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無可掩蓋 正義和邪惡都一樣
“我不是這個意思。”葛健尴尬地摸了摸後腦勺, 解釋道。
姜妍輕柔地撫摸黑馬的脖子，面色冷冷，完全不理睬他。
南導擡起頭望着她, 好一個英姿卓越、俠肝義膽的女俠，威風凜凜得簡直就是她的夢中人。
“姜妍。”
“什麽？”姜妍應聲完, 久久沒有聽到下文, 向南導所在的地方看去。“南導, 怎麽了嘛？”
“沒什麽。姜妍，我算是明白琪琪總愛喊你妍姐的原因了。”南導打趣道。“真是好威風啊。你剛剛怎麽不說自己其實是會騎馬的？人家也不至于拿匹矮馬糊弄你。”
姜妍這才恢複平常那模樣，臉上帶起不好意思的笑容來。“沒, 其實也沒有正經學過。”
她原來窮得連橫店影視城拍照的馬也沒見過幾次好嘛。
她會騎馬也就是無限游戲逼的。
只要拿死亡線當威脅，人真的能發揮無限的潛力出來。
“還真會說。”程心感激的想法沒幾秒鐘就消失得一幹二淨了，反而覺得姜妍剛剛說的那句話就是在針對自己。她低頭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覺得萬分委屈，低頭眼圈就紅了。
制片人緊張得上來噓寒問暖。“哎呀，程小姐，幸虧這馬場的訓練師不錯，您沒事真是太好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和……”
“閉嘴！”程心咬牙一把推開他, 狠狠瞪了眼騎在自己愛馬上的姜妍，扭頭跑了。
制片人一臉莫名奇妙, 不知所措。
雖然制片人大力封鎖了馬場出事的消息，但是姜妍英雄救美的事跡還是如野火一般瞬間燒遍整個劇組, 成為大家夥茶餘飯後的談資。
“只聽砰的一聲, 那女孩竟騰空而起，先來一個360度轉體，再托馬斯回旋落在了馬背上, 那叫一個英姿飒爽。”
“開什麽玩笑，你職業說書的吧。”
當然絕大多數人聽完就當笑話。反正不是親眼所見，一般人也不能信這麽誇張的存在。但是現場可還有許多人親眼見證。
曹盼盼看完，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吃飯的時候，端上盤子就坐到了姜妍旁邊，不由地用餘光偷偷瞥姜妍。
姜妍雖然敏銳地察覺到，但是她實在是懶得說話，就故意低着頭專心致志地吃飯，假裝不知道。
“你好。”曹盼盼還是沒忍住先開口搭讪。
姜妍生無可戀地咀嚼完嘴裏的飯菜，不得不禮貌地回應。“你好。”
“那個，我可以問一下……”曹盼盼一邊說話，一邊眼神忍不住地往姜妍背上瞟。
“我身上沒有随時綁威亞，馬場上也沒有吊威亞的設備。我是真的能跳那麽高。應該算我學過武。你還有別的問題嗎？”姜妍順溜地把她想問的問題都回答了。
曹盼盼猛地站了起來，驚愕道。“你還會讀心術？”
姜妍聽了這個問題，總算是露出了點笑意。“哈哈，不會。聽了一早上問題，就你這個最有趣。”
曹盼盼被笑得紅了臉，羞赧道。“不好意思，原來你被問了一早上了啊。大家都很八卦。”
“還好還好。我現在就想開個新聞發布會，一次回答完所有人。”看姜妍這表情就知道她究竟回答過多少遍了。簡直快煩死她了。偏偏這是現實，她不能随便跟人家翻臉。
看她這麽趴在桌子上皺眉發愁臉頰粉嘟嘟的，曹盼盼忍俊不禁，覺得她有點可愛了。“或者你可以拿個手機錄音嘛。誰問你問題，直接放錄音好了。”
“哈哈哈，有道理。”姜妍笑完又反應過來，捂臉嘆氣。“但你都是最後一個了啊。虧大發了。”
曹盼盼這下真的忍不住，直接笑出了聲。
“別沮喪啦。我請你磕瓜子吧。門口剛炒的呢。要不要？”
“……要。”
借着這個機會，姜妍算是和劇組的人打成了一片。
最主要的還是她的原則。如果有人求她幫忙，她向來是不拒絕的。
南子琪趕完加班的飛頁，跑來找姜妍的時候，發現她正穿着髒兮兮的工作服在幫後勤組搬道具。
“妍姐，我幫你打電話罵梁導吧，看她給你養的壞習慣，女主還要兼職後勤場務。太慘了。”南子琪跟在姜妍旁邊，看她手不停歇。“妍姐，你歇一歇吧，又不會給你開兩份工資。”
“是這樣沒錯。”姜妍點頭，把最後一樣東西放到指定的位置，就拉着南子琪跑了。
就這樣還聽後面哪個人喊呢。
