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先睡了
楊仕看他一眼,“阿銳,不可無禮,這二位既來了便是客,須得好言相待。”
眼見楊銳臉色暗了暗,慕長安不願再得罪他,忙笑着打圓場,“無事無事,這位大哥也是客氣了,我姓慕名長安,你喚我長安便好。”
說罷,還朝一旁的宋靳使了個眼色。
宋靳接收到她的意思,知她不願得罪于人,便也上前拱手行了個禮,道,“在下宋氏單名一個靳,大人不用客氣,喚我宋靳便好。”
楊仕沒按着他們說的喚,倒确是報了家門,“鄙人楊仕,家弟楊銳。慕姑娘,宋公子,這邊請。”
被自家哥哥說道一聲,楊銳不滿的撇撇嘴,倒是沒再說什麽,只随着他們三人走了。
用晚食時分未見着紀南衡,慕長安四處望了望,也沒甚在意,自顧自用了飯便回後艙睡去了。
一夜無事。
慕長安昨日偷溜進後艙睡得久了些,故而作夜翻來倒去的睡不着,睜着眼睛到了天方方亮起了才睡過去。
今日自然是起的稍晚了些。自然,這稍晚只是于慕長安平時日上三竿起身來說的。
船行了不過一日,已出了帝京卻還未見着村落,因而四周多為樹叢和蘆葦蕩,江邊風大,陣陣風過,樹枝搖曳,蘆葦也叢叢搖蕩,甚是好看。
慕長安伸着懶腰慢騰騰的從後艙中踱步出來,見着這甚美的景色滿足的長嘆口氣。
“哼,你倒是起得很早。”不滿的聲音自一旁響起。
慕長安轉頭去看,正是楊銳。
“一個姑娘家,竟這樣能睡。”楊銳正要去紀南衡的艙房,正見着方起的慕長安,出言諷道。
慕長安也不跟他計較,笑了笑,“我閑來也是無事,不若楊大人這般忙于公事,多睡些也沒關系。何況,我向來懶怠,楊大人見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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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銳哼了一聲,沒再說什麽,大步向前行走了。
迎面正逢上估摸着慕長安已醒了來給她送午膳的宋靳,楊銳好似沒見着,只是大步往前行着走,倒是宋靳停下步子來側臉看了他一眼。
“他又找你麻煩了?”宋靳皺着眉頭,将手裏的饅頭和豆汁遞給她,問道。
慕長安一把接過,咬了口饅頭又喝了一大口豆汁,才滿足的眯了眯眼睛,不以為意地道,“随他去吧,人在屋檐下總得要低頭,大爺我心胸寬廣,不同他計較便是。”
楊銳耳力不差,縱是行的遠了些還是聽得了慕長安的答話,停下了步子,微微別過臉去看了一眼正笑吟吟的啃饅頭喝豆汁的慕長安,不過一瞬,他又複擡了步子,繼續向前。
“大人。”到了紀南衡艙門前,楊銳叩了叩門。
“進來吧。”紀南衡的聲音自裏面傳出來。
楊銳推門入內。
“船內無其他異樣吧。”紀南衡正在看卷宗,頭也未擡的問道。
“沒有,船已經出了帝京了。”楊銳垂頭答道,想了想,還是問道,“大人,屬下有一事不知當問不當問。”
“你只管問便是。”
“大人,慕長安和宋靳二人來路不明,您怎的就讓他二人上了船?若是。。。”
“不會。”紀南衡合了卷宗,擡頭看他一眼,道,“如果是承王的人,不會這麽顯眼。”
被他們抓了,又在眼皮子底下溜了,最後還拿着肅州布防圖上船來。
這樣好的身手絲毫不遮掩就罷了,還這麽明目張膽的往上湊。
承王不會那麽沒心思,這樣的人便是奸細,放到紀南衡身邊來也是探不出什麽來的。
何況,哪有上了船除了吃飯就是睡覺,除了方始被抓,連個照面都不打的奸細。
“可那肅州布防圖我們尋了幾日都沒尋着,怎麽會跑到她手裏去,還有那日。。。”
紀南衡沉吟半響,道,“等帝京的消息回來了,便清楚了。”頓了頓,又道,“我估計,她們也在找曹丘,曹丘似乎是騙了她們錢財。”
楊銳默了默,才道,“大人,那那曹丘還派人去尋嗎?”
“讓巡捕房去尋就好了,地圖已經找着了,就不費這個力氣了。”紀南衡移了話頭,“杭州可有其他消息?”
“現下是還沒有,承王殿下估計也還在路上。”楊銳回道。
“承王先我們一步,我們得加快些船程了。”
“是,屬下已經吩咐下去了。”
紀南衡點點頭,垂下頭去接着看卷宗。
楊銳跟着紀南衡多年,見他不再出聲,明白他是已吩咐完了,便準備自行退下了。
方方行至門口,卻又突然聽見紀南衡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那兩個人,多留意一些。”
楊銳略想了想,明白他所指,轉過身來應了聲是,這才退了下去。
楊銳從艙房內退出來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在艙房外站了片刻。
這五年,自那一戰之後,大人越發喜歡獨自一人靜坐房內了。
雖然大人原先也并不多話,可閑時還是能見着他出門走動,也常會在辦事時叫他和哥哥在一旁候着,偶爾問問意見。
可如今這五年,除了有公務在身或是衾王殿下來尋,幾乎是足不出戶,獨自一人待在房內,先前便讓人備着茶具和熱水,下人進去換茶水的機會都無。
眉頭也是,常日不見舒展,時時是皺着的。
原本,大人并沒有多慣皺眉的。
也不知,那一仗,到底是如何的慘烈。
楊銳沒再深想,轉頭去了。
紀南衡聽着艙房外楊銳的腳步聲漸漸行的遠了才随手将手裏的卷宗放在桌上,微松了一口氣,揉着眉心靠在椅背上。
艙內很靜,紀南衡微閉了眼,能聽見槳劃江水的聲音。
他靜了一會,喉間忽然傳來陣陣癢意,他迅速用手背微掩住嘴躬着身劇烈咳嗽起來。
咳、咳、咳。每咳一下,他都能感覺到喉間輕微的腥甜。
咳嗽陣陣,他額上突起條條青筋,臉也因為劇咳變得通紅。
他用盡力氣壓低咳嗽聲,像是擔心咳嗽聲傳到艙外去。過了許久,他才停了咳嗽,皺緊眉頭呼出一口氣,一副脫力的模樣靠倒在椅背上。
艙內呼吸聲沉重。紀南衡的眉頭沒有松開,頭隐隐的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