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學現象

第2章 在聽說珞雩之前

——在聽說珞雩之前，星頤一直以為他是個男生。

新一季度開始了，在銷售部的“特別關照”下，策劃部又開始了“新點子集中營”，一連好幾天下班都很晚，氣的大英子早就把副部長的身份扔在臭水溝裏天天罵琳達，幸好辦公室隔音才能允許她“出口成髒”。

“這才剛剛開始就讓我們出新品活動計劃，研發部不給我們産品我們怎麽弄？皇上不急太監急！呸！”大英子喝了一口研發部剛提來的新品牛乳茶，奶香濃，茶清香都不能填平她心中的坑坑窪窪。

“她催她的，研發部研發他們的，咱們先把優秀的方案整理一下，到時候新品确定了看看合适的直接用，不合适的再想。”星頤合上電腦伸了一下僵硬的脊椎，一把老骨頭響的“卡巴卡巴”的，真怕哪天一個使勁兒直接給掰折了。

實習生剛剛入崗就一連加了一個星期的班，也正是有了他們的幫助，“新點子集中營”也積累了很多有趣和新穎的方案，看着這些年輕的血液星頤忍不住感嘆道，自己是真老了。雖然和他們差不了幾歲，但是她工作早，在社會上混的這幾年總感覺風塵仆仆力不從心似的，果然是被職場磨平了棱角。

到了下班的時間，大家都眼巴巴的瞧着拿着文件夾準備宣布什麽事兒的星頤，不知道今天的宿命是啥。

嘆了一口氣，星頤笑笑把文件夾合起來，說:“下班，打卡！”

策劃部裏爆發出一陣歡呼，所有人麻溜兒的關電腦收拾東西，一個個的開心的就想過年似的，兩只手都不夠用。

星頤使勁兒的“噓！！！！”了一通，“小聲兒點兒！被別人聽見了抓回來加班我不管啊！”

當個小領導兒不易，當個能撐事兒的小領導兒更不易，看看這批新人裏有沒有那種有慧根的人，培養培養然後提上來，把大英子提上去，然後自己就退居二線，輕輕松松的。

“星頤姐，有你的快遞，簽收一下吧！”

剛走到前臺，人事妹妹就叫住自己，最近忙的她都忘了自己買過什麽東西了。

“你好，星頤。”

星頤正研究着自己買的是啥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如此有禮貌的在叫自己，這一聽就不是黃尚吉祥的人，擡頭便瞧見了一個熟悉的臉朝自己走過來。

“哦……你好……額……今天不加班，仝瞳一會兒就出來，你稍等一下吧！”珞雩這幾天一直來接仝瞳下班，有時候碰巧了也能遇見，但說不了兩句話，她笑笑說完扭頭就走了。

心裏又倒騰，看看人家男朋友，再看看自己男朋友，許世這個八格牙路，八個冬菇，不在身邊也不說來個消息問候一下。哎……不能比不能比，一比就得氣死你！這小夥子長得挺秀氣，就連聲音行為舉止都很秀氣，沒什麽別的疑惑，就是感覺有點……柔弱，仝瞳本來就是一個可愛嬌小的小女生，不知道能不能保護好她，也不知道仝瞳喜歡她啥。

快遞很容易就能拆開，但星頤故意裝作很難拆開的樣子往回走。

珞雩叫住她，明眼可見的猶豫，“今天……外面下雨了，要不要……一起走，我送你回去。”

星頤倒吸一口涼氣，“什麽？下雨了？”她沖出大廳看着淅淅瀝瀝的小雨落在地上的小水窪不禁感嘆一句，天氣預報，胡說八道！明明說的多雲轉陰，誰家的雨下到這裏來了！

“沒事，我家住得近，走兩步就到了。”

“你家在哪兒？”珞雩追問道。

“新彙後面，嘉和佳城，你們呢？”

“仝瞳在疆山，我在麗水龍港。”

“哦——”星頤明了的點了點頭，這小兩口還不住在一起，也正常，現在不住在一起的情侶也很多，比如她和她男朋友。“這也不咋順路啊……”

“我在西城科技工作，也算順路。”

