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一心一意
沒過多久, 秦屹平安回到戰場的消息,就傳到了京城,随之而來的, 還有一封新的捷報——大陳又有一座城池回歸了,秦克忠勢要在年底前, 将蠻族趕出大陳。
這一消息,讓整個京城充滿了激動的氣氛, 百姓們直呼:大陳有秦氏一門,不懼任何虎狼。
相反于衆人的歡喜, 誠王惱怒不安。晚上侍寝的妾室,一句話沒有說好,就被他暴打了一頓,抄起花瓶把妾室的頭都砸傷了。
他連夜去見了“那個人”, 恨不得将他也打死。而那個人只神定氣閑的說:“放心, 就算秦屹沒死,我也沒留下把柄。沒有證據, 誰也不能找到殿下的頭上。”
誠王陰沉道:“秦屹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 卻還活着。要是他回到京城……瞧瞧你捅的簍子!”
“殿下怕什麽,忘了我的老本行不成?”那人冷冷的笑起來,“大不了, 我親自出手,想神不知鬼不覺的弄死秦屹,容易着呢。”
誠王面色緩和了些許,哧一聲道:“你的老本行……你還好意思說!不過是個騙吃騙喝的神棍, 得了父皇的青眼罷了。”
“殿下此言差矣。我這樣的神棍,不是誰都能當的,憑的是真本事。”
誠王咬牙切齒道:“是,你好本事。”
很快,嘉和帝此前派去崇州查案的官員,也陸陸續續的踏上歸程。聽說,他們在送給嘉和帝的信報裏,提到了調查到的全部內容。
嘉和帝在看過信報後,沒有任何動靜。
這一點,秦素鳶早料到了。早在上次秦克忠歸來時,嘉和帝就告訴她,走出這儀元殿,前塵便要一筆勾銷——嘉和帝不會替秦家出氣,他只會用富貴榮華,來彌補他們。
但秦素鳶不會吃下這口氣,她等着那些官員回來。裏頭有個人,秦克忠曾對他有恩。秦素鳶等着他回來,她要親自去問問,這事情到底有什麽內情。
幾天後,京城裏又出了兩件事,引起了衆人的熱議。
一件事是熙郡王家的瑛縣君,将一盆洗臉水潑在了某個男子的身上,揚言不想再見到他。
另一件事,則是一直不嫁人的惜華郡君,突然定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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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件事傳到寧王府的時候,秦素鳶為沐瑛松了口氣。多虧自己找去的那些乞丐,很是敬業,這些日子喬裝打扮了蹲守在熙郡王府的門前,只要看見王瀚上門,就要出來大鬧一番:有罵王瀚吃白食的;有罵王瀚勾引他家婆娘的;有罵王瀚欠債不還的……血淚控訴,聲淚俱下,演得相當好。
這麽一來,熙郡王和沐瑛都被驚動了,即便王瀚再三解釋,但架不住乞丐們一天又一天賣力的表演。
于是熙郡王憤怒了,稱自己唯一的孫女哪怕在家待一輩子,也絕不會讓王瀚這種人作賤。
沐瑛也冷了心,索性一盆子洗臉水潑過去,叫王瀚滾蛋。
這事很快傳開了,成了京城百姓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由于乞丐們在表演的時候,故意大聲的喊出王瀚的名字。因此,王瀚的名聲頓時臭了起來,好些人都不敢相信他會是三年前的科考探花。
翰林院院首不滿王瀚敗壞了翰林院的清名,有心想上奏将他革職,王瀚不得已帶着老母和兩個姐姐,在院首的面前哭天搶地,這才保住了位置。
有小道消息說,王瀚的老母剛哭完院首,回頭就在王瀚的面前哭得跟什麽似的,恨不得以命相逼,讓兒子能再出息點。
秦素鳶置之冷笑。
沐瑛的事情解決了,王瀚也不再出現在熙郡王府門前,倒是康平郡王府那邊,近日來很是喜氣,不少賓客前去祝賀關如眉定親。
關如眉這門親事,定的很快,聽說她毫不猶豫,相當果決。
而她定的未婚夫,竟然就是那個曾經被沐淺煙怼走的魏縣令,名叫魏善。
那魏善在官位上的确做的不錯,他之前和秦素鳶相親時,還是京郊通縣的縣令,現在已經升了一級,進京擔任鴻胪寺少卿了,連着宅子都換進城裏,裝飾一新。
但秦素鳶記得,魏善府上有兩個通房丫鬟,他說會在婚前将她們送人,也不知道如今是個什麽情況。
很快,秦素鳶就收到了關如眉的花箋,約她出去,幫着挑選些喜氣的布料和頭面。
秦素鳶應允了,和沐淺煙打了招呼,準時去赴約。
天氣晴好,關如眉的笑容也如這晴朗的天氣似的,和煦而溫柔。但秦素鳶知道,她其實并不開心。
兩個人在挑選布料的時候,秦素鳶側過頭看了關如眉半晌。她在水紅色布料的映襯下,肌膚透亮,如白牡丹的花瓣。幾绺柔柔的碎發從溫柔的螺髻底下,垂落下來,輕刮在脖頸上。發髻間那簪子上精致的六葉花,幾乎是紋絲不動。
“素鳶妹妹,寧王殿下待你定是很好。”關如眉忽然說。
秦素鳶問:“如眉姐姐何出此言?”
