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短節目領獎儀式比較簡單, 就在冰場中央頒發獎牌,沒有領獎臺也沒有升國旗。但是現場的觀衆給了最熱烈的回應。
“失策失策,小獎牌不升國旗又怎麽樣?C國的主場, 我們可以自己帶五星紅旗展開啊,想環場一周也不是不可能。”黃牛老劉直拍大腿。
“不急, 有的是機會。以後小柯本土作戰得第一名的機會還多了,這只是一個開始。”匡楓端起相機“咔嚓”一聲。
相機裏任柯手拿金牌,笑得見牙不見眼,旁邊的萊奧背着手臭着臉看向旁側。
吳夏和曲盛準備一會的雙人滑比賽自由滑合樂, 聽到任柯短節目第一的消息, 提前趕過來。“趙教練呢?怎麽不見他,他不是這次C國杯的總領隊嗎?”吳夏問道。
“在了, 看見任哥第一,找了個去分數牌那裏算了半天,神神叨叨地走了。我旁邊的選手問我他是不是H國新來的C籍教練。不知道的, 都以為他是H國教練, 怕裁判給算少分呢。”孟琪撇了撇嘴。
“太過了!趙教練做的太過了。老任在本土得了小金牌,身邊冷冷清清,只有戴教練和傅笙。不像話!誰本土拿第一名不是張燈結彩啊!再說, 一會媒體采訪怎麽辦?任柯剛升組, 誰提醒他該注意什麽?有突發情況誰和組委會溝通?我去找他。”吳夏氣鼓鼓地作勢要走。
“回來。他現在就怕咱們不主動找他,手上沒有可拿捏的東西。沒事,躲着點走。”曲盛說道。
“現在不是有事了嗎?什麽拿捏不拿捏的?老娘虱子多了不癢, 債多了不愁!”吳夏本就和曲盛在冷戰, 這下子火就竄上來了。
孟琪趕緊安慰道“是我心裏有氣說話拱火。也沒那麽嚴重, 傅哥說萬事有他。當年他經常孤身一人去參賽, 所有的流程他都熟, 不可能讓任哥吃虧。”
“托馬斯呢?”曲盛道。
“被他媽拎走了。他從賽場下來就失了魂,沒看到其他精彩表演真是太可惜了。不就輸了場比賽嗎?我滑女單的時候,輸得比他多多了。不過,确實沒人能比他輸得丢人。”孟琪吐槽完吐了下舌頭。
“不着急,明天就是自由滑了。我提前到冰場觀戰,現場吃瓜。”吳夏說道
“小丫頭,現在嘴巴越發厲害了。”曲盛對孟琪笑道。他們和孟琪同在臨江省隊多年,孟琪就是一個不吱聲不惹眼的小姑娘。話不多,笑起來很喜人。現在整個人越發活泛,古靈精怪的。
“不怪我,不怪我!都是帕西帶壞的,有問題去找帕西。他現在在R國給一群小男單小女單編節目,忙得要死,我都懷念跟他鬥嘴的感覺了。現在我用中文損人,渾身難受,十成功力只能發揮成一成。”孟琪遺憾地搖搖頭。
孟琪在帕西沒走的時候,兩個人天天雞飛狗跳。小丫頭說也說不過,打也追不上。追人追的滑速都提高了,氣的眉眼表情一天比一天生動。
花滑選手都有賽前跳繩熱身的習慣。自由滑比賽開始當天京城降溫,任柯的身子死活暖不過來,特意早到場地多跳一會繩,免得比賽的時候身子僵。
任柯先雙搖跳,單腳跳,老老實實活動身體。看見傅笙灌好熱水走過來,精神一震,變成背後交叉雙搖跳,360度轉體跳。不知道的還以為任柯是來争奪花樣跳繩比賽的冠軍。
任柯享受着偶像認真的面容,投向自己的專注眼神,面上不動,心理美滋美滋的。
“小心!”傅笙喊道。
任柯條件反射似的停跳。他往後一看,身後萊奧離他只有兩步遠,拿着繩子作勢要跳。
兩邊繩子速率不一樣的話,勢必會造成摔倒。可想而知正在花式炫技的任柯後果會比剛剛起跳的萊奧慘得多。
萊奧聳了下肩,扁扁嘴轉身要走。
“站住!”傅笙在身後喊他。
萊奧沒敢繼續走。一年前傅笙在花樣滑冰男單界是妥妥的争冠組,各方勢力花心思研究的咖位。多年同場比賽下,萊奧還是一流吊車尾,一場都沒占過上風。久而久之就對傅笙有着生理臣服性,人稱傅笙恐懼症。
