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
第18章·
徐一言在上海見到了向彤的男朋友,他的名字叫陳家逸,是一個很溫柔很體貼的男孩子。長相也非常符合向彤對于男朋友的所有的要求。他對于向彤處處照顧,家境殷實,家裏做家具生意,家庭條件很好。
在上海玩的這幾天,向彤的男朋友完全充當了地陪的角色,盡職盡責。
那天晚上她和向彤一起吃完飯,在外灘吹風,靠在欄杆上,看着水面緩緩地掀起漣漪,一圈一圈。不知道是誰在求婚還是別的什麽,猝不及防地,天空中炸開了煙花。
一瞬間,天空似乎是被點亮了似的,光彩炫目。
“真浪漫啊。”徐一言忍不住開口。
徐一言沒有在上海多待,玩了幾天之後,就和向彤一起回了北京。
飛機上和向彤聊天,不知怎的聊起來了霍衍。向彤在徐一言的口中聽到過霍衍的名字,也聽徐一言訴說過與這個男人之間的故事。
兩個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彼此的事情是比較關注和在意的。
兩個人坐在一起,向彤靜靜地聽着徐一言細細訴說着和那個男人的故事。
最後,向彤問了她一個問題,她問:你們是什麽關系?
關系,是指人與人之間,人與事物之間,事物與事物之間的相互聯系。
她和他的關系。
她曾想過無數種可能性,試圖用各種詞彙來定義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系。
朋友?不,沒有哪個人會和朋友上床。
情侶?不,他們不是,這是确定的。
情人?也不算。
什麽都不是。
徐一言沉默片刻,轉頭看向窗外,飛機飛在雲層上方,她看見了遠處的陽光。
她想,他是遠方連綿不絕的山,而她就像是一個背包遠行的登山者,因為習慣了仰望,所以不敢靠近。
他是固定的,他只是靜靜地屹立在原地,看不見盡頭,他是不會動的。但是她不一樣,山就靜靜立在那裏,她卻可以一步一步走過去。
她突然笑了。
回答:我也不知道。
下了飛機之後回家。
爺爺不在家,應該又是去隔壁下棋了。回到房間收拾了一下行李,洗了個澡,懶懶地半躺在床上看手機。
心中總是安靜不下來,心不在焉,總是會想起他。
無論什麽時候,無論在做什麽,總是會想起他。
霍衍從陳院長的辦室裏面出來,手中拿着一張紙。轉身走進樓梯間,一步一步地下樓梯,透過樓梯間的窗戶,可以看見外面路上的學生,三三兩兩,成雙成對,陽光灑落在他們的身上,笑容明媚燦爛。
走出教學樓,腳步微頓,他突然想起來,他在這裏見到她的時候。那個時候她就站在他現在站的這個位置,背着個大提琴,瘦小的身材背着笨重的琴,她逆着光,回頭看他。
明明只是朝着那個四四方方的窗戶在笑,但是他卻自作多情地感覺到,她是在朝着他笑。
突然自嘲一聲,微微低着頭,臉上看不清是什麽神色,站在車前,拿着手中的那張紙再次看了幾眼。
僅僅只是幾眼,就見他将紙揉成一團,毫不猶豫地丢盡了垃圾桶裏。
透過那張被無情地丢盡垃圾桶裏的那揉成一團的紙,隐約可以看見上面的字,是英文,Curtis Institute。
上車後,沒發動開車,而是随手拿了包煙,從煙盒裏抽出一根細煙,用打火機點燃。他沒抽,或許是在想什麽事情走了神,只是靜靜地夾在手指間,看着煙慢慢地燃燒。
直到放在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幾下,才将手中的煙掐滅。
他收到了徐一言發來的消息:“我回來啦!”
她去上海的這幾天他們兩個人并不是經常發消息,聽她說過今天會回來。
“怎麽不在上海多玩幾天?”他回複。
“快過年了,要早點回家啊,而且,你不是說讓我早點回來的。”
“這麽聽話?”他看着小姑娘的回複,挑了挑眉。
“當然是想你啦!”
看着這句話後面還加着個得意表情包:小姑娘紮着個雙馬尾,雙手托着臉在笑。
忍不住笑出聲來。
“上海好玩嗎?”
