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當褚攸回來的時候,就見白芷在攤前吆喝地正歡。
按照褚攸的要求,面館小二搬出一張桌子,三把椅子就擺在雲庭舒的攤位旁邊。
三碗冒着香氣,熱氣騰騰的打鹵面并排擺在桌子上,勾引人的食欲。
“過來吃飯吧。”褚攸摸摸白芷的額頭,沒有流汗,只是瞧見小臉紅撲撲的,怪惹人憐愛的,若不是這裏有這麽多人,還真想咬一口。
“褚哥哥,你與庭舒先吃。”白芷現在興頭正起,自然不肯老老實實吃飯,“我那份晾晾再吃。”
“白芷,你先去吃吧。”白芷這麽幫他,雲庭舒很是過意不去,經過這幾個月的相處,雲庭舒也來得出來,褚攸拿白芷當眼珠子似的,白芷少吃一口,褚攸不得心疼死。
“庭舒,你就坐下吃吧。”白芷推着雲庭舒,讓他坐在椅子上,将面放到他面前,“等你吃完了再換我。”
雲庭舒還要再掙紮,褚攸也攔住他:“庭舒,那咱們倆就先吃吧。”
褚攸怕雲庭舒還是不好意思,就坐到他對面,與他一起吃了起來。
白芷繼續吆喝,沒過多久,真就有人來買了。
兩位女客,一位小姐,一個丫鬟。
本來小姐是乘着轎子的,趕巧聽到了白芷的吆喝聲,就讓轎夫将轎子聽到一旁,自己随着丫鬟過來看了。
這一切白芷都看在了眼裏,心裏挺高興,別管她能不能買,也是被自己的吆喝聲吸人過來的。
“這位小姐,想買什麽?字還是畫?”雖說白芷是那麽想的,但這好歹也是他第一單生意,還是想順順利利地做好了。
“想挑幾幅畫。”字畫都用畫軸卷着,姑娘不得不挨個打開看。
雲庭舒畫的都是山水圖,有的是廣闊無垠的天地間,只伫立着一座炊煙袅袅的茅草屋,有的是平靜的湖面上,泛着一架輕舟,還有的是凜冽的寒冬下,傲然獨立着一枝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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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庭舒見有人來買,急急忙忙地将面幾口吞進肚子裏。
但來到攤前,發現自己完全插不上話。
白芷正熱情地幫着姑娘挑着畫,二人有說有笑的十分開心。
白芷見他來了,忙拉着他給那姑娘看:“這位小姐,這些字畫都是出自他的手筆。有句話說得好,字如其人,那也可以說人如其字。你看這位公子長得儀表不俗,英俊非凡,就知他的字也一定不同凡響。”
姑娘噗嗤一樂,也不挑了,随便拿了兩幅字畫:“這位小公子說話倒是很有趣,算了我也不挑了,就要這兩份。算算一共多少文錢?”
“您挑的這兩幅都是三十文的,”白芷看了眼道,“一共是六十文,您一起拿了兩幅,這樣好了,少收您十文,給五十文就好了。”
“六十文就六十文吧。”姑娘讓丫鬟掏出銀子,拿給了白芷。
白芷眉開眼笑的,又說了幾句好聽的,那姑娘也高高興興地走了。
“我之前怎麽不知道我還有做生意的料。”白芷又數了一遍手裏的銅板,高高興興地把它都交到了雲庭舒手裏。
雲庭舒原來将字畫最貴的定為二十文一幅,他想着薄利多銷,若是便宜些就會有更多的人來買。沒想到白芷擡高價格後,反而比自己之前賣得更快,剛要問他為什麽。就見又有一人被白芷的吆喝聲吸引過來了,雲庭舒也顧不得再問,忙讓白芷去吃飯,他自己在這裏賣。
白芷這次倒是沒推辭,乖乖地坐下來吃他的那碗面。
早在他沒吃之前,褚攸就已經把面吹好了,現在不燙也不涼,吃起來剛剛好。
白芷獻寶似的,美滋滋地将剛才發生的事情倒豆般的說與褚攸聽。
其實褚攸一直都看着呢,白芷沒吃飯,他豈能安安心心地吃,剛才只不過就為了安撫雲庭舒罷了。
“小芷兒真棒!”看着白芷一臉求表揚的樣子,褚攸不禁莞爾,“若是我不能高中,可就指着你養家了。”
“沒問題。”白芷将胸脯拍得啪啪響,說得很是豪雲壯志。
二人說說笑笑,一碗面很快就吃完了。褚攸叫店小二将面碗撤了下去,桌椅卻留了下來,打算讓雲庭舒将字畫擺在桌上,這樣會更方便些。
雲庭舒這時正與一位客人交談,那是個三十左右歲的男人。
那男人看中了兩幅畫,按照白芷後來定的價錢,他看中的每幅都是三十文錢的。兩幅都喜歡,但又只打算買一幅,看了好半天也不知該買哪一幅。
