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檔案

第36章

“楊老，我們需要帶他回去調查，還請您配合。”說着莫紹然就一揮手，作勢要讓韓琦去逮捕楊老的兒子。

沒想到韓琦剛一碰到那人，那人就發瘋般的甩開韓琦，大叫了着跑到角落裏抱着膝蓋，簡直快被韓琦吓哭了。

韓琦傻在原地，這人是三十多歲沒錯對吧？那現在是什麽情況？！

楊老搶在莫紹然之前走過去抱住了兒子，邊順他的後背邊哄他：“子凡，沒事的子凡，別怕，爸在這兒。”

楊子凡手腳本來都在不停的抖，被楊老一抱卻又僵硬起來，擡起頭來也不看楊老。楊老趕緊從地上撿起一個畫筆，“給。”

楊子凡情緒似乎瞬間就穩定下來，死死盯住畫筆，慢慢把他拿到手裏，轉來轉去的看了起來。

“自閉症學者。”

回避目光和肢體觸碰、交流障礙、被叫名字沒有反應、表情漠然、興趣狹窄、行為方式重複刻板，在繪畫方面卻有超常表現，張思辰有了判斷。

莫紹然不可思議的轉頭看張思辰，自閉症這樣兒？他還記得剛見面的時候，他還懷疑過張思辰有自閉症，現在看來，他家思辰也比這個楊子凡可愛太多了吧。

“自閉症”這個詞大家都知道，但後面再加上“學者”兩個字就有些陌生了，可現在顯然又不是适合問出來的時候。

“我可以告訴你們一切，但你們必須只能以受賄罪定我的罪！子凡是無辜的。”

真不愧是楊老，到什麽時候都是一副命令的語氣。

莫紹然之前的推斷與真實的故事沒有太大出入。

“老成持重”之所以有個“老”字，說明他不是年輕時能具備的品質。誰年輕時還沒犯過錯？只不過這個“錯”有大有小罷了。

還沒結婚就把人家肚子搞大了，這算不算是大錯？

放在幾十年前就是，放在軍事世家裏更是。

故事就像你能想到的那樣沒什麽新意。這樣的醜聞如果傳出去，那對整個家族來說就是一場災難。楊老的父母為了兒子的出路，當機立斷的選擇讓楊德舟人生中的“敗筆”永遠消失。楊德舟年輕時候的倔勁比起現在來說，那是只增不減，他當下就與父母鬧翻，并以自己的仕途相要挾換取了孩子的性命。可楊德舟到底是不能什麽都不考慮，再三思慮後，他同意了父母要求秘密養育這個孩子的決定。

也不知道該說楊子凡幸運還是不幸，楊德舟漸漸發現他對人的聲音缺乏興趣和反應，不願與人貼近。對自己這個父親也不産生依戀。到了該學說話的年齡，楊子凡卻只會刻板的重複言語，語調、語速、節律、重音等也存在異常，随着年齡的增長，他的語言能力甚至完全消失了。楊子凡還對一般兒童所喜愛的玩具和游戲缺乏興趣，而對一些通常不作為玩具的物品卻特別感興趣，甚至對非生命物體産生依戀行為。他常用同一種方式做事，要求物品放在固定位置，長時間內只吃少數幾種食物，還經常重複蹦跳、将手放在眼前凝視，智力也發育遲緩。

楊德舟發現了楊子凡的不對勁，他馬上查閱了大量的資料，才知道自己的兒子患有自閉症。得知真相的楊德舟在悲傷之餘居然還有一點小小的高興，自閉症本就不能與人正常交往接觸，不正适合一直把他養在地下室裏麽？

但随着時間的流逝，楊子凡漸漸長大了，楊德舟也變的成熟起來，他看着幾歲、十幾歲甚至二十幾歲的兒子還像嬰幼兒一樣，從不與人交流，生活都不能自理，他開始思考自己這樣做，對兒子公平麽？楊德舟從來都不是惡人，沉重的負罪感和內疚感經過這麽多年的積累越滾越大，他已經要被壓的喘不過氣來了，他決定請一個心理醫生為楊子凡治療，讓他過一個正常人的生活。但沒想到這個心理醫生動了歪念頭，楊子凡不但是自閉症，還是罕見的，幾率只有十分之一的自閉症學者，又叫自閉症天才，這類人智力低于正常人，而在其他心理功能方面有高度發展，比如楊子凡就是一個繪畫方面的天才。關于他們是如何形成的說法在學界還沒有統一。

心理醫生偷偷把楊子凡的畫拿出去賣，等楊德舟發現後已經太晚了。所以當高承彬拿着楊德舟曾經見過的，楊子凡臨摹過的加利利海上的風暴時，多少官場的歷練也阻止不了他不可控制的慌了，不是因為自己的仕途受到了威脅，而是擔心楊子凡暴露之後将會受到的傷害，沒有父母不愛自己的孩子，而且楊德舟覺得自己實在欠楊子凡太多了。

楊德舟知道加利利海上的風暴早在1990年就被盜，高承彬拿到真跡幾乎是不可能的事，而且自己喜歡國畫是衆所周知的事情，所以楊德舟斷定高承彬一定是知道了楊子凡的事，他太害怕這個秘密被暴露在陽光之下了，他不容許在這件事上有一點差錯，他甚至破天荒的一口應承下來高承彬的威脅。他寧願自己下臺，甚至坐牢，也不能讓楊子凡出事。