“好玩,我和向彤還在外灘看見了煙花秀,超級漂亮。”
“可惜了,北京市區不能放煙花。”
從她發過來的每一個字中都能感受到她的遺憾。
食指敲了敲鍵盤,回複她:
“總會見到的。”
時間過得很快,從上海回來之後,借着和向彤玩的名義和霍衍厮混了一段時間,很快就到了新年。
新年,到處張燈結彩,門上貼上了大紅色的對聯,穿新衣過新年。
提前陪着爺爺一起置辦了些年貨,也沒置辦太多。家裏就祖孫倆兩個人,逢年過節的也沒什麽親戚,早年間還好些,近些年來真的是什麽人都沒有了,畢竟這一老一小,任誰看都是累贅,怎麽還會有人來走親戚。
人心就是這樣,徐一言很早就領教過。
趨利避害是人的本性,所有的人都是如此。
不過這樣也好,不用應付那些不真心的人,兩個人過年也算是清淨。
徐一言不會做飯,雖然從小和爺爺相依為命,爺爺對她也算是慣着,只是在學習方面比較嚴格,像是做飯這樣的事情,從來不會要求她去學,有學做飯的時間,還不如拿來練琴。
家裏的飯菜都是爺爺做的。
家裏就倆人,簡單地做了些飯菜。
新年,陸謙放着家裏不待,組織了些人去西山賽車,自從發現這個地方之後,這裏就像是被他們征用了似的,只要是賽車一般就是這個地方。
人少,路彎,彎道多,盤山路,刺激,适合飙車。
過年老宅裏很多人,很吵鬧,一起吃完飯後有人打麻将,閑聊等等,霍衍覺得無聊,便答應了陸謙去西山賽車的主意,開車去了西山。
這天不知道是誰在西郊放煙花。剛剛道那邊沒多久,突然漫天的煙花在頭頂炸開。
看着頭頂各色的煙花不斷,霍衍突然想起了那天徐一言從上海回來的時候說的話,說她在上海的時候看見了煙花秀。
拿出手機,攝像頭對着天空,錄了一段小視頻。
徐一言吃完晚飯,洗完碗便回了房間,家裏就兩個人,也沒有守夜的習慣。
收到他發來的視頻的時候正站在窗邊。
她點開了他發過來的視頻——
漆黑一片的天空,漫天的煙花在天空中炸開。周圍聲音很吵鬧,有汽車發動的聲音,有很多人的談笑聲,風聲,夾雜着天空中煙花炸開的聲音。
除此之外,她還聽見了另一種聲音,隐約聽着,像是他說話的聲音。
她頓了頓,然後将音量調到最大,将手機聽筒的位置湊近耳邊。
在各種嘈雜的幹擾聲中,連續聽了兩遍,她聽清楚了他說的什麽。
他說——
“新年快樂。”
新的一年到來,又是一年的春天。
開學之後陳院長一直催着說是考慮出國深造的事情,徐一言一直也是推辭,畢竟還有一年的時間,還不着急,她想要再考慮考慮。考慮是出國還是留在北京。
話雖然是這麽說的,但是還是忍不住查看了心儀學校的入學要求等等。
院長讓她自己把握住時間,不要耽誤了。
一天偶然收到了程橙的消息,兩個人自從加了微信之後沒怎麽聊天,本以為不會有什麽交集,但是竟然收到了程橙的逛街邀請。
想到之前那次程橙送她回學校的時候,說過有時間一起逛街,沒想到她竟然還沒忘記。
到了約定的那天,程橙親自開車到學校來接她。
當徐一言看見站在紅色法拉利旁,依靠着車身朝着她打着招呼的女孩子的時候,腦海中突然閃過什麽,突然有兩個身影重合了。
之前也有人開着紅色法拉利停在她宿舍樓下等他。
那次是陸謙給她送演奏會的門票的時候了。
怪不得她上次看這輛車怎麽覺得那麽熟悉,原來是這樣的。
程橙開車帶着徐一言去了附近的一個商場。
程橙是一個被家裏保護得很好的女孩子,單純,敞亮,直腸子,小女生性格,喜歡叽叽喳喳說個不停。
“我回來之後還沒有人陪我逛過街呢。”
“我們那個圈子裏面的人啊,沒什麽好人,那些所謂的名媛,誰家勢力大巴結誰,沒什麽真心的,我最讨厭的就是她們了。”
“我有的時候真的是想跟着我哥去南方,自由自在沒人管,但是南方的氣候我又待不慣。”
徐一言從程橙口中捕捉到了“哥”這個字眼,之前一直都聽程橙喊霍衍叫哥,但是霍衍不是一直在北京嗎?
“你哥?”
