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若不是你們倆背着我勾搭在一起,能有我跟冬冬走到一起的這天嗎?”夏司容在外忙活了一天,此時已經有點犯困了,她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懶懶說道:“按道理,這其中有你的功勞,不過,我可沒打算包紅包給你的啊。”
說罷,她擡眼望去,就看到了夏語琴滿臉一言難盡的表情。
夏司容翻了個白眼,不知道她們有事不說非要磨磨蹭蹭是個什麽習慣,便不耐煩地催促道:“所以你們來,到底是為了哪一樁?”
夏語琴目光閃爍,動動嘴唇似是想要解釋,卻被徐聞搶先一步,只見他從門外進來,嗆聲道:“難道不是因為你夏司容色令智昏,定親前也要夜渡春風樓,才會錯過定親宴的嗎,如今你休想将自己的過錯賴到我和語琴姐姐身上。”
夏司容看都沒朝他看那邊一眼,無聊到癱在太師椅上打瞌睡。
大概是受不了被如此忽視,徐聞小臉拉的更長,他重重踏前幾步,冷嘲熱諷道:“鄉下來的野蠻人,一點待人接物的禮數都沒有,莫不是耳聾了?”
這麽大怨氣卻宛如打在棉花上,夏司容根本就不正面回應他,她坐沒坐相地拿手撐着腦袋,看向管家說:“平時這府裏風平浪靜的,今日怎麽杠精這麽多,我看還是需要叫教養公公嚴加看管,否則以後小輩們有樣學樣,學壞了怎麽辦。”
管家很嚴肅地點點頭,好像若不是在待客廳候命的話,她随時會出去給教養公公交代交代的樣子。
徐聞看在眼裏,琢磨着這兩人是在打配合說他沒教養呢,頓時就氣炸了,眼刀子嗖嗖扔到夏司容身上,咬牙切齒喊道:“夏司容!”
“唉,”夏司容翻了個身,哀愁道:“管家,啥時候可以開飯啊?”
見她死活不接招,徐聞甚至連找人理論都做不到,瞬間俏臉憋得通紅,放在身側的拳頭捏得緊緊的,仿佛随時都有可能沖上去跟夏司容拼命。
管家瞥了他一眼,提醒道:“聞少爺,夏小姐已和大少爺結親,就是徐府名正言順的女君,按照輩分,您應該喊她一聲大嫂,以後還請謹言慎行。”
聽到管家這番話,徐聞恍然想起來,他從來看不起的,出身卑賤的夏司容已經搭上他哥這條大船,如今搖身一變,拿着當他哥妻的身份在府裏白吃白喝,還死死壓了他一頭。
思及此,徐聞當即擡頭瞪了管家一眼,轉瞬又是臉色一變,癟着嘴泫然欲泣地看向夏語琴。
當着他未來妻主的臉,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叫夏司容占了他這個便宜。
徐聞這麽一副委屈模樣,自然有人替他出頭,何況夏司容最近種種不聽話行徑,早叫夏母看她不順眼到了極點。
于是夏母順勢而為,拿出大家長莊重威嚴的面孔,開口就是一通呵斥:“行了,你堂堂一個大女子,居然欺負人家小男孩,小聞怎麽說也是你夫郎唯一的弟弟,你在這頤指氣使,大公子要是知道了,你叫他們兩兄弟如何相處?”
夏母說着,掌心重重拍了下座椅扶手,“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小聞以後還是你妹妹的夫郎呢,你對他們都和氣點,一家人計較這個計較那個,成什麽樣子。”
夏母端坐四方,威儀十足地教導起幾個小輩,說是教導,其實話裏話外就是逮着夏司容一個人教訓,她一連教訓了好幾句,越說越順口,正打定主意要叫夏司容這刺頭改邪歸正,就忽然聽到一道清冷的嗓音傳來。
“夏世母好氣量,您當家作主慣了,竟然連徐府的事情安排起來,也是井井有條。”說話人字句得當,聽了卻叫人心裏陡然一激靈。
徐冬披着白色披風,緩緩步入廳中,管家見了,立刻上前接手徐冬解下的披風。
走得近了,衆人才看清楚,徐冬面潤如玉,除卻唇間一抹豔色,其餘皆是涼如冰水,特別是那雙眼睛,同他對視上一眼,都要叫人掐滅心中那點自視甚高的火苗。
因着掌管徐府多年,他身上自然而然帶了一股說一不二的氣場。
夏語琴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步将過來的徐冬,距離越近,走來的人兒容貌越是豔絕,擦身而過時,她越發眼前一亮。
往常徐冬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鮮少有人可以見到他的真面目,除卻定親宴那晚匆匆一瞥,夏語琴還是頭一回同徐冬正面接觸,當下心中若有所思。
世人皆說徐府大公子打從他爹肚子裏出來便患了大病,屋子裏常年彌漫着一股藥味,走路一步三喘,是個随時可能斃命的藥罐子、更是沒有妻家敢娶的病秧子。
市井流言,從來都是越誇張,他們就說得越起勁,可世人都沒見過大公子,哪成想,他有這麽一張豔絕的臉龐。
如此一對比,在外久負盛名的徐聞,站在徐冬面前,只能勉強算得上清秀可愛。
可在難得一見的山珍海味面前,人們自然會覺得嘴裏常能吃到的清粥小菜沒滋沒味,相比之下就暗淡了許多。
夏語琴眸色開始變得幽深,不知想到何事,她将一直黏在徐冬身上的目光收回,轉而去看另一個人,不料卻剛好被人捉了個正着。
見她看過來,夏司容露出了八顆白森森的牙齒,放送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給她,爾後故作不解地問道:“怎麽,看呆了?”
