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創世神的缺席暫無原因
“我來投。”李夫人看完企劃書後給李氏集團的現任掌舵人打電話說道:“哥哥,我相信她,你知道我一向不會因為沖動而犯錯的,我的決定都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是的……”
“不以我的名義,以……”李夫人思索片刻,說道:“以我給蘊德和蘊智設立的那個信托基金的名義,我一會兒會把錢打過去。”
“妹妹,你确定嗎?這是你全部的家底了應該,不能一點轉圜的餘地都不給自己留吧?江岳青那個人人品真的不行,他這些年從李氏以你的名義撈了多少好處?他外面那幾個情婦被他養得飛揚跋扈的,誰不知道他江岳青四處留情,到處留野種?他養的那幫□□的狗,不知給他明裏暗裏做了多少缺德事!他江氏是怎麽發展起來的?都是靠這些見不得人的買賣,妹妹,趁現在李氏還能幫你撐腰,你勸勸江岳青不行嗎?李氏是他的親家,E市的那個項目,他別和李氏競争了不行嗎?好歹蘊德和蘊智兩個兒子都是他的種,以後他江家的繼承人都有李氏的血脈,他會聽的。”
如果是之前的李夫人,可能會對兄長的話言聽計從,但是她現在只是淡淡地應着,不置可否:“我一會兒把錢轉過去,不論結果如何,我都認了。”
挂斷電話後,李氏集團的掌門人李君道搖了搖頭,他一直認為自己的妹妹是個識大體懂事的女人,雖然江岳青在外彩旗飄飄,但是自己妹妹也一直容忍江岳青胡來,生育了兩個兒子,位置也很穩固,家裏紅旗不倒。他作為一個男人也希望自己的妻子能夠和自己這妹妹學一學,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撫育後代。但是自己這妹妹未免太胳膊肘往外拐了,就算嫁雞随雞嫁狗随狗,她也應該念在她自己姓李的份兒上,給李家謀求些利益吧?她不僅一點不幫自己娘家,反而急着把錢用來投什麽電商平臺,電商有什麽好做的,能鬥得過這些在實體經濟耕耘多年的大集團嗎?簡直就是胡搞!
她現在是江岳青的夫人,就算這筆錢砸了江岳青看在兩個兒子的份兒上也能給她一口飯吃,但是自己作為李氏的掌門人可不會冒這個風險,就算李君儒這筆錢砸在這個高中畢業生的公司裏一點水花也沒有,李氏也不會給她兜底再給她半毛錢的,讓兜底也是讓江岳青兜,他江氏的夫人,和李氏已經沒有關系了。
突如其來的的信托基金的注資讓周始得以盤活生意,雖然榨汁機不懂愛情,但是作為超級量子計算機,在商業方面整個世界也找不出一個像樣的對手來。周始的電商平臺發展得很快,在搞定了和快遞公司之間的協議後,周始的公司逐漸擺脫了虧損的狀态開始大量盈利,一系列精準長遠的發展策略被有效地執行,周始所創立的許氏集團已經成為資本領域崛起的新秀,逐步而強勢地從老牌實體商業集團手中奪取利益和市場份額。在這期間許蓮個人名聲鵲起,成為了所有人口中炙手可熱的傳奇人物,說她以一己之力改變了時代。
而這離周始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十年了。
在這十年間她經歷了許多事情,包括對她的一系列刺殺,對她家人的一系列刺殺。許父和許母在一次僞裝成車禍的刺殺中不幸遇難,所幸許葵被許蓮帶在身邊,安然無恙。從那之後許蓮給許葵請了最優秀最昂貴的安保人員來保障許葵的安全,甚至不惜斥巨資在本市為許葵建立一所綜合類女子大學,聘請最優秀的教授,嚴格管控進出入的人員,方便許葵在自己身邊安全地讀書上學。但許蓮自己并沒有進入那所自己考入的最優秀的大學獲得學位,這個時代的知識對于超級量子計算機蓋亞而言實在過于簡單,于是許蓮十年間一直致力于發展壯大許氏集團,既沒有深造也沒有談戀愛,反正自己在消滅主神意識碎片之後就會離開這個世界,許蓮覺得自己沒必要考慮這些。
