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碰我尾巴

第12章 将你的重擔交給我

“弟弟還在這裏呢，快放開我，我還要去做飯。”張傲冰肺中的空氣耗盡，移開紅潤的小臉，心跳急促。

“我也來幫忙，我要吃傲冰你做的糖醋排骨。”明寂賤賤的又湊過去，被一把推開：

“不許打擾我，你這饞嘴貓。”說着，張傲冰翻下沙發沖進了廚房，關上門，沒人聽到他急促的呼吸，也不會看到他額上因痛苦沁出的汗珠，用力按住腹部，好疼……

客廳裏的空氣好像瞬間凝固起來，明寂最不願意和這冷氣逼人的小屁孩獨處，剛才又是這麽一出，難保張傲世不會拎着花瓶朝他砸來，雖然……不太可能。

“傲冰你怎麽把我一個人留在這兒啊！”明寂在心裏咆哮，可張傲冰的目的很明确：“你跟傲世好好談談”。

“寂哥，我哥他……最近好嗎？”先開口的是張傲世，這倒是讓明寂很驚訝，不過他們兩個能聊的話題也就只有張傲冰了吧。

“不好。”他們畢竟是親兄弟，張傲世有權知道自己哥哥的近況，明寂不想瞞他，也清楚自己根本瞞不過。“身子弱的很，長期休息不足，人都脫形了，今早臉也是腫的，過的很痛苦吧。”

張傲世沒有像小孩子一樣無理取鬧的質問明寂：“你為什麽不好好照顧我哥哥！”他知道哥哥雖然溫柔，但是個性剛強倔強，他想做的事是誰也攔不住的。這一切，也都是因為他，害了哥哥的，其實是他張傲世啊。

明寂很緊張，額頭上都沁出了細密的汗珠，這兄弟倆的關系也太複雜了，他這個外人說錯一句話都有可能釀成大禍啊。

“寂哥，好好對我哥，你是個好人。”

完蛋了，被發好人卡了……

“不用你說我也會。”

在一邊竊聽着的可樂終于沉不住氣，後腿一蹬跳到明寂懷裏。這個濫情的男人每次在對別人說出很溫柔的話時，它的心都痛得要命，迫不及待的想變成人，想和他在一起。

可自己是只貓，就算變成了人，也依舊是貓，是沒有資格被人愛的，永遠都只是低人一等的卑微動物，在這一點上，他寧可希望自己是個身份低微的人類，至少，他可以以同樣的姿态，在他身後守護他。

可樂在明寂的懷裏，用力嗅着那迷人的薄荷香氣，好不容易找到了這個讓他日思夜想的男人，卻還是只能以貓的形态留在他身邊，只能把這份感情深深埋葬在心底，注視着他，直到走到生命的盡頭。

這就是跨越物種暗戀的悲劇，可是，他真的很愛他，甚至願意為了他減壽化人，只為了那短短幾日的甜蜜。

“咦？你們怎麽都不說話？”直到張傲冰端着碗盤從廚房出來，沉默的死寂才被打破，明寂好像看到希望一般，眼睛直冒光，他是實在受不了這個冰塊，凍的他牙都在打顫。

張傲世唯獨對哥哥溫柔，翹起嘴角笑了笑：“哥，我來就行了，你去歇着吧。”

張傲冰本想拒絕，可腰部的酸痛讓他簡直忍不了，能堅持做完晚飯都已經非常勉強，也只能抱歉的朝弟弟笑笑。

“傲冰，不舒服？”見張傲世進了廚房，明寂才把張傲冰拉到身邊坐下，小聲問道，總感覺他更虛弱了，這一定不是錯覺。

“也沒有，就是腰疼。”

“落下毛病了？”

“不會吧，應該就是昨天受涼了，過幾天就好。”

