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學現象

第9章 在拒絕珞雩之前

——在認識珞雩之前，星頤從沒想過自己醉到不省人事。

随着大年三十越來越近，大家都盤算着什麽時候放年假。雖然大街上沒有什麽年味，也沒有什麽小時候的記憶，也不關心過年福利發了什麽，重要的是過年放幾天假！仿佛大家現在對過年過節的期盼是——放假！

超市裏的恭賀新春也不是什麽節日祝福，金燦燦的字紅通通的底更像是營銷策略。果然是到哪裏都擺脫不了策劃，甚至還想給他們評論一番。

珞雩放假早兩天，讓星頤是好生羨慕。直到□□花下通知說放假那一刻，星頤這才感覺到，真的要過年了。

珞雩拉着她去了超市，說是今年一定要好好過，明年要更加開心順利地活着。星頤拍了她胳膊一下，她嫌晦氣，不管怎麽着都得好好活着，雖然可能很艱難很狗血很大無語，但是一年年的不也得該過的還是得過嘛！

新年要買新碗，增加碗筷。星頤喜歡鏡面的普通的，珞雩覺得帶花紋的顏色的好看，星頤總覺得那玩意兒有毒，會掉色。

珞雩拿着兩個碗給星頤顯擺：“看這個碗可愛嗎？碗裏還有哥哥姐姐，爺爺奶奶的畫呢！”

一個圓圓的深碗，碗裏畫着巨大的人頭像，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兒子女兒。星頤看了一眼沒什麽感覺，可能收家裏影響，總覺得不好。于是說道：“不行，不能要這個，大過年的你買個碗，碗裏躺着個人算幹什麽的，不行，放下！”

珞雩“噗嗤”一聲笑出來，她沒想到星頤嫌棄它的理由竟然是這個。好吧，星頤說不買就不買。

貨架上挂着擺着各種春聯和窗花，珞雩一個勁兒的往購物車裏放，星頤覺得太多了就一直往外拿。轉了一圈後，購物車裏還是原來那些東西，珞雩不開心。

“為什麽都拿出來？過年不應該喜慶一點嗎？一年365天只有一天過年！”

“是啊，365天只有一天是過年，這話說的可真沒毛病！”星頤挑了個紅色小花的茶杯墊放進購物車裏。

珞雩不服氣，拿起杯墊問：“為什麽要買這個杯墊？”

“你不覺得這個很好看嗎？”

“好看是好看，可你為什麽只買一個？”

“我以為你不喜歡紅色，給你也拿一個吧。”星頤從貨架上又拿了一個紅色的扔進購物車繼續向前逛着。

珞雩實在是想把家裏裝飾的更有氛圍一些，硬是和星頤軟磨硬泡了很久很久她才同意可以裝飾，但是不要買太多。

等到結賬的時候星頤傻了眼，三個購物車裝的滿滿的恨不能要吐出來，收銀員小姐姐都目瞪口呆。後面結賬的人一看這裏三車東西幹脆直接轉去別的窗口結賬，只有珞雩還喜滋滋的準備結賬。

星頤耐着性子壓着火氣對她說：“珞雩啊，我們兩個人，四只手，怎麽拿得了這三車東西呢？而且我們還沒有買菜！”

“沒事，我們開車來的，好說！”

接下來的25分鐘，星頤一直在勤勤懇懇的裝袋子，越裝越來氣。

家裏一共一個大門，春聯拿了三對。加上廁所門一共六個門她拿了十個福，窗花拿了一整包，一包10對，燈籠拿了一大包，一包20個。明明用的是電動牙刷她還拿了一盒10支的促銷裝。明明家裏的杯子很多了，廚子裏都放不下了又買了六個杯子。像這種的還有很多，什麽都拿好幾個，用到明年也沒問題，簡直要上天。

氣的星頤一邊裝一邊給她往外拿，一邊拿一邊告訴自己不要生氣，大過年的生氣會倒黴，不要生氣！

珞雩就在一邊看着，看了看确實也是拿的太多了，看到星頤把被子拿出來的時候她阻止祈求到：“星頤，就留下這兩個吧，就留這兩個，你不覺得很好看嗎？”