“啊,我是說我親哥,程野,警察,在南方。”
“明明北京也挺好的,就是不願意回來,說是還有事情等着他去做。”
“具體的我也不知道了,組織上要求保密。”
程橙無奈地撇了撇手。
兩個人說着話,不知是有意無意,程橙提到了霍衍的前任。
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徐一言不是很在乎了。
霍衍三十歲,有過前任很正常,她并不是一個無理取鬧的女孩子,對于自己喜歡的人的前任格外的介意。更何況,她有什麽資格去介意呢?
在程橙的話中,她了解到,霍衍在讀書的時候談過一個女朋友,倆人都是屬于那種以學業為主的人,平時沒時間搞什麽浪漫,最常見他們兩個人一起現身的地方,大概也就只有學校圖書館了。
并不知道是誰追的誰,只是知道某一天霍衍突然有了女朋友,圈子裏面的人也見過幾面,沒那麽熟悉。聽說那個女生是學法律的,一個律師,一個醫生,那個女生長相大氣明媚,喜歡穿紅裙子。
後來分手的原因,或許是因為三觀不合,又或許是因為之後人生的發展軌跡無法一致,很快就分手了。後來也有人想要追霍衍,亦或者是別的目的,但是他是一個特別不喜歡麻煩的人,身邊很少有女人。也不喜歡亂來,整天待在醫院裏面。
程橙說完話之後,看了徐一言一眼,“說這些話沒別的目的,我知道你喜歡我哥,別怕,你和別人都不一樣。”
“他對他前女友沒什麽感情,這些你都不需要在意。”
“我只是看他對你很不一樣,總覺得你會是那個特別的人。”
“我不喜歡和哥哥的女朋友逛街的,你是例外。”
那天逛街她買了些什麽,後來她都不記得了,只是腦海中依舊清晰地記得程橙對于霍衍的前女友的描述。
再後來?
再後來,一次她在閑逛的時候,看見了櫥窗裏的一條紅裙子。
鬼使神差般的。
她買了下來。
徐一言的生日是在4月。
一個春暖花開,萬物複蘇的日子。
陸謙早在幾天前不知道從什麽地方知道了她生日的具體日期,嚷嚷着想要在BLUE裏面給她辦個生日聚會。陸謙和徐一言也算是很熟悉了,經常喊着她出來玩。
徐一言當時就拒絕了,她熟悉的,也就只有和霍衍交好的那幾個人。陸謙辦的聚會,人肯定是不能少了,都是些她不熟悉的人,她不會答應的。
她不習慣作為主角站在一群陌生人的面前。
那天在家提前和爺爺簡單地吃了個飯,晚上霍衍帶着她去慶祝生日。
他說:生日還是要慶祝的。
在之前的人生中,沒有人特意地為她慶祝過生日。在上大學之前,生日大多都是在學校裏,過不過都是無所謂了,上了大學之後,也沒怎麽正兒八經地過生日。
她不大怎麽喜歡過生日。
因為在很多年前,她還很小的時候,母親陪着她吃完了最後的一口生日蛋糕,然後選擇了結束自己的生命。
那是愛吧。
徐一言是這樣認為的,母親很愛很愛父親,所以才會抛下一切跟随着他離去,甚至是可以抛棄他們唯一的女兒。
有些愛确實是自私的,自私到除了他,任何人都不足以成為牽絆。
她不恨,也不怨。
她甚至是有些理解。
人這一生,是要為了自己活的。
母親就是這樣。
每個人的選擇不同。
每個人都走在自己的路上。
那天晚上霍衍帶着她去了一個餐廳,在國貿。餐廳在高層,有很大很大的落地窗,霍衍訂的是靠窗的位置,坐在窗邊,可以看見樓下的車水馬龍,可以看見各色的燈光,可以看見對面的央視大樓。
在她生日的這一天,他送給了她一個禮物。
是大提琴。
“之前看你去換琴弦,所以給你買了一把新的琴。”
“托人從國外帶回來的,覺得你會喜歡。”
徐一言看着放在她的面前的大提琴。
只是看一眼,就能看出價值不菲。
有些大師制作的琴,很多是作為古董或者是名家收藏,就算是拍賣,也能拍上天價。就算是當代大師的作品,價格通常在五萬美元以上。大師琴都是由琴師親自完成,而正常人大多是情況下,需要付款後排期大概一年之後才能拿到琴。
徐一言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開始想要送給她琴的。
伸手輕輕地觸摸,小心翼翼,生怕碰壞。
“喜歡?”他問。
“喜歡的。”她回答。
“喜歡就好。”
他想讓她用最好的琴,站在最大的舞臺上,只要他能為她做的,他都會不遺餘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