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姐姐
“不行,我沒辦法帶你入宮。”金濤面對缙雲的請求不是不想幫,而是向輝有令,這段時間除非要事,否則他都不用上朝,更別提進宮。
缙雲的臉肉眼可見的垮下來。
“那你請回吧。”缙雲下逐客令。
“你和我一起走。”金濤要見缙雲本就是想帶走她,花樓內魚龍混雜,她一個女孩子家受欺負了怎麽辦?
一把睜開金濤的手,缙雲坐回椅子上,撣撣袖子笑道,“在外面我無親無故,進了紅杏坊發現連裏面吹拉彈唱者無一不缺,琴穗姑娘講話又好聽,我很喜歡這裏,為什麽要跟你走。”
“更何況我與你只有一面之緣,我們連名字都互不知曉,你讓我跟我走是要害我怎麽辦?”
金濤啞口無言,他發現确實是這麽回事,說到底他和這個雲姑娘沒有關系。
突然金濤有了對策,“那還請雲姑娘把名字告訴我。”
缙雲很自然的回應道:“我幹嘛要把名字……”
“你忘了我們在努金的賭約了嗎?我賭贏了。”金濤雖然不想拿偷聽牆角這件事做文章,可他只有這個方法,他預料到直接問名字缙雲肯定不會說。
賭約?缙雲回憶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原來是那個關于薛英是不是對向輝有意的賭約。
啧了一聲缙雲念出薛英為她取得名字,她不知道缙雲一詞何意,只覺得好聽。
“我叫金濤。”他沒有再勸缙雲離開花樓,反而說道,“我會經常來看你。”金濤還是不放心缙雲,他怕她出事。
說來努金的女子都這麽虎嗎?一個兩個全部敢千裏走單騎?
金濤再想作為事件源頭的薛英,頓時又不覺得缙雲和朵顏的行為奇怪了。
沒出幾日,禦史大夫的小兒子金濤,寧國最年輕的将軍,沉迷聲樂,日日出現在紅杏樓的八卦随着新年将近的各色熱鬧,一并傳入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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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剛拆線沒兩天的薛英正陪俞明婵參加宮內佛寺舉行的祈福會。
薛英在暗中聽到宮人讨論金濤最近的風流趣事,克制不住好奇心,遣春柚去打聽打聽迷住金濤的舞女是誰,是哪個姑娘能讓金濤那個木頭腦子開竅。
“宮人告訴奴婢,那姑娘叫缙雲,是紅杏坊新捧出來的舞姬,擅長舞劍。”
他們怎麽會認識??薛英第一反應是自己聽錯了,只是叫缙雲并且會劍舞的女子這世上應該只有一位。
很快薛英恍然大悟,前幾日朵顏來見她說貓在杏樹下原來是這個意思。
“薛英小姐在這裏做什麽?怎麽不進去?”上完香的俞明婵從供奉佛像的大殿中走出來。
【煙灰太嗆】【出來透透氣】在這點上薛英沒有作僞,臨近新春香火鼎盛,各宮各院幾乎都向宮內的道觀佛寺贈香,以讨個吉利。
俞明婵看了看薛英仍不算紅潤的臉色,“那薛英小姐不如去後院逛逛,清清肺散散心。”
沒想到俞明婵會主動放人,薛英做出遲疑的樣子,過了會才答應。
俞明婵這時又補了句,“其實是淑貴妃要來,我怕我倆起争端,再連累薛英小姐。”
她說的情真意切,差點讓薛英誤會她是為自己着想。
【謝謝】
薛英比俞明婵還要真切的比出手語,面上甚至還有幾分感動。
“你我之間哪用這樣見外,先前明明是我的錯,讓家仆煩擾了薛英小姐,卻也是薛英小姐你先道歉。”俞明婵不着痕跡的提起之前的事,這次出行正是她以補償薛英,為她祈福做理由。
俞明婵不知道的是,薛英本來就想在宮裏逛逛,她缺少借口,而俞明婵的舉動無疑是睡覺時遞枕頭。
【無礙】
兩人又扯了幾句,薛英帶春柚和俞明婵分開。
薛英一走,俞明婵的嘴角落下來,身旁的侍女則說,“夫人為何要管這胡女?哼,要是在俞家,她根本不夠格登堂,還給夫人道歉,不……”
“閉嘴。”打斷仆人的絮叨,俞明婵說,“她要是能投于我是好事,陛下在意她。”
出身名門世家的俞明婵嘴上這麽說,心裏卻是和侍女一樣看不起薛英。但她和幾年前的那個小女孩終究不同,當時她天真的以為除掉程家二小姐,向輝便會把愛意轉向她。
結果反而向輝察覺到她的小手段,把她越推越遠。
堵不如疏,俞明婵要利用薛英彰顯自己的仁慈與包容。
俞明婵默默告誡自己,她是要成為皇後的女人,怎麽能沒有容人之心?
“那夫人不怕她真是程家二小姐?”