星頤點點頭，挺好的，西城工作，要是小夥子單身，自己也單身，她非得去西城裝偶遇。現在……省省吧，有男朋友了就老實一點吧，難道人們經常說的空虛然後出軌就是這個樣子的？星頤不止一次的開始懷疑自己的人品及道德，還好，守住了！

“你怎麽回家？走路嗎？”

“嗯，新彙廣場後面就是了，離這兒就一個路口，走着很近的。”

“帶傘了嗎？”

“嗯……”星頤望着陰呼呼的天空猶豫了，天氣預報說沒雨的她去哪裏帶傘啊，“嗯！帶了，辦公室裏常備。”

珞雩點點頭，“嗯，那就好。”

“挺好的，你稍等一下，仝瞳應該快出來了。”

看着星頤的背影，珞雩還想再說些什麽卻找不到合适的話題，只能看着她的身影越來越小。

大家幾乎是同時擠出門的，為的就是不被留下來加班，大部隊剛剛走到大堂還沒來得及和星頤打招呼就聽見琳達在走廊盡頭喊，“你們下班了啊？不開會啊？方案做出來了啊？”

一時間大家的熱情被涼水澆滅，都愣在原地，仝瞳也朝着珞雩噘起嘴扮了個哭臉，無聲的表達了自己的命苦，珞雩在遠處笑着給她做了個加油的手勢。星頤恰好瞧見了這一幕，扭頭又看見一張張可憐巴巴的臉，再加上琳達還在那邊大喊大叫，叫的人煩死了，幹脆一不做二不休。

“噓……別說話，你們先走。”星頤小聲的跟他們說，見他們還楞楞的一動不動，她又催促到:“還愣着幹嘛呀，真想留下來加班啊！別說話快走啊……”

所有人都當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默默轉頭不動聲色的漂移出了公司大門。只剩下星頤一個人拎着快遞走向琳達，“你剛剛說什麽？”

琳達指着公司大門生氣的說:“我說的留下來加班，怎麽讓他們走了呢，趕緊打電話讓他們回來！”

“那是我的策劃，你們銷售開會讓我的策劃留下幹嘛？有什麽會跟我開就行了。”

仝瞳躲在門後等到她倆進到銷售部之後才敢溜出來，剛剛準備走的時候發現家裏鑰匙沒拿，又偷偷溜回去拿，幸好沒被發現。

仝瞳歡快的拉着珞雩跑出公司，一路上都在跟她說着今天有趣的事，珞雩點頭應和着，偶爾會問兩句。

“你們部長人挺好的。”

“對啊，星頤姐人其實很好。”仝瞳放下手機，她有個問題一直想問珞雩，可是一直忘，今天正好想起來了，“你為什麽非得讓我去策劃部啊？”

珞雩被問的心虛，手不自覺的握緊了方向盤，視線飄出窗外。“我覺得那裏挺适合你的。”

仝瞳眯着眼睛狐疑的看着她，“真的嗎？可是我最想去市場部。”

“那裏挺适合你的。”珞雩打開轉向燈又重複了一遍。

車子開到樓下，珞雩冷不丁的說了句:“有個好的同事很重要。”

仝瞳解開安全帶全力贊同到，“你說的對啊，我現在真的覺得在工作中能夠遇到一個好的領導或者前輩是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都團結在一起，和和氣氣的一起完成工作多好。今天星頤姐讓我們下班的時候我真的覺得來策劃部來對了，別的部門都在加班而我們下班了。琳達姐讓我們回去加班的那一刻我的心都快涼了，但是我們星頤姐悄悄地跟我們說讓我們快走，就當沒聽見，我們這才跑出來，然後星頤姐自己留下加班了。”

“她一個人留下了？”聽到星頤一個人留下，珞雩反問了一句。

“應該是，但是銷售部真不好待啊，琳達姐對他們真狠，上班比我們早，下班比我們晚，怪不得業績高喽！”感嘆完她們的業績又忍不住嘚瑟，“但是我們策劃部相對輕松還效率高！”

珞雩調侃她:“不是想去市場部的那一會兒了？”