關如眉道:“剛剛見你的第一眼,我就發覺你的氣色很好,有種發自內心的愉悅。我能感受到你的心情不錯,就猜想應該和寧王殿下有關。”
秦素鳶沒有否認。
關如眉撫摸着一塊布料道:“素鳶妹妹,前些日子你相看男子,也見過魏善吧。”
秦素鳶端詳着布料上的寶相花紋,答道:“我确實和他相看過。”
“那素鳶妹妹為什麽沒有選他,可以告訴我嗎?”
因為他被沐淺煙怼走了。這個答案,秦素鳶覺得還是不公開為好,她道:“大概是兩個人沒有緣分,不合适吧。”
關如眉眼底劃過一抹悵然,“嗯,我也覺得,素鳶妹妹定是接受不了魏善有通房丫鬟這事。反倒是寧王殿下那樣的,更适合你。他能一心一意的把你護在懷裏,宮宴那天,他那般維護你的姿态,我真的好羨慕。”
秦素鳶泠然半晌,道:“如眉姐姐,我大約知道,你是個表面溫和得體、內心卻清高的人。聽聞你決定和魏善定親,我甚至懷疑消息有誤。我想,你心中大概矛盾得很。”
“是啊。”關如眉婉聲道,“身在貴族,總是這般身不由己,我不能再任性了。”說到這裏,她壓低了聲音,眼底閃過濃濃的恨意,“你知道嗎,誠王近來已經在父王的生意場上動手腳了,陷害得父王被陛下好一頓責罵。”
秦素鳶眼神一凜。
“我知道,他這是在向我示威,讓我屈服他。我只要一天不定親,父王的頭上就始終懸着誠王的劍。他便是料定了我是個自傲的人,不肯随便就把自己嫁了。那我就偏不讓他如願,把自己低嫁出去,令他始料不及。”
秦素鳶喃喃感慨:“婚姻終究是一輩子的大事,何況你素來眼光高。若是就這麽嫁了,未來幾十年人生,豈不是太折磨自己?”
“為了家族,我只能将就。”關如眉道,“魏善答應我,會在這幾天将通房丫鬟安排走,未來,除非我生不出男孩,否則他不會納妾進門。這是我所能容忍的底線了。”
秦素鳶聽着心酸,再想到光風霁月的沐沉音,不免心疼關如眉。
後來關如眉看中了一匹妃色的蘇錦料子,買了下來,由紫蘇捧着。秦素鳶也買了點素錦,想拿回去給沐淺煙裁制中衣。涼玉捧着素錦,和紫蘇一同,跟在兩位主子的身後。
路過藥鋪時,關如眉說道:“如佩這幾天精神不濟,我想給她抓點芡實和白術,泡了水喝,素鳶妹妹再陪我片刻。”
“好,進去看看。”四人進了藥鋪。
“掌櫃的,請問——”關如眉剛開口說話,忽然從外面闖進來一個年輕姑娘,脆聲打斷了關如眉。
“掌櫃的,給我來一包堕胎藥!”
店中此刻還有幾位顧客和幾位夥計,連同秦素鳶等人,聽了這話,俱是一驚,全都望着那姑娘。
姑娘臉上沾着汗,面帶怒色,喝道:“發什麽愣?銀錢我有,趕緊給我包一份堕胎藥來!”
掌櫃的見這姑娘穿的不差,像是富貴人家的,卻又明顯沒嫁人,摸不清是個什麽情況,只得道:“姑娘謹慎些,這可是造孽的事,何況那藥對女子的身體損傷很大。”
“呵,孩子他爹都不要我們了,我還管那麽多幹什麽?”姑娘上前兩步,“銀錢給你,堕胎藥拿來!反正他不要我,他的孩子,我也沒必要生下來了!”
“姑、姑娘姑娘,冷靜、冷靜啊。”見這姑娘一副不死不休的樣子,掌櫃的連忙走出來規勸。
秦素鳶和關如眉不得已被晾在一邊,對視一眼,關如眉正想說話,不妨外面又傳來一陣喧鬧聲,有一群男人相繼呼喊:“老爺,找到了找到了!媛媛姑娘真去買堕胎藥了!”
那被喚作“老爺”的人,慌慌張張沖進來,拉着姑娘的手道:“媛媛,你這是做什麽啊?為什麽要打了我們的孩子?好了別鬧了,有話我們先回家說,別動了胎氣好不好?”
秦素鳶瞅見這男子的樣貌,眼神一沉,下意識看向關如眉。
只見關如眉的臉色在剎那變得難看,她道:“魏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