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
第32章·
又是一年春夏秋冬,徐一言和夏姚見面的次數越來越少,漸漸地只變成了微信上簡單聊幾句。後來,徐一言發現夏姚竟然連ins也不發了。像是完全消失了一樣。
徐一言并沒有太意外,之前在A大畢業之後她也沒了消息,想着過段時間她自己就聯系她了。
那年夏天,徐一言從柯蒂斯畢業,憑借自己優秀的履歷以及教授的引薦,成功進入了費城管弦樂團工作,擔任樂團中的大提琴手。
樂團大多以外國人為主,不同的國家,不同的種族,難得的,大家對她這個中國人很照顧。後來便經常随着樂團演出,每天與琴為伴。
這一年徐一言二十四歲,年紀輕輕,在國外有了個體面的工作,收入可觀,也算是勉強在異國他鄉站穩了腳跟。
同年,霍衍升職。每天還是公寓,醫院兩點一線,偶爾去陸謙攢的局玩一玩。
三十多歲的年紀,一同長大的季行止和沈臨南也已經結了婚,年齡比他們還稍大的霍衍身邊依舊是連一個女人都沒有,孤身一個人。
霍家給霍衍介紹了一個家世相當的女孩兒,各方面和霍衍都比較相配。
迫于家裏的壓力,實在是推脫不掉,霍衍應下了這件事,在約定的時間赴了約。
春風料峭,霍衍下了班,推了陸謙的邀約,去見了那位傳說中的相親對象。
和想象中的差不多,大差不大,大家閨秀,優雅從容,國外留學歸來,光鮮亮麗。
霍衍并不感興趣。
微微低着頭,無聊地轉着手機。
突然手機突然震動,發出“嗡嗡嗡”的聲響。
霍衍收到了陸謙的消息。
陸謙:“哥相親怎麽樣?”
是真的在問他關于相親的事?霍衍知道陸謙的性子,一定是在嘲笑他,亦或者是,在好奇。
還來得及回複,就又收到了一條消息。
陸謙:“哥你的言言發了張照片。”
沒有圖片,就只是淡淡的這麽一句話。
霍衍立馬退出微信,打開了那個陌生的軟件,他的關注列表只有她一個人。
程橙和她的關系不錯,在她出國之後,兩個人便一直保持着聯系。或許是女生之間的情誼,程橙每次在他的面前提起她的時候,總是不給他好臉色,總覺得是他辜負了她。
說來也沒錯,是他的問題。
後來通過陸謙,軟磨硬泡要到了她的一個國外社交軟件的賬號。
名字是大寫的字母“Y”,頭像是一個Q版的小女孩在拉大提琴。
他注冊了一個賬號,偷偷關注了她。
他看見了她發的照片,是一張大合照。
照片中有很多的人,照片中的她站在第二排,中間偏右的位置。一身白裙,站在人群中并不是很顯眼,但是他卻一眼就看見了她。
她看着鏡頭,微微笑着。
在這一瞬間,霍衍仿佛是覺得,她是在朝着他笑。
恍惚間好像是回到了那年春天,她站在樓下朝着他笑。
看着照片中的徐一言,霍衍拿着手機,大拇指微微摩挲着照片中的她。明明他知道,摩挲的是照片,但是動作卻依舊是小心翼翼。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竟然有了這樣的行為,像個陷入愛情無法自拔的毛頭小子,情不自禁笑出了聲音。
坐在對面的女人看了霍衍一眼,似乎是有些驚訝。畢竟從霍衍坐下來開始,就沒見他笑過。突然看着手機就笑了,是手機裏有什麽好東西嗎,好奇,想要探出頭看一眼,但是從小的教養讓她忍住了。
正經地打量了一下坐在她面前的男人。
長相,家世,工作,她都挺滿意的。
但是吧,這個男人,應該是有心上人的。
她年紀也不小了,見過形形色色的男人,心中是否已經裝下了一個人,他們的眼神是騙不過人的。
“你有喜歡的人了吧。”她看着他,語氣篤定。
“是。”霍衍也沒有絲毫的隐瞞。
“你剛剛看着笑了的,應該是那個女孩子的照片吧。”她突然笑了,難得見這麽誠懇的男人。明明是來相親的,卻将這樣的話這麽冠冕堂皇地說出來,還真的是絲毫不遮掩。
“嗯,是我喜歡的女孩子。”他笑了笑。
在她離開的那段日子裏,每每別人提起她,和他說起她的時候,他總是眉眼帶着笑意的。
在她離開之後,他才發現,她于他,已經是無法割舍的關系。
後來他們兩個人結束了這個注定是不會有什麽結果的相親,從餐廳裏出來,兩個人一前一後。
就在霍衍朝着女人點了點頭,準備打開車門上車的時候,突然聽見了身後的聲音——
“既然有心上人,為什麽還來相親?”
