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搭載着莫斯卡隊員和格溫上将的飛行器駛離中央城。
道格拉斯看着逐漸消失在天際的飛行器, 冷然道:“格溫已經開始懷疑我了。”
跟在他身後的神官驚恐地擡起頭。
道格拉斯并沒有注意到他的神情,淡淡道:“去把以賽亞叫來。”
以賽亞就是那晚蕭穹他們遇見的那名神殿騎士,而他也是所有神殿騎士中最強的。
他是道格拉斯手中最利的一把刀, 實力強悍, 冷酷無情。
來傳令的神官面對他,都有些不敢直視。
面具覆蓋着以賽亞的半邊臉, 叫人看不出他的表情。
神官等了一會, 也沒等到他的回答, 糾結再三還是忍不住擡起頭, 就見他眸色幽深,正慢條斯理地擦拭着手中的長劍,金屬的反光映入他的眸中, 竟帶出一片肅殺之色。
神官吓了一跳, 連忙垂下頭不敢再看。
這時,他才聽見以賽亞沒有感情的聲音:“知道了。”
神官把命令傳到, 便也不敢多待, 忙不疊地跑了。
他走後, 以賽亞并沒有立即去往神塔,反倒是細細地欣賞了一番手中的長劍, 才收劍入鞘,他的眸光也如那把長劍一般, 斂去光華, 仿佛沒有情感的機器。
他來到道格拉斯面前,毫不猶豫地單膝跪下。
道格拉斯居高臨下,說道:“我有任務要交給你。”
以賽亞:“是。”
道格拉斯的目光落在他淡金色的頭發上。
神殿騎士是神殿的武力後盾, 也确實以一敵百, 但可惜神殿騎士的培養非常艱難, 也确實短命,所以人數規模一直上不去。
而這其中,以賽亞是最完美的一個。
在外人眼中,神殿騎士是沒有感情的殺戮機器,但神殿自有一套令他們效忠的方法。
将這樣的大殺器握在手中,令道格拉斯頗為自得。
他停頓的時間有些長,以賽亞卻沒有半分不耐,依舊半跪在地,垂着頭,十分恭順的樣子。
道格拉斯在格溫那受到的氣總算是消散了許多,他吩咐道:“你去第一軍區,趁格溫去防線外的時候殺了他,不要留下任何痕跡。”
刺殺第一軍區的總指揮官,還是在他的地盤,這種可怕的命令,以賽亞的神色都沒有起半分波瀾,毫不猶豫道:“是。”
道格拉斯想了想,又道:“順便,把那個叫做蕭穹的馭卡師和他的UR卡也都殺了。”
以賽亞握着劍柄的手微微緊了緊,但聲音上卻沒有露出半分破綻:“是。”
道格拉斯對他的聽話很滿意:“去吧。”
以賽亞這才站起來,離開了神塔。
道格拉斯看着他的背影,好似想起了什麽,問一旁侍立的神官:“梅洛恩家那小子,還沒放棄?”
神官恭恭敬敬道:“是,他現在已經是第三次血刑了。”
道格拉斯皺眉,他倒是比自己所想的要堅持得久,不過他也不在意,這麽多年,不是沒有人嘗試過血刑,好多年前,伊格納茨家的小少爺也嘗試過,但結果怎麽樣呢?
養尊處優的小少爺堅持了八次,但最終還是崩潰了,只可惜他們到晚了一步,沒有将瘋掉的小少爺帶回去,而是眼睜睜看着他自盡身亡。
想到這裏,他又叮囑神官:“看好了他,要是讓他死了,你們就老老實實去接受懲罰,明白嗎?”
