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酒吧
這是他從未來過的地方,昏暗而迷亂的小酒吧。
起初,學校裏的人都小心翼翼對待他,害怕刺痛自己這個“受害者”的神經。但時間會淡化一切,周圍的世界又變回原來的模樣。
霖雨仍舊獨來獨往。按照父母的期望,讀完高中,考上重點大學。只是這其中,略微有點偏差。
“你什麽時候報了這所大學?!”父親質問道。
“……我仔細考慮過,它是最适合我的。”
相比起父母安排的本市大學,霖雨更想去往另一個城市上學。
“雖然不在H市,但它的金融系在全國排名很高,挺不錯的。”選金融是父母的安排。
男人顯然不喜歡事情臨時發生變故,他已經聯系好人,就等着霖雨的志願填報了。
“不行!H市的學校明明更優秀,你必須讀這所大學。”
男人說完,離開了房間,他不需要霖雨的表态。
“小雨,不想和爸爸媽媽在一起嗎?”女人敏銳地發現了什麽。
在一起?即便搬到H市,一家人也是聚少離多,明明同在屋檐下,各自卻忙得多說一句話都不肯。
霖雨搖了搖頭,回道:“我只是不喜歡這個城市。”
他的話隐晦地提起了當年的殺人案,女人似乎也有所感觸,沒再問他,而是若有所思地離開了房間。
第二天,父親便叫來霖雨,他同意了霖雨私自填下的大學志願。
“去外面讀書也行,總之,別把家忘了就是。”
霖雨有些意外,是母親說服了他?
“我知道,謝謝爸。”
“嗯,這個暑假自己看點專業相關的書,做好入學準備。”
“好的。”
父子之間本該更親密,他們卻只剩下學業這個話題。
就這樣,霖雨度過了悶熱的暑假,獨自一人來到了M市。
“嘿!你好。”
剛踏入宿舍,霖雨便看見了人高馬大的未來室友,是個很陽光的男生。
“你好。”
“我叫杜博霖。”
他伸出手,臉上的笑容就像刺目的光,讓霖雨有些無所适從。
“霖雨。”他禮貌的握住了對方的手。
溫厚的柔軟的手掌,比自己大一些。
“以後咋們就是哥們了!”說着,他一把拉過霖雨,兩人勾肩搭背,像是老友見面。
霖雨淺笑着點了點頭,渾身僵硬得像塊木頭。
“我敢打賭你是個學霸。”
“很明顯嗎?”
霖雨擡頭問道,眼睛只盯着那人的下巴,他太高了。
“斯斯文文的,還有點高冷。”
杜博霖撤回了手,轉身繼續收拾自己的行李,“快點收拾吧,等會一大堆事要做。”
杜博霖占了左邊的床位,那個位置可以避開早晨的陽光。這間宿舍裏,只住着兩名學生,這個條件還是他父母争取來的,大多宿舍都是四人間。
果然,二十分鐘後,就有人來通知去教室了。大學生活,逐漸拉開序幕。
和高中不同的是,大學的課外生活十分豐富,當然,決定權還是在自己,你也可以選擇窩在宿舍裏,兩耳不聞窗外事。
霖雨沒有加入任何社團組織,他選擇泡在圖書館裏。而杜博霖,加入了學校的籃球隊,那樣的身高,多少能帶來些優勢。
“明天有場比賽,來給我加油?”杜博霖穿着寬大的球衣,渾身都是黏膩的汗,熱氣一股腦地向桌邊的俊秀學生襲來。
“行。”霖雨點點頭。
“哈哈夠意思!”杜博霖拍了拍他的肩膀,暢快地笑了起來,“我先去洗澡,這周的訓練太多,累死我了。”
還沒走到廁所門口,他就已經脫得精光,露出緊實的後背,霖雨早已習慣,自顧盯着電腦。
他不知道杜博霖回頭瞟了他一眼。
當廁所的水聲響起時,桌上的手機也響了。
“媽。”
“小雨啊,過幾天就是你生日了,有沒有什麽想要的禮物啊?媽媽給你寄過來。”母親溫聲問道。
霖雨沉默下來,他原本打算回家和父母一起過的。
“……我想要蛋糕。”
“蛋糕啊,那個不方便寄,而且你在那邊就能買到。這樣吧,我跟你爸商量一下,過幾天就給你寄過來。”
“好的。”
“那,就這樣了吧。提前祝你生日快樂。媽媽愛你。”
“我也愛您。”
“再見。”
霖雨沒有說再見,因為母親已經挂斷了電話。
“今天你生日?”
