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玻璃(1)
作者有話要說:
**重複提醒:有很大的雷
不明白廣義c的定義,不太好排。勞煩大家自行避雷
沒有删除任何罵我/罵這本書的評論
給大家帶來不愉快我很抱歉,希望這是一篇給能讀下去的人帶來積極情緒的小說
恨天高、貓眼墨鏡和皮草外套是南舒雨出場的标配。
她是容易招人羨慕的類型,長着一副美而有攻擊性的面孔,家裏又有錢。習慣眼光上挑地打量人,一副看不起所有人的德性。
當她踏入合作拍攝廣告的現場,總歸先要挑剔一番,從模特本人和模特卡不符到飲品為何是紅茶,再從音樂是電子樂到地毯怎麽有靜電。
拍攝裸露鏡頭期間耽擱太久,總有高層進進出出。門響了又響,做過美甲的手指交替敲打抱攏的手臂。不耐煩在積累,終于抵達臨界點,南舒雨猛地回過頭,皺起眉來先一步數落,不管對方比她年長多少,也不論對方身處何等位置:“假如你們堅持要繼續這樣把門開開關關,就為了來看女人不穿衣服,那我合乎情理對你們的專業性和貴公司的犯罪率提出質疑。只要我想,就能把在座各位全炒掉。你們大可以試試看。”
她起身,傲慢地抱起手臂往外走。助理跟上前,做好為她推門的準備。剛剛的模特兒卻披着外套沖出來,颔首忱摯發表感謝:“謝謝你幫我解圍。”
南舒雨所做的僅僅只是上下掃視一遍,板着臉無差別地咄咄逼人:“少在這裏裝模作樣。我進去的時候你學我走路了吧,還和旁邊的經紀人偷偷笑了不是嗎?滾開。我最讨厭窮人。”
不顧對方詫異的視線,她毫不留戀,扭頭繼續往前走。
車門已經打開,上車後又皺着眉抱怨了一句香氛,她用手帕掩住臉,誇張地做出幹嘔狀:“像涼茶料放在尼龍襪裏穿了三天的味道。”
南舒雨挑剔的毛病乃是與生俱來,從小就被寵愛到大,包括在恒溫泳池游泳的活動在內,手連冷水都不碰。偏偏她身邊也盡是些縱容主義,為首的毋庸置疑是男人。那就不能不提聶經平。
聶經平是南舒雨的未婚夫,這并非他常用的頭銜。硬要說的話,聯姻必然是門當戶對,但在國際學校時,他的外號是“robot”。最後一個t不發音,用的是法語的讀法,最初這麽叫他的是南舒雨。他長得像機器人,做事也像機器人,成績更是好得像個AI,缺乏神情的臉英俊得有些木。
他們訂婚是在小學。九歲的時候,南舒雨那個永遠偏愛二十歲混血兒的祖父介紹他們的婚約,聶經平那對出了名各玩各的父母也在場。他們的感情觀不健康,人對愛情與婚姻的學習多半來自後天。就算被宣布要和非洲大象結婚,南舒雨也有自信不為所動,靜靜吱一聲“ew”就接受。更何況,她已經見慣了年輕又鮮活的肉-體想從祖父這算計點什麽,卻被幹淨利落毫無反抗之類收拾掉的場面。
聶經平也差不多。他的爸爸是雙性戀,身邊男女絡繹不斷。媽媽為了男明星曾經鬧過私奔的醜聞,以至于“真愛”、“苦命鴛鴦”至今是他們家的中文屏蔽詞。
某種意義上,聶經平和南舒雨很像。非要說的話,長相與氣質都不同。都是俊男美女,南舒雨更鋒利一些,也更尖銳一些,她總能無所顧忌地得罪一大片人,即便事後要道歉,也只梗着脖子略微低頭,下次絕不吸取教訓。聶經平則完全是好好先生,表情鎮定自若,措辭條理清晰,縱然遇上父親差點帶回私生子分家産的情況,他也能以平常心對待。相似的地方大約還是氣質,不論嚣張跋扈,還是游刃有餘,多少都算高高在上的一種。
學生時代,他們總是在一起。總是如此。
聶經平對南舒雨百依百順,這絕對是助長她挑剔的重要因素。她發脾氣,他全盤接收;她下命令,他盡量去辦;她大笑,他也稍微笑笑;她大哭,他便把手覆到她肩膀,俯身低低地說:“你想喝點什麽嗎?”
