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兩心之諾 寧舟毫不懷疑,若是情勢所迫……
對于寧舟的提議, 卿玉聲有些驚訝:“出去?”
她美目之中波光潋滟,看着寧舟,“你難道不知道,容納我的神魂, 會對你帶來多麽大的影響?”
修士的神魂十分寶貴, 也十分脆弱。
除非到化神以上, 才有操縱神魂, 将神魂封印到某個容器裏的能力。
卿玉聲的這一抹神魂,正是被當年的“皇上”封印。
可是寧舟如今的修為只有金丹, 若是她想把如今的卿玉聲帶出去,就必須将卿玉聲的神魂容納在自己的身體裏。
同一具身體裏有兩個不同的神魂,無疑會對她的修為帶來極大的影響。
就像是肉裏紮了一根刺, 鞋裏掉了一顆石頭。
長此以往,必将深受其害,有修為倒退,走火入魔的風險。
而且,容納別人的神魂,就意味着自己沒有任何防禦之力。
若是卿玉聲起了歹心,有意掠奪她的力量, 說不定有朝一日還能将她奪舍,搶占身體的使用權。
到時候,寧舟連哭都沒地方哭去。
卿玉聲只當寧舟修為不高, 還不懂得這些。
因此她只是覺得寧舟天真可愛, 正打算好好跟她解釋一下。
誰知寧舟堅定地點點頭, 坦然道:“前輩,這些晚輩都知道。但晚輩不介意。”
她雖然與卿玉聲只見過一次,但對于卿玉聲的人品, 她卻有着十足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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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經歷過天問之石的考驗之後,卿玉聲留在天問之石的神魂就一直在她體內栖息,可那一抹神魂極為溫順,始終都沉睡着,根本沒有給寧舟帶來任何影響。
她是真心想要帶這個被封印三千年的卿玉聲離開。
見寧舟目光堅定,卿玉聲默然片刻,似是有些不解:“可是,我只是一抹神魂,并非真正的卿玉聲。你帶我走,我卻什麽都幫不了你。”
寧舟笑了笑:“前輩,若是晚輩有得道飛升的那一天,說不定能将前輩帶到真正的玉聲仙子面前,讓前輩回歸呢?到時候,只希望玉聲仙子能夠幫助指點一二。”
她其實并沒有這個心思,為了安撫眼前的卿玉聲,才這麽說。
修真界裏,沒有無緣無故的犧牲與付出。
有了這個理由,卿玉聲才更可能接受她的幫助。
而且——說不定,真的有那麽一天呢?
助人為樂,也是為自己結一個善緣。
果然,聽到“回歸”二字,卿玉聲的面上有了一絲動容。
她看向遠方,目光悠遠,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
過了片刻,她才悠悠感嘆:“……若是能回去,也好。有些事情,我想,她會希望知道。”
寧舟默了默,知道此刻不該多嘴。
卿玉聲看了她一眼,笑了起來:“看你這副樣子,是不是很想問我,但又覺得不該問太多?”
心中熊熊燃燒的八卦之火被一眼看破,寧舟頗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你既然到了這裏,想必已經對紫禁城有所了解,知道了當年我和他的故事。”卿玉聲沒有避而不談,坦然回憶道,“我們……的确有過一段好日子,我那時以為,他是個制作傀儡技術很高超的正派修士。後來,在發現他是用人的神魂才能制造出這麽栩栩如生的木偶之後,我很生氣,當夜就不辭而別。後來,他找到了我……”
“那時我已下定決心與他反目,見他尋來,當場就和他撕破臉,甚至還打了一架……我,就是這個時候被他從本體上撕扯下來,然後被封印到了這裏。”
寧舟聽得臉直抽抽,在腦海中腦補出了一出虐身虐心相愛相殺的驚天動地劇情。
卿玉聲又道:“面對着這尊雕像,他比面對我的時候要坦誠許多,那時我還沒陷入沉睡,只是被封印在裏面動彈不得,聽着他說了很多很多話,從他的出身過往,到我們的相識相知,還有他對我的那些情愫……”
說到這裏,她輕輕嘆一口氣:“我知道他是故意說給我聽的。他其實是期待着,有朝一日,我的本體能夠找到這裏,尋回自己遺失的神魂。在那個時候,我的本體就會知道這些他無法當面說出口的話。”
“只可惜,他對我實在不夠了解。正魔不兩立……就算拼着神魂受損,修為倒退,我的本體也絕不會再回到這裏。”
“當時那一戰,他也受了很重的傷。等不來我的本體,他無奈之下,不得不離開天南界,回到魔界休養。後來,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開始陷入漫長的沉睡之中,直到你出現,将我喚醒。”
寧舟忍了又忍,最終還是忍不住,問她:“前輩,他……他究竟是誰?”
