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誰家的媳婦
第51章 誰家的媳婦
第五十一章誰家的媳婦
周岩硯的電話響了一夜，鈴聲直響到手機沒電這才靜默下來，楚迎知道那是邱谷雨的電話，但周岩硯不願意接，她也不想多事，将心比心，換做她是周岩硯，她此刻也不知道能和邱谷雨說些什麽，難道要對着電話彼此淚流滿面嗎？
他們兩個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一整晚，直到下半夜才迷迷糊糊地偎在一起睡着，也不知睡了多久，并沒有睡得多熟的兩個人同時被吳素琴房門裏的一聲響驚醒。
那聲音像是什麽東西摔倒在了地上，沉悶地叫人心神一顫。
周岩硯最先反應過來，幾步沖到吳素琴房門口，用力推開房門，“媽！”
楚迎踉跄着跟過去，一眼瞧見吳素琴好端端站在房間裏，倒是腳邊倒着一張圓凳。
吳素琴回頭看向他們，淡淡問道：“怎麽了？”
周岩硯敲敲自己的腦袋，頹喪地往外走，楚迎虛驚一場，臉上怎麽也擠不出笑，也只能啞着聲道了句早。
吳素琴看看窗外漸明的天光，忽然開口道：“岩岩就不要去上班了，迎迎你去公司看看有什麽緊急的事，順便和林櫻告個假，讓她這段時間辛苦些。”
“媽……”周岩硯無奈地看着吳素琴。
吳素琴卻并不理會他的呼喚，而是低下頭整理自己的睡衣。
楚迎忙答應了一聲，便拉着周岩硯往外走。
進了自己卧室，楚迎翻箱倒櫃地找周岩硯手機的充電器，“媽媽現在是要把你禁足，趁他還沒有沒收你手機的時候，給邱谷雨打電話報個平安，他打了一夜的電話，心裏不知道多擔心你呢。”
周岩硯沉默地坐在床頭，手心裏躺着已經沒電自動關機的手機，楚迎最見不得他這副垂頭喪氣的模樣，但也實在說不出什麽安慰的話，也只能嘆一口氣，自己鑽進浴室梳洗了。
到了樓下的時候，吳素琴已經準備好了早餐，楚迎心裏有了隔閡，這豆漿雞蛋怎麽也咽不下去，只喝了兩口水，便提了包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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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迎。”吳素琴出聲喚住楚迎。
楚迎心頭一跳，尴尬回頭。
吳素琴淡淡說道：“……昨晚說的那些話，你還記得吧？”
楚迎一夜沒有休息，腦袋裏像是封了滿滿一坨漿糊，堵得她連視力聽力都下降了許多，她模模糊糊地聽，模模糊糊地點了下頭。
吳素琴終于露出從昨天到現在唯一欣慰的笑，“去吧。”
楚迎站在大門邊回頭望一眼二樓的樓梯。
周岩硯從始至終也沒有下過樓。
到了公司，前臺小姐精力十足地向楚迎打招呼，卻在瞥見她臉色的下一秒，驚呼出聲，“老板娘，你的臉色怎麽這麽差？是不是生病了？”
楚迎搖搖頭，罕見地沒有調戲前臺小妹，而是直接走進電梯。
上到總經理辦公室，一尊黑臉門神正兇神惡煞地杵在電梯門前，一見到楚迎，那黑臉門神立即質問道：“喂！這公司到底是你們家的還是我們家的？為什麽老板可以翹這麽多天班？只讓秘書一個人守着？你們到底……你怎麽了？”
楚迎搖搖頭，剛才在電梯裏，那種逼仄的空間感和失重的無力感都讓她痛了許久的腦袋更加沉悶，她總覺得自己每走出一步，耳朵裏都能回響出嗡嗡的耳鳴，“抱歉，我家裏出了點事……”
“呃……楚迎……喂……”黑臉門神跟在楚迎身後走了幾步，“你确定你不需要休息嗎？你的臉白得就像孕婦早産血崩……嗷！”他的話未說完，腦袋上就被人重重拍了一下，他惱怒地回頭，一瞧見林櫻拿着文件夾，臉上瞬間樂開了花，“老婆！”
林櫻不理他，而是走近楚迎，伸手在她額頭上摸了摸，溫柔地笑，“沒有發燒，看來是沒睡好，要不你先到總經理辦公室睡一會兒？”
“林櫻……”楚迎被她細膩的手心一摸，那溫暖柔軟的觸感讓她幾乎就要紅了眼眶，她努力憋回那點軟弱的眼淚，笑道：“那我去睡一會兒，一個小時候後叫醒我，哦，順便幫我沖一杯咖啡。”
林櫻笑着答應了。
楚迎低下頭，慢慢推開總經理室那堵厚重的門，門裏的光景與她們昨天匆匆離開時無異，不過是短短幾個小時，她卻已經有一種歷經滄海桑田的錯覺。
再也回不到過去。
楚迎沒有坐到辦公桌後頭，而是将包擱在沙發前的矮幾上，自己蜷起雙腿，側卧到長沙發上。
辦公室裏有一座落地鐘，鐘擺左右晃動，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楚迎曾經笑話周岩硯在辦公室裏放鐘不吉利，那鐘聲似催命符般令人不舒服，可周岩硯偏說這樣的鐘聲才能讓他安心，因為在他聽來，那聲音不是催命，而是在提醒他，他終于又老了一秒。
