雪莉的樣貌與他本人如出一轍。至于為什麽對她偏愛，必然藏有對自己自戀的意思——這個漂亮的仿佛是自己縮小版的貼心小棉襖，誰會不喜歡呢。
雪夜大帝的目光掃過地面，被收拾妥當的衣服包裹和錢財都分門別類的用盒子裝好，就連逃生用的繩子都不知道從哪兒扯了一大根，現在被收繳放在了一旁。
明顯的逃跑未遂。
他揉了揉眉心，開始對她進行思想教育，“雪莉，你要明白我的苦心。”
“是啊。”雪莉敷衍道。垂眼，無意間看見了父王那空蕩蕩的手腕——送出去的禮物沒有受到對方重視，尤其是最愛自己的父王，這不免讓她感到失落。
雪夜大帝根本沒察覺到對方細膩的小心思，“這是為了你好，世道馬上就亂了，你現在要出去，讓我們多擔心。”
他擡擡手，就有女仆上來将她好不容易收拾好的衣服放回衣櫃。又有人默不作聲地上來将東西統統收走。
短短一瞬，屋內的武器和繩索都被收了幹淨，就連點鋒利的刀叉都沒留下。
雪莉暗自捏緊拳頭，複又松開。
她眼看着所有的通訊工具被收走，可能活動的地方唯有房間這幾步，窗戶外面起了防盜窗，門鎖拉上鏈條鎖死。
“父王！”她下地的腳軟了一瞬，被絆了個踉跄，而後自己扶穩身邊的牆壁站穩。
雪夜大帝收回了下意識擡了一下的手，看她。眼底沉沉的，不知道藏了什麽。他對這個女兒還算上心，“雪莉，最近事多，你……安分點。”說罷，不願多說就準備走。
“父王！”雪莉扯住對方的衣擺，聲音顫了幾顫。
雪夜大帝被拉着站住，再次看向自己的女兒，他伸出手在小公主的腦袋上揉了一把，語重心長道：“雪莉，你要明白我們的苦心！等過了這一陣，之後你想做什麽我絕不攔着你。”
“父……”雪莉未說完的話被打斷。
他的表情變得嚴肅，有着獨屬于國王不怒自威、氣勢逼人的模樣。揮開雪莉松松的扯住自己衣擺的手，“叫我有什麽用！這是戰争！你明不明白！我以為你長大了！懂事了！你不是小孩子了！雪莉！過完今年你就17了！再過一年！我甚至能把你嫁出去！第一大陸的小公主！你還有什麽得不到的？！有什麽不滿？你到底想做什麽！”
大概是從沒被這麽對待過，雪莉只覺得委屈。
面前這個父王第一次對自己這麽嚴厲，她也不是第一次知道對方獨斷，但擺在自己身上時就變得難以接受。
她垂下頭，眼底湧起熱流，鼻頭酸澀，在這一刻積攢的所有懷疑與怒氣轟然爆發：“公主公主！你為什麽不明白！我選擇進騎士學院就是不願意當這個小公主！”
四下寂靜，衆人驚恐地看着這個小公主，不約而同地在心裏腹诽：果然是寵大的，還敢和國王頂嘴。
雪夜大帝的臉色立刻就黑了，“你知不知道我最近有多煩。”
“好啊！”他猛地揮掃摔破了桌上的花瓶，清脆的玻璃炸在衆人心上，撥動了名為緊張的那根弦，一旁的人猛地跪了一地。
碎裂的花瓶裏有水浸濕地毯，暈出一大塊深色。
花朵被暴力對待，花瓣殘破的掉落了一地。
“不願當就不要當了！你給我呆在這屋裏呆到直到你嫁出去為止！學院也別去了！認識的朋友也正好斷幹淨！”高了一個頭的身高壓下，俯視着雪莉的眼裏是燒不盡的怒火，那雙眼裏曾經看着無數人求饒救命，下達了無數殺令，在今日，對待他往日裏最寵愛的小公主，一字一句都像把刀，不将人刮到遍體鱗傷決不罷休。
“你根本不知道外面說我說的有多難聽。”雪莉與他同出一轍的藍眼，眼底是失望與不理解，她咬牙切齒地：“我一朝從第一大陸的小公主變成了人人的飯後談資，從我露面的那一刻起，嘲笑！諷刺！不過腦的惡意揣測！仗着自己打不到交道，我站在他們的面前都認不出本尊的無知！”
“是啊，父王您英明，守着第一大陸越加強大。”她“呵”了一聲，“這就是您對我的保護嗎？什麽都聽不見就真的不存在嗎？掩耳盜鈴總該有點限度吧？”
“還是說，您的偉大都是您自己散播出去的呀？”雪莉輕描淡寫道。
這段話對雪夜大帝來說根本造成不了傷害，只是在這一瞬間覺得女兒過分叛逆了，可能是出去玩野了，學到了不該學的，認識了不少壞人。
世界紛亂冗雜，黑暗與光明并存。
“你看你一出城堡就碰上了拐賣，還不如安安分分當個小公主。這不是正好嗎雪莉。”雪夜大帝撫摸着乖女兒的臉頰，“城堡沒人會議論你，你想要的都會有，父王和哥哥們，哪個不愛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