仝瞳耍賴的反擊:“這是薛定谔的貓，驚喜盲盒，不打開就永遠不知道裏面是什麽驚喜。不去策劃部親自試試我也不知道策劃部好不好，但是進了策劃部我就覺得，沒有比這兒更好的了。就像你啊，我最好的朋友，沒有人比你對我更好了，也希望你能找到能夠讓你驚喜的盲盒啊！”

“好啦，快上去吧。”

仝瞳跟珞雩揮手再見，直到汽車尾燈消失在雨幕裏，她輕嘆出一口氣，袅袅的起了一團白霧，一場秋雨一場寒，

珞雩停在路口等紅燈，天真的是黑的一天比一天早，擁擠在路口的車燈路燈和周圍各種燈交彙在一起映透了半邊天，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着，不大不小。

忽然瞥見一個沖到樹下躲雨的女生煩躁的擦着身上的水，一臉焦急的樣子，大概是因為下雨天不好打車又沒有帶傘吧。小學的時候老師就說不能在樹下躲雨，總是有人偏偏喜歡往樹下鑽，還躲在樹下帶着帽子看下雨。想的出神，後面傳來一陣急促的喇叭聲，珞雩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啓動了車子。

不想回家，在路上堵着也是好的，珞雩喜歡在路段高峰期浪費時間，不管幾點回去家裏只有她自己一個人。怕黑，但不喜歡開燈，卻會擺上一地的夜燈，是感應的，她擔心找不到開關在哪。

不知不覺間又繞回了仝瞳公司，樓上還亮着燈，珞雩把車子停在對面，熄了火，路過的車照的車裏忽明忽暗，溫度也漸漸降低，今年的秋天好像比以往更冷了一些。手機收到了一條消息，仝瞳問她有沒有到家，骨節分明的手指在屏幕上敲下一行字:到了，早點休息吧。仝瞳又發來一個可愛的表情包，珞雩鎖了屏幕不再回複，随手扔到副駕駛上。

雨下的比剛才更大了，一遍又一遍的沖刷着街道，砸的玻璃噼裏啪啦的響，雨幕裏已經看不清人。老天爺比較喜歡開玩笑，一陣一陣的，雨又變小了，可能頭頂上的那塊烏雲被拿走了吧。

無意往外瞥了一眼，一個小小的身影戴着帽子頂着細雨在大街上跑着，珞雩連忙啓動車子跟了過去。

星頤照例蹲在樹下躲雨，突然一輛車停在自己面前，車窗搖下，有人在叫自己。

“星頤！”

她疑惑的站起來，車門也“噔”的一下開了，她眯着眼睛看清是誰後驚訝了。

“你……珞雩？”她一直以為她叫洛魚，還納悶了好久，直到那天看到仝瞳的員工資料上第二聯系人一欄寫着“珞雩”兩個字她才知道，眼前這個人的名字竟然如此……複雜！“你怎麽在這兒？”

“先上來吧，我送你回去！

坐下屬男朋友的車這傳出去多令人誤會，星頤連想都沒想直接一口回絕，珞雩又說:“一會兒這雨可能下的更大，我也是順路碰巧了，上來吧！”

星頤不好拒絕，抖了抖身上的水上了車。珞雩拿出一條白色毛巾遞給她，星頤接過來有些錯愕，車上還備了條毛巾？？

珞雩看出她內心的疑惑便解釋道:“之前買的一直忘了拿回家，是新的，別感冒了。”說着又把暖風溫度調高了一些。

“你不是接了仝瞳走了嗎？”

“對，又去公司拿了份文件，回來正好碰見你。”珞雩深吸一口氣，應該沒有什麽破綻吧。

星頤拿着毛巾擦了擦座椅，抱歉的說:“不好意思啊，把你的車弄髒了，洗車費我來出吧。”

珞雩笑道:“這點水沒事的。”

“明天我跟仝瞳說一下，讓她不要誤會。”星頤擦着臉上的水哭笑不得。

珞雩把空調擋風板翻下來說，“她不在意這個，你家在哪兒？”

“嘉和佳城南門，把我放小區門口就行了。”

高峰期的堵車不是蓋的，好久都不動一下，星頤被暖風吹的昏昏欲睡，但又強忍着睡意，明明走路15分鐘就到了，現在堵車堵了半個小時了還有一個路口才到，不過也多謝珞雩出手相助，她剛上車沒多久，雨就開始變大，而且一直沒停過。