雲庭舒按照白芷剛才的做法,這兩幅圖已經給他便宜了十文錢,但這人似乎并未怎麽動心,依舊在兩幅畫上來來回回地看着,拿不定主意。
“再少收您五文錢。”白芷忙過去道。
那人終于有了聲音:“再少五文,再少五文這兩幅畫我就都要了。”
“好。”最後那人以兩幅四十文的價錢,将畫買走了。白芷朝雲庭舒眨眨眼,與雲庭舒飛快地将那人挑中的兩幅字畫全都卷了起來,又壓低聲音道,“大哥,我是看你這人面善,才這個價錢賣給你的,別人我都不賣。我這是虧本的買賣,就與大哥你交個朋友。若是別人問起你這畫的價錢,你可千萬別說這麽低啊,要是都是這個價錢賣出去,我就得虧死。”
男人以為自己占了個大便宜,忙樂呵呵地點頭,連聲保證着。
褚攸幫着雲庭舒将地上剩下的地上擺到桌上,又拿給白芷一碗酸梅湯喝,雲庭舒這才将剛才心裏的疑問說了。
“庭舒你有所不知,你不能一次就把價錢定死,雖然這确實是最低價,但買家不這麽想,不管再便宜的東西,一點兒壓價的餘地都沒有,他們還是會覺得貴,買完了還是會覺得吃虧。”白芷将碗裏的酸梅湯一飲而盡,天氣很熱,折騰這麽一會兒就更熱了,“你要留給買家一些壓價的空間。就比如說剛才那男人,他買的那兩幅畫,咱們原本就是要賣二十文一幅的。那就将價格提高到三十文錢一幅,留給他們十文錢壓價的餘地。他們就是覺得自己占了個大便宜,也就會痛痛快快地買了。當然,如果遇到像剛才那位小姐那種不講價的,那咱們不是更能多賺些了嗎?”
褚攸笑笑:“庭舒,你看我這小書童如何?既能陪我讀書,又能賺錢。我有此書童,可是賺着了。”
聽聞白芷一席話,雲庭舒茅塞頓開,連連誇贊着。
白芷被接二連三的誇贊着,美!鼻涕泡都要樂出來了。
“賣東西也要多吆喝,有些人可能之前并沒有想要買的意思,但聽到你吆喝了,就會好奇地過來看看,看着看着說不定就買了。”白芷繼續将剛才他在賣菜那這攤販那學到的東西說給二人聽,“剛才那個姑娘不就是聽到我的吆喝聲過來的嗎?”
雲庭舒确實看到,剛才那姑娘是坐在轎子裏的,外面發生的事情她是看不見的,如果她沒聽到白芷的吆喝聲,那自然不會下轎買畫。
想到這裏,雲庭舒的面子也不那麽薄了,站在桌前也學着白芷剛才的樣子大聲吆喝着。
褚攸見雲庭舒的生意漸漸步入正軌,又想着帶白芷去溜達一圈。白芷卻不願,這天太熱,一動就一身的汗,還是老老實實在這裏待着,還能涼快些。
況且,他做生意剛剛嘗到甜頭,又豈能這麽快就離開?
也還好褚攸和白芷沒有走開,沒過多一會兒,雲庭舒的生意就好得出奇,他一個人忙不過來。褚攸與白芷就一起幫他,大約過了一個多時辰,帶來的三十多幅字畫竟都被買光了。
雲庭舒高興地将銅板來來回回數了幾遍,最後一揮大手,豪氣萬丈地道:“請你們吃飯!”
其實這會兒距離吃完午飯也沒過去多久,三人還是找了家看起來還不錯的酒樓進去了。這次沒有柯少澤,褚攸與雲庭舒的出身一樣,對于吃喝也不是很挑剔,也深知賺錢不容易,就随便點了幾個菜。
三人回去的時候路過一家糖鋪,雲庭舒到裏面給白芷買了一包糖。掏銀子的時候,想了想又買了一包。他将另一包放在懷中,确定不會被褚攸和白芷看出來,才走了出去。
回到行道書院後天還大亮着,雲庭舒回到房後收拾了一番,偷偷地往大峰山去了。
白芷一回到放就倒在床上,與其說是累,倒不如說是熱。
“好想沐浴啊——”出了滿身的汗,黏糊糊的十分不舒服。
“我去給你打水。”褚攸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白芷一把拽住他:“別去了,一會兒我到溪邊洗洗吧。”又打水又倒水怪麻煩的。
“不如去浴房?”褚攸建議道。
“不好吧——”白芷也有點兒心動,但也有些拒絕。行道書院有浴房,但都是給學子們準備的,每人有固定的一間。
至于書童平時是怎樣沐浴,并不在書院的考慮範圍內。白芷的想法是關上門,他與褚攸怎麽都行,可在外面還是要做出書童應有的樣子,不能讓褚攸被別人說了閑話去。故此他每次沐浴都會去離行道甚遠的溪邊。
溪水清澈見底,那裏人跡罕至,倒不是那麽地難以接受。
“我在外面幫你看着,沒事的。”褚攸繼續在他耳邊蠱惑着,“如果來了人,我就說我正要去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