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是紅景天啊!撿回來的男子
第30章是紅景天啊!撿回來的男子。(1)
男子被撈上岸後, 尹暮年探了下他的鼻息。
氣息微弱,還是活的。
男子身上還在持續淌血, 兄妹倆迅速自錦袋中取出能夠止血的草藥。在溪中找了兩塊石頭,将草藥搗爛後為男子敷上。
不多久,血是止住了,可二人又開始犯愁。
男子十分高大,他們二人根本扛不動。總不能将他放在此處吧!
傷口既還在流血,便說明剛受傷不久。會受這樣重的傷, 定是遭人追殺。
也不知是在哪兒受得傷,離這裏近不近?可不要連累了他們兄妹才好!
他們如今可是惜命得緊!
時間緊迫,十歌實在沒辦法了, 便道:“哥哥,要不咱們用錦袋試一下?”
尹暮年微愣,還是點了頭:“好。”
再不行, 他們便只能再将此人推入溪中,讓他順水飄,能不能活下來,只能看造化了。
既有了這個想法, 十歌立刻取下挂在脖子上的錦袋, 張開袋口, 朝男子的頭上蓋過去。
神奇的是, 他真的被收入袋中!
兄妹倆對視一眼, 都松了口氣。
不敢再耽擱, 他們快速清理掉地上的血跡, 而後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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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兒,一會若有人追來,你便躲進錦袋中, 聽到了嗎?”
尹暮年牽着妹妹的手,邊跑邊叮囑。
“好。”
十歌乖乖答應。她知道,這時候的自己便是哥哥的累贅。所以,她理當消失。
好在二人對山路十分熟悉,哪怕是在狂奔,也都能輕易避開危險之地。
他們所到之處,都能夠引起腳邊草木一陣窸窣響。
所幸,直到他們逃回到家中,都不曾遇到追兵。
将男子從錦袋中拉出來,十歌快手快腳的跑去燒水。
“哥哥,我留下照顧他,你快去把田爺爺請來!”
尹暮年也正有此意,只是他怕妹妹獨自在家中會有危險,若是追兵殺過來可怎麽辦?
看出哥哥的憂慮,十歌抓緊安撫:“哥哥放心,若追兵殺過來,我便躲進錦袋中。”
如此,尹暮年才終于放心外出。村裏頭的人見尹家小子駕着馬車,均覺稀奇,卻是來不及發問,只得上周海家去打聽了。
當田顯見到着急忙慌跑來的小少年,第一個想法便是:莫不是小丫頭受了傷?!
尹暮年見着了田大夫,便沖口而出:“田爺爺,請快随我來!”
小少年的模樣只叫田顯坐實了心中的想法。他沒有過問其他,抓着藥箱便往外跑。當他坐在馬車內才恍惚意識到:這倆小娃娃,何時買了馬車?!
好家夥,真是好家夥!
從尹暮年外出到請來田大夫,滿共花了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
“田爺爺,快,快,要出人命了!”
十歌迎過來,将田大夫拽進屋中。
當田顯見着了十歌,方才知道自己猜錯了。
小姑娘這不是活蹦亂跳的嘛?!
再一看,田顯見床上躺着一位昏迷不醒的男子,出于本能的,他沒再耽擱,大步走向床邊為男子看診。
兄妹倆在一旁看着,大氣也不敢喘,生怕擾了田大夫看診。
診着診着,田顯眉頭越皺越深。而後,他取出銀針,眼看着四周沒有點火,他便取出随身攜帶的烈酒,将銀針在烈酒中過了一遍,最後再将它們插 | 入男子的各個穴位中,并在他指尖開了一道口子。瞬間,一股黑血自他指尖順流而下。
這一日注定是不平靜的,除了男子的傷勢,兄妹倆還需時刻提防,就怕追兵殺過來。
尹暮年隔段時間便要出去巡邏一圈。
“這家夥什麽人啊,你們就敢往家裏帶,就不怕惹禍上身!”