不知什麽時候,杜博霖已經洗完了,此時只披着浴巾靠在門框上。除了四角內褲,他什麽也沒穿。
“不是。”
“那是多久?”他追問道。
“下周三。”
“周三啊。”杜博霖皺起眉,濕漉漉的腦袋正滴着水,“我周三請假陪你過生日怎麽樣?帶你去個好地方。”
“不用了。”霖雨不想麻煩別人,“買個蛋糕在宿舍裏過就是了。”
“唉,這就沒意思了兄弟。”杜博霖拉起浴巾往頭上蓋,“對了,你多少歲的生日?”
“十八。”
“十八歲?!成年了诶。”他忽然又激動起來,搬了凳子湊到霖雨跟前。
“霖雨,這次你必須跟我出去過生日!成人禮怎麽能在宿舍度過,太可惜了!”
“……有什麽可惜的,只是一個普通的生日而已。”日子還是一樣地過,除了年紀,什麽也不會變。
“不行不行,這次聽我的,咱倆出去過。你要是不答應,那我就動用‘武力’了。”他嬉皮笑臉,渾身都是年輕人的朝氣,反倒襯得霖雨像個老頭子。
這人是個直腦子,霖雨覺得他真能做出那種事來,只好點頭答應。
周三的課異常的多,霖雨接近七點才回到宿舍。
“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嗎?”
杜博霖早已換好衣服,頭上還抹了點發蠟,做了個造型。他本就長得濃眉大眼,這麽一打扮,顯得更加帥氣。
“不好意思。”
“唉,逃課是要了你的命嗎。快點換衣服!”
“就這身不行嗎?”
“不行。”杜博霖擡了下頭,說道,“穿這個,早給你買好了,當做生日禮物。”
上衣、褲子、鞋子,一整套都買好了。
“謝謝。”
外面的天色還有些昏暗,兩人在校門口打了輛出租,杜博霖報了個霖雨從來沒聽過的地名。
兩邊的景色越來越荒涼,到最後連行人都沒了,只剩下關了門的店鋪。
“就是這了,師傅靠邊停一下吧。”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只有幾盞路燈還亮着。
“你想帶我去哪?”
“現在才問,會不會晚了點。”杜博霖插着兜,嘴角勾起一絲壞笑“哈哈走吧,我還能賣了你不成。”
杜博霖搭過霖雨的肩,帶着他朝一個陰暗的角落走去,走得越久,霖雨越能聽見那種悶悶的嘈雜聲音。
當柔和的彩色燈光映入眼簾時,霖雨才反應過來。
這是他從未來過的地方,昏暗而迷亂的小酒吧。
門口有人守着,霖雨注意到進去的人都得交一張卡片,可杜博霖卻領着他大方地穿過了門,沒人攔着他們。
門後的世界很陌生,這裏塞滿了人和酒水,伴着放大的音樂聲,一切都顯得那麽不真實。
杜博霖帶他走到吧臺邊,對着酒保說道:“跟以前一樣,多加一杯就行。”
顯然酒保和他認識,看見他還調笑了幾句:“還以為你不來了呢,怎麽,交新朋友了?”
“對,我哥們。”杜博霖笑了笑。
年輕的酒保走開後,霖雨轉頭觀察那群陌生人,有的在喝酒,有的跟着音樂肆意晃動着身體,還有的,在親吻。
“你常來?”
杜博霖靠着吧臺,順着他的視線看向那兩個摟抱在一起的人,回道:“對,我是這的老客戶了。”
兩個男人,就這樣旁若無人地親吻着,霖雨看了一會就移開了目光,轉向吧臺內。他的面前放着一杯藍色的酒。
“覺得怎麽樣?”杜博霖喝着酒,眼裏全是笑意。
“有點悶。”
“哈哈哈哈……”顯然,高大的男生沒想到他會這樣回答,“霖雨,你還真是……”
“什麽?”
“沒什麽。”杜博霖搖搖頭,“怎麽不喝?”
霖雨淺淺地喝了一口,他酒量不好,也不愛喝酒。
“成年生日,想不想來點刺激的?”
杜博霖忽然矮下身子,嘴唇湊到霖雨的耳邊低語。霖雨敏感地躲開了一點。
“你變了。”
“嗯?”杜博霖歪着腦袋瞧他。
昏暗的燈光裏,滿臉冷漠和疏遠的霖雨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哪個才是真的?”