她依舊保留着自己每天跑步的習慣,只是在跑步機上凝望着玻璃幕牆外燈火通明的城市的時候,她總會想起在江宅那個寬闊精美卻冷清的庭院裏為了減肥一圈一圈繞着跑時看到的風景——塑膠的跑道,跑道旁的草地,最邊緣的單杠雙杠和啞鈴,還有一擡頭時永遠坐在那裏捧着一本書的美麗婦人。
周始早就知道當年唯一一家給自己投資的信托基金是那個女人的,但是這十年來,她沒有主動去找女人,女人也沒有主動來找她。她們就這樣在這個世界各自生活着,互不幹擾,但彼此隔着時空沉默地凝望着對方。
周始知道在自己離開的第二年,江岳青本來計劃殺死李君儒來扶正為他生了三兒子的小三,但是因為她打過去的一個電話,李君儒那一整天沒有出門,僥幸躲了過去。其實周始在那通電話裏一句話也沒有說,李君儒也一句話都沒有說,兩個人只是隔着電話彼此沉默地聽着對方的呼吸。原本将要在那一年出生的江岳青的女兒并沒有出生,世界線從這一年開始發生了決定性的轉折。
周始知道在自己離開第三年時,自己的公司終于開始盈利,她将父母和許葵從江宅接了出來。李君儒故意沒有向她索要父母的違約金,只是淡淡地在自己告知她的時候說了聲”知道了祝賀你”,然後全程待在卧室裏,直到所有東西都收拾好離開了江宅,李君儒也沒有再出來過。
周始知道第五年的時候,李君儒對江岳青提出了離婚,官司鬧得很大,新聞上沸沸揚揚的,一會兒說江岳青早就移情別戀在李君儒孕期出軌包養多名小三,一會人說李君儒也早就移情別戀二兒子可能是某不知名富豪的種,因為據傳科技新貴許氏集團的創始人許蓮拒絕了□□掌門人江岳青的邀約,卻主動邀請江家的二少爺和自己吃午餐,并表示是因為看在某位老朋友的情面上所以有如此舉動。後來,許蓮一家曾經是江家仆人的爆料出來,更是為這場離婚鬧劇添油加醋。甚至連許蓮父親和李君儒有不可告人的關系的猜測都出來了,逼迫許蓮不得不親自辟謠,表示自己說的老朋友就是李君儒,自己父親老實本分和母親關系良好不存在在江宅工作的時候也沒有和李君儒接觸過,這才平息了猜測和謠言。
周始知道第七年的時候,李君儒終于成功離婚,江岳青閃電般的将為他生育了三兒子和四兒子的小三扶正,并将李君儒所生的大兒子丢到國外,而13歲的唐雷秋在母親去世後歪打正着,憑借着母親留下的一封信和DNA檢測成功認祖歸宗。
周始知道第九年的時候,李君儒被她的兄長介紹了許多離異的富商,卻都被她一一婉拒。自己給她的股份價值足夠她獨立而有尊嚴的過一生,她獨自生活在城郊的一處別墅裏,周始給她雇了和許葵同一家安保公司的人員。那些人說李君儒的生活很簡單,讀報,在陽臺上看書喝茶,偶爾在後院的池塘邊喂魚,小池塘裏開着很好看的蓮花,十九歲去外地上大學的二兒子在假期的時候會過來看看她,順便帶着自己從高中起就交往的男友。在那些被安保公司拍下來的照片上,李君儒總是淡淡地微笑着,她看起來依舊很年輕,會在長椅上和李蘊智聊天,也會在飯桌上給李蘊智的男友夾菜盛湯。這一年15歲的唐雷秋如願掌握了江氏的黑惡勢力,但是江岳青并不器重他,他更喜歡自己的幼子,沒有了江蘊德和江蘊智的江家,繼承人的競争似乎沒有原本世界線那樣激烈了。
周始并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關注李君儒,仿佛冥冥之中有一種力量,這種力量将她和李君儒牽到一起,然後随着時間的流動愈發收緊。她能感覺到這個世界的規則在她的努力下逐漸完善,而原本主神意識碎片的影響力量在逐漸消散。可不管她如何和榨汁機交流,如何設法改進世界進一步消除主神意識碎片的影響,似乎作用都十分微弱。
終于在一天晚上,無法壓制的情緒讓周始獨自驅車到李君儒城郊的別墅門前,她按下了門鈴,心裏暗自祈禱一直很早睡覺的李君儒不會回應。