經過一段時間的救治,待到确定男子已經脫離生命危險,田顯開始訓斥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兒。
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這種來路不明的人他們怎麽敢救?又是毒,又是傷,那身份能單純到哪兒去?
不過,他們能夠正确,且快速的尋來草藥,并為男子敷上,這點倒是做得不錯。
“碰都碰到了,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十歌小聲回了一句。
事實上至今為止她仍然內心忐忑,這其中的厲害關系她怎麽會想不到呢?可真要他們兄妹見死不救嗎?好像也做不到啊!
“你還有理了?!”
田顯氣得吹胡子瞪眼睛,氣呼呼的在兄妹二人面前來回渡步。
老爺子的模樣,仿若護犢子的長輩在訓斥調皮搗蛋的孫兒。兄妹倆就是那調皮的孫孫,只得乖乖并排站着接受他的訓斥。
十歌連連搖頭擺手:“沒有,沒有!”
她心裏清楚老爺子這是在關心他們,心中不由趟過一股暖流。她笑得眯起眼睛,讨好道:“田爺爺您辛苦了許久,快好好歇息。我們去準備晚膳,等用過晚膳再叫哥哥送您回去。”
說罷,十歌用袖子在板凳上擦了擦,拽着田大夫叫他坐下,同時不忘沖哥哥使個眼色。
不多久,尹暮年便端着一碗花茶水過來,恭恭敬敬遞到田大夫面前。
田顯先前只顧着為男子療傷,确已久未進水。如今一碗既有茶香,又帶花香的茶水就在眼前,他抿了抿唇,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接了過來,一口飲盡。
一碗清茶入肚,口中仍留有餘甘,田顯忍不住道:“好茶!”
“田爺爺喜歡就好,您回去的時候給您捎點。”
說罷,兄妹倆自去忙碌了。
這會兒有了空閑,田顯方才有閑心仔細欣賞兩個小娃子的住處。
別說,還真是打理得井井有條,像是過家的。兩個小娃兒能做到這份上,着實不易。
晃着晃着,田顯竟晃到了廳堂,廳堂擺着一盤野果子和兩盤精致的糕點。
糕點是牡丹花和紫蓮的形狀,也不知怎麽做出來的,顏色和形狀與那實物看起來一般無二。
沒聽說鎮上有哪家鋪子的糕點做得這麽精致的呀!
思及此,田顯跨着大步伐去到竈堂,打算去問個明白。
他家老婆子最喜歡那些個甜糯糯的糕點了。
彼時倆兄妹已經配合默契的下鍋炒菜,香氣飄散開來,充斥整個院子。
他們還捉了一只野雞,做成幹煸雞。十歌見老爺子随身攜帶烈酒,且很是寶貝的樣子,心想着他應當嗜酒如命。當下便決定取出釀了好些時日的桃花酒,還特地做了幾盤下酒菜。
如今他們身上的存貨除了野菜、野味,還多了魚蝦,還都是新鮮的,随便倒騰就是一桌子好菜。
老爺子好歹是他們兄妹的客人,怎麽着也得盛情款待才是。
當田顯來到竈堂,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景象:兄妹倆一個燒火遞盤,一個颠勺下食材和調料,默契十足。
原本他還憋了一肚子疑問,卻在聞到滿滿的食物香味兒後,硬生生把疑問咽回肚子裏。
于是,田顯自覺退出竈堂,坐在石凳上等着,眼巴巴的瞧着二人忙碌的身影,心下不免為二人的廚藝感到驚奇。
他是知道兩個娃兒的母親廚藝了得,只是萬沒想到兩個丁點大的小娃娃,竟能夠将廚藝完美傳承下來!
這天賦,簡直是逆天了!
呃……
不對不對,娃子們醫術方面才是更更有天賦!
是的,沒錯,對!
便是如此了!
做飯中的兄妹倆只覺背後視線燙人得緊,忍不住回頭去看了幾眼,只見老爺子捧着腦袋朝他們笑得……很賊?
