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只是一句簡簡單單的提問, 程栀問得慎重。
連帶着裴弋也沉默下來，他眼神微動，定定望着眼前的人。
“程栀, 我想要一個我們的孩子。”
“我之前其實沒考慮過這個問題，但下午聽爸提起的時候，想象了一下, 一個小家, 有你, 有孩子, 好像就是我想象中的完美生活。”
他輕笑了一聲, 語氣溫和, 循循善誘一般, “這的确是出于我的私心，抱歉。按理說, 這件事應該完全取決于你的意願, 等你準備好了，我們再聊這個話題？”
程栀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發顫, 她移開視線，輕輕“嗯”了一聲。
兩人拎着購物袋步行回別墅, 路上看見安安和附近別墅的幾個小孩兒一起玩耍，小女孩兒看見兩人興致沖沖地跑上來打招呼。
裴弋從購物袋裏取出一盒果凍, 遞給她, 冷淡的眉眼竟透着說不出的柔和。
程栀靜靜看着, 和小姑娘告別後, 一直走到別墅門口, 才輕輕開口：“裴弋，要一個孩子沒那麽簡單的, 備孕似乎要做好許多前期工作。比如，你不能抽煙喝酒……”
“如果你想要，我，我也不抗拒，那我們先回去看一看需要做哪些準備工作？”
裴弋腳步定住，面上的表情許久沒有波動，似乎怔愣住。
他緩緩垂下視線，落在程栀有些閃爍不定的眸子上。
清冽的嗓音微沉：“好。”
兩人說行動便行動，晚上便在書房下單了許多備孕書籍、甚至連講孕期注意事項、育嬰的書籍都買了許多，裴弋戴了平時只用于工作時的防藍光眼鏡，一絲不茍地将知網中的相關論文都下載了一遍分門別類。
要以最佳的身體狀态備孕，工具自然還是需要先用着的。
只是程栀覺得，許是出于這種心照不宣的緊張感，裴弋晚上的動作竟更為放肆，仿佛燃着什麽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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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昏黃的燈光下，她看着身上之人冷淡的眉眼蘊了全然的熱烈。
她以前從未想過，她以為的人生大事，結婚、備孕、準備生子，都會以如此這般的倉促、突如其來開場。
但如果一直都是這樣，也沒什麽不好。
她伸出手環在身上人起伏動作的肩上，被帶着，眼裏也生起幾分期待的喜悅。
翌日，兩人用完早飯分道揚镳。
裴弋去潛川，她回學校銷假條并報道。
院長非常好說話，因為今天也沒有排她的課，與她聊了會兒此行去南市當評委的經歷、收獲，便讓她今天先回家休息，明天起再正式回歸崗位。
程栀點頭，與院長告別後沒有直接離開學校，而是回了她與其他老師共用的大辦公室。
一請假便是三個月，雖然是出于身體原因無可厚非。
但勞煩了其他老師幫忙代課卻是事實。
學院給予的補貼是一回事，她昨天特意扒拉了半天，挑了些适合送給其他老師表達謝意的禮品。
其中，幫程栀代課最多的是一位三十多位的女老師，姓黃。
她并沒推脫，笑眯眯地接過禮物：“沒關系的，我之前懷孕産假期間，不是程老師幫我代課的嗎？咱們禮尚往來，下次還互通有無。”
程栀被逗得一樂，再三真誠道謝。
在辦公室的另一位年輕老師不客氣地打斷了她：“哎呀，程老師，你要報答我們不如和我們說說你這次當評委期間的愛恨情仇呗。”
“以前你說你結婚了，但從來不把對象挂嘴邊，我還以為你騙人的呢。”
