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如何?”蘭運靠在院門外,抱着肩膀問。
冷不丁看見他,白芷不知道是什麽感覺,走到他身邊時,還是道了聲多謝。
今晚要吃雞,慶祝慶祝!
雖然褚攸并不知道白芷是因為什麽事要慶祝,但還是按照他的意思做了只雞。
日出又日落,日子平靜地過了幾天。這一天,傳來一個消息——蘭齊之前說的那個老大夫來了!
老大夫家離着安寧村其實并不遠,只是找他看病的人太多,這才耽擱到現在才來。
老大夫大約七八十歲的年紀,精瘦精瘦的,但腰板挺得甭直,精神頭也好,尤其是那雙眼,絲毫沒有老年人的渾濁,似乎都帶着亮光,看起來就醫術十分高超的樣子。
白芷和褚攸來到許墨彰家的時候,老大夫正給許墨彰診脈,屋子裏靜悄悄的,白芷站在門口沒敢進去,生怕打擾到他們,一直到老大夫診完了脈,才拉着褚攸的手蹑手蹑腳地走進去。
“老人家,墨彰的病還能治好嗎?”蘭齊将許墨彰因為看診而裸露在外的一小截胳膊蓋好。
老大夫緊縮雙眉,沉吟了半晌方道:“這位公子的瘋病倒不是那麽緊要的,眼下最重要的是要解了他身上中毒。”
“中毒?”蘭齊不可置信地問,“您是說墨彰他中了毒?”
白芷與褚攸對視一眼,好端端地人怎麽會中毒?
老大夫摸摸胡須:“他身上的毒差不多有一個月了。”
一個月,豈不是蘭齊剛到這裏,許墨彰便中了毒?
蘭運冷笑一聲:“少爺,你還有何話說?得不到的就要去毀滅嗎?”
“我,我怎麽可能給墨彰下毒?”蘭齊感覺腦子裏很亂,他做過最壞的打算,頂多許墨彰的瘋病治不了,還像現在這個樣子。那也無妨,這樣也好,只要這個人在就好。卻不曾想,得到的卻是這種消息,“大夫,墨彰中的是什麽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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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有法子救?他不敢将最後那句話說出來。
“許公子中的毒叫一月催魂,中毒者服下後前二十多天絲毫沒有異常,一般的大夫也是查不出來的。只到最後一天,會突然毒發身亡。”老大夫一臉沉重,“這種毒,沒有解藥。”
“沒有解藥?”蘭齊踉跄地後退幾步,幸而褚攸手疾眼快扶了他一下。
蘭運用鼻子哼了一聲:“少爺真是好手段,演了一出好戲。你若真不想許公子與我在一起,直說了便是,為何要下毒害他?殺不了我,又想打他的主意嗎?”
“我沒有下毒!”蘭齊目眦盡裂,聲音卻低沉許多,“我怎麽,怎麽可能會害他?”
“那你說,他是如何中毒的?”蘭運完全不信這一套,繼續添油加火,“中毒快到一個月了啊,那不正是少爺你剛來到這裏的時候嗎?你莫要誣陷到我頭上,誰都知道,你與許公子獨處的機會可比我要多。我可沒什麽能和許公子獨處的時間,我一來啊,你就跟防賊似的防着我。”所以,下毒的機會也多。
“蘭大哥,你真的不知墨彰是如何中的毒嗎?”白芷雖然不相信蘭運所言,但許墨彰中毒的确有些蹊跷。
蘭齊看着那個抱着蘋果吃的正香的人,他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上發生了什麽事。許墨彰見他看他,以為他也想吃蘋果,就将自己啃了幾口的蘋果塞到他手裏,樂呵呵地看着他。
蘭齊心痛刀割,許墨彰是怎麽中的毒呢?
他仔細地回憶着,記憶如潮湧般往回退去。突然,他站起來,走到另一間屋子,再回來時,手裏拿着一個白色的小瓷瓶。
他把小瓷瓶拿給老大夫看:“大夫,請您看看這藥有沒有問題?”
老大夫将瓶塞打開,倒出一顆藥丸,拿在手中看了看,又放在鼻子鼻子底下聞聞,最後又将藥丸放到了瓷瓶裏:“這藥丸本是平心靜氣的藥,對這位許公子的病有所幫助,只是老朽剛才聞到這藥丸的表面附着另一味藥。”
“可是一月催魂?”褚攸問。
“正是。”老大夫繼續道,“一月催魂無色,但稍有些芳香之氣,這瓶子裏的藥丸本來就帶着濃烈的藥氣,所以将它倒入裏面,不通藥理之人根本聞不出來這藥裏有異樣。”
蘭運将小瓷瓶拿在手中掂量着:“少爺,你還有何話說?”