很快,一桌子好菜上桌,重頭戲則是已經滋養得十分純美的桃花釀。
打開酒塞子,瞬間一股濃濃酒香飄散開來,醇香醉人。
田顯猛的坐直了身子,喜出望外的盯着酒壇子。光聞那味兒便知道,絕對是極品佳釀!
“快快,滿上!”
田顯趕緊遞出面前空碗,着急的模樣,像是晚了就喝不着似的。
十歌幫他添了滿滿一碗。田顯小心翼翼接回去,愣是一滴也未曾落下。
迫不及待飲上一口,甘醇佳液入肚,沁人肺腑,芬芳酒香在口中彌漫,真是好不享受!
“好酒!”又豪飲了一口,再道:“這少不得得有十來年了吧!”
田顯眼睛怎麽也離不開美酒,頻頻搖頭贊嘆。
他田顯竟能喝上這樣的美酒!
真是美哉呀美哉!
“田爺爺別光顧着喝酒啊,來,吃菜。”
十歌為田顯夾去一只香辣蝦。
果然如她所想,田爺爺果真嗜酒如命。
田顯直接伸手去抓蝦,三兩下便把蝦剝好,往嘴裏丢。
蝦仁辣味十足,又鮮又嫩,叫人欲罷不能。再飲上一口酒,美的呦!
田顯再不願多言,一口美酒,一口好菜,吃得津津有味,一桌子菜基本上被他掃完了。
“丫頭,我問你,廳堂桌上的糕點,可是你們自己做的?”
吃飽喝足,田顯一派滿足的翹着腿,一邊剔牙一邊問。其實,在他心中早已有了肯定的答案。
“是呢。今兒一早才蒸起來的,還剩下不少呢。田爺爺若是喜歡,一會給您稍一些回去。”
這話叫田顯喜滋滋的笑眯了眼。
瞧,小丫頭就是上道!
“倒不是我喜歡,是你們田奶奶喜歡。”
田顯喜歡又不好意思的模樣,像極了一個扭捏的小媳婦兒。
“田爺爺待田奶奶可真好!”
這倒是真心話。田爺爺真是任何時候都記挂着田奶奶啊!
聽得女娃兒這麽說,田顯挺直了腰板,得意洋洋的昂起頭:“那可不!”
老婆子可是他好不容易才騙……呃,娶回去的!
“你們這些時日可有出去采藥?拿來我看看。”
見時辰不早,也到了該動身下山的時間。田顯起身四下找了一番,愣是沒找着草藥。
“有呀!田爺爺稍等,我去拿來給您瞧瞧。”
十歌進到儲藏間,自錦袋中取出少許半幹的草藥。這些都是近幾日采的,有幾種新找着的草藥,也不知對不對,正好叫田爺爺瞅瞅看。
“田爺爺,您看一下,這些采對了嗎?”
十歌只是将每一樣草藥取出來一點,分別在田顯面前攤開。她說得随意,随手撥弄草藥,手上動作并不仔細。
卻是在眨眼間,她突然被老爺子一手給拎到一旁去。
再看田顯,那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
“怎麽這都能叫你尋着?!這、這這……”
田顯激動得說不出話來,他抖着手捧着一整珠紅景天。
是紅景天啊!
因着它的生長環境極其惡劣,先少有人能夠采摘到。市井上基本尋不着,只有那些達官貴人才能收上幾珠,異常貴重。
這巫陰山可真是一座寶山啊!怎麽什麽藥都能找着?
十歌在心中竊喜。觀田爺爺反應,想來他們又摘對了。這紅景天他們可是采回來好多呢!為了采它們也是受了不少罪就是,好在一切的都是值得的!
藥冊上可是說了,紅景天十分稀有,很是貴重,全株均可入藥。于是,他們就把那一大片紅景天連根拔起。
當然,為了日後着想,他們每一叢都會留下一兩珠。
“紅景天你們這兒可還有?”
