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後天見!
第63章 想念
63
李女士看着自己的兒子,“你對以琳怎樣,沒有人比我們更清楚。你從來都不喜歡你這個妹妹。”
“她比你努力,比你優秀,比你知道自己的責任,所以她更得別人喜歡。也是應當的。不是嗎?”
這比來比去的把韓多朗比毛了,正欲辯論,談以健卻抓住她的手,輕聲道:“還有呢,你繼續。”
李女士嘆了口氣,“那些就算了,說太多也沒意思,只一點——你應該在你妹妹離開時陪在父母身邊,而不是因為愧疚選擇逃走。這是做人最起碼的擔當。”
談澤林也剛好過來了,他走到李女士身後,半攬着她的肩膀,給她最堅實的支撐。
談以健看着自己的父母:“所以你們現在又變成一個戰隊了?”
他對李女士笑了一下:“長這麽大,你還是第一次對我說過這麽多話。哦,不對,是在談以琳沒離開之前。”
在他印象裏,媽媽只屬于談以琳一個人,她對女兒是保姆式的幾乎二十四小時的呵護陪伴,而談澤林對兒子是軍隊式的管教,服從命令,完成任務。
談澤林的工作異常忙碌,大半的時間都折在醫院,所以家裏是李女士和談以琳的天下,小時候談以健也想過和妹妹交換,但換來的只有李女士徹頭徹尾的冷漠。
韓多朗是忍不住的,再加上看到男朋友微微顫抖的後肩,她知道他心軟了。
面對父母,他有許多的怨氣和委屈,但還是強忍着不說。
但她可以說。
她又不欠這對夫妻什麽。
韓多朗擋在自個男朋友面前:“談以健和他妹妹關系不好是為什麽,你們心裏沒點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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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讓他們倆競争,做對手,你見過哪家對手還可以每天其樂融融的相處啊。”
“我真看不懂你們現在的姿态。悲劇發生了,你們一點都不反思自己的錯誤就算了,還要把錯都推到我男朋友身上,再理所當然的要他留下來。哎,你們生孩子就是為了虐他嗎?”
“住口!”談澤林一臉惱怒。
談以健把韓多朗拉回來,“不用說了,我們走吧。”
韓多朗轉頭看着他:“真不該讓你陪我。”
這個破地兒有什麽好回來的!
李女士的神色卻快速恢複了平靜,她說:“吃完飯再走吧,我是請韓同學到家裏吃飯的。就這麽走了,太失禮了。”
韓多朗很實誠的說:“不用了阿姨,我已經氣飽了。”
“那,”李女士又對自己兒子說,“去看看你妹妹吧,好不容易回來一趟。”
這才是她讓自己回來的原因。
談以健閉了閉眼睛,“看再多也沒用。”
“什麽?”
談以健對媽媽一字一頓道,“看再多,你也沒法彌補自己的過錯。”
已經到了學校附近,兩人卻一直沒有下車,默不作聲的呆了半個多小時。
方向盤上的雙手抓得指節泛白,韓多朗剛要去碰,談以健突然悶聲開口,“我對她真的不好。”
韓多朗愣了一下,接着了然,又聽他繼續說:
“小時候總覺得贏過她,就可以得到媽媽的關注,所以鉚足了勁跟她比,後來發現,就算每一次都是我贏,媽媽也只會在那邊安慰她。真的很沒意思。”
“我們很少有交流,同住一個屋檐下,維持的也只是表面的和諧。上了高中,她的成績起伏很大,情緒也不怎麽穩定,有兩次她來我房間,要我幫她在考試中作弊,我不答應,她就一直哭,一直哭。我卻覺得她在演戲,把她趕出了房間。”
“高考的時候她落榜了,媽媽讓她在家複讀,那時候我快在大學宿舍住了一年,一次都沒有回家,卻一點也沒覺得不習慣。我最後一次聽到談以琳的聲音,是在電話裏,她說要來找我,有事情談,說得很鄭重其事的樣子。但那天我在咖啡館等到天黑,她都沒有來……”
談以健把頭埋在方向盤上的手肘上,胸悶難受的感覺久久未散。
他的确是從家裏逃走的。
談以琳的喪事辦完之後,他搬回了家裏。
傷痛可以讓親人之間聯系得更緊密,但他沒想到,傷痛也可以讓他意識到更血淋淋的現實。
他意識到談以琳可能真的是自殺,在母親如此關懷備至的照顧下,他連一周都忍受不了,談以琳怎麽忍下的十幾年?
