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檔案

第12章

張思辰把霍瑞東帶回了警局，安置在審訊室暫時沒有管他。看管孔辛的同事說他有吸毒史，剛毒瘾發作了一次，于是張思辰過去看他。孔辛半閉着眼睛垂着頭，好像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

張思辰放低了聲音說：“雲詩真是個好女孩。”

孔辛聞聲轉頭看他，但眨了幾下眼睛也聚不起焦來，他放棄了看清眼前人的想法，“嘿嘿”一笑說：“你也認識雲詩啊？對，她是個好女孩，我好喜歡她……”

“雲詩是我的朋友，可她跟我說她不喜歡你呀。”

“不可能！她親口跟我說她喜歡我的！她為什麽不喜歡我？！我是不是做錯什麽了？……我知道了……她是不是怪我最近殺人殺的少了……對不起雲詩，我不是故意的……放我出去！我要殺人給雲詩看！”孔辛聽了張思辰的話一開始非常迷茫，後來就變得歇斯底裏，他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向張思辰撲了過去，結果還沒碰到人就帶倒了椅子摔在地上，門外被聲響驚動的同事立刻沖了進來制服孔辛。

張思辰出了審訊室又去見霍雲翔，中止了他和律師的會見。

霍雲翔早就沒有一開始的鎮定，一見到張思辰就雙手拍了一下桌子說：“我是無辜的！你們警方找不到證據48小時之內就得放了我！”

張思辰不緊不慢的坐下，對霍雲翔露出了一個笑容，這個笑不是之前對夏嘉有點寵溺般的微笑，也不是剛才對霍家人裝出來的溫和的笑，而是一種讓霍雲翔突然明白自己已經完了的笑……

“我剛剛從你家回來，上午給你看的錄像在你妹妹的手機上發現了播放過的痕跡，她已經把一切都說了。”

“不可能！”霍雲翔激動地向前探身，連帶桌子都動了一下，但他馬上意識到了什麽，尴尬的咳了一聲，“咳，我的意思是這件案子跟我妹妹沒關系，跟我更沒關系。”

張思辰絲毫沒有受到他的影響，一副掌握了一切，居高臨下的看着霍雲翔垂死掙紮的樣子。霍雲翔只覺得自己像是張思辰砧板上的魚，或許比那更糟，他完全不知道下一秒張思辰會做什麽、說什麽，但總之一定是極其可怕的，而自己現在所有的否認、掙紮，在張思辰面前根本就是小醜般的表演。

“是麽？那我來告訴你吧。你有戀屍癖，而你妹妹有反社會人格，她喜歡殺人，你喜歡死屍，你們一拍即合，你妹妹開始策劃殺人。但你很聰明，不會讓你妹妹親自動手，而是雇了熊加，再加上你妹妹的同類——孔辛。雙層保護讓你妹妹非常安全。而她自己只要看到活人變成死屍的錄像，和體驗控制別人，讓別人都以自己為中心的快感就非常滿足了。至于你，在孔辛殺人離開之後才去侵犯，然後孔辛再回來埋屍，不出意外也可以脫身的一幹二淨。”

“別說了！”霍雲翔臉色越來越難看，雙手緊攥，不斷地搖頭，等他停下來時，已經變得面目猙獰，雙眼充滿血絲。果然他什麽都知道了！但是不行，自己必須得做出最後一搏！

他咬着牙說到：“不是這樣的！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你有什麽證據？！”

張思辰靠到椅背上，放慢語氣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到：“證據？難道非要我把你母親的屍體從你家花園裏那棵榕樹下挖出來你才承認麽？”

似乎戳到了霍雲翔全身上下最深處、最脆弱的致命點，霍雲翔全身的力氣似乎一下子卸掉了，他的眼神變得很空。他早該知道這個男人有多可怕，自己根本就不應該以卵擊石……

“……媽……你別去打擾我媽，讓她好好休息吧。我承認了……但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真的不關我妹妹的事！是我為了不留證據才偷偷的用她的手機看錄像，沒想到還是被你們發現了。雲詩她只是為了維護我才這麽說，你不要相信她！……”自己已經完了，但至少還讓他可以保護自己最愛的妹妹。

可惜張思辰還是将他這最後的奢望都完全打碎。張思辰又沖他笑了，甚至輕輕笑出聲來，“可是我們是在她的電腦上發現播放痕跡的，剛才，我騙你的。”

霍雲翔的雙眼猛地睜大，這回是真的完了！全完了……霍雲翔不敢相信般的看着張思辰，眼前這個男人怎麽可能是警察？！不可能！他根本就是個魔鬼！

……

單面玻璃後的十一組的人全都一頭霧水，目瞪口呆，簡直完全石化了。他們不知道，張思辰是如何一眼就看出問題的關鍵的，不知道他是如何從模模糊糊的孔辛和拒不配合的熊加背後揪出霍家，不知道他是如何避開最難搞定的霍雲詩，利用霍瑞東愛子心切和霍雲翔的軟弱依賴，一步一步讓他們自己通過動作和表情說出真相，把他們玩兒的團團轉的。他們只知道張思辰随口編出了那麽一個離奇的故事來，沒想到霍雲翔最後居然還承認了！這哪兒是警察呀，這不是神棍麽？！于是十一組對于張思辰的崇拜又“蹭蹭蹭”的飛升了好幾層。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霍雲翔招供後同事很快把霍雲詩也逮捕了，因為霍雲翔的證詞，同事才拿到搜查令到霍家搜了一番，霍雲詩的電腦裏果真有錄像的播放痕跡。辰哥果然是神棍……——陸天銘在分析霍雲詩電腦時如是想。霍雲詩本來在被抓時感到十分驚訝，哥哥不是已經認罪了麽？但她見到家人後，很快明白爸爸、哥哥、包括自己，全都被那個“張警官”耍了！在物證和人證面前，霍雲詩不得不認了罪，但她居然沒有認罪後應有的低落，反而看着張思辰大笑起來，衆人都一致認為這霍家大小姐是不是受的刺激太大直接瘋了，只有張思辰冷着一張臉，用意味不明的眼光與霍雲詩對視。