“哎，那個誰，不要開小差太久啊。你這表現不錯，到時候給你發獎金，來找我簽字啊。”
姜妍聽了一邊跑，一邊給南子琪驕傲道。“看，還有獎金呢。”
“別開玩笑了。你是演員組的，他是後勤組的，給你發獎金，給你挑盒飯還差不多。”南子琪被她這天真的樣子氣到翻白眼。“妍姐，我從以前就想說了。你也別太好脾氣了。誰來找你幫忙你都同意，遲早得累死。”
姜妍聽完便笑了起來，一把抱起她，一個跳躍帶她上了樹，激起南子琪一個短促的尖叫。
“啊，吓、吓死我了。幹嘛呀，妍姐。”南子琪被放在粗枝幹上坐下，自己吓得抱緊了樹幹。不過習慣了一下，她就享受起這個樂趣來了。“妍姐，這起碼有兩米高吧。你抱着我還跳得上來，也太厲害了吧。”
“還行，還行。”姜妍頓感不妙，立刻轉移話題，一摸口袋。“你要不要磕瓜子？”
“要！妍姐，你哪來的瓜子啊？”南子琪一邊磕起瓜子來，一邊和姜妍閑談，惬意地坐在樹枝上晃蕩自己的腿。神仙日子，不過如此。
好吧，只要不幹活，就是天堂。
“妍姐，你明天就要回學校了。我好舍不得你啊。”南子琪趴在姜妍肩膀，假模假樣地裝哭。
“然後沒幾天就是我的戲份了，我又回來。”姜妍忍不住吐槽。“就不能今天讓我拍完再走嗎？那我就不用請假了。”
“妍姐，別傻了，你是外景。大導演南雁的電影怎麽可能拍得小氣吧啦的，當然要選個好地方。你就耐心點等嘛。”南子琪突然想到了個好主意。“反正你假都請好了，要不然幹脆別回學校，回家嘛。妍姐，你長假都沒回家不是嗎？”
然後南子琪就看見姜妍，兩只眼睛真的和動畫角色一般，唰地一下亮了起來，顧盼生姿，可愛極了。
“好主意。”姜妍說幹就幹，當場買票，行李随便扔進箱子裏，便往火車站跑。
如果不是自己用跑的回去太驚世駭俗，姜妍現在都覺得火車跑得太慢了。
她只是想着，見到自己的時候，媽媽會露出怎麽樣高興的表情，就覺得胸腔裏被美好和幸福充斥到滿溢。
“媽媽！”姜妍把那行李箱拖拉得飛起來，好似那五公斤的重量根本不存在一般。她像一只蝴蝶，撲上七樓。
然而門口竟站着一個，她絕對不想看見的人。
“妍妍，好久不見了。爸爸都想你了。”
姜妍望着眼前披着人皮的魔鬼，從那張萬分熟悉的面孔中拼湊出自己的模樣。
果然很相像啊。
令她無比厭惡的相像。
黑暗的情緒不停地翻湧着，散發着腥臭的氣味，令她不由地反嘔起來。
就在姜妍要惡言相向之時，樓下響起了輕輕地腳步聲。
是媽媽。
姜妍在娛樂圈裏學來的一切，恐怕在這一刻才算是學以致用。
她臉上覆蓋起天真無比的微笑，聲音拿捏起來，甜美得好似真正的少女。
“爸爸，我也好想你。”
身後的腳步聲在六樓停住了。
眼前的魔鬼毫無停頓，如分離只是昨日一般，親熱地對她說。“爸爸，給你帶來你最喜歡吃的醉蟹。挑的個頭大呢，我特意選的有蟹黃的。你最喜歡的，對不對？”
是啊，愚蠢如她才會興高采烈地吃下這些看似美味的“毒藥”，任由這淺薄的溫暖敷衍住雙眼，看不見這背後的用心險惡。
上一個時間線裏，姜妍在空蕩蕩的房間裏，無數遍地想過，這世上真的有這麽壞的人嗎？會不會有什麽誤會呢？
她真心的那麽喜歡過的爸爸啊，曾讓她坐在脖子後逛游樂園，曾每餐飯都惦記她愛吃什麽便做什麽，曾是她童年完美的半邊天地。
卻也是那個毫不留情奪走她的一切，将她孤身一人留在地獄裏的兇手。
“嗯，我最喜歡這個啦。謝謝爸爸。”姜妍笑得眼睛都半眯起來，像只心滿意足的小貓咪，全身上下散發着快樂的氛圍。
完美無暇的演技，只有她那只藏在口袋裏攥緊的手知道。
“爸爸，你來是為了給我送這個的嗎？”姜妍不動聲色地引導。
“當然了。妍妍，你媽媽不在家嗎？”
“嗯。她不在家。”
“這樣啊。那我下次再來吧。對了，妍妍，我聽你姑姑說，你去演戲啦。娛樂圈的工作雖然賺得多，但是也很辛苦的。要照顧好自己啊。也要多關心你媽媽，她撫養你很辛苦的。”
“嗯。”
“妍妍，你還在讀書吧，不要亂花錢。讓你媽媽保管着，或者給爸爸也行，我先幫你管着，等你要用了再問我要。別亂花掉了。”
姜妍仔細地端詳着眼前的人。
那無可掩蓋的邪惡，總算是刺破了皮膚，露出那只屬于魔鬼的角，尖銳無比，寒人心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