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獵物
所謂獵物,就是一種即便時刻警惕,也逃不過最終死亡的生物。
霖雨還是根據地址找到了那晚的酒吧,他不知道是誰發的短信。但有時候人的好奇心就是這樣,明明知道不該來,卻還是忍不住铤而走險。
現在是下午四點左右,酒吧沒開門,四周的行人極少,霖雨在門外徘徊一陣,猜想着那晚杜博霖的遇害地點。
“霖雨。”
身後傳來聲音,霖雨回頭便被一根棍子打在了腦袋上,巨大的撞擊直接讓他癱倒在地上,疼痛使得他快失去了意識。
有人抓起他的衣領,惡狠狠地說:“同性戀讓你很惡心?對吧。”
說完,又是一拳砸在霖雨的臉上。
“為什麽把他扔下?!你這個裝模作樣的東西!”
這人拿起了棍子,揮向霖雨的腿,霖雨早已是疼得無法反抗,他甚至聽見骨頭折斷的聲音。
不知道會不會落下殘疾,爸媽如果知道了肯定會生氣的吧……
“你覺得自己高人一等是不是?!臭着臉給誰看?!”
“他對你這麽好,為什麽死的卻是他?!你怎麽不去死!”
這人瘋了似的,扔開了棍子,坐在霖雨身上,用拳頭往他腦袋上砸。
霖雨吃力地護着頭,他連呼吸都覺得疼,胸口被人踢了兩腳,喉嚨裏腥味一直往外冒。
視線被淌下的血遮住,看不清眼前的人。
不過霖雨心裏清楚,這人該是杜博霖的好友,來為他報仇的。
巷子裏的暴行似乎永遠不會結束,就在霖雨覺得自己會被活活打死的時候,警察來了。
“別動!把雙手舉起來!”
聲音有些熟悉,好像是今天審問過自己的人。
施暴的人停止了動作,他拍了拍霖雨那張被血跡模糊了的臉龐,笑着說:“警察果然都是來收場的。不過霖雨你放心,他們不會帶着你的屍體離開,你要活下去。”
說完,他從懷裏拿出了一把水果刀。砰地一聲,子彈打入了他的肩膀。劇烈的疼痛傳來,他歪倒在地上,掙紮着用水果刀紮進了自己的胸口。
一切發生得太快,警察沒來得及阻止。霖雨看見他是笑着自殺的,嘴裏還呢喃着兩個字——博霖。
失去意識的那一刻,霖雨看見了驚慌地朝自己奔來的警察。
他不知道衆人離開後有個男人來到了巷子,對着地上一灘血跡出神,男人腳邊還跟着幾只奇怪的生物,沒有眼睛,也沒有鼻子。
“我不是說過把人看緊點嗎!你怎麽辦的事?!”
“本來是跟着的,中途被一個老太太碰瓷,就跟丢了。後來才知道那老太太是收了錢,替那個打籃球的小子拖住我。”
“……gay吧幾點開門。”警察嘆了口氣,問道。
“八點四十。”
幾人看了看表,已經接近八點了。
“我帶人去酒吧,小吳你留在醫院守着他。”
“是!”
待衆人走後,小吳走到手術室外站着,霖雨還沒有脫離生命危險,這其中有他的一部分責任。
醫院走廊的凳子上空無一人,除了幾個來往的醫生護士。
“請問你們聯系過霖雨的父母嗎?”
小護士随手翻了翻記錄,找到了霖雨的名字,“聯系過,但電話一直無人接聽。”
手術持續了很久,當大門打開時,甚至有一位醫生是被攙扶着出來的。
小吳見狀趕緊迎了上去。
“醫生辛苦了,他怎麽樣了?”
“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
“那就好,謝謝醫生,謝謝各位!”