神官吓到,連忙道:“是。”
而此時,在經歷了第四次血刑的克萊蒙特艱難地爬了出來,他這時才明白,為什麽那麽多前輩在血刑面前都無法堅持下去,因為這種疼痛是不斷加深的,并不會因為他經歷過,就會慢慢适應。
反倒是因為之前的經歷,對這種疼痛越發恐懼。
他現在才經歷第三次,往後至少還有九次,哪怕是他心性堅定,此刻也冒出了退縮的念頭。
克萊蒙特躺在地上休息了片刻,手指卻忽然覺得地面有些粗糙,他艱難地翻過身體,通過摸索,才發現那是個小小的箭頭。
這箭頭刻得非常隐蔽,又很小,因為地面純黑,房間裏又沒有燈,所以很難被人發現。
克萊蒙特順着那箭頭指着的方向,緩慢地挪到了那面牆壁前,果然在牆角的位置,摸到了一行細小的字體。
對方刻得非常潦草,克萊蒙特摸了好幾遍,才摸明白那幾個字是什麽。
——往下走。
往下?
克萊蒙特有些疑惑,這句話的意思,是讓他往神塔之下走?
可是在他進來第一天,神官就警告過他,不許随意走動,尤其是神塔下面,一旦被發現,是會受到非常嚴厲的懲罰的。
克萊蒙特不想惹事,只想完成血刑之後,便脫離神殿掌控,做回一個普通人。
可這句話卻又令他無法不在意。
就在這時,他的手指又在後方摸到了什麽,他仔細辨認,卻赫然發現,那竟然是伊格納茨家的族徽。
如同梅洛恩家的族徽是一只鹿頭,伊格納茨家的族徽是一只孔雀。
克萊蒙特自小就要學中央城內的貴族譜系,自然是認得的。
他隐約記得,自己幼年的時候,伊格納茨家的小少爺的确進行過血刑,而且他堅持的時間是所有人中最長的,堅持了整整八次,聽說最終還是沒能扛過去,自殺了。
這難道就是那位小少爺留下的?
他去了神塔下方?
神塔下方,有什麽?
就在克萊蒙特思索的時候,他聽到外面傳來一些動靜,他立刻拖動劇痛的身軀遠離那個角落,下一秒,門被打開,一名見習神官小心翼翼地探頭進來:“梅洛恩先生,您怎麽樣?”
克萊蒙特努力維持着鎮定:“還好。”
見習神官膽子小,對血池,甚至這間房都覺得恐懼,所以并不會在房間裏等他,而是等他受完血刑,才會開門,帶着他離開。
克萊蒙特扶着牆,緩緩站起來。
他看着見習神官那張還殘留稚氣的臉,在心中慢慢浮現出了一個念頭。
飛行器很快就回到了莫斯卡學院。
衆人一下來就被其他同學圍住了,紛紛要聽他們在中央城發生的事情。
不過沒人敢圍蕭穹。
因此蕭穹便帶着顧星眠直接回了宿舍。
顧星眠直接一個飛撲,撲到了床上,抱着熟悉的被子枕頭幸福地翻滾了一圈。
在中央城的時候,他一直提着心,直到如今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才總算将心慢慢放了下來。
蕭穹也難得松懈了一些,也坐到了床上。
顧星眠一不小心就滾到了他的身邊,他仰頭看着垂首的蕭穹,忽然想到了夢裏,他們倆好像也是這麽個體位。
于是,蕭穹就發現剛剛還滾得正起勁的顧星眠,臉頰忽然紅了起來,然後迅速爬起來正襟危坐。
蕭穹:“?”
顧星眠坐好了才意識到自己反應有些大了,見蕭穹狐疑的目光看過來,擔心被他追問,只能絞盡腦汁轉移話題:“對了,那本譜系圖你帶回來了嗎?”