“你妹妹走了,你現在是我們唯一的孩子,我們只剩你了。”
每次母親這麽說,談以健都莫名覺得脊背發涼。
他沒辦法留下。
快入冬了,又飄了細雨,溫度就猛地降了下來,墓碑前的兩個人都沒有打傘,靜靜立着,照片中的女孩笑顏如花,是青春最美好的模樣。
“她很漂亮。”韓多朗說。
談以健彎腰把手上的花束放下後,轉頭把韓多朗衛衣上的帽子拉了上來。
他的頭發上落了雨珠,眼睫上也有,微微一動,就滾落下來,韓多朗湊近了些,“你陪她說說話吧,我走遠些。”
談以健苦笑,“我們一直沒什麽話說。”
“那,你可以跟她說說我啊。”
“你在這呢,她看得到。”
韓多朗沒辦法了,那天之後,她費了好大的勁才把這人從房間裏撈出來,兩個人什麽都沒說,去花店買了花,就來了這裏。
她也沒想到除了他們還有別人來。
那男生高高瘦瘦的,合上了黑傘,把沾了雨珠的白玫瑰放下,手指輕輕撫着墓碑上的名字,溫柔的說,“又一年了啊。”
他左臉上有一道細長的疤,韓多朗沒有多看,轉頭去問談以健,卻發現他也輕皺着眉。
沉默了半晌,還是那男生先開口,“你是以琳的哥哥吧。”
他伸出手,“我叫餘墨,是以琳的男朋友。”
韓多朗有點驚訝。
談以健也拒絕握手。
餘墨輕聲笑了笑,“你和以琳長得很像。”
“不像。”談以健冷漠的說,“一點都不像。”
“不用說這麽絕對。”韓多朗拍了拍自個的男朋友,問餘墨:“你經常來嗎?”
“最近在準備考試,就來得少了。”餘墨不好意思的皺皺鼻子,“今天,是我跟以琳第一次見面的日子。”
餘墨長得很稚氣,左臉上的疤痕也沒有增添什麽可怖感,像是惡作劇才弄上去的。
“這樣啊。”韓多朗問,“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去看了她的舞蹈表演,我就決定追她了。一開始她怎麽都不理人,但突然有一天,她主動讓我送她回家,然後讓我教她騎摩托車。”餘墨說着朝墓碑上看了一眼,“學會之後,她自個又不知道從哪裏弄了一輛,就不要我送了。過分吧。”
韓多朗不知怎麽想到之前孟樂對她說的話:一直乖巧安靜的人,從來沒有見過她騎摩托車……“但是呢,她的摩托車沒地兒藏,還是只能放在我那兒。”餘墨臉上露出一個虛浮的笑,“早知道會出那樣的意外,說什麽也不會教她的。”
意外。
韓多朗不自覺握着談以健的手,那麽涼,她抓得更緊了,“那,那,”一時還不知該怎麽問,“以,以琳跟你在一起,是很開心的嗎?”
餘墨奇怪的看她一眼:“不開心為什麽要交往。”他的聲音又放緩了,“我也知道,她之前有抑郁症,但我們在一起時真的很開心,還一起列了好多計劃。以琳說,她還是喜歡跳舞,不想聽媽媽的話改學醫,她說哥哥已經可以脫離家庭獨立了,她肯定也可以。但先要改善和哥哥的關系,以後肯定要需要他的幫忙。”
“看吧,我女朋友做事,一向這麽周全。”餘墨有點驕傲的說。
“那你,”韓多朗不知怎麽還有點緊張,伸手在男朋友袖子上撓了兩下,“應該也聽到很多關于以琳的流言吧。”
“我知道啊,那些說以琳因為抑郁症自殺什麽的,簡直是屁話。”餘墨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我認識的談以琳,才不會這麽脆弱,她在死之前想得都是好好生活,是永遠向着光的人。別人才不懂呢。”
韓多朗的心猛地放松了,這幾天壓在她心頭的重量悄無聲息的挪去,她想談以健應該也是這樣,那只是意外,比起主動放棄生命,更能給生者以安慰。
“我和以琳的父母也都這麽說過,但看起來,他們根本不相信,也根本不喜歡我。”餘墨轉頭看着他們,“你們是相信的吧。”
“嗯,”韓多朗點頭,“相信。”
談以健沒有出聲,但他卻反過來抓住了韓多朗的手,溫度漸漸回升。
微雨停了,濃霧也慢慢消散。
等兩人安靜的坐在車內時,韓多朗意識到,上一次從談家出來,也是這樣一幅場景。
但心境已經大不相同。
餘墨還在與談以琳說話,而他們在等他。
“這孩子是個小話痨啊。”韓多朗向車窗外看去,還是沒有他的身影,“你覺得你能和他成為朋友嗎?”
談以健嘴硬:“誰要跟他做朋友了。”
還補充:“一臉傻氣。”
韓多朗不準備拆穿他,陽光正好,男朋友的心情也比來時要好得多,“談以健,如果我認識你妹妹,我們一定能成為好朋友。”
“嗯。”他溫柔的看着她,“誰不想跟你做朋友?”
光看着就很溫暖,想要靠近的人。
“那是。”
“多朗,”談以健突然說,“我很想她。”
是妹妹離開這麽久之後,他第一次有了這種純粹的想念。
“我知道。”韓多朗收了笑容,探過身去,抱住了他,“我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啦啦啦,想到快完結了就不拖了吧,這篇文寫出來跟我預想的還相差蠻大,但總體來說就是以比較平淡的基調,沒有什麽太大的起伏,這個簡單的故事就到這裏結束啦,後續還有幾個番外要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