站起身來伸了個大懶腰,夏司容一步一步走到徐冬身邊,伸出手指托起徐冬的下巴端詳了片刻,轉頭看着夏語琴問:“我家冬冬好看吧?”
問完卻不是很在意對方的回答,夏司容垂下手,順着徐冬的腰線來到他的腰腹處,然後突然一把攬住,咧開嘴,她賤賤地、得意洋洋笑道:“我的。”
在夏司容開口說話的時候,徐聞便有所察覺,擡頭盯着夏語琴臉上的表情看,或許是看夏語琴眸光閃爍卻沒有否認,他随即垂下頭,咬着嘴唇默不吭聲,臉色卻很是難看。
別個是何心思,徐冬一概不知,他在夏司容伸手過來,溫熱指尖觸上他泛着涼氣的下巴時,耳垂便忽地紅了,且慢慢蔓延到整個耳朵,被攬住腰時,更是眼眶水汽泛濫。
可他偏偏顧忌着外人在場,不敢輕易避開,只能抿着唇,辛苦挺着軟掉的腰肢,刻意保持擡頭挺胸,站得筆直。
徐冬未曾看在場其他女子一眼,他緋紅着臉、抿唇看着夏司容,勉強維持鎮定道:“莫要胡鬧。”
看他滿眼羞澀,還堅持繃緊了一張小臉的樣子,夏司容手下發癢,忍不住悄悄捏了捏他腰間的軟肉,使壞道:“為妻叫你迷得神魂颠倒就算了,別個女人一看到你,也看到傻眼了,為妻醋了,可不就得問問嘛?”
徐冬臉上不為所動,只喉結莫名滑動了幾下。
然而,他努力維持的矜持模樣可以騙到在場其他人,卻騙不了自個兒同身旁的人。
跟他站在一起的夏司容可以明顯感覺到,大半個身子都靠在她身上的小男人,此時整個身軀正在微微顫動。
于是她忍着笑又摸了幾下,後來徐冬大概是忍無可忍了,借着就坐的動作蜷着手指輕輕推開她。
然後端莊地坐到椅子上,閉眼冷靜了幾瞬,才睜開眼睛看向來客。
也許是覺得方才太沒面子了,徐冬目光掃向夏母,不怎麽客氣地問道:“夏世母,您此次急忙趕來,難道只為了來教訓徐府女君?”
夏母沒想到矛頭又指到自己身上,面對着徐冬,她可沒剛才的神氣,于是搓搓手,喏喏道:“這,大公子,就算夏司容她跟你定親了,也願意上徐府住,但她終究是我夏家女兒,她這般不像話,我管教管教也是在盡做人母親的職責。”
聞言,徐冬微微提了提嘴角,眼裏卻一絲笑意也無。
他偏頭看了硬要跟他擠一張椅子的夏司容一眼,放緩了語氣說:“可我讓管家去打聽,我家妻主回夏家前,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後來夏世母發現弄錯了,找回來這半年,沒有給予任何教育,就連書院都未曾打算送去,僅僅只是給了她一口飯吃。”
“如此看來,夏世母似乎也不大想要這個親女兒,那不如在今天,您算算夏家為我妻主提供的吃食跟衣物花費了多少銀錢,我叫管家去同賬房多拿幾倍,到時一并支取給您。”
叫一個小輩這般同她說話,夏母臉色漲得通紅,連連擺手道:“這,這如何使得。”
“如何使不得,”徐冬将被夏司容擱在大腿上捏着玩的手指抽回,撫了撫衣袖,擡頭冷眼直逼夏母,“還是夏世母覺得,徐府這是給少了?”
夏母被逼問得手心出汗,先前的威風早丢到十萬八千裏外,簡直是有口難言,她蹭了蹭手掌,竭力挽回道:“這哪成啊,大公子,夏司容是我夏家女兒,今兒個她娶了你,我夏家斷斷不能還跟大公子你拿錢的,這說出去,外人該說笑了,而且,這親骨肉打斷骨頭還連着筋呢,怎麽能用銀錢這俗物來算計。”
這番話說得冠冕堂皇,若是不曾見她每次碰面都要對夏司容口出惡言的人聽了,大概不但信了,還得感嘆夏司容有一位好母親。
可惜在場這幾位,各個都知曉夏司容同夏家關系如何,說完這些話,夏母怕是自個兒心底也發虛。
所以一時間,待客廳裏一片寂靜,哪個都不敢在這關鍵時刻觸黴頭。只等着徐冬被說服,或是身子乏了自行離開。
可不知怎的,徐冬今日非常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頭,他淡淡瞥了夏母一眼,慢吞吞道:“夏伯母,您不愧是做生意從來沒有虧過錢的人,看得夠久遠。”
聽到這意有所指的話,夏司容馬上湊過來,看着徐冬側臉,朝自家夫郎可憐兮兮地訴苦道:“還是夫郎知道心疼我,自小我光着屁股在鄉下跑,好不容易長大了,剛被找回來,他們竟然就壓着按頭,要我答應跟那麽個水性楊花的男孩子定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