田顯盯着紅景天,舍不得移開眼睛,他眉眼全是笑。
十歌脆生生的回答:“還有一些。”
不過她可不打算賣太多,日子還長着呢,指不定日後就需要了呢?若是将它拿來送禮,可是相當上的了臺面。
聽說還有一些,田顯才終于擡起頭,看着十歌的眼睛別提多亮堂,急切道:“快去取來!”
十歌滿共取出十六株。因着紅景天過于稀少,加上十歌還采了些常見草藥,田顯給了五百兩。
尹暮年拿着銀票,尤在震驚中。最近,他好像經常收到銀票。
今次才這麽點兒草藥就給了五百兩啊!于他們而言,可是太多了。
十歌卻不這麽想,她相信這些草藥便值這個價。她也曾是富貴人家的千金,世面還見得少嗎?這樣稀少的草藥,那些富貴人家,多少錢都能出得。五百兩,算低了。
唯一叫她驚訝的是面前的老爺子。
他竟随身攜帶銀票?
這做派,當真只是一名鄉野大夫嗎?
恐怕不然。
“田爺爺,我去收拾些東西給您帶回去!”
既然老爺子這般豁達大氣,自己也不能太小心眼。于是十歌收拾了好大一個包裹,裏面有老爺子稱贊過的花茶,還有老爺子方才詢問的糕點。果脯、肉脯、魚脯,以及鹹菜,各一些,酒最是少不得。
臨走前,田顯不忘再進屋瞧一瞧那名受傷的男子,并叮囑二人一些注意事項,這才放心回去。
尹暮年駕馬車送田顯回去,待到回來時,天已全黑。他的床被男子占去,只得打地鋪。好在上次下山時,他們置辦了草席,以及多備了一份鋪蓋。
先将就着過吧,這都是他們自找的。
入夜,正是好眠時,尹暮年卻沒半點睡意。他仍在擔心,害怕突然有殺手闖進來。他要時刻做好準備,一定要護住妹妹!
正是這樣的意念,他将錦袋緊緊捏在手上。若是有什麽動靜,便先去将妹妹藏進錦袋中。
就這樣戰戰兢兢過了兩日,到了第三日,男子還是沒有轉醒的跡象。期間二人很是用心看顧,傷口的藥必定每日一換。無論是藥還是米湯,他們盡心盡力喂養。情況有多艱難,只有兄妹倆最清楚。
家中多了一個病患,能夠出門勞作的便僅剩下尹暮年。且他擔心妹妹照看不過來,出門時間縮短了許多。
“你可是太貪睡。再不醒來就太對不起我們兄妹了!”
十歌擰幹帕子,替男子擦了擦臉,嘴裏又開始絮絮叨叨。
這幾日她負責待在家中看顧此人,時間久了,她便開始同他‘閑聊’。這人在她口中,可是被嫌棄得一無是處。
“你就是這麽貪睡,莫怪人家要追殺你。嗤,年紀輕輕不學好,妄為少年郎啊!”
滿滿的嫌棄,出口的話哪裏像一個八歲大的娃娃會說的。十歌還曾揪着人家的耳朵,大喊追兵殺過來了。又或者故意拿着美食在他鼻前晃,将美食誇得天上有地上無,并在他耳邊‘吧唧吧唧’吃得可香了。
可惜,無論她怎麽鬧騰,昏迷着的人就是毫無反應。
真是風水輪流轉,她什麽時候這樣侍候過別人?
今非昔比啊!
十歌這邊剛把水盆的水拿出去倒,遠處便傳來一陣叫喚。
是田爺爺的聲音。
“丫頭!丫頭在嗎?”
田顯人未到,聲先到,大老遠就開始叫喚。
十歌幹脆站在原地等着,直到田顯打開院子門,方才甜糯糯喊了一聲:“田爺爺!”
