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雲夢居一舉成名
第54章雲夢居一舉成名
征戰消息一經傳出, 猶如晴天霹靂。
十歌後悔了。
她清楚應當視家國安危為首,可古往今來, 于戰争中死傷的人還少嗎?
十歌本欲叫哥哥帶上錦袋,他卻如何也不肯答應。
今日大軍出征,十歌戴上帷帽前去送行。街邊被同去送行的人圍得水洩不通,寸步難行。
她幹脆花點銀子疏通,去到茶樓之上。然,同她一個想法的人只多不少, 雅間均已經被王公貴族訂去,她只得在閣樓上尋地兒相送。
茶樓上的情況比街上并未好上多少,十歌好不容易才擠到前方。只不過她剛站穩, 馬上又有人擠兌上來。為免掉下去,十歌一只手發力抱着梁柱,将前身探出去尋找哥哥身影。
隊伍剛剛行徑此地, 也不知哥哥在哪個方位。十歌撩開皂紗,只想看仔細一些。也不知被誰碰了一下,十歌的帷帽忽然向下掉去,伸手想接卻沒接住。
好在掉下去的只是帷帽, 十歌心驚膽戰的收一收臂膀, 越發用力抱着梁柱。這模樣若是叫哥哥瞅見, 免不了又是一通訓斥。意識到這點, 十歌悄悄向梁柱後躲了躲。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 她發覺大軍有片刻停留, 十歌趁機探頭找尋。底下大軍黑壓壓一片, 将士們統一行軍裝束。待大軍已經遠離視線,十歌仍未尋到哥哥蹤跡。
瞬間蔫蔫的,有些失望。
只盼哥哥能平安歸來。
大軍離去後, 閣樓上的人群也随之散去。十歌就地坐在橫梁上,支着腦袋向大軍消失的方向看。
“小姐!”
“小姐,您怎麽把帷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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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雙和元桃噠噠噠跑上來,見到自家小姐終于松口氣。店家有言在先,丫鬟小厮不得上到閣樓,也不知上頭是何境況,可把她們擔心死了。
小姐怎的把帷帽取下來了?少爺臨行前千丁玲萬囑咐,但凡小姐出門,無論去哪兒都得帶上帷帽或面紗。
看看,少爺這才剛出城,小姐便把帷帽去了!
十歌保持原有姿勢,說得有氣無力:“掉了。”蔫蔫的提不起精神來,停了好一會才接着道:“你們去給我買一個新的過來。”
如若不然,回去叫何嬸見着,又該小題大做。
元雙得令匆匆買帷帽去,元桃留下來侍候。
“小姐,今日還釀酒嗎?”
自打住進新宅,小姐每日均會釀酒,為酒鋪開張做準備。前些時日譚老爺好不容易幫着尋到一處不錯的鋪子,如今正在休整。鋪子夥計已招,且規矩也已調 | 教好,只等吉日一到便開張。
十歌想了一想,強自打起精神:“釀。”
橫豎無事,倒不如找點事做,省得一顆心總牽挂着哥哥。
待哥哥凱旋歸來,定要開始着手找嫂嫂才行。父親尚不知下落,總不能一直糾結于此,哥哥的終身大事不能耽誤。
鋪子開張吉日是十日後,為了這一日他們做足了準備。
開張這一日譚老爺極其友人并未出現,是因景初事先知會:酒鋪開張這一日不賣酒,所有酒品一律大放送,每人可得各酒品二兩酒,見者有份。
得知此事的譚老爺氣的跳腳,直道便宜了那些人!
他們根本無需這般,酒壇子一打開,自有人會來買。縱觀整個皇城,沒有哪一家的酒能比過他們家的。
十歌卻不這麽想,誰不想生意做得大一些呢?她就是想把聲勢造得響亮些,興許她的酒能把父親引出來呢?
經贈酒這一出,酒鋪開張第二日生意紅火得不像話,因着酒有限,大夥兒便用搶的。未到午時,便被搶購一空。夥計們僅上工半日便無事可做,着實有些不知所措。
一旦閑下來,再回想先前險些控制不住的場面,夥計們只覺後怕。
“長這麽大還未見過如此境況,着實吓人!”