她眼神促狹，開着玩笑：“尚華軒長得那麽帥，你有沒有移情別戀看上人家啊？咱不說感情，就短暫地看臉，有嗎？”
黃老師輕咳了一聲，“小沈，為人師表的，你說話注意點。”
但饒是如此，她故作不經意地望向程栀，眼裏也滿是壓抑的雀躍八卦。
程栀：“……”
她淡定地将禮物放在其他不在辦公室的老師桌上，每份禮物貼了便條，一眼便能看見。
她思索了一下，毫不客氣：“你們說什麽呢？我老公在我眼裏最帥。”
黃老師：“……”
“不至于吧，老夫老妻的，還沒看膩？”
開玩笑的沈老師湊到程栀面前，眼神鄭重：“果然，G大論壇的帖子是真的，程老師對丈夫一往情深，是真愛。”
“但是，程老師，無圖無真相，網上鬧得沸反盈天的咱不管，我是你的親親同事，給我看看你家那位、水軍大佬的照片呗！”
程栀的臉終于忍不住有點羞紅，她沒有故意秀恩愛的習慣，此時要她拿着裴弋的照片出來炫耀總覺得有點奇怪。
她嘴唇嗫嚅了一下，最終憋出來幾個字：“他不愛拍照，手機裏沒有照片。”
沈老師縮回身子，無趣地搖了搖頭。
她也不是不會看人臉色，沒有再繼續追問。
不過，沒一會兒，她眼神又是一亮，在手機上翻找起來，“咱們學校新來了一個巨帥的老師，我給你瞅瞅，我感覺比那個尚華軒還帥，主要成熟、有氣質、又有學問，不到三十的副教授啊！”
程栀剛聽前半句話還沒覺得什麽，直到最後一句，突然想起什麽。
果然，沈老師翻給她的照片是沈豫的。
“程老師，你這段時間不在學校不知道，這位老師一來就引起了轟動，聽說好多女學生找他表白，人家課上場場爆滿。”
一旁的黃老師老神在在地抿了口水，贊同地點了點頭，接上：“你不是還說人家和你同姓，這就是緣分。”
“別整天看着照片解饞了，聽說沈豫還單身，你快沖，說不定就被你拿下了。”
沈老師有些害羞，面上不着痕跡地有些紅意，也不扭捏：“我是打算沖，這年頭優質男太少了，我再準備準備，得想個法子加上人家聯系方式。”
“我覺得我長得也還行，家裏條件也還行，應該有希望吧？”
程栀的面色有些古怪，配合着點了點頭。
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道：“沈豫是我高中同學，我有他微信，推給你？”
她頓了一下，“我問一下他，再推給你？”
沈老師愣了愣，毫不誇張地眼前一亮，捂住嘴興奮地忙點頭。
“啊啊啊！程老師，我的幸福就拜托在你身上了。”
“但是，人家這條件介紹的人肯定多了去了，我怕他不肯加。”
她拉着程栀的袖子搖了搖，語氣撒嬌：“程老師，你能不能約他吃個飯，把我一起帶上啊。”
“你下次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我義不容辭！”
程栀有些為難，她和辦公室的老師平常關系都不錯，這位沈老師是年紀最小的，但性格開朗活潑，她還挺喜歡，不然剛剛也不會主動提出這個建議。
只是說完，她才覺得有些不妥。
幫兩個單身男女拉個線不算什麽，但細想下來，其實是有些僭越的，有些人不喜歡別人管自己的私事。
她和沈豫，高中時還算熟，但也挺多年沒見了，不敢打包票。
她硬着頭皮：“同學校的老師一起吃個飯應該可以，但成不成得看你們自己的啊。”
沈老師點了點頭，只是眼神眼巴巴的。
程栀無奈，當下便拿着手機給沈豫發去了問候，問他有沒有空就在G大有時間一起吃個飯……
她發完便打算收起手機，打算等對方回複了再和沈老師說。
沒想到沈豫回複得很快，似乎剛好在看手機。
【可以啊。你今天回學校了？】
程栀看了眼一旁眼神亮晶晶的沈老師，回：
【是，今天回來報道，明天正式回來上課。】
