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行了，有了那個想法後，黑色的字越看越黃。
可是這書能出現在藏書閣裏，應當是很正常的書才對，肯定是她想多了。
祝明玉捂臉收回視線，心道還好俞桃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祝明玉記得那天在玄虛之境裏兩人閑聊到過一只野貓，問：“你是想收那只野貓為靈寵？”
俞桃連連點頭：“是的，我覺得它超可愛的！”
哪有人收靈寵是為了長相好看的，都是為了增強實力。
祝明玉失笑，因為可愛而收一只野貓為靈寵的，不說修真界，整個無常宗也就只有俞桃了。
陸清羽疑惑：“野貓？”
俞桃便把自己在雲景峰修煉時遇到一只有靈性野貓的事告訴了陸清羽。
陸清羽若有所思，雲景峰不是郁離的住所嗎？
那人冷的像塊冰，對誰都是一副淡漠疏離的樣子，住所也下了禁制，不許別人踏入，現在居然允許俞桃在那裏住？
俞桃見她在思索，問：“陸師姐也見過那只貓嗎？”
陸清羽擺擺手：“這倒沒有，野貓而已，山上遍地都是。”
“不止是野貓，無常宗各峰上的鳥獸生靈很多呢，無常宗有令不允許弟子捕殺這些生靈，現在都是和諧共處，它們也有靈性，不會主動來招惹靠近宗內弟子。”
俞桃認同道：“對，我也覺得那只貓很聰明。”
哼哼，都能嘲諷她了，能不聰明嘛。
陸清羽笑：“你若喜歡那就收作靈寵好了。”
俞桃捏捏書角，有點頭疼道：“可是那只貓貓特別高冷，完全不親人不讓碰，上次我抱了它一下，還給我撓了好幾爪子。”
“我也不知道它是否願意跟我回家，所以才着看這本書想找找解決辦法，結果這本書大半都是獸語，我根本看不懂。”
陸清羽安撫她：“別着急，收靈寵一開始都是這樣的，慢慢跟它培養感情就好。至于這本書嘛……”
陸清羽笑笑：“藏書閣可以帶一本書的拓本走，我去幫你跟秋朝師叔申請一下，你把書帶回去，好好問一下林霖師叔。”
祝明玉瞥了過來，藏書閣什麽時候有的這規矩，她怎麽不知道？
無常宗藏書閣的書大多都是孤本，每一本都有獨特的靈力與道法蘊藏在其中，讓閱讀者自然而然融入書中之境，珍貴無比，只能看不能外借。
拓本會消耗原本的靈力，所以一直是不允許拓本的。
俞桃驚喜眨眼：“啊，謝謝陸師姐。”
“不用謝，我過會兒就回來。”
陸清羽衣袂飄飄走了，祝明玉也找了本書看，兩人之間也沒說話，她時不時會擡頭看一眼對面低頭看書的俞桃。
這會兒安靜下來後，忽然發現了她今天有些不一樣。
俞桃平時都是把頭發盤起一半，弄成一個小圓揪揪，用黑簪子插着，比較随性方便。
今天卻在後腦用幾縷頭發編成辮，盤了個小蝴蝶樣式的發髻，用一根白木簪子固定着，看起來靈動可愛。
是為了來赴約特意弄的嗎？
祝明玉心裏一陣柔軟，輕笑了下，不吝誇贊：“今天的發型很好看，你很會挽頭發嗎？”
俞桃摸了摸簪子，眉眼彎彎：“不是我弄的啦，我只會簡單的挽着，就像平時那樣，這個是別人幫我弄的。”
別人？
祝明玉思索了下，俞桃認識的人不多，挽頭發這麽親昵的行為想來是比較親近的人才對。
而且她昨天離開了花月峰後，應當是回了自己的雲景峰。
……雲景峰，郁離。
祝明玉緊抿着唇：“是郁離師兄嗎？”
俞桃有點愣：“欸，你怎麽猜到的？”