“你也別太累，讓人心疼，你要是倒下了，讓傲世怎麽辦。”明寂知道說他什麽都沒有用，也只能用勸的。

張傲世擺好了桌子，可以不去看沙發上依偎着的二人，如果沒有那壓得人喘不過氣的巨額債務，如果沒有他這拖後腿的弟弟，哥哥他……一定過得很幸福吧。

“愣什麽，快點吃飯啊。以前你可都是偷吃的，該不會以為我的廚藝退步了？”張傲冰拍着身邊的椅子讓弟弟坐下。

張傲世晃了晃頭，将那些胡思亂想的産物甩了出去，這個世界最殘酷的，就是不存在什麽如果。

張傲冰夾起一塊排骨放進異常沉默的弟弟碗裏，只有這個孩子才是他最愛的，至于旁邊那個甩着筷子狼吞虎咽的家夥，根本不需要擔心他會不會吃不下飯。

張傲世細細的咀嚼着那塊香甜又不膩人，且和童年時的味道沒有絲毫改變的排骨，心酸的不得了。而張傲冰仿佛也再次看到了那個塞得滿嘴米飯，還在不斷用筷子往嘴裏扒拉着青菜，大叫“好吃”的孩子，那時候給他吃不起肉，才會讓他現在這麽瘦吧。

“哥，你怎麽不吃？”張傲世也夾了一筷子青菜放到張傲冰的碗裏，他知道自家哥哥為了保持身材從來不吃肉，也因此嚴重營養不良，瘦骨如柴。

張傲冰其實心裏很開心，自己的弟弟終于懂事了，可是胃裏卻翻江倒海，難受的直想吐。

明寂就這麽眼睜睜的看着情人沖進衛生間，淅瀝的水聲也掩蓋不住裏面痛苦的shen yin。

“傲冰！你怎麽了？”明寂用力敲着衛生間的門，只可惜門被反鎖，打不開，而張傲世站在他的身後，滿臉的惶恐。也難怪，他只是給哥哥夾菜，卻發生這麽吓人的一幕，他能依舊保持鎮定已經很不錯了，如果驚慌失措才是真的糟糕。明寂不由得在心裏小佩服了一下這個少年。

本來在沙發上打着盹兒的可樂也被吓了一跳，見明寂着急的樣子，心知一定是出事了，借着身體小的優勢，從廚房與衛生間連接的小窗跳了進去，正看到張傲冰靠在洗手池上，無力滑坐的一幕，洗手池中的水微紅，可樂感覺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立刻跳到張傲冰身邊“喵喵”的叫着。

張傲冰微微眨眼，好像疲憊不堪，只可惜他聽不懂它在說些什麽，只能伸手摸摸它的頭，虛弱的笑笑：“放心，我沒事……”

可樂很着急，也顧不了張傲冰會不會害怕，随着一陣煙霧變成人形，蹲在張傲冰身邊，搖着他的身體乞求着：

“快去醫院吧，你病的很重。”

張傲冰被吓愣了幾秒，不過很快恢複了正常，他不是那種只相信科學的現代人，自然很容易的相信了這超乎常理的一幕。

“我活不了多久了，不想浪費那些錢……”

“可是，你……弟弟……愛……需要……”可樂一着急就不會說話，只能幹瞪眼。

張傲冰笑的虛弱：“我知道你想說我弟弟需要我，我也舍不得他，可是，我累了，我該休息了……”

“可你是對他重要的人！”可樂狠狠搖頭，閉着眼睛大喊：“他……你……”

“這個‘他’是……”張傲冰遲疑了一下，随即笑了笑，“你放心，明寂愛的不是我，我沒那個資格。”張傲冰用手撐起身體，無奈力氣不足，又跌回了地上，“麻煩，拉我一把。”

