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珠簾暮卷西山雨

第6章

楚夏在糾結着湯小魏的事，可湯小魏這會兒正在火車上。頗有那麽幾分坐上火車去拉薩的味道。

與他同行的還有那麽十幾個人，大家都是來自各個地方的志願者，都是為了支教才去西藏的，共同的理想讓本來陌生的衆人頃刻間親近不少。

其中有個青年叫沐雨，湯小魏小小地遺憾了一下，為什麽不是暮雨呢？遺憾歸遺憾，湯小魏還是很快和他形成了友好的關系。

雖然還是會擔心自己和楚夏的事情，但是轉念又一想，反正兩個月後一切都會明朗的，現在擔心又有什麽用呢？不如幹好手頭的事。

于是湯小魏同學就這麽積極地在火車上睡過去了。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可憐楚夏同學等了一晚上也沒等到湯小魏的短信。

轉眼離湯小魏動身去西藏已經一天多了，楚夏心裏總還是記挂着幾分的。這日早晨剛醒來就去看手機，發現六點終于收到了一條湯小魏的短信，只有幾個字，“已至西藏，勿念。”楚夏拿着手機呆呆地看着，嘴角牽起連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微笑。

時間一晃已經過了一個半月，湯小魏繼續在西藏支着他的教，而楚夏處理好自己的事情也就回到了武漢。暑假接了幾個校外的項目，有的忙。可忙歸忙，湯小魏每天的短信總是在固定的時間到達楚夏的生活中來，楚夏也習慣了在那個時候等着來自他的問候。

楚夏漸漸地從原來的幾個簡短的字到現在會主動地挑起話題，這些都在兩位當事人不知不覺中進行着，只是每天的短信量在不斷地增加。

近來湯小魏的事情不再困擾着楚夏了，相反地，有件事情讓楚夏覺得束手無策。

項目很完美的結束了，可就是很完美惹的禍，項目經理非要把自己的女兒介紹給楚夏，楚夏再三地推辭，奈何自己尚未有女朋友一事經理早就知道。最後經理沉下臉來，硬着氣說：“楚夏，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們小門小戶的啊？”

楚夏連忙澄清，“哪能啊？經理您這是看得起我，我哪能呢？”

“那就見一面，反正男未婚女未嫁的，沒什麽關系，就當朋友見面嘛，不成我又不找你麻煩，你怕什麽？！”

楚夏無奈，只能答應。只是見面頭天看見湯小魏的短信時，驀地覺得有種背着妻子在外面約會的愧疚感。

來到約定的咖啡廳，女方已經到了。

“你好，我是楚夏，劉小姐是吧？”

“你好，我是劉慧，坐吧。”

相同的相親流程，相似的相親見面對話，兩個人坐了下來，像念着劇本一樣交談起來。

“楚先生是在一中教數學是吧？”

“對，教書匠而已。”

“哪裏，楚先生謙虛了，一中可是重點，多少老師想要進去呢。聽我爸說，你還沒女朋友？”

楚夏本來想要應一聲，突然想起湯小魏，低低笑了一聲，說：“呵，昨天晚上有了。”

對面的劉小姐聽了一愣，轉而笑道：“看來，我和我爸把你吓着了。第二天和我見面，昨天晚上你就把自己銷出去了。”

楚夏忙說：“劉小姐，你別誤會。我和他很早之前就認識了，一直沒确定關系。昨天晚上我終于認清了我是喜歡着他的，雖然可能沒有像他喜歡我那麽深地喜歡着他，但是至少現在我可以肯定我是喜歡着他的。這還要謝謝你和劉經理呢。”

劉慧笑了，伸出手來，“楚夏，你是個爽快人，相親不成，交個朋友吧。”

楚夏笑了，握着她的手搖了搖，“那，重新說一遍，你好，很高興認識你。”

劉慧也笑了，“Me too！以後記得把你另一半帶來給我看看啊，我要看什麽樣的人收了一個在我老爸口中十分出色的有志青年啊！”

到這，這兩個人終于能夠敞開胸懷地交談起來，劉小姐豪爽，楚夏也不扭捏，在她的糾纏下跟她說着關于湯小魏的事。

“他啊，比我小兩歲，娃娃臉，也是我們學校的老師。”

“他說他很早就喜歡我了，可那時候，我不喜歡他。可直到他去西藏了，我才發現已經對他牽腸挂肚。”

“這或許就是牽絆吧，或許是——喜歡吧。”楚夏笑了，拿起面前的咖啡，象征性地對着對面的劉小姐示意了一下，淡淡地抿了一口，或許吧，那就是喜歡。

這樣想着，楚夏反而感到無比的輕松。

晚上回到住處，楚夏趕在湯小魏發來短信之前就打了電話過去。響了幾聲，湯小魏才接起來。“喂。”楚夏聽着好久沒有聽過的聲音，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湯小魏，我，楚夏。”

“我知道，來電顯示上有。你怎麽打電話來了？”顯然，這兩個人對着一個多月以來頭一次的話語交流顯得有些不自在，頗有些沒話找話的嫌疑。

楚夏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只能悶悶地說：“你還有多長時間才回來啊？”

湯小魏顯然是給楚夏這種近乎想念的語氣吓傻了，良久無語。

“我，那什麽，沒什麽事，就是今天有人給我介紹對象了。”楚夏一出口就後悔了，真想扇自己幾耳光，說什麽不好說這個？！管不住自己的嘴！

那頭沉默了好久，在電話裏面顯得愈加明顯，“那，那姑娘怎麽樣？”楚夏聽見那頭的湯小魏似乎有那麽幾分快要哭泣的口吻。

“那姑娘不錯，反正也就那樣呗。你什麽時候回來啊？”楚夏敷衍着回答，他關心的是後面的那個問題。

湯小魏還沉浸在楚夏今天去相親的苦楚中，突然，楚夏聽見那頭有人朝他喊：“湯小魏，幹什麽呢？大家都等着你呢！”