“等會兒跟你說件事,我先去看看那小子。”
進了院子,田顯一刻也不曾停歇,直接便進到屋子,來到床邊為男子把脈。又在他身上幾處地方捏來敲去,好一番忙碌。
“田爺爺,他怎的還不醒?”
小丫頭出口的話帶着幾絲哀怨,引得田顯回頭看了一眼。
嘿,那委屈的小模樣還挺招人疼。
“我再給他紮幾針,過不了多久該是能醒了。”
說罷,田顯取出他那套任何時候都亮堂堂的銀針,仔細過了一遍烈酒後,便一根一根往男子身上招呼。
“會疼嗎?”
十歌見他拿那細長的針把人紮得一身,卻又不見血,只覺神奇。
田顯見女娃兒來了興致,他那一雙三角眼賊溜轉了一圈,一本正經的幹咳了一聲,故作高深的開始解說:“不會疼。這針療法十分有講究的,必須十分熟悉各處穴位,同時,施針的方法也需講究。”
說罷,田顯偷瞄了女娃兒一眼,見她聽得認真,便繼續為她解說,也不知她能記下多少。
待他覺得講解差不多時,昏迷中的男子已經被扒了衣服,胸膛上也被紮了好些針。
反應過來的二人相視一眼,而後一本正經回頭,田顯擺着一副為人師的架勢:“丫頭,你來拔針。可還記得我方才講的,拔針的注意事項。”
“嗯,此人當用補法,需按緊針孔,速度要快,并需注意是否出血。”
十歌也不知哪兒來的勇氣,挨到床邊,照着描述的那般,快狠準的将針一根根拔起。一番動作下來,怎麽看都不像是第一次拔針,看得田顯好生欣慰。
丫頭記性好,講過一遍就能記住,當真是奇才!
後繼有人啦,哈,哈,哈!
“田爺爺,您方才不是說有事要同我講?”
将針全部拔起後,十歌不忘去淨手。也是此時,她想起田爺爺剛進門時說的話。似乎還挺着急?
可不就是着急嘛!
田顯在十歌的提醒下,突然想起什麽,他一拍腦袋:“對,差點把老婆子交代的這事給忘了!”
“那日你不是給了不少糕點,你田奶奶嘗過以後,那是贊不絕口啊!翌日便喊來幾位相好的姐妹,分與她們品嘗。那口感,直叫個個兒拍手稱絕,紛紛求着你田奶奶幫她們買一些。”
“你田奶奶怕你們兄妹年歲小,做多了身子該吃不消,每一樣只允了八十個,一個要價十文錢。”
聽到這裏,十歌不免訝異。她哪裏想到,自己不過是随手送了些糕點,竟還能招來這樣的生意!
一個十文錢吶?!如此昂貴,竟還能一下幫她賣出去一百六十個糕點?
這豈不是飛來橫財?
自重生後,十歌便養成了屯糧的習慣。再加上白日裏事兒多,為了節省時間,她每次下廚便做上四五天的量,而她事實上則是每隔三日便要下廚一次。
如此一來,久而久之便屯了不少成品食物及糕點。之所以敢這麽做,全仰仗有錦袋傍身吶。
如今要叫她一下便拿出這麽許多糕點,也是不成問題的。不過,她卻是不能這麽做。
“田爺爺,她們有說何時取嗎?”
“沒說。你田奶奶想得周到,取糕點的時間以她的通知為準,不着急。”
“那行,待明日做好了讓哥哥送去醫館,此番還要勞田奶奶受累,田爺爺替我們向田奶奶道聲謝。”
十歌爽快應下,腦中已将家裏存貨過了一遍。要想做出一百六十個糕點怕是不太夠,只得先将錦袋中的糕點拿去應急。待哥哥下山送糕點時,再讓他買些材料回來。
她有信心,貴人們一旦吃了她做的糕點,日後定還會再買。既如此,還是多備一些食材才是,且她還可以多做幾種糕點混着賣。
十歌越想越覺得美滋滋。
反倒是田顯頗為驚訝:“明日?”
