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僞裝
那一只熟悉的黑白團子從狗屋裏面探出了個腦袋！
——她确實不是身體出了問題。
畢竟滴溜溜轉着的眼睛，做賊一樣心虛的動作，無疑都說明這家夥在打什麽鬼主意。
于是，賀雲稠在監控前面坐定。
莫靈吱謹慎地打量了一分鐘，确定收養人不在這兒之後，才輕輕走出來。
剛剛不知道收養人有沒有注意到她的眼圈？
他好像沒有表示異常……
那是不是說明他其實根本沒有注意？
肯定了這個想法以後，莫靈吱腳步加快，非常有目的地從房間出去，直奔客廳。
上次那撿到的黑色粉末用完了，而從昨天到今天她都沒能在這個家裏找到任何類似的東西……
但你以為這就為難住她了嗎？
不可能的！
莫靈吱早就在這個家裏轉來轉去，找到了一種可以替代的東西。
她腳步輕快地跑到了客廳，然後一只前爪擡起來，摁住茶幾，另一只爪子去扣開了茶幾的抽屜，腦袋伸出去，咬出來一個東西。
——印油。
旁邊還有一個印章，雖然沒見過這東西，但這是這個家裏，目前她唯一能拿到的，黑色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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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印油咬出來後，莫靈吱繼續探頭探腦看了看，又抖了抖耳朵，仔細聽四合院的動靜……
确定沒有人過來之後，她将印油放在地上，然後圍着轉了轉，顯然在思考怎麽打開。
監控前面，賀雲稠眼中閃過疑惑，繼續全神貫注觀看。
他知道那瓶印油，那是上次他在家裏給文件蓋章的時候，譚秘書帶來的，送過來之後就放在抽屜裏面，方便在家使用印章。
——只是吱吱要這東西做什麽？
只見那小家夥圍着轉了好幾圈之後，突然趴下，兩個爪子夾住印油瓶，牙齒咬住了蓋子，然後腦袋不斷擰着。
顯然這個動作對她而言有些困難，所以她龇牙咧嘴，相當為難，但從神情到眼神都是莊重肅穆的。
好在……
“撲！”蓋子開了。
“呸！”莫靈吱将蓋子吐出去，嘴裏沾到了印油，一股怪味，讓她狠狠吐了吐舌頭才緩過來。
随即，她的一只爪子撥動印油瓶，另一只爪子接着。
黑漆漆的印油倒了點在她肥嘟嘟的爪子上，她眼睛肉眼可見地亮了起來。
“啪——”直接将印油拍在了眼睛上，兩邊各拍幾下。
宛如上妝一般，在眼睛的上下左右，拍實了。
那“拍拍拍”的動作，像極了一個正拿着粉餅上妝的女人！
莫靈吱：“嘿嘿。”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天賦技能有問題又怎麽了？
她完全可以自己解決！
賀雲稠：“……”
看着監控裏面的這一幕，他擡手，摁住自己的腦門，覺得有些頭疼。
所以……他到底撿回來了個什麽東西啊？！
他一直奇怪狗子眼周髒兮兮的黑粉是怎麽回事，為什麽還不讓洗，現在他終于完全明白了……
那竟然是她自己幹的！
看來，她真的完全認同了自己是只——熊貓。
這狗子，真的成精了。
就在賀雲稠震驚又無奈的時候，監控裏面，莫靈吱已經将印油放了回去，只是蓋子顯然沒蓋好，就那麽敷衍地放在上面，然後關上了抽屜。
随後，她頂着兩個格外烏漆嘛黑的“黑眼圈”，腳步輕快走向衛生間。
留下……
地上一串黑色的爪印。
賀雲稠：“……”嘴角狠狠抽了抽。
怎麽辦？腦袋好像更疼了。
賀雲稠等了好一會兒才回到房間，回房間的時候，那小家夥正坐在衛生間的地面上，期待地看着他。
見他一進來，她立刻就用尾巴砸了砸地，然後一臉無辜地看着他。
賀雲稠：“……”
他別開視線，俨然是不想看她。
那“眼妝”……
畫得太奇怪了！
眼圈因為印油黑到發亮就算了，竟然“圈”還相當不規則，看起來格外滑稽，就連他這麽嚴肅的人，看到這“黑眼圈”的時候，都會忍不住想笑。
大概只有她自己才會覺得自己這“僞裝”好極了。
“嗷！”莫靈吱仰着頭發出聲音。
今天收養人好奇怪喲，為什麽都不看她呀？
她伸出爪子，給他看自己的黑爪子，顯然，這是想要他幫她洗一洗。
賀雲稠看見了，嘴角微不可見抽了抽，故意問道：“怎麽弄的？”