“我以為你作為運動員,知道尊重自己和他人的身體。任柯剛上成年組就想動用下流手段了嗎?一個分站賽如此,往後你還想怎麽辦。”傅笙聲音不大,但是句句生威。
“沒什麽,我就是看他不爽,吓他一下。一個運動員,不至于這麽脆弱啊。是不是男人啊?”萊奧不敢對傅笙嗆聲,朝着任柯暗暗地瞪眼睛。管你是不是有真本事,先吓唬一頓在說。場上心态不穩發揮失常,可不關我的事。
“哦,原來你喜歡這套。”任柯摸了摸鼻子,推開傅笙,直直地朝萊奧走去,直到距離很近才停下。
萊奧看見任柯自己出頭一副巴不得的樣子,不敢搞傅笙還治不了一個毛頭小子嗎?萊奧歪嘴縮脖,一幅混不吝的樣子。
任柯突然拿起跳繩在兩人中間一揮,眼睛連眨都沒眨。。極大的力道帶來“咻——”的一聲破空聲。萊奧被吓得怪叫抱頭,鼻梁上的眼鏡被任柯抽掉,但是萊奧的臉毫發無傷。真是驚人的力道和驚人的精準度。
是什麽能讓一個少年如此狠絕,對繩狀物體使用随心所欲?萊奧的大腦中出現了一長串的武打電影和B級篇,感覺自己看到了神秘東方灰暗的一角。他趴在地上找到眼睛,慌不擇路跑出去。臨到門口,他喘足了氣,露頭說道“有本事賽場上見真章!”
任柯冷笑,做了一個等你來的手勢。
聰明果斷有方法,我家小孩怎麽這麽優秀!小柯今天受驚了,今晚做一個燕麥酸奶慕斯蛋糕好好定定神。傅笙笑眯眯地想到。
如果說,2014年的C國杯短節目創下了,男單最後一組開賽前,席位坐滿的奇觀。那2014年的C國杯自由滑的賽場足以讓老冰迷不認識這個項目。比賽開場前不是門庭冷落,而是大批大批的觀衆提前在檢票口排好隊。生怕晚一步進去,自己的座位就被人占了。
第一位上場的是短節目排名倒數第一的托馬斯.唐。他站在出口處,媽媽輕撫他的後背為他鼓勁,麥克教練拿着厚厚的小本子囑咐他技術要領。趙教練也久違地出現在冰場上。男單短節目比賽後的女單和冰舞比賽雖然都要一組選手憑借主辦方的優勢參加,但是作為領隊的趙教練并未出現。他對外宣稱是為托馬斯.唐的水土不服而忙上忙下,語言不通的選手更需要領隊格外照顧。
趙教練的照顧并非一句假話,單看他跪在地上為托馬斯.唐,脫冰鞋套的一幕,就足以記入C國花樣滑冰史冊。匡楓随手拿相機拍下了經典一刻,以供“冰雪在線”論壇代代相傳。
任柯看見趙教練連聲招呼都沒朝他打,一心圍着托馬斯.唐轉的行徑,本來沒覺得有什麽。看上他看見趙教練給托馬斯.唐鬼拖鞋套,立刻就炸了。
去年傅笙滑完自由滑下場,撐着場邊戴冰刀套,戴了好幾次都戴不上。被人截了動圖嘲笑說,傅笙老态龍鐘,不僅該退役了,還該退休了。趙教練呢,雙手抱胸嘴裏喋喋不休。看不見傅哥眼仁是虛的都疼蒙了嗎?。那是頂着前交叉韌帶斷裂上場拼了一個自由滑的人啊,滿清十大酷刑不過如此吧。
是不是不會喊疼的的人,就活該沒人疼,活該被嘲?
饒是任柯的暴脾氣,也沒辦法在賽場上拎着趙教練的領子質問。
吳夏詫異地問任柯“怎麽氣成這樣?不是早知道趙教練不做人了嗎?”
任柯忍了忍沒忍住,把心中小劇場裏傅笙如何隐忍如何委屈如何是被欺負的小可憐。繪聲繪色地和吳夏講了一遍,講到動情處,眼眶都紅了。
吳夏震驚(ΩДΩ)
這是我認識的那個傅笙?
對對對,趙教練的做法确實很氣人。但是……C國花滑創世神,強大不露鋒芒的傅笙,在我朋友眼裏居然是要百般呵護的小可憐!!!這是加了一千層濾鏡吧!!!
吳夏猛然一想,自家曲哥在自己心裏貌似也一直都是一碰就碎的傻憨憨,要她吳女俠時刻張牙舞爪保護的存住。
等等,我發現了什麽華點???
