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鑽錢眼裏
她說着,又點點頭肯定自己的說法,“這做工和這畫工,制作本錢定是不低,估計得是要個幾百兩銀子了。”
紀南衡原以為她像剛才在河邊一樣道出來一番小小感慨,卻沒想到她竟是想到這花燈貴不貴這上頭去了,頓時有些無言,搖了搖頭,鮮有耐心的同她解釋道,“你倒是很有眼光,你面前這座燈內裏燈骨是用千壓竹而制的,外皮燈罩是用雪駒皮磨薄來糊的,燈托是用細金來打的。”
慕長安的眼睛亮了亮,“那這麽說,這燈它本身就鑲着金子啊。千壓竹,雪駒皮,我見都沒見過的好東西呢。”
紀南衡往閣內行兩步,慕長安趕忙跟過去,又聽他說道,“金燈閣這個金字指的不僅是金燈,也說的是他的規矩。金燈閣只收金子,從不收銀子。”
“真是算的一筆好賬,”慕長安嘆道,“雖然現下金換銀都是有交率在裏頭的,但這金子肯定是比銀子要越來越值錢的。”
紀南衡好笑的睨她一眼,“平日裏也不見你這麽想着錢。”
慕長安故作的嘆兩口氣,“大人,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醬醋茶,我現下窮着,自然要知曉錢的重要。現下沒錢過日子拮據久了,鑽了鑽錢眼也不能怪我拜金。”
紀南衡知她是在故意賣苦,卻不去接她的苦水,反而故意挑她的話頭,“哦?你的意思是你這些天同我一塊出入,吃穿用度上,我虧待你了?”
“不不不,大人,你可千萬不能這麽想,我哪能有這麽這想法。”慕長安趕緊擺手否認,“我和阿靳同着大人,吃得很好喝得很好,什麽都很好。”
紀南衡這回倒是輕易的就買她的馬屁賬,負了手尋着一方雅座撩袍坐下,“你能這麽想,甚好。”
慕長安吐了吐舌頭,對他有些時候略厚的臉皮習以為常,只賠了個笑。
又見着紀南衡撩袍入座,本也想着在他身邊坐下,卻發現也不曉得紀南衡是有意還是無意,偏偏是坐了個沒對桌沒旁座的位子。
偏得周遭也還沒有太多空桌,慕長安無奈,只得在他旁邊站着。
紀南衡好似沒見着她沒座位,只自顧自的倒了杯茶喝,也不急着去賞燈。
慕長安站了站,還是沒站住,湊上前來問道,“大人,我們還是賞燈去吧,要麽就去尋處僻靜雅致的地兒坐,這位子太吵了。”紀
南衡喝了口茶,皺了皺眉頭,像是在嫌棄這裏的茶太糙了只淺抿了一口便放了杯,“沒事,我不嫌吵。再說了,時辰還沒到呢,燈還沒亮全,不到賞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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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已至此,慕長安還有什麽好說呢。
她無奈的嘟了嘟嘴,老實的站到一邊琢磨着看好了什麽時候旁邊的位子空了便去占座。
慕長安其實是很能站得住的人,平時非是要站的話也是能站得許久的。
只是她內心裏覺着自己并非是紀南衡的下屬也不是他的婢女,無非就是吃了點他的喝了點他的,還有。。。玩了點他的罷了,本質上并不是他花了錢雇來的手下啊。
雖然說真的是蹭了他挺久的吃喝,慕長安想着還真是有點心虛,蹭吃蹭喝蹭玩,慕長安默默汗了一小把,還是老老實實的低頭站着吧。
好在賞燈會很快開始,慕長安倒也沒站很久,便見着有人将有些罩了白布的花燈一一撤了白布露出正帽形狀來。
慕長安擡頭去看,又很快見着花燈慢慢的一盞接着一盞亮起來。紅橙黃綠青藍紫白各種顏色的光散出來,整個金燈閣雖是沒點明燈,卻被照的五顏六色的也甚是亮堂、最中央的那一座花燈也一層接一層如海浪推浪般亮起來,三層樓層都是不一樣亮度的明黃色。慕
長安不由自主的驚嘆一聲,“真漂亮。”
紀南衡微偏了頭看她一眼,站起身随手的掃了掃身上不存在的浮灰,并不出聲,自行的擡腿邁步。
慕長安從小小驚嘆中回過神來邁腿兩步跟上去,“大人去哪?”
紀南衡用這還用說嗎的眼神看她一眼,輕飄飄的扔了兩個字,“賞燈。”
慕長安趕忙麻溜的跟上,眼睛卻沒有一刻落在固定的位置。左看右看,前看後看的,恨不得多長一雙眼睛才好。
賞燈會上除了花燈自然還有燈謎,雖然金燈閣是只收金子的天下最好的花燈制作地,卻也是不能免俗。
燈謎的在每一層設上了兩個點,在閣樓第一層最大的一座花燈前卻另外多設了一個,整個金燈閣統共是設了七處的燈謎競猜點。
慕長安和着紀南衡走了一圈,燈賞了個遍,到了最後興致卻闌珊了些。紀南衡看了眼她越來越沒興致的臉,挑了挑眉,“怎麽這幅表情了?”