“傲冰，你在和誰說話？”明寂貼在衛生間的門上聽了好半天，見裏面沒聲了才敢問，可樂剛伸出手去拉張傲冰，就被吓得一哆嗦。

張傲冰食指抵在唇上，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放心吧，我不會告訴別人的，不過相對的，你一定要對他好，如果能得到他的心，與他相伴一生是最好，如果不能的話，也請替我守着他。”天知道這句話說得他心有多痛，他親手将自己喜歡的男人托付給另一個人……張傲冰又自嘲的笑笑，他又不是他的什麽人，有什麽資格托付呢……

看着可樂變回貓的原型，張傲冰才咳嗽幾聲，清出了喉嚨裏的淤血：“沒事，打個電話而已。”說着，咬着牙站起身，放掉洗手池裏的水，打開了衛生間的門。

見張傲冰出來，明寂立刻上去檢查他的身體，好像……也沒有異狀，就是太虛弱了，站都站不穩。

“傲世，別擔心，我就是肚子不舒服，可能是昨天沒吃好。接了個電話，我得回去工作，對不起不能陪你，等有機會，哥一定好好補償你，行嗎？”

張傲世很擔心哥哥的狀況，可又不知道該說什麽挽留，只能點點頭。

“明寂，送我回BLACK BAR。”張傲冰逃也似的離開了張傲世的視線。

“傲冰，你騙不了我們，快說哪兒不舒服。”直到車子行駛在馬路上，明寂才問道，張傲世那鷹一樣叼人的眼神看得他後背直發涼，明顯是在質問他：“為什麽不照顧好我哥哥！”

——他也想啊！

張傲冰嘆了口氣，眼神一直在逃避。“明寂，有些事我不想你們知道，請不要逼我說出來。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好，你替我還債，為我付出了很多，我未免太忘恩負義不懂事理，可……我就是這樣一個不值得人關心的肮髒男ji，安靜的死去才是我的奢求，我甚至都不敢希望能有三寸土地埋葬我的骨灰……”

“你又來了，傲冰，我從來都不認為我給你花錢你就要對我百依百順，我說過這都是我自願的，你不感覺你現在的想法就像是我的奴隸一樣麽？難道我們之間就只有金錢的聯系？”明寂一腳猛的踩下剎車，按住張傲冰的肩膀，逼他的眼神直視自己：“在我身邊的這個人，不是情人，是奴仆？你不能這麽消極，有些人就算流落風塵依然可以很開心，就像那些基情動作大片的主演男優，換個名字活的更潇灑，你為什麽不能嘗試換一種生活方式呢？你可以活的不那麽累，你爹的債務你完全可以不背負的。”

“可他是我爸，父債子還，他有生養我的恩情。”

“他有什麽生養你的恩情，完全是qing yu在作祟，養你和傲世的是你母親，和那沒良心的男人沒有一毛錢關系，他就會貪污欠下一屁股債自己去逍遙！”見張傲冰不再說話，明寂又接下去：“傲世已經成年，你也不必拼了命的撫養他，這些年你受的委屈夠多了，別再承受這些不該你背負的重擔了。”

“我做不到！”張傲冰的眼淚如決堤的洪水一般流出，“我不想再有人像我一樣痛苦，我這輩子已經看不到光明，再拖累別人就等于是害人！……被毀掉人生的，有我一個人就夠了……”

明寂最受不了張傲冰的眼淚，每次都會讓他心碎一般的疼，他何止是背負了父親的債務和撫養弟弟的職責？他不僅賠進去了自己的身體，自己的健康，自己的未來，自己的一生，甚至精神壓力都要高于任何一個同等身份的人，他再受不了什麽刺激，脆弱的像個已經出現裂痕的娃娃一般。

他想在他有生之年陪在他身邊，至少讓他的餘生是快樂的，這個苦命的人活到現在，還沒有體會過什麽是真正的快樂……

明寂伸手将痛哭的張傲冰攬入懷中，緊緊的抱着他，将他的頭按在自己的心髒，讓他聽着自己的心跳，像是要将那瘦弱的身體融入身體一般。

“傲冰，別再一個人承受了……讓我陪着你，讓我陪着你……”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