“不覺得！”星頤一口回絕。

珞雩還是不死心，“把這些都放回去，就留下這兩個杯子吧，正好和你選的杯墊湊一對兒！”

星頤看了看剛剛拿出來的東西已經很多了，收銀小姐姐都快翻白眼兒了，過年期間結賬的人又多，也不好意思多打擾，就同意了。

回家後，珞雩就開始興高采烈興致勃勃的開始裝扮家裏，窗花，春聯，貼福，中國結，好像有花不完的力氣。星頤從回來後就癱坐在沙發上，逛了一天超市可把她累個半死。

“後天才是大年三十呢，你這麽早裝飾幹啥？”

“我還嫌裝飾的太晚了呢，小年夜那天就該挂上，挂滿！”說完她又舉着一串小燈籠比劃着挂在哪裏。

看着她忙上忙下的背影，星頤突然有些難過。每到這種萬家燈火家人團聚的時刻，珞雩一個人，會在哪兒。她一定是孤獨的吧，又是落寞的吧。怪不得今天她會這麽開心，這樣在大家眼中那麽平靜的一天，她可能期待了比平常人更久的時間。

原來，不是每個孩子都是帶着期待和祝福來到這個世界上的，也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成為父母的。

“終于弄完了！好看嗎？有沒有過年的氛圍！”珞雩折騰了好一陣終于把所有的東西都挂在了家裏，就連新買的被杯子也都刷好擺了出來。糖果瓜子巧克力也都放在果盤裏擺的整整齊齊，星頤感覺一頭問號，總感覺不像是過年，像是在……布置新房。

“嗯，挺好看的，辛苦啦！”星頤伸手給她捏捏肩膀，擡着胳膊挂了那麽久，膀子早該酸了。

“明天我們去超市買菜，後天準備過年！”珞雩計劃着。星頤一個冷眼甩過去，珞雩立馬舉起手伸出三個手指頭發誓道：“我保證，我絕對不會亂買東西了，我們列個清單，明天就按照清單上買！”

星頤不說過，只是從包包裏拿出兩張紙，一張昨天珞雩自己寫的清單，一張今天珞雩結賬的賬單。

“請問，這個是什麽？”

珞雩接過來，清單上短短一張，賬單上滿滿當當。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後鑽到星頤懷裏撒着嬌，“星頤……我錯了……明天不會了，真的不會了。我們過年需要吃好吃的呀，需要吃過年吃的東西，求你了……星頤……”

“噗嗤”一聲，星頤忍不住笑出來，珞雩好像一條狗狗一樣，實在是沒有辦法，只好答應她。

“珞雩，我們吃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哪裏，和誰在一起。”星頤看着她的眼睛，說着說着就被吸引進去了，一時間氣氛變得很尴尬，她連忙咳嗽兩聲掩飾一下尴尬，“你不是要寫清單嗎？趕緊寫吧！”

珞雩轉過身拿起紙和筆偷偷地笑了一下，低頭寫起來。

在星頤的控制下，珞雩只買了清單上的東西。看着珞雩積極的挑選着東西，就算買超過了星頤也不想打斷她。

她和仝瞳聊過，“珞雩好像從來都沒有這麽開心過，以前聚會的時候就算一屋子人她也是不怎麽說話，看到她現在這麽開心，我都不忍心打擾你們兩個了！”

“啊……我又買多了。”

珞雩不好意思的看着她說，星頤笑着搖搖頭：“沒事，買就買了吧，過年嘛，一年365天只有一天過年！”

走過酒水區，看見在搞促銷，珞雩想要買些酒來慶祝一下，星頤同意了，兩提啤的，果味白酒一樣一瓶。

大年三十要包水餃，珞雩從早上就開始忙活，星頤會包水餃，除此之外什麽都不太擅長，在萬能的珞雩面前，她就像是個平平無奇的廢物。有時候她好奇她怎麽什麽都會，但是一想，其實也不難猜到，這麽多年她一個人生活，該會的基本都會了吧。