楊德舟是後悔的，可有些時機一旦錯過，就像開啓了什麽連鎖反應，帶動後面所有的齒輪一起轉動，無法挽回。

“明天是最後一天，您放心，我會在您給的規定時間內結案的。”

說完，莫紹然不顧頹然的楊老和還仍然在盯着畫筆的楊子凡，帶十一組走出了楊家。

莫紹然沒讓夏嘉進去，讓她在外面攔住GR，莫紹然他們出去的時候，兩人正在過招。

GR不會跟女人動手，這也是為什麽莫紹然派夏嘉辦這件事。GR邊躲邊叫：“唉，美女，別生氣啊！哎呦——”

莫紹然嘴角抽了抽，這人真是一刻都控制不住不犯賤，就這麽會兒功夫，不定又怎麽招到夏嘉了。

莫紹然走上去直接拔槍指向GR的太陽穴，GR馬上停下來做舉手投降狀。

“莫紹然！你幹嘛！你留我不是要兌現承諾讓美人親我的嗎？！”

夏嘉聽到瞪大眼睛“嗯？”了一聲，又朝GR肚子狠狠打了一拳，哼，讓你調戲老大的人！讓你調戲辰哥！

“喀——”

這是子彈上膛的聲音，GR用手在嘴上比了個拉拉鏈的動作，不敢說話了。

“把畫送到高永凱家。”

“什麽？”

GR這下連槍都不管了，那可都是錢哪！白花花的銀子，紅閃閃的票子呀！

莫紹然晃晃槍，又拿出手铐。

“不然你是想現在來個痛快，還是進去待一輩子？”

莫紹然上下打量了一下GR，“以你的長相，我猜一定有很多的香皂等着你撿。”

“你！！！”

GR氣的臉都紅了，“莫紹然！你行！”

莫紹然攤攤手，“我當然行了，難道你不行？”

GR徹底說不出話來了，十一組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們的大組長，厲害呀！他們又一臉同情的看看GR，真擔心他會不會當場氣炸。

莫紹然耀武揚威般的摟上張思辰的腰，“思辰，我們上車。”

楊老正在處理一份工作文件，他仔細校對了一遍，才慢慢合上封面，用手在上面慢慢撫過。楊老嘆了一口氣，這大概是他處理的最後一份文件了吧。楊子凡昨天讓他連夜送到國外，這已經是他能為兒子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秘書端了一杯蒙頂綠茶上來，“楊老，案子結了。”

楊老端茶杯的手微微一抖，有幾滴水濺了出來。秘書急忙抽了幾篇紙巾，“楊老，您沒事吧？”

楊老搖搖頭，閉上眼，“說吧。”

秘書把結案報告呈上，“我聽說這個十一組挺厲害的，他們還不是沒抓到那個國際大盜？”

楊老猛地睜開雙眼，顫抖着翻開報告——“加利利海上的風暴”失竊案已偵查終結。嫌疑人系國際大盜代號NO.1307。人證物證俱全，盜竊罪名成立，目前仍未逮捕歸案……

楊老盯着這幾個字，久久沒有回神。

莫紹然相信GR一定不會介意這單案子落到他身上，畢竟，這樣的事又不是第一次了，他也很樂意有人免費幫他擴大知名度吧。至于十一組百分百的破案率被打破嘛……莫紹然一向覺得太完美的事情沒有意思。

楊德舟不知道那張加利利海風暴怎麽就突然消失了，就像它從來都沒出現過。而高承彬也不知道它怎麽又回到自己手裏，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其他原因暫且不說，單純的就事論事，撼動政界的兩顆大樹，其影響必然是巨大的，牽連甚廣。理想國本就不存在，政治鬥争也是政界衆所周知的秘密，莫紹然沒有必要，也不能打破這個平衡。

莫紹然和張思辰第三次來到了楊老家中，這次是受邀而來。

莫紹然在陪楊老下象棋，張思辰不會，他端起茶來想嘗試一下，卻在抿了一小口之後，皺皺眉放下，還是專心看他們下棋吧。不過……他們的心思好像也沒在下棋上。

楊老局勢不利，把手按在了‘車’上，“我這車……是不是該退了？”

莫紹然笑笑，“我倒認為您應該多守一會兒，局面說不定會有轉機。如果現在就退，可就真的要被将了軍了。”

楊老也笑了，撤回了手，如果他不退車，下一步莫紹然就能吃掉他的卒。

“卒怎麽辦？”

“下象棋最重要的是将軍，卒本來就是用來沖鋒陷陣的。敢問楊老，有哪局棋下完，卒子還沒有少的？何況，這只是一局棋，玩完了，卒還是要被擺回來的。”

楊老頓了頓，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撇開身份和輩分不談，他簡直要佩服莫紹然這個後輩了。楊老看向莫紹然的眼神中，贊賞之情難掩，他又看看張思辰，大笑出來，“哈哈哈哈，我認輸了！這裏的卒，就先讓他留下吧！”

莫紹然拱拱手，“那就承讓了，楊老。”

案子雖然頗費了一番周折，但十一組這下總算能放個小長假了。當然莫紹然家的廚房在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內頻繁被盜的事，就先暫且按下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