但是那天晚上,李君儒很快地從別墅裏跑了出來給周始開了門。那晚的李君儒赤着腳,只穿了一條單薄的睡裙,頭發不成樣子的披散在腦後。見到許蓮後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渾身顫抖着捂着嘴流下了眼淚。
”你終于來了。”李君儒的聲音和十年前仆人廚房的那一晚相比似乎有變化,又似乎從沒有變過,她伸出手指按在許蓮的眉心,上次的手指因為在盛了熱水的玻璃杯上溫過而顯得溫熱,這次的手指則因為激動和寒冷而格外冰涼。同樣的手指,同樣按在周始的眉心,繼而緩緩撫摸起來,順着周始的眉毛,耳朵,臉頰,一路向下,直到下颌處……
“還需要我做您的專屬仆人嗎?”許蓮似乎有些苦惱地皺起眉,少年時的稚氣已經從她的臉上消失了,她在第七年的時候剪掉了自己長發,留下及耳長度的短發。現在的她像個真正的事業女強人了,嬰兒肥褪下後她的棱角也開始逐漸顯明起來,許蓮不美,她的長相最多只能說耐看,很像許老大的高鼻梁,有點寬的下颌,濃黑的眉毛,眼睛并不大,但很有神很堅定,仿佛不管遇到什麽困難都能堅持努力不放棄。
有人把她稱為新時代的女皇帝,被她笑着拒絕了,她回答道沒有一個人會成為一個時代的皇帝,因為沒有人能主宰時間,我們都是在時間的河流裏順流而下的小舟,在适當的時候做适當的事情獲得財富并回饋給世界,因為每一個人都不是永恒存在的,我們終将消亡,唯一能做的是留下希望與愛,好讓後來的人們活在更美好的世界。
“不……不需要了……”李君儒低頭吃吃笑着,果然,她心心念念的女孩也心心念念這同一件事,她道歉:”我當年不該說那些的,如果我沒有說那些,或許你會早一點來找我。我只是當時就很想把你留在我身邊,我從很早很早前就這樣想了,但是我那時候不知道該怎麽做,那個提議相當糟糕,你不必記得這麽清楚。”
“那可怎麽辦?我已經在合約上簽了字了,您看一下,這麽好的合約浪費了有點可惜……”許蓮将放在西服內部口袋裏的一張疊的很整齊的紙拿出來,這是她這兩年間做成的另一件事,促成同性婚姻的結果。這張紙在口袋裏放了很久,她早早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紙上的的內容很簡單,只有一個問題:你願意嫁給我嗎?
“我願意……我願意……我當然願意……”李君儒打開那張紙,她緊緊抱住許蓮,仿佛永遠都不會松開一樣:“今晚留在這裏,好嗎?”
那晚榨汁機始終沒有出現過,就像是十年前它所缺席的那個夜晚。周始,不,許蓮留在了李君儒郊區裏過夜,一夜,兩夜,三夜……整整一周。她們黏在一起,久旱逢甘霖,瘋狂地想要彌補十年的時間。李君儒那精美的庭院并沒有在十年的等待中荒蕪,但她所等待的那只橫沖直撞的猛獸卻變得成熟溫柔起來,在這棟她獨自居住的住所的每一個地方,那只猛獸都如她所期待,勝她所期待的,給予她無限豐茂的感受,
那只學會收斂尖牙利爪的猛獸變得格外有耐心,格外磨人,格外知道如何将她擊潰,她沒有強硬地摘掉庭院裏最嬌豔欲滴的花朵,而是守在花朵旁用最大程度的細致照顧着每一處,她品嘗這庭院裏為她而準備的甜蜜汁水,卻溫柔到舍不得在樹枝樹幹上留下任何令自己皺眉的痕跡,那只猛獸回報的遠遠超出她所期待的十倍甚至百倍……
在不知多少次的求饒後,那只野獸終于肯放過這間被它每一處都細細照顧挖掘過的庭院,緊貼着那朵細蕊怒吐,汁水四溢的花朵睡着了。
她擁着那只野獸,便自覺一瞬擁有了遍布恒河沙數星辰的宇宙。她并不知這是因為什麽,只是覺得無限喜悅無限滿足,仿佛做了一件度盡餘生也不會後悔的事情。
或許世界就應該是這樣的,之前哪裏錯了。
她這樣想着,擡頭撫了撫女孩的眼眉,輕輕吻了吻女孩的下颌。
或許現在再稱女孩為女孩已經不太合适了。
她的女孩,是名女孩,而非女孩,是她獨占了的一顆等待了她很久很久的恒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