看了眼小丫頭細細的胳膊,田顯很是擔心。
可別為了賺點兒銀錢,把自己折騰殘咯!
“說了不趕時間,你着急啥!”
兩個小娃娃僅憑一日便要趕制出那許多糕點,這不殘也得廢啊!
不行,他不同意!
原本他家老婆子也不是這愛多管閑事的,要說起事情的緣由,便是那一日,小夥子送他回去那晚。
老婆子迎出來接他,卻是在見到小娃兒後,便魂不守舍。細問之下,方才知道這倆兄妹曾是小乞兒。
老婆子接濟過這對兄妹。因着好一段時期不曾見着,便以為已經餓死。不曾想,是躲到大坑村過日子了,還過得有模有樣。
最是想不到的是,兄妹倆竟還有一身好本事,那糕點是真合了她的胃口。老婆子當下便決定好好幫襯他們,可不能叫他們再淪為乞兒。
可若是因此反拖累了倆孩子,田顯可是萬萬不會同意的!這倆娃娃的手,将來可是要用來救死扶傷的!
“田爺爺放心,我們自有分寸。”
他們可沒傻到為了一兩幾錢來為難自己。
十歌笑開顏,露出一邊的小梨渦,甜美笑靥叫人情不自禁跟着喜笑顏開。待反應過來,田顯立刻又板起臉,嚴肅起來。
“別給我逞強!”
以他對兄妹倆的觀察,他們倒不像尋常人那樣見錢眼開,一門心思鑽到錢眼裏頭。反而很是淡然,幾十兩的馬車,他們說買就買,丁點兒不見心疼。
且他們從來不驕不躁,兜裏頭分明有不少銀錢,可他們還是認真努力生活,該做的事一樣也不會落下。
過于正直了。
如此才更叫人操心。
“我沒有逞強,這事兒我們做慣了,不會辛苦。”
十歌再三保證,甚至舉起手做發誓狀。
然而,正是因為這對兄妹做事一向認真到位,田顯才更擔心。如今見了小丫頭的倔模樣兒,他氣得吹胡子瞪眼睛。
“哐當——”
正當二人争執不休之際,屋內傳出物件兒落地的聲音。二人急急跑進去,卻見床上原本昏迷不醒的人已經醒來。
只見男子艱難支着身子,另一只手還伸在半空中,顫抖着。他唇色發白,盯着地上的空碗和水漬,懊惱與憤恨交織在眼中,讓他的臉看起來有些猙獰。最終,所有情緒均化為苦澀。
十歌輕嘆。這人怪好看的一張臉,實在不适合郁郁寡歡。
“別急啊!田爺爺好不容易把你治好。”
十歌上前去,小小的身子費力的扶住他,順勢讓他躺回床上。轉身便蹲下去将空碗拾起來:“想喝水是嗎?歇着吧,我去給你倒。”
說罷,十歌已經旋身向屋外走去。
田顯上前去為男子把脈,也不忘說上一嘴:“就是,毒都解了還急啥急!不就是點破傷嘛,少在我面前悲春思秋。”
“可別再叫傷口裂開,兩個小娃娃看顧你可不容易。”
兄妹倆可是要成為他關門弟子的人,稀罕着呢!誰叫倆兄妹為難,便是在為難他老田!
田顯頗為不待見此人。
十歌端着水進來,順着田老的話往下說:“那可不,待你把傷養好了,可是要報答我們的。”
什麽不求回報?簡直一派胡言!
當然得報!
她專門研究過此人的手,他手上盡是老繭,身上也有幾處老舊的劍傷。再結合他的遭遇,十歌猜測此人應當是習武的。
要是有個人能教授哥哥武藝,那他們便無需擔心被外人欺壓,豈不美哉?
思及此,十歌侍候起人來可帶勁了。仔細将他扶起來,小心翼翼喂水,周到得很。
“來,先自報一下家門。”
田顯把完脈便開始刨根究底。直覺告訴他,此人定不簡單。瞧他先前的衣裳,那布料可金貴着呢!
