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春季賽的ash有些磕磕絆絆,賽程第一場就被安排和前年s冠隊伍打,世界賽四強複刻,被對面幹淨利落兩場收下了小分。
輸了之後哪哪都吵得不可開交,選手唯粉開始分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趁機發表拆隊言論,短短半小時內就被噴上了熱搜。
我點開熱搜“ASH 狀态”,有人噴下路對線沒打過究極戰犯,有人罵中路新人躺都躺不明白,上單摁送。但更多的是在噴張明遠,這條熱搜下面緊接着跟着“yuan”。廣場第一條配動圖,張明遠去上下兩路各送一波節奏,經濟領先下大龍被搶,對面直接一波推平了。
選手是站在輿論風口的職業,一旦失誤就會受到大量惡意言論的攻擊,并且網友并不覺得這是一種網絡暴力,反而會來詭辯“這是打得不好的選手應該承受的”。這算什麽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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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打完比賽歸來的一隊,除了小t有點抽抽啼啼的,被教練叫走單獨輔導,其他人心态都蠻平穩的,多年經驗使然,這時候并不會去在意網絡輿論。
但懷着某種顯而易見的壞心意,我慢吞吞地挪到張明遠旁邊,他在收拾設備,見我貼過來順手捏捏我的臉,又捏捏肚子。為了捉弄他,我忍:“遠皇......你上熱搜嘞。”
訓練室人挺多的,我怕被人聽見,特地貼着他的耳朵用小氣音一字一句念道,滿意的看見他的耳廓迅速變紅。
張明遠面上四平八穩地睨了我一眼,不退反進,騰出另一只手順勢攬住我的腰,整個人将我環了起來:“不清楚呢,借小靜手機看看吧。”說着很自然的用我的手解鎖了我的手機,就着這個姿勢刷了起來。
糟糕。我掙紮了幾下都沒能把背上的牛皮糖甩掉,內心屈辱的哼哼唧唧,這人吃什麽長這麽高這麽壯,明明以前是顆比我矮半頭的小豆芽。
又掙紮了兩下對上了旁邊上單的眼神,他一副“你們通訊錄好銀亂”一言難盡的表情。
久違的羞恥心緊急上線了!全身血液都向臉上湧去,我連忙給了張明遠一肘子:“爬開啊!”自己卻連滾帶爬跑走了。
路上還接收了慧姐輔助等人一衆幽幽的目光,他們的視線如同火燎的一般,怎麽都看見了啊啊!我也說不上哪裏不對勁,總之哪裏都很不對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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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情侶玩的就是花啊......”上單客觀評價。他看了一眼在原地微笑的張明遠,“你不去追嗎?”
張明遠回味了一下手指上殘留的柔軟觸感,湊近細細嗅聞,上面還有徐靜活潑香甜的氣息:“不着急。”
上單對此人的癡漢程度嘆為觀止,表情管理徹底破功,一副連夜爬上崆峒山的樣子。
在一旁全程圍觀默默吃瓜的慧姐和輔助:“你們小情侶玩的就是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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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兩個比賽周ash狀态稍顯回暖,這個版本是下路大核,只要保着慧姐打就能穩妥贏下游戲。但與此同時,新人中路的短板也逐漸顯現。小t只擅長玩c位,功能性中單很薄弱,給慧姐洗腳洗不明白,再加上他上場也有幾個月了,英雄池被各方教練摸透,做bp針對的效果也是顯而易見的。
他這段時間相當迷茫,上場頗有種有力使不出的感覺。最近輸掉的比賽都是對面抓住中單這個點,讓小t對戰局的影響力逐步縮小,最後被蠶食殆盡。
這沒什麽大不了的,教練告訴他。這只是你的新人牆,你的瓶頸,只要你正視它、面對它、擊潰它,你會蛻變成下一個silence。
我也偷偷去找他:“不甘心才是好的,不甘心才會進步。”
小年輕總是在半夜散場後的訓練室裏邊rank邊哭,被我逮到好幾次。我把他皺巴巴的臉團成一團的揉,他也只是委屈巴巴看着我吸鼻子:“靜哥......”
我順手打開了他旁邊張明遠的電腦:“來,我們solo。”什麽,張明遠的鍵盤上居然貼着我的Q版貼紙,這人是變态吧......總之先幹正事。
我陪着小t打最近版本熱門的中單英雄,自豪傳授了一些個人認為很實用的對線小技巧,等孩子困的不行了,才半拖半拽把人送回寝室:“下次別這麽熬了,我們老年人是無所謂了,你們年輕人一定要注意身體啊。”
小t困得睜不開眼,像是在說夢話:“嗯......靜哥晚安,靜哥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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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寝室的走廊裏遇見了不知道等了多久的張明遠,他穿着我給他買的小熊睡衣(我穿着同款的小狗睡衣),走過來遞給我一杯熱牛奶。
此時此刻,天色迷蒙,早上的風很涼爽,手裏的熱牛奶妥帖暖心,我和他默默并排靠在牆上看窗外風景,竟有種靜谧的美感,我胡思亂想着。
“你對他倒是很上心。”張明遠率先開口,氛圍感散得一幹二淨,他聲音悶悶的,也并不看我。
這說的是哪門子的話啊?我翻白眼:“好歹我也是經驗老道的前輩吧,小t誠懇上進,拉他一把是應該的。”
這下張明遠完全把頭扭過去了,留個後腦勺給我看:“你教這麽多有什麽用,反正以後還是你打首發。”
得,這人還對我能重返賽場深信不疑。
我嘆氣,我想說非要談這個讓我跟你吵嗎,說出來的話卻轉了個彎:“我......27歲了,張明遠,你懂嗎......我27了。”
俱樂部讓我今年才退下來,已經是很看重我能力的表現了。27歲,我明明還是個生機勃勃的青年,身體亞健康精神正常,除了腱鞘炎和腰肌勞損偶爾複發有點折磨人之外吃嘛嘛香,但在電競這個行業裏卻是“遲暮老人”了。
意味着,意味着,我再也上不了世界決賽的舞臺,見不到冠軍獎杯了。
我想起了我巅峰時期力挽狂瀾的阿卡麗,那一場仿佛被神靈眷顧,最終卻與勝利失之交臂,意味着......以後這樣的機會也不會再有了。
“......你們都是當打之年的選手,你們還年輕,還有機會......”我話還沒說完,張明遠猛得過來抱住了我,他力氣可真大,紮紮實實箍得我有點疼。
“別難過,”他溫柔地托住我的後腦勺,我順着他的力道埋進頸窩,才發覺我臉上濕漉漉的,淚水也糊得他的睡衣到處都是,睡衣上的小熊洇得皺巴巴的,“別難過,小靜。”另一手輕輕拍着我。
我終于忍不住嗚咽起來。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我敢說我絕對有能力,絕對不比其他人差,難道我是心甘情願就這麽被安排一直不打比賽直到退役的嗎?我不甘心!
“你一定會拿到冠軍的。”張明遠眼神兇狠,咬牙切齒的對我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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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摸魚,那就貫徹到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