所有人的供詞再加上張思辰的解釋，最終大概融合成了這麽一個故事。

霍瑞東和盧萍離婚那年，霍雲翔十七歲，霍雲詩十歲。霍家的生意太大了，以至于霍瑞東根本顧不上這個家。他到各地去出差，住賓館的日子遠多過在家。兩個孩子跟他的感情還不如跟家裏的傭人，他甚至搞不清孩子幾歲，而這也是盧萍要和他分開的原因。一個家庭的破裂往往受到傷害最大的就是孩子，霍家也不例外。

從小被媽媽撫養大的霍雲翔有戀母情節，他本來就極度缺乏父愛，如今還要失去母親，這個事實他絕不能接受！也許雲翔雲詩兄妹兩曾經是苦苦哀求過盧萍的，可看到這兩個孩子盧萍仿佛就看到了自己婚姻的失敗，人生的失敗。她狠下心來甩開兩個孩子拉起行李箱走向大門，可霍雲翔是不會讓她離開的，一向軟弱的他做了他人生中最大膽的一件事——他殺了盧萍，讓她永久的留了下來。

等到霍瑞東再回家時，一陣撲鼻而來的惡臭讓他有了不祥的預感。他一間房一間房的找過去，終于在卧室發現了玩兒的正開心三個家人。兩個孩子不時發出“咯咯”的笑聲，可盧萍已經赫然變成了一具腐屍！霍瑞東幾乎要被眼前的景象吓昏過去了，但他現在不能昏，他必須冷靜下來處理這一切。

了解了事情真相的霍瑞東後悔不已，他将盧萍埋在了花園，之後放下了手頭的工作，并改動了公司機構和人員安排，從此将生活重心轉移，一心一意在家撫養兩個孩子。他覺得虧欠孩子太多，因此是近乎溺愛般的把兩個孩子養大。

可一切都太晚了，童年家庭的不幸，教育的不當，和兄長的弑母，讓霍雲翔由戀母發展成了戀屍，軟弱、沒有主見、并且極其依賴妹妹霍雲詩。而霍雲詩則變成了罕見的女性反社會人格，聰明、是非觀混亂、以自我為中心，卻強烈需要別人的關注與信賴。哥哥舍不得母親，妹妹對母親的死亡毫無感覺，甚至感到興奮，于是兄妹兩還在母親的屍體上種了一棵樹聊以慰藉。

轉眼間十幾年過去了，兩兄妹已經長大成人，由于後期得到了相當不錯的教育，兩兄妹都學會了掩飾了真實的自己，妹妹甚至發展成了那種相當懂得僞裝自己，展現個人魅力以達到目的的反社會人格。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另一種反社會人格——不會僞裝并因此處于社會底層的小混混孔辛。具有反社會人格的人感情淡漠，與異性交往從不認真，從不向對方付出真心與愛情，但你不能保證當兩個反社會聚在一起時不會被同類吸引。反正孔辛是被外表迷人的霍雲詩吸引了，霍雲詩卻更傾向于利用孔辛。

至于霍雲翔則自結婚後一直被夫妻生活不和諧而困擾，他需要的不是一個活人，而是一具屍體。對于自己遲遲不要孩子而受到的來自家人的壓力，他更是不堪其擾，沒有人能理解他根本對所有帶有生命的東西沒興趣。

所以當霍雲翔、霍雲詩和孔辛坐在一起聊了一天過後，三個人都興奮了，霍雲詩最先動了殺人的念頭，三人只覺得壓抑了太久的自己終于能得到釋放。霍雲翔幫妹妹完善了她的殺人計劃，霍家向孔辛提供免費的毒品、槍和殺人教學，孔辛則為他們提供屍體和殺人的快感。霍雲詩和孔辛做事全憑沖動，不計後果，做事前全無明确動機或計劃，唯一規律的一周一次的作案頻率也是霍雲翔根據自己的需要定的。于是孔辛每次都只是草草埋屍，霍雲詩甚至在一次觀看殺人錄像時被霍瑞東發現了。

霍瑞東終于察覺到兩個孩子的不對勁，想起十幾年前家裏發生的那幕，霍瑞東覺得自己十分有必要弄清楚兩個孩子在做什麽。一天霍雲翔出去的時候，霍瑞東開車在後面跟上了他。霍雲翔在晚上來到了郊外的一個廢品廠附近，自己剛下車，就發現兒子被人用槍指住了，他很快明白兩個孩子一定又做了不得了的事。但不管自己的兒子做了什麽，霍瑞東都不能讓他出事，出于這點，霍瑞東最終向張思辰開了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