從早上開始，樓下就有小孩子放煙花，竄天猴，仙女棒還有摔炮，噼裏啪啦呲哩嘩啦地一整天都沒停過，耳朵都快要磨出繭子了！

“等到晚上他們睡覺的時候咱們也出去放鞭炮，也吵的他們睡不着。”

珞雩擀着餃子皮憤憤地說，星頤包好一個餃子放在案板上說：“現在禁止燃放煙花爆竹，充其量也就點個仙女棒！”

“雖然禁止，但是還是有人放煙花，本來過年就越發的清淡，再不讓放煙花就更清淡了，還好咱們家裏夠熱鬧！”

是啊，就差紅色壁紙和紅色地板了，可不熱鬧咋的。

夜幕在忙碌的時候悄悄降臨，手機也滴零當啷的響了一天，短信堆滿了收件箱，未讀消息也99+，星頤都不想去看，甚至忘了給許世發一條消息。直到收到許世的新年短信的時候她才想起來，啊，最近可能太忙了。

春晚是必看的節目，雖然感覺越來越沒有什麽意思也不怎麽想看，人山人海的演員穿着花花綠綠的衣服站在眼花缭亂的舞臺上跳着吉祥如意的舞蹈。為了升華主題和符合規定而有些稍微強行搞笑的小品，怎麽就不如以前好看了呢？

但是因為一年只有一次，是所有的演出工作者放棄了與家人團聚的機會為大家送上精彩的節目和節日祝福，這麽一想，其實也挺願意看的。

自從珞雩來了，星頤家的大燈幾乎沒怎麽開過，這可省了不少電費。珞雩買了很多紅色的小燈，挂的，點的，擺的，定時的，變顏色的放滿了家裏的各個角落。用她的話來說，這叫：吉祥的光環繞着你。她總是拆臺說：那明明是蔡國慶說的。

晚上吃了水餃，珞雩做了紅燒肉，還炖了魚湯，昨天買的酒都擺在桌子上，電視裏播放着春節聯歡晚會，一群小孩子畫着濃濃的妝，穿着漂亮的衣服在臺上蹦蹦跳跳，笑得可開心了。

珞雩喝光了一瓶啤酒，把易拉罐在桌子一邊擺整齊，眼睛裏都是說不出來的情感，“現在的孩子，比以前幸福的多啊。”

星頤扭頭看過去，腦子昏昏沉沉的，“那倒是……但是作業和興趣班補習班也多很多！”

珞雩笑起來。現在的小朋友幸福的多，也不用在乎自己是男孩還是女孩，也不會擔心爸媽的無理打罵，似乎每個人都能得到長輩的疼愛，受委屈的時候有人給自己出氣。有很多好朋友，她們不會嘲笑你，可以去很多地方。

一滴眼淚滑落。

她以為這麽多年她已經想開了，已經接受了自己的過去，可好像沒有那麽容易。

她看向古墩古墩喝酒的星頤。

那滴淚好像是為她流的，是開心的意思，這麽多年，應該是第一次像個正常人一樣活着。

“我好熱啊……我怎麽這麽熱啊，你熱嗎？”星頤扯着領子扇着風，本就體熱的她再加上喝了那麽多酒，這會兒熱的不行，直冒汗。

珞雩搖搖頭，輕輕抹掉眼淚，說：“不熱啊。”

酒精的作用下，星頤已經開始迷糊了，旁邊擺的瓶瓶罐罐啤的也有，白的也有，這麽一摻和，沒等到12點就醉的暈三倒四的了。

“那你冷嗎？”

沒等她回答，星頤就拽過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就像燒紅的鐵澆上冰涼的水，“哧啦——”一聲，舒服的很。星頤忍不住多蹭了幾下，又把另一只手拽過來貼在臉上。

“還是你的手舒服，你的手……怎麽這麽涼啊？”

珞雩的手輕輕地在她臉上揉着，“是啊，我的手怎麽這麽涼呢？可能是因為你的臉太熱了，需要我的手吧！”

星頤閉着眼睛傻笑了兩聲：“嘿嘿……可能是吧，你就像……個冰塊，涼滋滋的，我太熱了……”