“你不是帶傘了嗎？”

珞雩突然一問讓星頤慌張起來，哈哈哈哈哈！她哪裏帶傘了，那是她瞎編的！

“給英子了，她走的時候雨下的正大。”

“那你不就沒傘了嗎？”

“我以為一會兒就不下了，結果越來越大！”星頤望着窗外，這句話是真的，她以為雨一會兒就停了，結果下起來沒完了，越想越氣，可惡的天氣預報！

“你一個人住嗎？”珞雩閑來無事随便問問。

星頤點點頭，“是啊，爸媽在老家，男朋友外派不知道哪個猴年才回來，就我在這裏租房子，你呢？”

聽到“男朋友”三個字的時候，珞雩的表情突然僵硬了一下，又恢複正常正常，“我也是，一個人住，在麗水龍港。”

“你怎麽不和仝瞳一起住呢？”星頤好奇的問到。

珞雩想了想笑笑，“可能是生活習慣不同吧。”

星頤想想也是，生活習慣不同的兩個人在一起肯定會有很多不方便，到處充滿了争吵。就像她和許世，總會因為一些普普通通的事情展開激烈的讨論。有時候她也不明白這麽做的意義在哪裏，就只是單純的想讓對方明白自己的想法。像這樣分開，至少兩個人還能心平氣和的惺惺相惜。

車子到了南門，雨還是很大，珞雩說:“我送你到樓下吧，雨下的很大，你剛暖和過來，再一淋雨肯定會感冒。”

想想也是，自己也幹的差不多了，淋濕了指定感冒，星頤便給她指揮着到了自家樓下。

“謝謝你啊！前面可以出去，走到頭往左拐，然後順着路直走就可以行了。”

珞雩就那樣靜靜地看着已經疊好毛巾的星頤笑着點點頭，星頤又客氣了兩句，“今天不方便就不邀請你上去坐一會兒了，改天有機會叫上仝瞳一起來玩啊。”

說完就要開門下去，珞雩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毛巾遞給她。

“把毛巾蓋頭上吧，多少能擋點兒。”

“那我洗好了明天給仝瞳。”話音剛落，星頤轉念一想，嘶……這樣……更不好吧……

“沒事，一條毛巾而已，放你家裏吧。”

星頤頭上頂着毛巾沖進電梯裏，別說，還真的有用，幸虧毛巾夠大！

好不容易回了家，星頤癱在沙發上一動不想動，周圍安靜下來才聽見手機在包裏群魔亂舞。打開手機，99+的未讀消息震驚了星頤，以為又有什麽破爛消息。結果點進去一看，全是大英子一個人的，其中還不乏翻不完的表情包。

“到家了，剛進門，累死了。”星頤發了一個狗頭表情包。

“下的雨這麽大你好打車嗎？我想去接你來着，但是我們小區地下車庫雨水倒灌根本進不去。”

“沒事啊，仝瞳她男朋友正好路過，就把我捎回來了，結果15分鐘的路，堵車硬是堵了40分鐘，暖氣吹的我頭發都幹了。我還順了他一條毛巾，明天還得跟仝瞳解釋一下讓她別誤會。”

“仝瞳的男朋友？她有男朋友？”大英子拿着手機冥思苦想，她不記得仝瞳有男朋友啊。

“你見過的，上次聚餐他來接她回家，我們一起玩了狼人殺，就坐我旁邊，你對面。”星頤無力的打下一行字把手機扔一邊去卧室換了身衣服，等到回來再看手機的時候，她感覺一股熱氣直掀天靈蓋。

“哦，那個啊，珞雩是吧，那不是她男朋友，再說了人家珞雩是個女生，只是打扮比較中性罷了。”

“女的？？？？？？？？？”星頤打了一串問號過去确認，她又重新拾起十年前的小學老師教給的閱讀理解讀了一遍大英子的消息确認沒有理解錯。

“對，你不會不知道吧？”

完了，徹底完了，她快速的回憶着，自己應該沒有口出狂言的時候吧，

腦容量實在有限，星頤痛苦的哀嚎一聲倒在沙發上。

“啊……這麽尴尬，她竟然是個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