侍女缺心眼的問題得到俞明婵警告的眼神。
“傳言終究是傳言,不能當真。”實際上今日她讓薛英來正是試探她的态度。
前皇後程雪喬還活着,且今日會在後院的藏經閣頂層與從西域歸來的大和尚辯經,但凡到後院的人,都能一眼看到藏經閣頂層的盛況。
假如薛英真是程二小姐程雪英假扮,那她定然會認出自己的姐姐,而程家的活人現在本來就沒幾個。
面對失而複得的親人,俞明婵認為程雪英和程雪喬不會沒有異樣。
俞明婵想最後檢驗一下,她早就讓人盯着薛英。
“那要是不像,陛下為何帶她回來?”
搖搖頭俞明婵為侍女的愚鈍頭疼,“陛下一向惜才,薛英箭術超絕,光憑這點足夠讓陛下禮待她,更何況她的哥哥還是努金部的首領,如今北昌各部蠢蠢欲動,她也算得上是一個籌碼。”
她哥哥不是要殺了她?這話侍女只敢想想不敢說出口,怕惹怒俞明婵。
而惹怒俞明婵沒有好果子吃。
薛英此時正行走在寺廟院,寧國對佛道兩教向來推崇,這座佛寺是随皇宮一同建造,幾經擴建修繕,面基規模遠超最初。
漫步在鵝卵石鋪設的無人小路,薛英對春柚比出手勢。
【無論你想做什麽】【現在萬不可輕舉妄動】被點透心思的春柚楞了一下,“小姐此話何意。”
【你妹妹的事】薛英早在發現春柚的最近的異樣,她捋了捋發現到這全發生在德貴妃拜訪後。
“奴婢明白。”春柚垂下眉眼,她早該料到瞞不過薛英。
但是瞞不過又如何?報複一個同為奴仆的男人與報複身份顯赫的貴妃是兩回事。
【相信我】【陛下會為你會報仇】向輝要收拾寧國的門閥,俞柳王姜丁五個世家是必死的出頭鳥,其中王姜丁三家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只剩下俞家和柳家,以向輝的性格,除非這兩家投誠,否則他定不會輕易放過。
春柚看到最後一句手語茅塞頓開。
俞家和柳家的倒臺只是時間問題,她只需要靜看兩株吸食着百姓們的菟絲子被拔除就好。
想到這裏春柚心頭的陰霾一掃而空。
【代我為你的家人上柱香】薛英抽出自己的令牌,上面雕刻着萃苑二字。
宮中的寺廟平時只有主子或者有頭有臉的太監宮女才能上香,逢年過節倒是對普通宮人開放,只是現在離最近的節日春節還有一段時間,因此薛英才說讓春柚代她上香。
春柚接過令牌,指腹摩擦着那字符凹凸的表面,心中盡是感激。
在動腳前春柚詢問,“小姐不同去?”
薛英輕笑着比出手語,【煙灰太嗆我受不了】【你自己去吧】“是。”春柚更加的感動,将薛英這番舉動認成她是想讓自己有單獨的時間和空間哀悼父母妹妹。
殊不知薛英只是想把她支走,好去在在佛寺獨自探索,尤其是俞明婵提到的後院。
春柚或許沒發現,但薛英早感受到有人在跟蹤她們,來到這清幽之處後她完全确定,先前的感覺不是錯覺。
能做出這種事的人有不少,薛英接下來要做的就是順了背後那個人的意,看他是要搞什麽鬼。
孤身一人來到的後院,推開虛掩的小門,幾名穿着素雅的女子迎面而來,為首的那位女子欺霜賽雪的手上捧着經書正與同行者交談。
女子也注意到薛英,兩人四目相對,很快錯過。
姐姐。薛英在無聲的呼喚。
原本以為要再多待些時日才能找到姐姐的薛英面對程雪喬的出現措不及防。
直到程雪喬的身影漸行漸遠,薛英才重新找回神智。
“那女子是程家嫡長女。”頗有磁性的男聲在薛英耳邊響起。
薛英立刻警覺,只是她沒有躲,僅轉頭去看說話的人。
“在下俞澄昊,在南平廣場有見過薛英小姐。”俞澄昊彬彬有禮的說道,“只是當時我在臺上,小姐在臺下。”
做出迷惑的表情,薛英折下一根枯枝在旁邊的土地上的寫道,【那日我戴着面具】【你怎麽認出我】“我看了來賓名冊,再想永平內要是有神箭手肯定藏不住,那必定是外來人,不巧當天貴賓中的外來者只有薛英小姐一人。”這就是他看完名冊馬上得出射箭的女子是薛英的根本原因。
然而俞澄昊在薛英反問前僅僅停留在猜測的階段,是薛英寫下的字讓他确認他猜對了。
薛英沒想到這裏有纰漏,感嘆完俞澄昊的聰明,她又寫。
【程家嫡小姐是什麽樣的人】俞澄昊的嘴角上翹他壓低聲音,用只有薛英能聽到音量說:“我想薛英小姐應該比在下更熟悉程家嫡小姐。”
寒意瞬間蔓延到全身,薛英此時唯一的想法是他認出我來了。
低下頭薛英握着枯枝她掃視四周思考,在這裏殺了俞澄昊被發現的幾率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