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同學會之後, 程栀去醫院複查，醫生說恢複狀況良好，基本已無大礙, 只要短時間內不要劇烈運動就好。
她是選了一個沒課的下午去的醫院，夏潇瑤難得出來陪她，結束後, 兩人挑了一家咖啡館坐着聊天。
“喝完這杯, 我還得回公司加班。”夏潇瑤毫無形象地往後攤在了沙發上, 語氣倦怠, 但整個人的精氣神毫不萎靡。
“你最近這麽忙？現在約你都需要按分鐘了是嗎, 夏總？”程栀語氣調侃。
“聽說公司最近起色不錯, 還缺投資嗎？要不要我給你投點兒？”
她平常需要用錢的地方少, 交給理財顧問打理的錢多年累積也是一筆不小的財富了。
前些日子聽說夏潇瑤開的小醫藥公司接下了一個大單子，整個公司的流動資産全投進去了, 現在大概是在困難階段, 但渡過之後應該會更上一層樓。
夏潇瑤眸光微頓，坐直身子, 眼神有些複雜地看了她幾眼。
“幹嘛，被我感動到了？”
夏潇瑤擺了擺手：“不用, 我公司周轉得過來。”
“但是……”
但是，她的小破公司眼看着是越做越大了, 她欠裴弋的人情也特麽變大了, 離譜。
“嗯？”
她語氣有些吞吐：“程小栀, 如果有一天, 你發現我騙了你怎麽辦？”
程栀有些沒聽清：“什麽？”
夏潇瑤打了個比方, 做西子捧心狀，故作可憐：“就是比如, 我和另一個人配合騙了你一筆‘錢’，但我不是主謀，你會原諒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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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栀頗覺得有些莫名其妙：“騙我錢？你把我錢騙完了，我住你家去，你一輩子養着我吧。”
夏潇瑤：“……”
“你這記憶還能恢複嗎？”
“啊？”
“就感覺，你現在有點傻。”
夏潇瑤上下打量了她幾眼，語氣一言難盡，“很好騙的樣子。”
程栀沉默了幾秒，深吸了一口氣：“夏潇瑤，你把我給你投的錢還給我！”
“略略略，不還不還。”
“等着收分紅吧親愛的。”
夏潇瑤将杯中咖啡一口氣喝完，苦得整張臉皺在一起，“哎，你和裴弋最近咋樣，還好嗎？”
程栀反應過來，閨蜜還在因她“失憶”後的“配合”覺得對不住。
她頗有些心虛：“親愛的，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也騙了你怎麽辦？”
夏潇瑤：“？”
她冷笑了一聲：“你騙得還少嗎？”
她安靜了一會兒，又擡起眼認真補充道：“但你要是想起來以前的事兒，第一個來找我，好不好？”
程栀心下一暖，驀然覺得鼻子有些發酸。
“好。”
“最近挺好的。”她也認真回複。
所以，可能這個“失憶”還得裝上很久。
只是，世間萬物瞬息萬變，程栀沒想到，她的性格本便是帶了某種決然的。
決定隐忍時，便擅長蟄伏，但想要什麽時，也會毫不猶豫地出擊。
因為一些突如其來的意外，所思所想、所有積累的情緒都會在一瞬之間爆發。
——
入夏之後，六月業內又有一場“清荷杯”的古典舞賽事。
程栀要帶着手下幾個學生去首都參賽，為期三天。
是院裏老師開會時，院長通知的，因此開會之後其他老師都在。
等開完會衆人散去，沈老師便有些扭捏地将程栀拉到了一邊。
“程老師，你和沈豫是不是比較熟悉？”
程栀聽到瞬間覺得有些頭疼，深深覺得下次再也不做媒了。
上次一時心血來潮給她和沈豫牽了個線，結果沈豫根本沒有考慮的意思，小沈老師卻似乎挺滿意還不想輕易放棄。
現在，反倒是她這個夾在中間做媒的有點難做。
不過，話總要說清楚。
她回過頭拉着人語氣柔和：“我和沈豫是高中同學，但是很多年沒聯系了，對他也不是很了解。”
“沈老師，我也只能給你提供一個聯系方式，其他多的也做不了什麽了，感情還是你們兩個人的事。”
沈老師明顯表情一愣，有些讷讷，“應該的。”
她語氣小聲，“抱歉，我剛剛和沈豫說，你要出差，問他要不要和我一起給你送行。”
程栀：“？？？”
她深吸了口氣，看了眼面前滿臉忐忑顯然也不好意思的小姑娘，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沈老師拿起手機，瞥了眼，長籲了口氣，“但是他拒絕了。”
她小心翼翼地開口抱歉：“對不起，我下次不這樣了。”
程栀：“……”
行吧。
不過到了傍晚，她便在手機上收到沈豫的消息。
【晚上一起吃個飯？】
【我過幾天也要出差，學校給我布置了一個産學研項目，得出去一周，一起踐個行？】
程栀看見消息突然覺得不爽。
【沈豫，你不是說對沈老師沒意思？沒意思你就早點說清楚，态度堅決一點，不要不上不下地吊着小姑娘。】
沈豫許久沒有回複，過了會兒，發了張截圖，是他和沈老師的聊天記錄。
話語裏俨然暗示了自己目前不考慮成家問題，回複也頗為冷淡。
但沈老師，嗯，畢竟，大概是覺得看中的目标又沒成家，多相處相處怎麽了。
這種回複是不夠勸退沈老師熱情樂觀的性格的。
【同桌，你這倒打一耙的功夫真是修煉到家了】
