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黑白迷局（5）
白幽的眼睫動了動, 緩慢地睜開了雙眼。
小小的琺琅花窗玻璃外月光明亮，她意識恍惚了一瞬，很快清醒了過來, 迅速朝着周圍看去。
黑黢黢的房間, 借着狹小的窗口月光只能勉強看清房間內堆積的貨物的輪廓, 高大的貨物箱橫亘在前面，完全擋住了她的視線。
手心的異物感明顯，白幽攤開緊攥着的手掌, 是一枚金屬紐扣，被她手心暖的熱熱的。
嗯？
她穿的并不是帶扣子的衣服, 這是哪來的？
白幽手撐着地面, 想要從地上站起來，腳腕處傳來的一陣尖銳的痛讓她又跌了回去。
“嘶……”
她想起來了，在失去意識之前，她看到黑白空間變得混亂了起來, 所有方塊被打散，連同着門也上下浮動着。
而她就是空間碎裂的受害者, 大倒黴蛋，一腳踩空掉進了裂縫裏。
白幽揉了揉發腫的腳踝, 有些發愁。
游戲的【感覺】系統做的太真實也不是什麽好事，就像她現在，崴了腳還得帶傷上班。
說起來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好好的睡着覺呢, 莫名其妙就進游戲裏來了, 真是奇怪。
而且……
白幽靠着牆壁, 摸向自己的脖子, 那裏的傷口已經結痂了, 有點硬硬的，和周圍皮膚是不一樣的觸感，因為這場災難傷口裂開，有點刺痛。
這個傷口又是怎麽會在游戲和現實之間共通的呢？
面前忽然有清冽溫潤的男聲傳來:“你還好嗎？”
白幽愣了愣，一片漆黑中看不清楚是誰，她覺得這聲音并不像齊銘，于是問道:“時夜？”
“是我。”
白幽放下心來，沒聽到話多的齊銘吭聲，問了一嘴，“我沒事，緩一會就能走了。齊銘呢？就是剛剛那個男生。”
“我不知道。”
“嗯？”白幽疑惑，“可是你好像并不像我一樣失去了意識……”
她在意識消失時分明看見了少年清明的眼神。
時夜兀的停頓了下，猶豫了幾秒，才接着說道:“……我是被你拽下來的，所以并沒有看清那個男生去了哪裏。”
白幽:“……”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醒來時手裏攥着的那顆扣子，原來是這麽回事。
她輕輕咳了聲，“不好意思啊，連累你了。”
然後面不改色的把“罪證”揣進了兜裏，妄圖毀屍滅跡。
時夜溫和的笑笑，“沒關系，反正只是游戲而已。”
“啪。”
暖黃的光瞬間照亮了兩人，白幽手裏捧着企鵝小夜燈，慶幸自己之前感覺還會用到就帶上了，這會兒可不就用上了。
白幽朝着時夜看去，男生靠着貨箱坐在地上，他的衣服像是被狠狠蹂.躏過，落了很多灰塵，領口和衣角都揉成一團，領口的扣子還丢了一顆，露出一小片蒼白的皮膚。
他的頭發也亂糟糟的，像被揉亂了毛的狗狗，唯有一雙眼睛還濕潤明亮，黑色瞳仁，眼神清澈，定定地看着她。
看時夜頭發上挂着幾片嚣張的羽毛，配上他那副淡定的神情，白幽沒忍住笑了下，見他不解，好心提醒了他，“頭發上，有鴿子毛。”
男生聞言伸手去撥弄，卻讓羽毛越陷越深。
想到他變成這幅慘狀還是因為自己，白幽招了招手，“過來點，我幫你摘了。”
時夜似乎是遲疑了一下，随後才動了動身子靠過來，清冽幹淨的氣息一下子傳了過來。
白幽看他半蹲在面前，手擡着都很難夠到他的頭，樂了，“你這是在為難傷患嗎，我又不是要吃了你，矮一點。”
男生這才主動低下了頭方便白幽操作，她手下摘羽毛的動作不停，問他:“我昏迷了多久了？你是一直在這守着嗎？”
“嗯。”
大抵是因為低着頭不好說話，時夜聲音有點悶悶的，“大概有半小時吧，期間外面有人巡邏過兩次，怕他看到，才把你藏到了箱子後面。”
白幽手驀地頓了頓，他又沒受傷，完全可以離開這裏不管她的。
而且現在的她大概也只是個拖後腿的。
“我記得聽到了系統音播報，你聽到了嗎？”
白幽到現在還是連接不上系統，但她好像在失去意識前聽到了機械音說【歡迎進入副本】。
這是不是說明系統确實還在，只是因為某些原因被屏蔽了？
時夜搖了搖頭，“沒有，你是不是聽錯了？”
白幽抿唇，會是她聽錯了嗎。
那時候意識不清晰，因為她心裏一直挂念着系統的事，所以産生了幻聽？
這種可能性倒是極大的。
“你現在能動嗎？算算，巡邏的時間快到了，我們不能一直待在這裏，趁着這波巡邏守衛過去就離開這吧。”
時夜的聲音沉穩，“我在你昏睡期間出去看過了，這裏是一座城堡，這間房間是在地下。”
白幽沒再糾結，扶着牆站起來，試着走了走，腳踝處的刺痛微微麻麻的，還好不是特別影響行動。
“沒問題了。”