十歌侍候男子喝光了一碗水,并細心為他擦拭殘留在唇邊的水珠,一雙耳朵豎得直直的,大眼睛裏滿是興味。
到底是不是江湖人士呢?
誰知,男子在靜默了會兒後,薄唇輕揚,僅吐出兩個字:“趙宵。”
之後,便不肯再多言。
“瞧瞧,你們辛苦撈回來的是個什麽人?”
田顯很是不屑。這號人他可見多了!說白了,都是有不可告人的身世,哪一個也不會簡單。
可別連累了他的兩個乖寶。
“趙大哥哥,你再歇歇。田爺爺,時辰不早了,我去熬粥,您中午就在這兒吃。”
十歌安頓好趙宵,不忘回頭安撫田顯。
她雖不曾接觸過江湖人士,但多少聽聞過。那些江湖人多半有自個兒獨特的性子,打打殺殺是他們的家常便飯,謹慎一些也是好的。他們才剛認識,互相還不知底兒,不怪趙宵有意隐瞞。
田顯不樂意了:“他還是我治好的呢,憑啥我要遷就他喝粥?!”
十歌覺得好笑。多次和老爺子相處下來,她已經摸清了老爺子的性子。總喜歡嘴上不饒人,偏生又是個心軟的,遇着病患可積極了,生怕治得晚了。
且,很好哄。
“田爺爺,您還沒喝過我熬的粥呢,那滋味,保準兒叫您念念不忘!”
“真的?”
田顯睜圓了他的三角眼。想起他曾在此處吃過的飯菜,那滋味當真是怎麽也忘不掉。這不,他才尋的臨近午時的時間過來。
老婆子知道他欲外出蹭飯,可沒少取笑。
“您就等着吧,不會叫您失望的。”
說罷,不再耽擱,十歌自去忙碌。
她熬的還是野菜粥,加了鮮蝦進去,滋味鮮甜無比。香味兒早早飄散開來,饞得田顯吸溜吸溜吸着氣,一再探頭探腦。就連閉目養神的趙宵都忍不住睜眼,向外頭看去。也是此時,他方才意識到,自己早已饑腸辘辘。
不知何時開始,趙宵的唇角開始慢慢向上提。
他昏迷期間,耳邊不時傳來叽叽喳喳說話聲,很吵。然而,聽久了他竟不覺得煩,反而覺得那些嫌棄的話語頗有趣味。
他覺得新鮮,除了仇家,再沒人敢如此對待自己。
甚至,此時飄來的食物香氣他都倍感熟悉,似乎有人經常拿着食物來饞他。他曾幾次想睜眼,卻怎麽都是徒勞。
那時候他便想着,待他醒來,定要好好嘗一嘗。
外頭的香氣愈發濃烈,除了粥香,還混雜着其他菜香。
十歌就着家裏現有的食材炒了幾盤菜,野菜餅子,鮮蝦餅子各烙了些。肉的話,這一餐是吃不到了。
哥哥上山去,一般到申時才會回來。不說今日錦袋在哥哥身上,縱然沒有,她也是不敢輕易使用的。
炒菜做飯對十歌而言,完全駕輕就熟,很快便做好了。她将菜盛上桌,将提前盛好放涼的粥一并端上來,這才開口招呼:“田爺爺,都做好了,您敞開吃,不夠鍋裏還有,我先去給趙大哥哥喂食。”
“行行行,去吧!”
田顯早就被饞得食指大動,恨不能大快朵頤。他一雙三角眼盯在餐食上,催促似的擺着手。
“趙大哥哥,你已許久未進食,當少食多餐才好。”
十歌端着一碗粥和幾碟小菜進來,那粥僅有七分滿。她特地多熬了些粥,打算每隔半個時辰喂他一回。
喝粥本就容易餓,且他目前還不宜進食那些餅子,又是個男兒,飯量本就要大一些。
為了能讓哥哥學到本事,她辛苦一些值得!