手術後的第二天,輔導員帶着班上幾個同學來探望,霖雨那時正在休息,他清醒的時間很短。所以衆人只是在外面看了一眼,放下水果鮮花就離開了。
後來的時間裏,他的情況慢慢好轉起來。探望的人也漸漸少了,只是有兩個人一直沒來。
“唉,這要怎麽說呢?”小吳站在門外唉聲嘆氣。
“說什麽?”
男人裹着黑色外套,臉上還貼着微微的汗。
“你是誰?”小吳警覺地望着他。
“霖雨的……朋友。”
“怎麽證明?”小吳擋在門前,顯然不打算放人進去。
“給你們局長打電話。”
“什麽?!”
緣齊抿了抿嘴,一把搶過他的手機,撥通了電話。
“手機還我!”
小吳想奪回手機,卻被男人壓住了肩膀,他竟是掙脫不開!
“喂?小吳?”
電話通了。
“局長……額……”
“劉局長。”
男人開了免提,眼睛卻朝着醫院拐角看去。
“……緣齊?”
“嗯,是我。”
“什麽事?”
“想探望一個病人,但你的手下似乎不樂意。”
“咳,小吳,讓他進去。”
“啊?哦,我知道了。”
緣齊把手機還給了他,開門進了病房。門外的小吳還瞪着眼,猜測男人的身份。
霖雨這時候沒醒,臉上還留着沒有散去的淤青。
緣齊拉過椅子坐在床邊,削起了蘋果。
“緣齊?”
“嗯。”他頭也不擡地削着蘋果。
兩人沉默下來,直到蘋果皮和果肉分離,緣齊才正眼看他,嘴裏啃着削好的蘋果。
“想吃?”
小孩一直盯着他的嘴。
霖雨搖頭,問道:“那天,你知道他有危險,對嗎?”
緣齊扔掉蘋果核,面無表情地說道:“小孩,把自己的愧疚壓到別人的身上,這很自私,并且很愚蠢。”
霖雨無話可說,他的确是個自私的人。
“我救不了他。”
緣齊又拿過一個蘋果,慢慢削了起來。
“獵物,是什麽意思。”
“所謂獵物,就是一種即便時刻警惕,也逃不過最終死亡的生物。
”
“獵人呢?誰是獵人?”
“太多了,數不清。”
“你是嗎?”
“曾經是。”緣齊把削好的蘋果遞給了他。
霖雨盯着男人的眼睛,沒有接。
“你找我有事嗎?”
緣齊把蘋果放在櫃子上,很快,蘋果就開始氧化,變得難看。
“你很特別。”
“然後呢。”
緣齊看着圍滿病床的‘獵狗’,皺起了眉,“它們在等着你。”
“什麽?”
霖雨不知道男人的意思,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緣齊直起身子,用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希望你不會做噩夢。”
說完,他挪開了手。霖雨看見了這輩子都難以忘記的景象。
數十個長相怪異的生物圍着自己,它們沒有眼睛,沒有鼻子,甚至沒有耳朵,除了一張寬大的嘴。灰白色的皮膚看起來就是一具死屍,身體特征有些像人,只不過少了生殖器官。
它們的頭都轉向了霖雨,靜靜地,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以前從來沒有過這種情況。”緣齊再次遮住了他的眼睛,放開時,怪物不見了。
“你是第一個。”
“……你說它們在等我。”霖雨覺得渾身都有些不自在。
“等你變成獵物的那一刻。”
男人低語着,準備離開。
“緣齊。”
“放心,我會帶走它們,安心修養吧。”
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偌大的醫院裏,病人們蒼白着臉,醫生也一樣,他們行色匆匆,拯救着另一個自己。
“那學生真可憐,被人打進醫院,結果爸媽也出車禍死了。”
“真的?我說孩子出了事怎麽父母不來看看。真是可憐。”
穿着黑色外套的男人頓了頓腳,‘獵狗’乖順地停在他腳邊。
隔了好一陣,男人才邁腿離開,帶走滿身的難聞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