“你困了？想睡覺了？”珞雩問，說好一起迎接新年，這還有半個小時，平時熬夜到天亮也沒事，結果就今天提前歇菜了。

星頤已經哼哼不出個屁來了，她感覺大腦已經控制不了自己的舌頭了。明明她已經很努力的控制自己保持清醒，坐好，說話，但是就是不聽指揮，腦子很清楚，就是實施不了。

哎，靈魂背叛了□□離家出走了。

哎，腦子也不好使了。

珞雩把星頤扶到床上，她一直蹬着被子喊着熱，就算給她還一個毛毯她也能全都蹬掉，那叫一個不老實。翻來滾去的時候還漏出了肚臍，再怎麽身強體壯也逃不過凍肚子，俗話說得好，好漢架不住三泡稀，她可不想讓她新年第一天就在拉肚子中度過。

星頤很瘦，瘦到如果珞雩的手再大一點，她兩只手就可以握的過來。星頤熱的難受，酒精還沒有代謝出去惹的她像個熱氣球，也像烤羊肉串裏的串，頭皮發麻，渾身發麻，整個人簡直要爆炸了。

“給你開窗戶你肯定會感冒的，就算熱也得忍一會兒，我把手借給你！”

星頤抓過那雙冰涼的手貼在自己臉上，瞬間就舒服了很多，靈丹妙藥都不帶這麽管事兒的。

她抓着那雙手胡亂的往臉上貼，一會兒貼貼臉頰，一會兒貼貼額頭，一會兒貼貼鼻子眼睛，一會兒貼貼脖子，珞雩無奈的看着她笑出聲來。

房間裏也擺滿了紅色的小燈，桌子上，地上，床頭上，再加上門上和牆上的紅色，氣氛有些怪異，有些複雜，有些暧昧，有些不清不楚。

迷糊中，星頤感覺珞雩湊過來，好像更涼了一些。

“好舒服啊……”

星頤伸手摟住珞雩，腿也勾了上去，就像晚上睡覺抱着的那只恐龍一樣，涼滋滋的，也不那麽難受了。

珞雩的心跳的越來越快，她想控制，又不想控制，又控制不住。人好複雜，人的思想更複雜。最終，理智占了上風。就在她準備起身離開的時候，星頤胳膊一收緊，把她結結實實地圈外懷裏。

珞雩的嘴巴剛好落在她的頸窩處，猶如蜻蜓點水，留下萬馬千軍。星頤有些癢癢的，情不自禁的咯咯的笑起來，小小的腦袋在珞雩耳邊蹭了蹭，頭發撩的癢癢的，珞雩握緊了拳頭。

“星頤……星頤……”

星頤聽得見，但是不想回答，她已經沒有多餘的精神去回應她，兩條胳膊圈的她緊緊地，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

昏紅的燈光幽幽地亮着，沉重的呼吸聲交錯着，心髒跳的越來越厲害，晚會的節目還在進行着。

珞雩湊過去，在她的嘴上輕輕地留下一吻，星頤沒有反應。珞雩嘴角上揚，好像得逞後的竊喜，又好像沒被發現的僥幸。珞雩再次湊過去，這次停留的時間長一些，好像在期待能夠有什麽回應。

恍惚間，星頤以為自己在做夢，張張嘴發現嘴巴被封住，那個人是珞雩，可又好像不是夢，喝醉了之後就會做這種夢嗎？好羞恥……她把頭別到一邊，可她又非得跟過來，讓人不得不接受。

笨拙的做着回應，完蛋了，她好像很喜歡這種感覺，不舍得分開，不舍得醒來。

潛意識裏，她的內心在狂喊，這是不對的，應該停下來，可是随着更過分的動作和更高漲的情緒的到來，把內心的狂喊嚴嚴實實地蓋了下去。

去他的什麽該死的應不應該！

在夢裏，沒有對錯，沒有應不應該，她只是不願意醒來。

就算是錯的，然後呢？

然後就将錯就錯，做起了不是人的事。

新年的鐘聲即将敲響，主持人在電視機裏已經做好了準備。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鐘聲按時響起，新的一年已經到來。

煙火在夜空中綻放，她說了句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