祝明玉僵硬扯了扯嘴角：“就、花漣師兄說的，小師兄和你在玄虛之境裏待了兩天，回來應當也是一起的。”
俞桃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昨晚郁離不小心弄斷了她的簪子後，就用金絲白木先給她削了一支打磨後先用着，說過幾天會賠給她新的。
她擺手說不用了，簪子只是師叔做武器那裏的邊角料做的，不值錢的。師叔之前就說過用壞了再來，她再去讨一支便是了。
但郁離一邊幫她挽頭發，一邊淡聲反問：“不論貴賤，損壞了別人的東西自然要賠，師妹是覺得我是那種占人便宜的人？”
這話就有些嚴重，俞桃自然不敢再拒絕，就應了下來。
俞桃沒把簪子這茬告訴祝明玉，只是解釋道：“是因為昨晚我沒有靈力烘幹頭發，二師兄說頭發不幹睡覺容易生病，小師兄才幫我的，弄幹後順手就幫我随便挽了一下。”
怕睡亂這個發型，她昨晚都沒怎麽敢翻身呢。
祝明玉聽完臉驟然一黑。
順手？瞧瞧這仔細的編發，見鬼的順手。
分明是不懷好意。
看來郁離現在已經開始把她當替身了，祝明玉眯着眼，剛剛還覺得可愛的發型此刻越看越不順眼起來。
陸清羽離開七層“白夜”，一路上見到了不少愁眉苦臉背書的弟子，全是為了湊熱鬧進來的弟子，這會兒一個兩個神情生無可戀。
不用想就知道是秋朝的傑作。
陸清羽輕笑了一聲，徑直走上仙石雲梯，來到十一層“茗心”。
秋朝這人向來随心所欲，上班時間不固定，心情好了去門口坐一會兒，心情不好了怎麽也找不到人。
所以經常是林霖師叔下了早課後過來幫她看着藏書閣入口，而她就來“茗心”這裏喝茶看書。
此時的秋朝正捧着一卷書在讀，慢悠悠地吹茶，看上去心情不錯。
陸清羽坐到她對面：“秋朝師叔好興致。”
冷美人擡起眼皮：“陸師侄，找我有什麽事嗎？”
陸清羽：“确實有些事，想拜托師叔你拓印一本書帶走。”
秋朝挑起眉毛：“陸師侄來了這麽多次了，應當知道藏書閣的規矩吧？”
“自然是知道的。”陸清羽慢悠悠的，在秋朝懶散垂下眼時繼續道：“不過秋朝師叔應當也知道宗內論壇的規矩吧。”
秋朝翻書的手忽的一頓。
陸清羽狀似疑惑地問：“往日那些散布虛假消息的帖子都是在通知下達的一刻鐘內全部清除封禁的，對吧秋朝師叔？”
“……”
秋朝幽幽盯着她瞧了片刻，放下了書。
“幾層的？”
“三層。”
陸清羽微微笑：“放心師叔，只是一本關于馴養靈寵的書。”
成功從黑着臉的秋朝那裏拿到拓印玉钰的陸清羽心情很好，颠了颠手心玉钰，放到儲物袋裏。
既然都在看書，她也不能太過不合群，陸清羽想了想，回七層“白夜”之前，邁步去了藏書區。
挑挑撿撿幾本感興趣的，陸清羽正想回去，忽的聽到隔壁書架旁的對話。
“師兄們，我說了好幾遍了，俞桃同學真不是跟祝明玉同學決鬥的，她們只是約好了來看書的。”
一個疲憊的男聲無奈道。
“你确定俞桃就是這麽說的？”
“對啊，我問的她，她就這麽說的，我給她看了帖子，她說你們都誤會了。”
“那天她只是想約祝明玉去藏書閣，可能有些緊張不太會說話，才讓人誤解了。”
“啊這……”
“那為什麽帖子挂這麽久，她解釋都不解釋一下？”
“我也問了，她說是這段時間太忙了沒看到。”
“這理由也太假了吧！”
“誰會信啊，随便翻翻帖子就能看到了，她會不知道？”
男生心累：“反正你們信不信就這樣，她們今天就只是來學習看書的。”