“可不是嘛!”
“東家的酒是好酒,大夥兒都識貨,又是實誠價,尋常百姓也買得起,莫怪如此。”
“放心吧,再新鮮幾日就過了。”
本以為如此境況維持不了幾日,卻不知,一月下來均是如此,甚至有越來越紅火的跡象。鋪子每日上午亂作一團,午後便歇業,任誰來敲也不開門。
十歌心想着如此也不是辦法,時常有人買不到酒,反生怨氣。她便做了一個決定:每人限定購酒。
為避免糟同行紅眼,十歌囑咐夥計們賣酒的同時也為其他酒家說說好,且需同購酒主顧說句:飲酒傷身,請勿多飲。
這家鋪子成了第一家把主顧往外趕的,偏生主顧們很吃這一套,回去逢人便将酒鋪子誇得天上有地上無。鋪子好不容易才恢複可控狀态,大家均自覺排隊采買。
只不過如此還是許多人買不着酒,許多大戶人家會差好些奴仆來排隊。思來想去,十歌便增加鹵料生意。
酒賣完了才将鹵料取出售賣,酒與鹵料不可兼得。十歌手藝好,做出的鹵料別提多搶手。到最後,依然需采用限購之計。
不過三個月的時間,酒鋪子的名聲便被打的響亮。一提到酒,誰不先想到西街的‘雲夢居’?
不知何時起,誰能夠買到雲夢居的酒,那便是頂有臉面的事。
這不,今日十歌剛到茶樓坐定不久,隔壁便說起雲夢居。
“雲夢居的酒,滋味真是美極。今日巧兒卯時便去排隊,好不容易才買到。這不,我馬上便将諸位姐妹請來一聚。趕巧昨兒進宮,蕙妃娘娘賞了些柳禦廚的糕點,我便一并帶來與諸位分享。”
莺聲細語婉婉動聽,縱是放低音調,仍藏不住得意。
諸如此類的話,十歌聽多了。今日卻是不同,那人的話一出,十歌飲茶的動作便頓住,緩緩眯起眼睛。
柳禦廚?
呵。
近些時日,每到申時十歌便會去舊時酒樓小坐。此處雖改為茶樓,裏面的陳設倒是沒變,十歌甚至懷疑,東家會不會還是父親?
所以她堅持每日報到,風雨無阻。哪怕雅閣僅一個時辰便要花去十兩銀子也無妨,若能與父親一見,這點銀錢算什麽?
只聽隔壁又傳來聲響,是幾位女子的恭維聲:“還是姝柔大方,迄今為止,咱們僅聽說雲夢居,卻從未品嘗過。今日便借姝柔的光,長長見識。”
“不過僥幸買到罷了,你們快嘗嘗,這酒聽說能養顏。”
一番曲意逢迎後,便是另一位女子的聲音,聲帶不屑:“酒确實是好酒,糕點嘛……差強人意。”
“是,浔蓉是見過大世面的,柳禦廚的手藝怕是嘗膩了。”
“這你倒說錯了,柳禦廚的手藝我向來看不上,自不會去品嘗。”
“浔蓉你說話當心些。柳禦廚的手藝可是深受宮中娘娘們的喜愛,你這麽說,豈不是在說娘娘們未見過世面。若叫娘娘們知曉……”
一個恰到好處的停頓,只聽那名喚浔蓉的女子輕笑着接口,道:“你倒是會編排,說說看,我何時說過這話?你們,可否聽到?”
片刻靜寂後,又聽她冷笑一聲,拔高音調,道:“你若想去說道也無妨,我看不上柳禦廚的手藝,就是皇後娘娘也深知此事。”
聽到這兒,十歌微揚唇。喚來元桃,與其低語幾句,便見元桃走出雅閣。再回來時,身邊多了景初,景初手上抱着一個不小的酒壇子,元桃手上則多了一個籃子。
十歌對他們點點頭,二人便轉身去到隔壁,敲了敲門框,不請自進,道:“諸位小主安,不知哪位是浔蓉姑娘?”