【要不就今天，趁你還空着，等會兒一起吃晚飯？正好我回家省了做飯的功夫。】
【偷樂jpg.】
沈老師小聲驚呼：“哇，他還會做飯！”
程栀手指在鍵盤頓了一下。
【哈哈哈，你都這麽說了，我請你！但是我本來剛剛答應了一個同事陪她吃晚飯，要不我們一起？反正都一個學校的同事，一起認識一下。】
這話……意味俨然非常明顯了。
沈豫沒有像方才那樣秒回。
隔了兩分鐘，才回道：【好的，沒關系】
程栀悄悄松了口氣。
沈老師已經拿起化妝包，“還好我等會兒沒課，得補個妝！”
黃老師在一旁被兩人的速度驚呆，嘆了口氣：“唉，我也想去欣賞一下帥哥飽飽眼福，我老公結婚後，這幾年身材一直發福了。”
沈老師停頓了一下，明白過來：“程老師，把黃老師帶上一起呗，結束了我蹭黃老師的車回家。”
程栀點了點頭，這還好一點，沒有那麽突兀。
于是，傍晚，三個人一起出發。
令程栀沒想到的是，沈豫不愧在國外留學了多年，與三個女生一起，表現得風度翩翩、博學多識，氣氛一直很好，偏偏态度拿捏得恰當、禮貌而不過分親近。
顯然，黃老師和沈老師一頓飯下來，對他的印象都很好。
沈豫和兩人都交換了聯系方式，程栀才長松了一口氣，自覺完成任務。
用完飯後，沈老師和黃老師先走一步。
程栀“別有心思”地将人約出來，到底有些心虛，“沈豫同學，還是一如既往樂于助人。”
高中時，沈豫和裴弋一般是個風雲人物，有着出衆的外表和成績。
只是比起裴弋看起來略有些冷淡的氣場，他氣質明朗溫和，見人帶着三分笑，人緣更是好上許多。
兩人短暫地做過一段時間同桌，程栀那時候一有學習上的問題便問他，包括那些原本不敢興趣後來也不了了之的物理競賽題。
只是後來，沈豫高考完出國，兩人也再沒聯系。
沒想到多年後竟還有在同一間學校任職的緣分。
此刻，沈豫聽見她這句話，身子往後仰了仰，似乎累極，“程栀同學，還是一如既往會給我找問題。”
程栀：“……”
沈豫的眼裏帶着笑意，嗓音清朗：“我可是看在你這個老同學的面子上，又相了一次親。”
“我媽要給我介紹，我都刻意躲出來不敢回家了。”
程栀聞言，心虛達到了極致，有些理虧：“抱歉，我不知道你抗拒相親。”
“但剛剛還行？我看你們剛剛聊得挺愉快的，有感覺嗎？”她試探着問道。
沈豫面上笑意收斂了三分，誠實說：“沒感覺。”
程栀有些讪讪：“抱歉，沒有下次了。我也是看着沈老師的确不錯，我們同事挺久了，她外貌、家世、品性都很好，你如果單身不是也可以考慮一下？互相了解一下嘛……”
在沈豫似笑非笑的眼神裏，她終于說不下去。
“好啊，不說了。”
“你自己看着辦。”
沈豫叫過服務員：“麻煩給這位女士再上杯果汁。”
他指了指程栀面前見底的橙汁，對着程栀笑得脾氣很好模樣：“說累了嗎，喝點飲料繼續。”
程栀：“……謝謝。”
她微笑着對服務員點了點頭。
“沈豫，我不說了。”
沈豫這才微微坐直了身子：“別呀，說說你。”
他雙腿交疊，手交握着擱在膝蓋，“程栀，聽說你結婚了？”
程栀微微錯愕，幹脆承認：“是。”
“你是不是也看見這幾天網上消息？”
她有些不詳的預感，覺得裴弋搞出來的騷操作，真是過不去了，每個人見到都要調侃一番。
沒想到沈豫只是淡淡點了點頭，笑意不及眼底：“程栀，我們高中時關系還可以吧？問了我那麽多題，抄了我那麽多作業，隔了多年也不客氣，剛剛還想給我相親……”
“結果我出國後一條消息都沒有，你結婚了我連個請柬都沒收到。”
“有點不厚道吧。”他語氣微哂，嘴角笑意淺淡，一副算賬模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