頓了頓，他道：“你們也別再去打擾人家了，挺不好的。”
“我身家都壓上去了，就等着她倆決鬥呢，說不打就不打，鬧呢？！”
“要不然為了看打架誰沒事花五十積分進藏書閣這破地方啊！”
“不行，哪有這麽诓人的，我得去找她們理論……”
一群青衣弟子義憤填膺，氣勢洶洶組團準備去閱讀區七層，走出書架忽然撞上一名黑衣少女，都是一驚。
其中有認識的叫：“陸、陸師姐！”
陸清羽眉眼冷然：“你們想去找誰？”
衆人猶豫了一下：“當然是去找俞桃啊，說好的生死決鬥，鬧那麽大，現在說是個誤會，幾個意思啊？”
“我看說不定就是害怕了，不敢打了，找的借口而已！”
陸清羽輕笑了一聲，眸色冷淡，語氣很輕：“據我所知，無常宗內嚴令禁止弟子去賭坊、及在宗內開設賭局，違者依情節嚴重程度處罰，少則三年禁閉，多則逐出宗門。”
她擡起眼皮：“嗯，讓我想想，依照你們的情況，這罪責上就須追加上‘藏書閣無故鬧事’和‘欺壓同門’這兩條了。”
“至于處罰……我也很好奇，你們誰想先試試？”
一衆弟子當場愣住，臉色驟變。
“沒有沒有陸師姐，我們怎麽可能去賭坊呢，我們可都是愛好學習的好學生！”
“至于後面兩條就更不可能了，我們這是在、是在……”
“我們是在排練呢！最近戲場新排了一出劇，我們在找感覺而已！”
“對對對，陸師姐，你可要相信我們啊，我們怎麽可能做出這種敗壞宗門風氣的事呢！”
陸清羽聲音很淡：“如此，諸位師弟心裏有數便好。若有哪天被我發現……”
“放心陸師姐，絕對不可能！”
“嗯嗯嗯！”
陸清羽掃了這群人一眼，指了指後面縮着的那個男生，“你，跟我過來。”
男生就是新生徐景，他戰戰兢兢地跟着黑衣少女走到一處偏靜的位置，慫的一批。
陸清羽的名號在無常宗非常響亮，以殺伐果決的冷面師姐著稱，又是陸家的人，沒有人不長眼的敢去招惹她。
“陸師姐，你找我是什麽事……？”
陸清羽抿了抿唇：“你給俞桃看了帖子，看到了多少？”
徐景微微一愣：“就是最熱的那些，她翻了挺久的，應該看的七七八八了吧。”
所以她還是看到了那些污言穢語。
陸清羽皺起眉，但是她跟她們在一起時卻一直是笑着的……
徐景有點猶豫：“其實我覺得俞桃同學并不像他們所說的那樣。”
陸清羽擡眼：“你都跟她說了什麽？”
徐景回憶當時的場景。
空氣安靜，女孩垂着眼看完那些肆意評判她的帖子，關掉了琉璃鏡還給他。
俞桃擡起眼，向他耐心解釋産生誤會的原因。
徐景看她這麽平靜，遲疑了很久後終于還是忍不住問出聲：“你……不生氣難過嗎？你師父只是因為你和他去世的弟子相像，才收了你。”
還是說就是像帖子裏惡意揣測的那樣，她是個十分功利的人，只在乎利益而已？
俞桃微微一怔，眨眨眼：“啊，我應該生氣難過的嗎……”
“抱歉，我對這些不是很懂。”她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
白夜的黃昏與黎明交接，河面月光被風攪碎，碎成波光點點，落入黑暗中。
她遙遙望着月亮，聲音融進風裏：“我只是在想，如果能夠再見到去世已久的親人，哪怕是只是相像之人。應該……會很開心吧？”
她眉眼彎了彎：“能夠幫到別人，我也覺得很高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