他說的,正是他們之前在中央城那個搞基的貴族家,找到的那本記錄所有貴族信息的書。
當初他們本來只是為了通過譜系圖找到克萊蒙特家,但之後,顧星眠竟鬼使神差地将它留了下來,被蕭穹一并帶了回來。
蕭穹從行李裏将這本書拿出來。
顧星眠避開他的視線,裝作認真翻書的樣子。
蕭穹自然能看出他是在故意逃避自己,自從在中央城那天醒來,顧星眠就一直有點怪怪的。
蕭穹有些擔心,可是每次問顧星眠,他又躲躲閃閃說沒事。
蕭穹知道,顧星眠是不會害他的,就如他所說的那樣,即便他們是關系親密的馭卡師和神之卡牌的關系,但也要有隐私權的。
所以他忍住了沒有追問,可心卻無法任由理智控制,總有一些情緒在他沒有意識到的時候慢慢地累積起來。
就比如此刻。
他無法抑制內心的暴躁,卻又不想讓顧星眠發覺。
在平靜無波的面容下,是如困獸般焦躁地想要突圍。
就在這時,他的目光落在了顧星眠露出的那一截脖頸上。
即便經歷了這麽多訓練,顧星眠看起來還是纖細白皙的模樣,那一小截脖頸脆弱易折,在黑發的映襯下,就如牛乳一般細膩,令他想要……
蕭穹猛然驚醒,意識到自己想要做什麽後竟吓了一跳。
他別看眼睛,不讓那抹白再晃自己的眼睛,但腦海中卻總是忍不住回想,那欲念如猛獸般來得又兇又急,幾乎令他措手不及。
他閉了閉眼,卻想到在中央城的那天晚上。
顧星眠睡不好,一直在翻來覆去,他便也沒睡。
後來顧星眠終于睡着了,他卻是徹底睡不着了,于是幹脆爬起來。
卻沒想到,他正好看到顧星眠抱着被子一個翻身,寬松的衣服被卷了上去,露出一截白而韌的腰肢,窗外的月光灑進來,那片白仿佛能反光一般,就這麽落入了蕭穹的眼中。
等他意識到的時候,他已經蹲到了顧星眠的床邊。
顧星眠睡得很沉,臉頰壓着枕頭,嘴唇微微嘟起,黑發有些淩亂,露出了小巧的耳垂。
蕭穹也不知道自己是着了什麽魔,他竟然俯下身去,嘴唇輕輕地含住了顧星眠的耳垂。
小巧的耳垂柔軟溫熱,令他想起了在四校聯賽時,那同樣柔軟溫熱的嘴唇。
蕭穹猛然睜開眼睛,不可置信地倒退了好幾步。
如果顧星眠還在他的精神體裏,就會知道,之前看到那貴族搞基時的風浪不算什麽,此刻才是真正的驚濤駭浪。
那晚,蕭穹徹夜未眠,直到淩晨,才終于将內心那只欲念的野獸關押在了心底深處。
只是他也沒想到,那野獸竟然在此時又冒了出來。
而就在他咬緊牙關,準備将它再壓下去時,他忽然聽見顧星眠“咦”了一聲。
顧星眠面色凝重地将手裏的譜系圖遞給蕭穹:“你看看,有沒有覺得眼熟?”
蕭穹沒有接,只是就着他的手仔細地看着。
這是一個名叫伊格納茨的貴族家的信息,顧星眠指給他看的,就是這名貴族莊園的圖片。
的确……有幾分眼熟。
他擡頭看向顧星眠。
顧星眠遲疑道:“你還記得,我們在奎爾莫城時,曾經殺了個名叫凱瑟琳的通緝犯,之後我們找到了一本她的日記,日記裏有一張她和哥哥的合照,那個背景是不是和這裏很像?”
被顧星眠一提醒,蕭穹也想了起來。
當時那張照片後面還有一行字,寫着“安東尼、凱瑟琳攝于”,可惜攝于後面的字被塗掉了,讓他們并不知道拍攝的地址在哪裏。
後來,顧星眠就把那張照片連同日記本,找了個風景好的地方埋了。
兩人對視一眼,決定去将那本日記本又挖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稍微修了一下,添了一點情節,不影響故事邏輯,可看可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