“你不也是嗎?”霍衍上車時,說了這句話,沒有回頭。
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女人,看着那輛逐漸遠去的車,突然笑了。
每個人的一生定不會一直順遂,無論是否有好的家世背景,是否長着一張漂亮的臉蛋,是否有着人人豔羨的工作。
該得到的定會得到,該失去的定會失去。
失去是常态,一直伴随着我們,無論什麽時候。
一場演奏會的提前演習結束,徐一言收拾着琴準備離開。
在費城待了幾年,一切都熟悉了,輕車熟路,熟悉了這裏的生活習慣,熟悉了這裏的環境,熟悉了這裏的人。甚至是閉着眼睛,都不會迷路。
“Estelle?”
“Estelle?”
“Y!”
徐一言這才發覺身後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轉頭便看見了朝着自己走過來的Eimly和Zoe。她們是她在樂團裏面的朋友,關系比較好。
“剛剛我們喊你。”
“喊你英文名字你沒應,喊你Y你就應了。”
Eimly說着一口不是很流利的中文,聽語氣,似乎是在傾訴着對徐一言沒有聽見他們叫她而感到不滿。
徐一言的英文名字是Estelle,幾個樂團的朋友都有關注她的ins賬號,但是卻經常用“Y”來喊她。
“是有什麽事情嗎?”徐一言問。
“今天晚上Hale在家裏辦了個party,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Eimly對于參加party這件事特別熱衷,每每有這種活動,一定不會缺了她。
“不了,我還有事。”徐一言笑着拒絕。
“ok。”
徐一言不大怎麽喜歡參與一些集體活動,總是喜歡自己一個人獨來獨往,這個他們都已經習慣了。沒覺得徐一言不合群,只是覺得這個來自東方的女孩子有些神秘,身上透露出來淡淡的神秘感讓人很好奇。
某一天深夜,徐一言的郵箱裏突然收到了一封陌生的郵件。
徐一言深夜未眠,偶然間看見,好奇,便打開了。
是一封信——
來自夏姚的信。
嗨,徐一言。
見字如面。
算一算我們應該有很長時間沒有聯系了。當我突然想和一個人訴說什麽的時候,我竟沒有找到任何一個合适的人,想來想去,大概也只有你了。只有你才會聽我說這些話,而我也只有對着你,才能說出來。
在他離開的這幾年裏,我學會了騎摩托,穿上了皮衣,一個人獨自在漫無天日的黑夜裏徘徊着。
所有的人都和我說,說忘記他只是時間問題。他們說他只是我漫長人生的一個過客,匆匆經過我的人生,而我也會漸漸忘記他。他們說人不可能一輩子只愛一個人的,我的人生還很長,總會能遇見另一個很愛的人。
所有的人都說我應該向前看。
可是我身處黑暗中,根本看不見前路在哪裏。
我好像除了陳弋,再也無法愛上另一個人了。
我最近總是做夢,總是夢見他。
他總是喊我的名字。
我想,他應該是想我了。
而我,也想他了。
所以,我要去找她了。
他的家鄉是一個海邊的小城,他說他家鄉的海特別藍,我想去看看。
夏天的海水冷嗎?
我不知道你什麽時候能看見這封郵件,或許等你看見的時候,我已經和他重逢了。
這封郵件,也算是我的遺書了。
最後,我想和你說,你看我們的人生就是那麽長,能遇見一個喜歡的人實在是太不容易,愛這種東西啊,或許一輩子只能有一次。一旦喜歡上了一個人,可能就喜歡不上別人了。
坐在黑暗的房間,整個屋子裏就只有電腦亮着光。
徐一言呆呆地坐着,眼眶中不停地落下眼淚。
她想和夏姚說很多話,很多很多,她想告訴她,夏天的海水也是很冷的,海水很鹹,進入到鼻腔和口腔中會特別的難受。
她想讓她不要想不開。
拿起手機,瘋狂地撥打着夏姚的電話。
打不通,一直打不通。
直到第二天,徐一言終于是打通了那個電話。
接電話的人是一個女人,明顯的蒼老的聲音。
是夏姚的母親,她告訴徐一言,夏姚已經去世了。
在一個海邊的小城,她死在了那片大海中。
夏姚的葬禮已過,徐一言也沒能來得及回國去參加一下她的葬禮。
那天晚上她獨自一人去了夏姚喜歡去的位于費城的那家酒吧,點了兩杯夏姚喜歡的酒。
一杯自己喝,一杯放在旁邊,那是夏姚的酒。
後來,費城管弦樂團應北京樂團的邀請,去北京參加聯合演出。
同時徐一言收到了向彤的結婚請柬。
那天她獨自一個人站在公寓那不大的陽臺上,吹了很久的冷風。
同事發消息問她,需不需要幫她順便一起訂機票。
徐一言拒絕了。
她說——
“我會提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