慕長安輕喘了口氣,“大人,你不覺得有點累嗎?”
紀南衡微壓了唇,“嗯?”
慕長安覺着心有些累,躊躇了一下還是決定實話實話,“大人,我覺得你走的略快了些。”
“。。。”紀南衡走在前頭,慕長安沒看清楚他的表情,又沒聽見他開口,就只覺着他怎麽走的又快了一點。
紀南衡的步子向來邁的較大,慕長安邁的步子又向來邁的較小。
慕長安又本着一顆賞賞花燈猜猜燈謎的心在走,最後便釀成了慕長安還沒賞完一盞燈便要跑幾步追上紀南衡,再跟着走上幾步又停下來賞一盞燈跑幾步追上紀南衡的悲劇。
如今紀南衡的步子又快了一些,慕長安連賞燈的空閑都沒有了,最多看清楚燈的樣子就得要跑起來了。
慕長安空出眼睛來瞪了一眼紀南衡,沒想到紀南衡剛好偏頭看她,把她的怒目圓瞪逮了個正着。
她趕緊裝作什麽事情都沒有的模樣移開眼睛偏頭去看花燈。
紀南衡眯了眯眼睛,看着她心虛的模樣有些好笑的揚了揚眉梢。又行了一層樓,回到底樓大廳,慕長安還因為剛才瞪他被逮了個正着有點心慌沒敢再瞧他,正走着,一個沒留神,卻咚的一下子撞上一個結實的後背。
撞得不算是疼,只是慕長安剛好張嘴呼氣,一下不妨撞閉了嘴牙齒磕着了自己的舌頭,唔了一聲,捂着嘴巴托了下巴疼的淚眼朦胧的。
紀南衡被她撞了個結實,皺眉回頭卻見着她淚眼盈盈吸氣的模樣。
他不解,奇道,“你腦袋撞得我卻托着下巴作甚?有這麽疼麽?”
慕長安哼哼兩聲,放下捂嘴的手開口,舌頭卻被自己咬的有些大,說話不甚利索,“大人,你。。你走着好端端。。端端停下來作甚?”
“哦,”紀南衡轉過頭去擡手指了指樓內最大的那座閣樓樣式的花燈,“這燈我覺得挺好看的,你覺得呢?”
“好看好看,金子做的燈自然好看,大人要買?”慕長安緩了緩,說話倒是利索了,舌頭卻還是大着說話有些含糊,“可是大人你帶了那麽多金子嗎?”
紀南衡又擡手指了指花燈旁邊的三條布聯,“那邊有三謎面,若是皆能答對謎底,便能贏得此盞花燈。”
慕長安自然是點頭,“不用花錢當然要去一試,走走走。”
說着也不等紀南衡擡腿,自己便大着舌頭往人群裏擠着進去了。“東海西山。”
見了第一道的謎面,慕長安深皺了眉,豎了食指輕撓唇角,“這謎面也太難了,怎的能猜得到?”
紀南衡後一步繞着人群行到她身邊來,正聽着她的嘟囔,看了她一眼才去看謎面。
垂了眼略一思索,謎底躍然心上,紀南衡抿了抿嘴,看一眼還在搖頭晃腦的慕長安,開口問道,“可想出來了?”
慕長安聞着他的聲音擡頭看他,還是深皺着眉,聳了聳肩搖頭,“沒有,這裏這樣多的人也都沒能想出來呢。”
又補着抱怨了句,“這莫不是因為不想讓人把燈贏去蒙人的吧,可能本就是道無底的謎面。”
燈謎的謎面是用紅布蒙了一道一道揭開的,第一道答對了,第二道謎面才會揭開,若是有人來試,第一道對了,第二道不對,那麽第二道謎面便會移至第一道,然後補上一道新的謎語。
因此三道謎語皆是一樣的難度,沒有甚大的難易之分,這也是意味着每一道謎語都甚是難猜。
紀南衡上前一步,神色淡淡,聲音低沉卻有力,足以讓燈前一群猜謎之人安靜下來,“日。”
聽到他揚聲說出的謎底,衆人皆靜下來看向他,似在等他做出解釋。主管着這一花燈的燈主也上前一步行到他面前來,面上有些訝色,“公子可确定謎底?”
紀南衡神色雖淡,眉眼間卻透出些許傲然自信,“出東海,入西山,除了太陽,還能有何物?”
身邊頓時騷動起來,慕長安也皺了皺眉,這也太簡單了吧?她抿了抿嘴,看一眼胸有成竹的紀南衡,突然便有了謎底不是日也是日的底氣,她開口揚聲喊道,“我家大人說已說了是太陽,你便只管揭了謎底,說正确與否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