蘭齊像一灘泥似的癱坐在椅子上,聲音缥缈地讓人抓不到:“是我爹,一定是我爹。他聽到了我與蘭運說的話,知道墨彰沒有死,所以,所以——”蘭齊将臉埋在掌心中,再也說不下去。
蘭齊來找許墨彰這件事并沒有告訴蘭父,他走時只說出來做生意。蘭運曾告訴過他,許墨彰瘋了,他便在臨行之前到藥鋪裏開了些藥,希望能對許墨彰的病有所幫助。
他以為這些父親并不知道,沒想到他都知道,是他自作聰明害了墨彰。
白芷心裏也很難過,他不知該怎樣安慰蘭齊,這個時候,恐怕說什麽話都是錯的吧。
“大夫,許公子當真救不了了嗎?”這個時候,只有褚攸還保存着一絲冷靜,現在還不是悲傷的時候。
“傳說一月散原本是一位隐居的用毒高手所制,當時流傳甚少,知道此藥的人不多,那位用毒高手制成此藥後不久就死了。因此流下來的不多,誰也不知道它的配方。後來先皇在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了一些,想讓太醫院的人配出來,便拿給我們日日研究,因此老朽方有幸識得此藥。”老大夫道,“不過,說來慚愧,研究了許久也不知這藥到底是何東西制成。後來,先皇去世,此事便不了了之了。當時倒是有一個傳聞,傳說有一物可以解除此毒,不過,說了也是白說。”
“是何物?”衆人眼睛一亮,滿臉希望地看着老大夫。
老大夫道:“傳說那位用毒高手制成此藥時曾說過,有種不夜草可解此毒。可老朽從醫多年,從未聽說過世間還有不夜草這種東西。也許是那位高手在開玩笑,也許他根本沒說過這句話,只是後人以訛傳訛罷了。”
蘭齊的眼睛又黯淡下去:“除此之外別無他法了嗎?”
老大夫搖搖頭:“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白芷道:“我想,既然有希望,總歸要去試試。傳聞我的家鄉盛産草藥,什麽稀奇古怪的藥都有,不如我回家看看,興許就有這種藥呢,就算沒有,也許會有人知道呢。”
“當真?”蘭齊此時就像個沉溺在水中的人,飄來的一根稻草都會牢牢地抓住,“若是這樣,墨彰就有救了。”
白芷安慰他道:“事不宜遲,我回去收拾收拾馬上動身。蘭大哥你好好照顧墨彰,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老大夫又給許墨彰開了些壓制毒性的藥,囑咐了幾句便走了。
送走他後,白芷和褚攸也走了,蘭運留在了這裏,口口聲聲說防止蘭齊加害了許墨彰。
回到家裏,褚攸給白芷倒了杯水:“你真的有辦法找到不夜草?”他知道白芷說什麽他家那裏盛産草藥的話都是胡謅的,小狐貍早就沒有家了,這些都是他告訴他的。不過他剛才的話倒不像是單純地安慰蘭齊。
白芷接過水喝了一口:“我沒有辦法找到,說實話,我對什麽草啊藥啊的一竅不通,不過興許我哥哥能幫上忙。”
“你哥哥?”褚攸心頭一跳,隐隐覺得似乎有什麽地方不對,他試探性地小心問道,“不是升天了嗎?”
白芷點點頭:“是啊。”他不明白褚哥哥驚訝的神情裏所蘊含的意思,進一步解釋着:“就算哥哥嫁人了,但還是和以前那樣疼我呢。”
說到這裏,白芷突然閉上了嘴,停頓了一下,又看着褚攸小心翼翼地道:“褚哥哥,我不是不想帶你見我哥哥,只是最近發生的事太多,蘭運又在,我原本打算等蘭運走了之後再帶你見哥哥的。”他以為褚攸是因為這個有點兒不高興。
殊不知褚攸仍沉浸在白芷的哥哥沒有死的這件事情裏,打從白芷說他的哥哥已經升天時的那刻起,他便認定升天是死亡的另一種說法。他忘了,升天還有種解釋——得道飛升。
“你是說哥哥嫁人了?”褚攸輕咳了一聲,緩解下自己的尴尬。
“是呀,哥夫待哥哥可好了呢。”白芷笑嘻嘻的,“就像褚哥哥待我這般好。”
這是白芷第一次對褚攸說哥哥嫁人了這件事,他又有些不好意思,以前玩兒的太瘋,總沒倒出空來好好介紹介紹哥哥的情況。
白芷拉着褚攸的手做下來:“哥夫叫蘇辭,是天上的神仙。後來哥哥與哥夫成親後,也去了天庭成了神仙。哥哥以前和我一樣,也是個妖怪。當年他們倆能在一起,可是很不容易呢。”
什麽叫以前也是個妖怪?褚攸一直以為“哥哥”是白芷的親哥哥,現在突然覺得有點兒亂:“哥哥,不是你的親生哥哥嗎?”
“不是啊,我的原身是狐貍,哥哥的原身是條狗。”白芷突然笑了,“我們動物修煉成妖靠得可是機緣,哪能一家子都成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