她的确會想喝一點沖淡的熱威士忌。
值得一提,南舒雨的另一個缺點是偏執。她自己不認為這算什麽,南舒雨的頭腦算不上頂尖聰明,至少不像她那位八歲就在一起的男朋友。高中的保送獎,她是憑出版了一本西班牙語小說加的分,當時還參與了互聯網投票,得票低到她否認自己知道此事。天資上的欠缺,必須靠蠻力來彌補——她始終是這麽認為的,也時常用這種方式解決問題。正因為誤打誤撞還能過關,導致自尊心堆積得越發高,末了到不輕易接受違抗的地步。
大家難免對她會有怨言。
也有朋友會私下對離她最近的聶經平說:“你一定很不容易吧。”動機是挑撥還是單純嘴巴閑着尚未可知,但聶經平從未流露任何不滿,一次也沒有。就算南舒雨在發現他們在議論自己後大發雷霆離場,聶經平也只默默彎腰撿起她丢下的真絲手套,回頭向諸位道了晚安才走。
他們感情很好,所有人都會這麽說。
也可以說般配。畢竟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同樣很難得。
敬請理解,老夫老妻尚且有倦怠期,更別提從八歲開始就要開始沖擊金婚銀婚鑽石婚的年輕男女。
大學時,聶經平和同班同學漫步校園外。跑車飛馳而來,降下車窗,露出南舒雨那張被墨鏡遮蓋大部分的臉。
“她是誰?”她冷冰冰地問。
“哦,舒雨。介紹一下,這位是……”聶經平沒能把別人的名字說出來。
南舒雨把他被折斷的高爾夫球杆從車窗塞出來,一根接一根,有點倉促和狼狽,但她仍刻意展現出氣定神閑:“我可以給你自由。捆綁不利于長久,你說是吧?”
聶經平有過一段不算長的停頓,他望着她:“舒雨?”
“但是要相互報備,沒問題?”
他笑了一下,她權當做答應。于是跑車疾馳而去。
南舒雨難受得要命。
假如聶經平真的發女生的照片給她看,順便聲稱那是他的情人,那她一定會傷心至死。南舒雨承受不了,光想象就心碎了。她問過他的初次性體驗,他不假思索就說了,在初一,對象是他的家庭教師。她嘆了口氣,他卻一點也沒察覺。
他們無數次那樣靠近,呼吸對方的呼吸也習以為常。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是天造地設的情侶,young& rich& beautiful。但現實是她把男人的照片給他看,答應其他人的約會,他也只點點頭,甚至笑一笑。
南舒雨捧住聶經平的臉,迫使他看向自己。她吞咽了字句,随即問:“你愛我嗎?”
他看着她的眼睛:“不是早就決定好了嗎?”
“你愛我嗎?”她親他的嘴唇。
他們的接吻是條件反射,是本能,就像最常見的應激反應。他吻她,末了親了親她的臉頰、鼻尖和額頭。聶經平站起了身,手指掠過她的鬓角:“我們本來就是不讨論這個的關系。”
她站起身來爆發:“我這麽愛你!你怎麽能不愛我!”
“對不起,舒雨。”轉過身,聶經平看着她,還是舒緩的、冷靜的,一如既往。就算對着siri咆哮讓它去死,它也絕不會生氣,只會回複你“對不起,這個我恐怕做不到”或是“我好像不明白”,他說,“我愛你。”
一開始覺得很方便,後來感覺令人無語,最後是令人吐血三升,恨不得死生不複相見。這是從小到大南舒雨對未婚夫的評價波動。
時至今日,她已經接受了現實。
這個男孩,這個男生,這個男人就是這樣。
婚約不可撤銷,她家和他家短時間內都不可能破産。除了接受,她別無他法。
轉機來得突兀,仿佛不明飛行物墜落地球,火山爆發,被妻子劈腿、遭公司裁員的持刀行兇犯出沒。車門被打開,南舒雨走下來,總算得以呼吸新鮮空氣。她走在最前面,家門也被打開了,走進去後先脫墨鏡,帽子和外套由其他人幫忙。
手機在響,被家裏雇的傭人從大衣裏取出送過來。她接通,沒有問候就開始倒垃圾,聲帶仿佛撥個沒完的豎琴:“真是太惡心了。你能不能叫人去檢查一下,車裏那是什麽味道?汽油洩漏了嗎?還有拍攝,那個攝影師竟然帶貓過來?我們有答應幫忙伺候貓嗎?帶小孩過來也不行!我不喜歡——”
她的話被打斷了。
這是從前很少見的狀況。
電話那頭是她爺爺的秘書。
南舒雨自拟美與正義的化身,無所不能,藐視一切,能得她青眼的只有這世界上最好最棒的東西。活在世上二十餘年,她始終是這麽認為的,并且堅信這一定律會有效到人類滅絕。
“你說什麽?”然而,這一刻,她的聲音裏的确充滿了質疑、不安、難以置信、惱羞成怒以及從前聞所未聞的絕望。
荒謬,他們這是在說什麽呢?這是打錯電話,還是有人犯了羊癫瘋?她怎麽會完全聽不懂。
對方重複了一遍。
她沒有挂斷電話,只是眨了眨眼睛,皺着眉反應了一陣。再度貼近手機時,南舒雨問:“我再确認一次,你是在說我不是我父親母親親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