趙宵本欲自個兒起身,奈何身上劍傷未愈,稍微用點兒力氣,傷口便灼燒般的疼。若僅有皮外傷倒不打緊,忍一忍就過去了。可他,還有內傷,這個恐怕短時間內難以治愈。
十歌見得他如此,趕緊跑上前去幫襯,待他靠坐在床頭,方才取來食物,仔細吹了吹才敢送到趙宵嘴邊。
小小丫頭細胳膊細腿兒,趙宵哪能讓這樣由着小姑娘來侍候自己,便伸出手去:“我自己來。”
十歌拍掉對方的手,将手裏的碗握得更緊一些,生怕它一不小心給撒了。
她可太不喜歡洗這些大物件了!
“哎呀,你別動!傷口若是裂開就不幫你換藥了。”
手被拍了一下,趙宵一陣詫異,愣了幾個眨眼時間才醒過神。正是這時,小丫頭又倔強的送來一匙噴香的粥。
也不知是粥太香了,還是小丫頭的目光過于堅定,趙宵沒再堅持,張口含住那口粥。一粒米都不曾落下,全進了他的口中。
一餐下來,二人相對無言。
一個是餓了幾日,碰上滋味美極了的粥,那肯定顧不上說話了,且他本就不愛多言。
一個則是因着先少這樣侍候人,顯得有些笨手笨腳,于是分外認真。
故而,這一餐吃得格外迅速。
十歌方才出了屋子,耳邊便傳來田顯毫不客氣的一句交代:“丫頭,這剩下的餅子一會我帶走啊,給你田奶奶也嘗一嘗。”
“田爺爺盡管吃便是,田奶奶的份兒我早就備下了。”
十歌用甜糯糯的聲音說着最貼心的話。
田奶奶主動幫襯他們兄妹,她理當想着人家的好,謝禮自是少不得。幾個野菜餅子就是點兒心意,算不得什麽,謝禮她還需另外安排。
“嘿!那多備一些!”
田顯也是真的不客氣。他就是想着吧,多備一些回去,他便能陪老婆子一起享用。若是帶得少了,他可舍不得吃。
十歌回得響亮:“要得!”
田爺爺待田奶奶可真好啊!
真好!
十歌是祖父和父親帶大的,少了母親的關愛,這讓她對母愛十分向往。
家裏有個傳言,他們唐家的女人都活不久。
她本是不信,可她的死驗證了這一則傳言。她們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一個比一個走得早!
到她這一代,老唐家算是絕種了……
吃飽喝足後,田顯美滋滋的下山去。
能不美嗎?有的吃,還有的拿,美呀!
心中雖如是想着,但他也不忘告誡自己,下次娃娃們送藥材過去時,定要多給些銀錢。
老爺子前腳剛離去,十歌後腳便開始忙碌。雖然每日要照看病患,可她該做的事一樣也不曾落下。腌制野菜、果脯、釀酒,忙的不亦樂乎。
至于肉脯,只得等尹暮年申時回到家中再準備。
現如今家裏多了一個外人,他們不敢再輕易使用錦袋。尹暮年每日帶回來的山貨也‘僅‘夠十歌忙碌一天的量。做好的成品也不敢再往錦袋裏放,因此,儲藏屋堆放着不少大小不一的壇子。
尹暮年回來時,十歌将将把野菜放下去腌制,他便幫着把壇子都搬到儲藏屋。再小心翼翼将錦袋中的成品取出,新制作的收進錦袋中。
儲藏屋便是他們拿來做掩護的。
這邊終于忙碌完,尹暮年正要把野味料理一下,便聽妹妹開口說道:“哥哥,今日田爺爺來了一趟,給趙大哥哥施了針,如今他人已經醒了,過會兒你去看看,幫他換個藥。”
尹暮年微愣,回過神後明顯松了口氣。他走去淨了手,默默應了一聲:“嗯。”
尹暮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