她舉起小夜燈照亮了四周。
這是一間儲存貨物的，類似于倉庫的房間，白幽打開沉重的黑木箱子，絨墊子下包裹的居然是各種金銀珠寶。
而這樣的箱子在偌大的倉庫裏比比皆是。
怪不得外面有守衛巡邏呢，換誰誰睡得踏實，白幽蓋回蓋子，把絨布重新鋪回箱子上。
巡邏的守衛腳步聲一過，兩人就打開了門，沿着時夜之前探索過的路線出去，離開了地下室。
大門處有守衛站崗出不去，只能順勢上城堡一樓。
白幽小心翼翼的走着，生怕發出動靜，驚擾到那兩個昏昏欲睡的守衛。
結果沒想到上樓梯上到一半，受傷的腳兀的踩到了異物，一下重心不穩，向後倒去。
時夜反應很快，迅速拉住了她的手，用了力氣把她拽到身前，這才讓她幸免于難。
可踩落的東西卻叮叮當當的滾落下樓梯，發出不小的聲音。
“誰在那？！”
一聲驚呼劃破了寂靜的夜，果然被守衛發現了。
白幽沒有猶豫，反握起時夜的手，忍着疼痛帶着他快速上了樓梯，消失在走廊拐角裏。
走廊內安靜沉悶，只有兩人奔跑的腳步聲，一幅幅中世紀的油畫挂在紅褐色的牆上，絢麗的色彩張牙舞爪，像要從畫框中跳脫出來。
走廊錯綜複雜，如果是一點點排查的話很難在短時間內查到，白幽随手用發卡開了一扇門，拉着時夜進去。
然後愣住了。
房間裏是亮着燈的。
書桌前，身着白裙的女孩停下了筆，看着自己房間裏闖進來的兩個不速之客，臉上卻沒有絲毫驚慌的樣子。
她平靜的注視了他們片刻，眸色有些晦暗不明，明明看起來最多十一二歲，稚嫩的臉上卻帶着不符合年級的老成。
“你們也失敗了，是嗎？”
白幽思索了下，順着往下說:“在你看來，什麽叫失敗？”
女孩的眼神平靜無波，像潭古井一樣沉着，白幽不喜歡這樣的眼神，真要找出不喜歡的理由，大概是覺得本該活潑可愛的年紀，卻像死寂的洋娃娃一樣，空有可愛的容貌，卻沒有感情。
讓人不禁好奇，她是經歷了什麽，才會變成這樣？
“我叫莉莉安。”
“水在桌子上，櫃子裏還有一床被子可以供給你們用，我只能收留你們到明天早上。”
莉莉安并沒有回答白幽的問題，說完這些話後，平淡的轉過了身繼續寫東西。
莉莉安面對非法闖入的人不僅沒有大喊大叫，反而是一臉淡定的收留了他們，這讓白幽越發好奇起來。
她走到莉莉安書桌旁邊，看清了她在抄寫的書——《聖經》，她那娟秀的字體像是被規整好的一樣，框在線條中。
「我們必得各樣寶物，将所擄來的裝滿房屋。」
白幽心中默念出莉莉安抄寫的句子，驀地就想起了倉庫裏那一箱箱的金銀珠寶。
她所說的“你們也失敗了”，這個“也”字，說明曾經有很多人像他們一樣？
像他們一樣做了什麽呢……？
該不會是偷錢吧？
外面傳來淩亂的腳步聲，隔着門板能聽出差不多是十幾個人左右，隐隐還能聽到開門的聲音。
莉莉安見白幽兩人還站在旁邊，眉目間染上淡淡的疑惑，“你們還不躲起來？”
“躲，當然躲。”
雖然不知道被守衛抓走了會發生什麽，但用腳指頭想也知道肯定不會是什麽好事。
女孩的衣櫃小的很，白幽只能坐在裏面緊貼着時夜，才能勉強躲進去。
莉莉安好像很有經驗的樣子，熟練的将被子展開，朝兩人兜了過去，“靠緊點，別亂動。”
被悶在被子裏，視線完全黑暗，白幽就只能感受到身後人的溫度和平穩的心跳聲，以及鼻間被清冽幹淨的氣息籠罩，像水，又像融化了的雪，摻雜着一點松枝的冷木氣息。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莫名的覺得這氣味有點熟悉。
腳踝的傷經過一陣奔跑就已經腫脹了，被這麽一壓又劇烈痛了起來，白幽一邊忍痛一邊心裏疑惑着，之前沒想過這個問題，一腳踩空向後掉落的話不該是摔個屁股蹲嘛，為什麽會扭到腳呢。
她不由自主的動了動，想支起一點空間。
身後的人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小動作，壓低了聲音，關切地問:“是很痛嗎？”
白幽搖頭，下一秒想起他根本看不見，又換成了出聲，微微側頭，“沒事，不用管我，注意聽外面的對話。”
巡查的人已經到來，莉莉安打開了門，開始了詢問，兩方正在交談。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耳邊，刻意壓低的清冷嗓音中帶着女孩特有的溫和柔軟的香味，淺淺的萦繞着。
這樣毫無防備的、乖順的靠近他。
時夜微微眯了眼，眼底閃過無聲的笑意。
作者有話說：
老婆貼貼（bushi）
文中引用句子出自《聖經·舊約 箴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