眼前的人,像是被黑霧籠罩着,霖雨看不清。
“你喜歡哪個,哪個就是真的。”他一飲而盡,拉着霖雨走到一處陰暗的角落。
“你看見那些人了吧,他們被世俗抛棄,只能跑到這裏舔傷口。這個小酒吧,是我們的避難所。”
杜博霖把霖雨禁锢在懷中,下巴輕輕點着他毛茸茸的腦袋。
霖雨試圖掙開,卻被杜博霖抱得死緊。
“放開我,我就當今晚什麽也沒發生。”
“那怎麽行,”
頭上傳來壓抑的苦笑聲,“霖雨,你得把今晚的事刻在心裏,到死也不能忘,知道嗎?”
話落,下巴就被人擡起,溫熱的氣息襲來,帶着濃濃的酒味。下一刻,他的唇就被封住,黏膩的觸感逡巡在唇瓣上,偶爾傳來輕微的刺痛。
霖雨緊閉着唇,渾身都顫抖起來。
“把嘴張開,好不好?”
雖是詢問,雙頰卻被人大力地掐住,他被迫張開了嘴。緊接着,滑膩的觸感塞滿整個口腔,霖雨瘋狂地掙紮起來,眼中浮現出恐懼。
他逃不掉,只能默默承受,直到面前的人心滿意足地松開。
“害怕了?”
杜博霖溫柔地舔着他的嘴角,輕拍着懷裏人的背
。他把霖雨當做受驚的孩子。
“放開。”霖雨甚至不願意再看他。
“再等一會,以後就抱不到了。”
酒吧裏的音樂變得柔和,兩人就這樣安靜地待在角落裏,直到一個聲音出現。
“小孩?”
霖雨擡眼望去,昏暗晃動的燈光讓他看不清這個人的模樣。
男人見他沒認出自己,笑了笑,忽然伸手把人拉了出來,扯到身後。
“你做什麽?!”杜博霖皺起眉,警惕地盯着陌生男人。
“你又在做什麽?”
杜博霖看着一言不發的霖雨,他就那樣乖順地躲在男人身後。他們認識嗎?又是什麽關系?
“人我帶走了,你好自為之。”說完,他便帶着身後的小孩朝門口走去。
杜博霖想阻止,卻發現自己渾身都使不上力,就好像一股無形的力量死死壓制着身體,直到那兩人出了門,他才脫力地倒在了地上。
走出酒吧,男人便松開了手,自顧引着路。
霖雨認出了他,是當初在學校碰見的風衣男人,沒想到會再次遇見。
“你怎麽會來這裏?被騙了?”男人走得很慢,任由悶熱的風拂過臉龐,帶起微弱的涼意。
“室友帶我來過生日。”很奇怪,他對一個不熟悉的人坦誠相待。
“生日啊,”男人嘆道,腳下一轉,低頭看向霖雨,“那祝你生日快樂。”
那人笑着,帶着獨有的魅力。
“謝謝。”
“這個地方不好打車,我送你。”
空蕩的街道連行人都沒幾個,霖雨點頭答應下來。至于杜博霖,他常來這,應該知道怎麽回去。
“上車吧。”
車裏開着空調,男人似乎有些怕熱,臉上已經有了汗水。
“地址在哪?”
霖雨報了學校的位置,明亮的眸子直盯着他看,雖然這種行為很不禮貌。
“看我做什麽?”男人開着車,瞥了他一眼。
“我叫霖雨,甘霖的霖,下雨的雨。”
男人彎起微厚的唇,回道:“你好,霖雨同學。我叫緣齊,緣分的緣,整齊的齊。”
“……你很神秘。”
“的确,我需要保持神秘。”緣齊目不轉睛,問道,“剛剛和你一起的,是你室友?”
“嗯,對。”霖雨想起自己以後還要和他相處,不覺有些煩躁。
“所以,你是彎的?”緣齊問得很直白。
他是看見了吧,角落的吻。
“不是。”
緣齊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以後離他遠點。”
他們是室友,而且申請調換宿舍很麻煩。
“和他走得太近,你也會變成獵物。”緣齊的聲音忽然冷了下來,車也慢慢停下,“下車吧,到了。”
霖雨還沒來得及詢問是什麽意思,就被‘趕’下了車,孤零零地現在學校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