“我便是。”
“這是我家小姐自制糕點,不知能否博得姑娘的意,您請嘗嘗。還有這酒,是我家小姐所贈,萬望您能喜歡。”
說罷,二人放下東西便退出雅閣回到十歌身旁。十歌惬意的飲下一口茶,坐等隔壁傳出話來。
“這……不是雲夢居的酒嗎?好大一壇!”
衆人驚嘆之餘,只聽一道軟音輕揚:“諸位當心有詐,雲夢居的酒限購,誰也買不來這麽許多。”
“無妨,打開看一看便知真假。”浔蓉不以為意應和一聲,便是開酒壇子的聲音。
重重的吸氣聲此起彼伏,忽然有一人道:“是錦寒春!我見父親喝過,就是這個味!”
“錦寒春?!”
“那可是雲夢居最上等的酒!”
“嘿嘿,還是咱們浔蓉好福氣,我們姐兒幾個要沾你的光了!”
“咦?好生精致的糕點!我們可以嘗嘗嗎?”
短暫靜默後,又是一片吸氣聲,接着便爆出大片贊美:“難怪郡主看不上柳禦廚的手藝,這些糕點真的是絕了!”
“柳禦廚的糕點真個兒沒法比!”
阿谀奉承的聲音此起彼伏。許久未聞的輕柔女音尋當兒開口:“浔蓉,你不覺奇怪嗎?咱們在此處吃茶,怎的有人莫名其妙送來美酒?這人好似知道你的喜好,還特意送來糕點,莫不是對你……”稍作停頓,又到:“你要當心些才好。”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有啥好奇怪。還是咱們浔蓉最有福氣,錦寒春可遇不可求啊!浔蓉,你快嘗嘗糕點,可好吃呢!”
十歌邊吃茶邊聽着隔壁動靜,雖并未親眼所見,卻仿若看了一出戲。
一番舉動并非心血來潮,那些人口中的柳禦廚便是當年毒害她之人。能給那人添堵的事情,她很樂意去做。
至于那位叫浔蓉的姑娘,沒記錯的話,她是長公主府中的靈雙郡主。她還在世時,這位姑娘不過才八九歲,最是喜歡跟着她跑,是個極有靈氣的丫頭。
她被毒害後,也只有靈雙郡主纡尊降貴前來吊唁。那一日,小丫頭眼含熱淚,兩只小拳頭握得緊緊的,倔強的盯着靈堂,小聲嘟囔:“我不信姐姐會輕易死去,定是遭人暗算!”
那會兒十歌便覺奇怪,她小小丫頭,怎會生此想法?後來想想,小丫頭年紀雖小,卻生得尊貴,宮中腌臜事見得還少嗎?遇到事兒會如是想也不奇怪。
十歌正回憶過往,雅閣的門忽然被推開,‘砰’的一聲,着實吓人一跳。
放下茶杯,十歌起身對闖進來的幾人行禮,不解道:“可是我的酒或糕點冒犯了姑娘?”
擡起笑眸,見諸位仍然癡癡看着自己,十歌輕笑出聲:“讓諸位見笑了,可惜我不是男子,對姑娘們無意。不過是隔板太薄,不意聽來諸位貴人閑聊。正巧你們想要的我都有,想着,與其獨樂樂不如衆樂樂。若有冒犯,實在抱歉。”
十歌眼睛放在為首女子身上,她一眼便認出此人就是靈雙郡主白浔蓉。小丫頭長大了,也長開了,桃腮杏臉、蛾眉曼睩、皓齒朱唇,是個美人兒啊!
白浔蓉不知此時自己心中是何滋味,有些懷念,有些失落。全因方才吃過的糕點,那糕點與幾年前那位姐姐的手藝出奇一致。忍不住問道:“糕點是你做的?”
十歌笑回:“是我。”
“那酒?”
“我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