莫靈吱看着他，眨巴眨巴眼睛，假裝聽不懂，一臉無辜。
賀雲稠：“……”還知道裝聽不懂？
他失笑，上前，一把将她從地上提起來，放在洗手臺上。
莫靈吱乖乖伸出黑爪子，放在水龍頭下面。
賀雲稠頓了頓，低頭打開水，給她仔仔細細洗起了爪子。
水溫很舒服，收養人的動作也很舒服，莫靈吱相當享受，就是……為什麽她總覺得收養人好像在笑呢？
笑什麽？
她看了眼鏡子，黑耳朵、黑眼圈、黑爪子、黑圍脖……
是熊貓的樣子呀！
她一臉嚴肅地端詳着鏡子中的自己，表情認真，神情肅穆。
賀雲稠：“……噗。”
終于，他忍不住笑出了聲。
莫靈吱認識收養人已經很多天了，但這還是第一次見他這樣笑，他是個長得很好看很好看的男人，是她下山以來，見到的最好看的男人。
但他的臉太冷了，總是讓人忽視他的長相。
這一刻他笑起來的樣子……
莫靈吱沒有文化，不知道怎麽形容，但她在這一瞬間，仿佛看見了冰雪消融、漫山鮮花盛開的場景。
于是，狗子的眼神呆了。
賀雲稠剛好給她洗完爪子，一邊笑着用幹毛巾擦着，一邊從鏡子裏面，對上這只狗子的“呆滞”眼神。
他還從中看見了……驚豔？
這只狗子，還懂得欣賞男人？
他轉身，輕輕在她腦門敲了一下，聲音無奈：“別看了，該睡覺了。”
賀雲稠提着她放進狗窩，蹲下來，叮囑：“今晚就住這兒，不要亂跑，聽見沒有？”
莫靈吱：“嗷。”
賀雲稠當她答應了，轉身回房間，掀開被子。
背後，“砰”一聲響，輕手輕腳跟着他的狗子跳到了床上，自然而然滾到他被子下面，舒服地伸了個懶腰。
賀雲稠：“……”
他嘴角抽抽：“不是說好睡你自己的地方嗎？”
莫靈吱：“嗷！”誰和你說好了，我明明說得是不可以！
他最終長長嘆口氣，躺上床，無奈道：“你這樣以後去了別人家裏，萬一不讨喜怎麽辦？”
——畢竟，他只是暫時收養人。
雖然他還沒吩咐高特助給她找收養人，但在他心底深處，還是覺得自己只是暫時收養的。
——他從未想過自己會養一只寵物的。
當初那只倉鼠他就算帶回來，大概也不會親自照顧。
莫靈吱：“唔。”幹嘛要去別人家裏？她就要他這個收養人！
然而賀雲稠并沒有聽懂，在他心情複雜地躺下後，莫靈吱很快就發出睡着的“咕嚕咕嚕”聲音。
他扭頭看了眼靠着自己睡得香甜的小狗子，搖搖頭：“真是簡單，這麽快就能睡着。”
小家夥要睡床，還要挨着人，脾氣又大，還總是出其不意，像是成精了一般……
這樣的狗子，一般人可能很難包容，給她找收養人是一定要嚴格篩選的。
想到這兒，他突然拿出手機，給高特助發了個消息——
【定制一瓶純天然黑色染色劑，要安全可食用，可以水洗。】
對面，收到消息的高特助：“……”？？？
他猛地從床上蹦起來，驚呆了：“啊！我們的機器人老板有白頭發了嗎？！”
艹。
太他媽可怕了。
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頭發，陷入驚恐當中。
賀雲稠并不知道收到消息的高特助的心情，發完後，放下手機。
他又扭頭看了眼挨着自己，暖暖的毛聳聳，以及她眼周那不規則、格外黑的“黑眼圈”，想到她自己偷偷給自己“化妝”的過程，嘴角忍不住露出笑容。
帶着笑睡着的賀雲稠難得沒有做噩夢，睡了個踏實覺。
他已經習慣了睡不好，第一次睡得這麽踏實，睜開眼睛以後，愣了片刻。
“呼呼呼——”旁邊的狗子還睡得香甜。
賀雲稠看向她，嘴角忍不住勾起，伸出手，去撥弄她的耳朵。
“唔。”她耳朵抖了抖，翻了個面，肚皮朝上，繼續睡。
狗子的肚子毛看起來格外軟，白白軟軟的毛發，讓人忍不住想要揉一揉。
于是，他伸出手揉了揉……
“唔！”狗子生氣地用爪子拍了他一下，眼睛都沒睜開，再次翻了個面，背朝上繼續睡。
賀雲稠失笑。
等到他洗漱好離開房間的時候，狗子還睡得香甜。
但等飯菜端上桌以後，“噔噔噔”的跑步聲響起，一條黑白小狗子矯健地從房間裏面沖出來，直接沖上飯桌。
賀雲稠嘴角揚起。
這一大早上，他的心情一直很好。
飯後，高特助打了個電話過來——
“賀總，我們貼出去的招領，有人打電話來了，說是吱吱的主人。”
這本該是賀雲稠期待的電話，但在高特助話音落地的瞬間，賀雲稠的臉沉了下來。
好心情蕩然無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