湯小魏連忙說：“等會兒，我跟沐雨一起去！”

暮雨？楚夏的耳朵在聽見這個名字的時候打起了十二萬分的覺醒——“暮雨是誰啊？”

湯小魏還在想着剛才楚夏的那句“那姑娘不錯”，也不管楚夏問了什麽，氣沖沖地說句：“你管不着！”就啪的一聲挂掉了電話。

楚夏看着挂掉的電話愣了半天，終于回過神來。這是沖自己發脾氣呢是吧？小小的氣憤裏面暗藏着幾分喜悅，卻也不想究竟是誰先說自己今天去相親的，只記得一定要問問究竟誰是那個暮雨。

再說這頭，湯小魏一挂楚夏的電話就後悔了，好不容易他打一回電話給自己，自己怎麽就挂了呢？真是蠢哪！反正他都打電話給自己了，難道我就不能打電話給他？湯小魏急切地想知道，那姑娘和楚夏的事成沒成？想着，湯小魏就回撥了。

還沒想兩聲，楚夏就接了。

湯小魏開頭就是一聲吼“楚夏，你還沒答複我之前不許和別人相親！相成了也給老子退了！”說完就又挂了。

楚夏看着再一次被挂掉的電話，得意地笑了。“老子”？湯小魏什麽時候學會這個了？楚夏轉而發短信說：“湯小魏，今天的相親我故意弄吹了。我對那姑娘說我有女朋友了。”

過了一會兒，湯小魏回到：“騙人是不對的。但是，那個......你還是騙騙她吧。但是，你別騙我。那個什麽，你考慮的怎麽樣了？”

楚夏看着湯小魏斟酌的用詞，剛才不是還自稱“老子”的嗎？現在怎麽一副委屈了的樣子？笑了笑，“湯小魏，我找到另一半了。昨天晚上定的。”

良久，湯小魏都沒有回短信，楚夏急了，這家夥不會正在哭呢吧？正準備回一條的時候，湯小魏的電話又打進來了。楚夏迫不及待地接起來。

“湯湯，你......”

被怒氣撐大了的湯小魏根本沒有注意楚夏用的是什麽稱謂，“楚夏，你，你混蛋！你說會給我們彼此兩個月時間的，結果你現在紅杏出牆，你混蛋！”

紅杏出牆？他楚夏？

楚夏聽着湯小魏說的話，哭笑不得，“湯小魏，我那位也姓湯，叫小魏。”楚夏說完這句話半天也沒等到湯小魏的反應，好久終于傳來湯小魏的隐隐抽泣聲。

“呀，別哭啊你，我決定和你在一起就這麽讓你傷心？感情你前面說喜歡我是玩我呢？”楚夏承認此刻心裏那份想要逗弄他的邪惡心思得到了小小的滿足。

“你......你......你欺負人！”

“好好，我欺負人行了吧，那湯湯你別哭了行了吧。”随着楚夏那句湯湯，湯小魏的耳朵紅了，楚夏看不見也知道，只聽他嘟囔着“誰讓你叫我湯湯了？真肉麻！”

楚夏笑出了聲，“那回來再叫？你什麽時候回來啊？我想你了。”

“你，你不是不喜歡我嗎？”湯小魏總覺得不相信，難道真的是那本日記帶來的福音？隔着電話線，他總覺得不真實。

“額”，楚夏在這頭無語，好吧，那确實是事實，可那是從前的事實啊。“我，那什麽，喜歡就喜歡了呗，反正我從不說謊！你知道的！”

湯小魏是知道楚夏的，這個人，總是說一是一，說二是二，從不騙人。這樣，他說的喜歡，應該就是喜歡了吧？

“楚夏，我愛你”——湯小魏低低地說出這句話，隔着那麽飄渺的電波，卻在楚夏的心裏激起陣陣難以平複的波瀾——“我只要你知道，湯小魏愛着你楚夏。”

楚夏只覺得心裏有一股暖流沖上了喉頭，好久才能發出不顫抖的聲音：“湯湯，我不說假話，我可能永遠沒有辦法像你愛我一樣地愛你，但是我會試着去努力地愛你，而且現在我喜歡你并且我願意去愛你，我不會辜負你！你願意給我這個愛你的機會嗎？”

湯小魏看着滿天紅色的雲霞，笑着說：“楚夏，我願意。”

至此，湯小魏覺得心裏那一股被強壓着整整五年的那些愛終于光明正大地迸發出來了。湯小魏知道，這一次将再也不能像當初一樣刻意地忘記，刻意地去不在乎，只能随着它沉淪，但是那又怎樣呢？

就像飛蛾，明知會被向往的火燒成灰燼，但至少曾經感受過火的熾熱，至少和它一起完成了一次絕美的跳躍......

絕美的跳躍，屬于他湯小魏和楚夏的——絕美的跳躍！

這頭楚夏收起電話，不自覺的笑了。或許将來會遭遇很多障礙，來自親人，來自家庭，那又怎樣呢？

他的湯湯說得對，是男是女都是借口，愛不愛才是理由。

作者有話要說： 寫一段故事，或許文筆不好，或許情節狗血，但是，只想寫出那一段淡淡地執手共度流年的那份安然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