吳夏猛地竄起來,看見孟琪在朝她擠眉弄眼地使眼色,吳夏心領神會的眼神交流。
吳夏依次向任柯和傅笙的方向靈活地努了努嘴(他們兩個怎麽回事?有八卦姐妹共分享!)。
孟琪誇張地點了點頭(日夜吃瓜的孟小琪保證,有瓜有瓜)。
吳夏驚得大喘氣,滿腦子的不可說。老任泡上他偶像了?誰追的誰?到哪步了?咋不告訴朋友們呢,待人家是不是認真的啊?阿姨同意嗎?見沒見家長?
孟琪深深地一嘆氣(就是你想的那樣)。
手上做出拉拉索的動作。
吳夏渾身一震,眼神散發出不怕嚴刑拷打的堅毅,點了點頭。真正的好朋友,就是把自己憋死也不會傳八卦的!
曲盛掏出一瓶眼藥水遞給吳夏“眼睛又不舒服了,滴點。下次別帶隐形眼鏡了。”
吳夏郁卒,上去就擂了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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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馬斯.唐面色青白地滑上場,他依舊穿着保暖內衣滑風情性感的《再會諾尼諾》。甚至這個賽季,這身保暖內衣升級為灰色,更加像中年男子家居服了。場上觀衆雖然奇怪于他的外國名字C國國籍,但是還是禮貌地給本國選手歡呼聲。
“別看人家考斯騰。貴着呢。今年隊一半考斯騰的預算都是給他的。”吳夏說道。
今年她千磨萬泡,借着換節目的機會,沒讓去年雷死人的紫色閃電裝再次現世。就算吳夏再努力,隊裏也只給批了一套考斯騰的費用。別人一套考斯騰的成本攤在兩個人身上,愁的吳夏只掉頭發。曲盛拍板,男伴的衣服去找裁縫補救,女伴的衣服好好做。有人四套衣服只置辦了一件,有人大把預算做了個秋衣回來,所以吳夏怨念頗深。《歌劇魅影》那套男伴考斯騰都有味道了,每次吳夏被抱着抛跳都格外銷魂。她打定主意,明年一定要給曲哥做件好的。
托馬斯.唐深吸一口氣,雙足奮力滑行,整整劃過了大半個冰場。全力助滑換來的是開場的3A摔倒,随後最重要的連跳3S+3T手浮冰。
兩個最重要難度最高的的跳躍連續失敗,懂行的都在搖頭。
沒救了。
場上很多觀衆看得疑惑了。這個C國選手,怎麽有點菜啊。滑得好不好咱們不一定看得出來,但是一直摔跤那肯定是滑的不行。就是東道主選手也鼓不起掌來,眼睛騙不了人,良心昧不下去。臺上臺下一片吓人的靜寂。
他媽媽在場邊繃緊了脊背觀看,最後忍無可忍,雙手抱頭低聲吼道“F***!”
托馬斯.唐在場上的狀态越加低迷,開始摔倒還腳腕用勁全力挽救。到了後面完全是無所謂的狀态,能挽救的跳躍都不管了,上肢的表演動作簡直像個氣球人在随風舞動。他的結束動作是單膝下跪深情比心,連心都懶得比。托馬斯.唐右手随意一揮就站起來了。
托馬斯.唐的教練麥克是A國小有名氣的教練,看他一副不尊重比賽自暴自棄的樣子,氣得扭頭走。
“慢點慢點,不急着去等分區。托馬斯剛結束還沒下冰呢。咱們花滑不是要師徒親密擁抱然後一起等分嗎?”趙教練不明所以,以為是麥克忘記比賽慣例,舉起雙臂笑盈盈地攔住麥克。
麥克粗壯的棒子把趙教練揮出去三米遠。“滾開!”
今天是奧運前一年,難得的萬衆矚目。要是讓這些花滑名宿都知道,這麽丢人現眼的運動員出自我的俱樂部,日後還怎麽招生掙錢?我是信了托馬斯媽媽畫的大餅,辛辛苦苦經營的名聲快被搞臭了。
托馬斯.唐的媽媽整理了一下儀表,露出程式化的笑容“麥克教練,沖動并不能解決問題。回去我會好好地教這個孩子的。”
“教?還能怎麽教?我在他身上浪費了多少時間!不就是為了你說的穩穩到手的奧運名額嗎?”馬克氣得臉紅脖子粗。
“您也知道我們穩拿奧運名額。A國每屆奧運會只有三個名額,卻有很多教練争相搶奪。我想即使是您,也難以執教奧運選手吧。在奧運賽場以教練員的身份結識花滑界各位大佬,日後的臺階可就完全不一樣了。另外,除了我們,還有誰可以滿足你的獅子大開口呢?不是所有人背後都有強大的團隊預算托底的。”托馬斯.唐的媽媽露出意味深長笑容。
麥克教練伸出中指狠狠地咒罵了一句,走回冰場出口,皮笑肉不笑地等着托馬斯.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