【不是你給我找的麻煩？】
程栀頭皮一麻。
【那也不能這麽說……】
【小姑娘本來就在找機會認識你，我頂多是讓她認識你早了幾天】
狡辯得有理有據，但到底還是心虛。
【行吧……是我的錯。但你這樣人家只會以為你是高嶺之花，更想摘了】
沈豫：【……】
【不然呢？人家又沒表白，我直接說一句我不喜歡你？】
程栀撫了撫額。
【那你多接觸接觸吧，本來就是要找女朋友的年紀了嘛，你不是說你爸媽也着急？沈老師真的蠻好的】
幫人幫到底，到底還是經常接觸的同辦公室老師更親近一些了。
她發送出去，沈豫似乎是被她的“無理取鬧”震驚了，一直沒回複。
下午的課結束。
裴弋發來消息說晚飯不能回別墅吃了，有一個推不掉的飯局。
程栀目光微頓。
出于最敏感的直覺，她只覺得裴弋最近并不是很對勁。
大概就是從上次同學會後開始的，态度上并沒有什麽明顯的變化。
但細枝末節處，大概便是再沒有拉着她問她要不要備孕，酒局、工作忙碌似乎也恢複了她“記憶紊亂”之前的模樣。
這麽看，似乎又沒什麽不正常。
程栀垂下眸子，回了句【好】
她退出和裴弋的聊天框，視線掃過，看見被新消息壓在下面的和沈豫的聊天框。
嘆了口氣。
唉，看在當年問了不少題的份上。
【晚上想吃什麽？我請你】
【給你踐行】
沈豫隔了兩分鐘回複：【你定】。
【OK】
她回辦公室收拾了一下随身攜帶的包，在手機上預定了一家日料店，離學校有些距離，重點是和沈老師下班去處的反方向。
她怕，要是被撞到了，那場面真的會有點尴尬。
收拾完，她猶豫了一下，還是給裴弋乖乖報備了一句。
【晚上我和沈豫一起吃飯，給解決爛攤子（哭泣jpg.）】
裴弋似乎在忙，一直沒有回複。
直到坐在餐廳，程栀收起手機，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情緒。
她覺得，自己也是夠幼稚的。
居然以為裴弋會吃醋。
或者說，有點希望看到對方吃醋。
明明上次裴弋不是這樣的态度。
可能，上次只是故意逗她開心玩的情調吧。
這麽想着，程栀還是乖乖把餐廳的位置、包廂號都發給了對方，表示自己問心無愧。
又想到上次裴弋質問她怎麽一餐飯能吃那麽久。
日料本來就吃得快，這一次她不自覺的就加快了速度。
沈豫坐在對面，眸光有些暗沉，又慢慢消散恢複溫和。
“裴弋等會兒來接你嗎？”
“他有事的話，我送你回去？你可以和他報備一下。”
程栀心下一跳，直覺哪裏不對勁。
但今天司機王叔恰巧請假，說是孫子突然發燒了他要送孫子去醫院。
裴弋也沒回複，她總不能吃完飯還堅持自己打車回去，顯得不夠禮貌。
“行。”
“對了，你和沈老師那事兒……”程栀琢磨了一下，“真的不考慮？”
“一見鐘情很難的，你要給日久生情一點機會。”
沈豫眉梢挑起，俊朗的面上出現抹好奇：“你是哪種？”
程栀：“……”
她覺得面上有點燒：“都有。”
“哦。”
沈豫收回視線，竟然問了和常玉芷一般無二的問題：“你不會高中時就看上裴弋了吧？”
“咳咳！”程栀一口水噎在喉嚨裏。
“沒，沒有。”她有些心虛地回答。
畢竟，高中時，大家都以為裴弋和常玉芷是一對兒，而且她高中時真的沒想過要和裴弋在一起。
那時候，只是以為自己沉浸在了一場只有她一個人的獨角戲中，很快便能走出來。
沈豫淡淡瞥了她一眼，不知信沒信。
“那個沈老師，要不我直接删好友吧？”
程栀驚愕擡頭：“這不符合你的人際交往準則吧？”
“準則？我還有什麽人際交往準則？”
程栀眨了眨眼，“這種可能還有接觸的，你怎麽可能做得這麽難看？”
沈豫呵笑了聲：“那你幫我處理了。”
程栀一時之間真的覺得有些頭疼氣悶：“桃花都不會處理，要你何用。”
“那你趕緊找到女朋友，沈老師就不會再找你了。”
“說得輕巧。”
“你以為每個人都是你，結個婚都悄悄摸摸的神速。”沈豫毫不客氣。
“行了，走了。”
“服務員，買單。”
程栀站起身，笑得底氣十足：“我在手機上已經買好了。”
走出包廂，她仍覺得納悶：“你不是說回國奔着成家立業的？你不喜歡沈老師那個款？”
沈豫沒想到她還這麽不依不撓：“不知道。”
他停下腳步，望向程栀的目光清淺：“喜歡上一個人太難了。”
程栀沒有回答。
因為她喜歡上一個人，好像太“容易”了，又太篤定。
“我好像從小到大沒喜歡過什麽人。”
沈豫不知想起什麽，突然起了傾訴的欲望，“以前有一個，只是我當時覺得淺淡的喜歡不成熟也不長久。”
“結果，後來才發現，這種淺淡的喜歡好像就是我全部的情緒了。”
“對着別人，連這種情緒都沒了。”
他素來明朗的面上收起笑意，竟顯得有些疏冷。
程栀愣住，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
她張了張唇，覺得沈豫的眼神有些說不出的奇怪。
就在此時，聽見一道女聲驚呼：“沈豫？”
“程栀？”
程栀轉回頭，發現剛剛出聲的居然是常玉芷。
她面色遲疑，打量的目光在她和沈豫身上轉了一圈。
而常玉芷身後跟着的，雙手插着兜面色冷淡的男子，赫然是裴弋。
裴弋看見她，唇角牽動，扯了抹笑，“程栀，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