一秒一秒，讓這寂寞的人生，一聲一聲地老去。
楚迎混亂疲憊的腦海裏慢慢浮現出所有人。
周邦民臨終前在病房裏對周岩硯說的話和吳素琴昨晚在房間裏哭着對自己說的那些話像咒符一般在她腦海裏飄來蕩去，而周岩硯那張肅穆沉靜的臉也總是盤旋在她黑暗的視野裏。
腦子裏一會兒閃過吳素琴聲嘶力竭的哭喊，她讓她不要放棄周岩硯。
腦子裏一會兒又閃過秦靳臨走前的笑容，他說，迎迎，不要讓我等太久。
楚迎只覺得自己的腦子就要爆炸。
盡管她的思緒太混亂，但她的身子太疲憊，所以即使她不覺得自己能睡着，神智卻也漸漸模糊起來，直至最後，連呼吸都沉下去了。
她睡着了。
睡了不知道多久，直到迷迷蒙蒙中覺得似乎有一只溫柔的厚掌正撫摸自己的臉頰，她縮了縮臉，想要說話，雙唇卻幹澀地發苦，只能模模糊糊地發出呢喃似的低語，“水……”
身邊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很快，一種溫柔的觸感抵靠到她唇上，一股暖暖的清水慢慢滲進她苦澀的口腔裏，楚迎的神智随着這股沁人心脾的清水的注入漸漸回神，下一秒，她立即反應過來，慌忙伸手要退開身上的人。
誰知手剛剛伸出，就被另一只大手輕柔地握在手心裏，她驚訝地睜開眼，卻看見秦靳溫柔心疼的笑臉。
“明明夢裏在叫我的名字，卻連我的吻都沒認出來，”秦靳微微笑，“我到底是該開心還是傷心呢？”
楚迎還在發怔，她有些分不清楚自己是不是還在做夢，“秦靳？”
“嗯，是我。”秦靳笑着輕捏楚迎的臉頰，捏完一下，指尖又溫柔地來回撫摸，“為什麽哭呢？”
“哭？”楚迎木愣地伸手來摸自己的臉，觸手果然一片濕涼。
秦靳拉開她的手，俯身在她濕漉漉的臉頰上親了又親，“不要哭……”
楚迎忽然想起許久之前自己看過的一句話，說是在女人哭的時候千萬不要勸她不要哭，因為但凡這樣做了，那個女人只會哭得更兇。
楚迎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所以她也哭了，她緊閉雙目，睫毛簌簌顫抖，眼淚在秦靳的溫柔撫慰下大顆大顆落下。
秦靳很有耐心，不管楚迎怎麽哭，他只是摟着她，靜靜地親吻她的面頰。
哭了好一會兒，楚迎總算稍稍平複了心情，她哽咽地問道：“你怎麽來了？”
秦靳用鼻尖親昵地擦擦楚迎的鼻子，笑道：“周岩硯給我打電話，把你們昨天遇到的事大致說了一遍，讓我來公司看看你。”
“哦……”楚迎眼睛一眨，又落下兩滴淚水，“……我心裏很難受……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麽說……”
“噓……”秦靳微微笑，“那就不要說了。”
楚迎睜着淚眼朦胧的眼看向秦靳，“可是……”
“迎迎……”秦靳摸着楚迎的臉，他們的唇近在咫尺，呼吸相聞，“你只要感受我就好了……你只要跟着心走就好了。”
楚迎哽咽着點頭，她閉上眼，輕輕将雙唇湊到秦靳唇邊，任由他引導自己進入那短暫的幸福美滿幻象。
辦公桌上的電話卻在這時響了起來。
楚迎睜開眼，秦靳卻還吻着不放，“不要管它……”
電話的鈴聲響個不停，楚迎索性閉上眼，權當聽不見。
辦公室的門鎖在他們倆瞧不見的視野裏無聲地轉動，一個身影緩慢地推門而入。
“砰！”
物件落地的聲響驚動渾然忘我的兩個人，楚迎驚慌推開秦靳，擡頭朝門邊望去，臉上好不容易恢複的一絲血色轉瞬退得一幹二淨，“媽媽！”
吳素琴的神情由最初的驚愕轉換為失望，緊接着又是滿滿的震怒，她的腳邊落着一個食盒，蓋子已經彈開，散出裏頭噴香的金黃米粒和精致菜點。
楚迎踉跄爬起，腳步跌撞地朝吳素琴走去，“媽……”
“啪。”
一個幹淨利落的巴掌将楚迎的臉抽得狠偏了過去。
秦靳沖上前，扶住楚迎搖搖欲墜的身體，急道：“阿姨！都是我的錯！不怪迎迎！”
“……你們一個個都在騙我……”吳素琴的身體抖得如風中枯葉，“你們一個個……都不要這個家了嗎？”
楚迎用力搖頭，咬着牙哭道：“我沒有……”
“我昨晚和你說的那些話，你是要全當耳邊風嗎？”吳素琴一直以來都是一個溫和的居家老太太，這兩天，她似乎把她這一生的火氣都用盡了，整個人就像一輛急速前行的火車，不管不顧，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冷靜下來，“如果你不把我這個媽媽當媽媽，我也不把你當我女兒了！楚迎！你生來是我們周家的女兒，死也是我們周家的媳婦！”
“媽媽！”楚迎哀恸欲絕，伸手就要去拉吳素琴的手，吳素琴卻狠狠甩開她，怒氣沖沖地離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