聽卿玉聲的意思,這個“皇上”來自魔界,實力強勁。
他能夠跨越界面之力,在各界之中行走,想來應該是魔界中數一數二的人物。
卿玉聲的笑容淡了淡,搖搖頭:“都過去了,就不提了。只是……他當時說的那些話,我想,我的本體也許會希望聽到吧。”
她擡眼看向寧舟,“你真的願意帶我出去嗎?”
寧舟毫不猶豫點頭:“前輩,晚輩是認真的。”
卿玉聲思索片刻,終于還是點點頭:“好,我随你出去。只是為了不影響你,我會一直沉睡。等到你晉升化神,能夠操縱神魂之後,再設法将我喚醒,将我轉移到其他能夠容納魂魄的容器裏。”
“好。”
寧舟爽快應下。
“多謝你……”
卿玉聲的身影漸漸淡去,化作一道白光,彙入寧舟的丹田之中。
寧舟立刻就覺得自己的丹田之中仿若有些凝滞。
果然,這一抹神魂比之前天問之石中的那一抹要強大許多,就算是靈氣深厚如寧舟,也受到了一些輕微的影響。
但這個影響尚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卿玉聲的神魂消失之後,四周的漆黑逐漸淡去,寧舟緩緩回到現實中。
她還保持着伸手去觸碰卿玉聲雕像的姿勢。
楚奕正在她身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臉上有着毫不掩飾的焦急。
見寧舟終于回過神來,他才松一口氣,如釋重負:“你可算回來了。”
“你要再不回來,我都要把這雕像給砸了。”
寧舟知道他是關心自己,對着楚奕笑了笑:“這具雕像還真與我們有些淵源,你可知道她是誰?”
楚奕看了看雕像,猜測道:“卿玉聲?”
“……”
寧舟無語了。
她本來還想賣個關子,沒想到楚奕如此敏銳,竟然一下子就猜中了。
楚奕見她面露無奈,眨了眨眼,後知後覺道:“不不不,我收回剛才的猜測!”
他擡起手扶着下巴,裝出一副絞盡腦汁思考的模樣,一本正經“猜”到:“與我們有淵源的女修?唔,本公子向來潔身自好,認識的女修一只手就數得過來——難道……”
“難道是小夢!我的天吶,這裏為什麽會有小夢的雕像!萬柳門的人真是太可怕了!”
他誇張的表演讓寧舟哭笑不得,幹脆伸出手去,輕輕擰了一把他的後腰軟肉,用行動請他閉嘴。
楚奕“嘤”了一聲,果然老實閉嘴,露出一個有些嬌羞的表情。
寧舟卻對他的嬌羞不為所動,冷冷道:“脫衣服。”
楚奕吓了一跳,結結巴巴:“這,這麽突然嗎?”他一把捂住自己的衣襟,擺出了寧死不屈的樣子,“我,我可還是個黃花大閨男呢……”
“……可閉嘴吧你。”寧舟忍無可忍,直接擡手捂住他的嘴。
楚奕無法說話,只得拼命眨眼睛,眼神楚楚可憐,飽含不安。
只可惜寧舟一點都不憐香惜玉。
她冷笑一聲:“你以為裝瘋賣傻我就會忘記?趕緊脫衣服!趁這會沒人,我查看下你的傷勢!”
她一直沒有說,心裏卻一直記挂着自己之前誤傷楚奕的事。
剛才一直有蓮兒茶嫔它們在旁邊,雖然它們只是木偶,算不上活人,但寧舟為了保全楚奕的面子,暫時将此事壓下不提。
如今終于有了獨處的機會,她第一時間就要确認楚奕的傷勢。
被寧舟不容置疑的眼神盯着,楚奕默了默,終于沒有再作妖,老老實實地點頭。
寧舟這才放下了捂住他的嘴的手。
他轉身背對着寧舟,緩緩解開衣服,露出後背來。
寧舟沉默下來。
楚奕的後背之上,縱橫交錯着數十道劍傷。
這些劍傷被匆匆處理過,沒有再流血,但看起來依然十分可怖。
她抿唇,走上前一步,仔細打量着那些傷口。
這……的确是被她的劍勢所傷。
看着那一道一道鮮紅痕跡,寧舟只覺得自己的心也被無數刀劍穿刺,滴下猩紅的鮮血。
她擡起手,悄無聲息地擦了擦眼角,聲音悶悶地:“你處理得太粗糙了,坐下,我重新替你包紮。”
“好。”
楚奕沒有反對,乖乖坐下。
寧舟從乾坤袋裏取出藥和紗布,仔細替楚奕處理傷口。
本來楚奕是單木靈根,萬木化生決又有療愈的效果,尋常的傷口根本就不需要治療,用法術即可自愈。
可是寧舟的劍,蘊含着她渾厚的內勁,連楚奕都無法完全治愈。
只能通過靈藥的力量慢慢恢複。
她咬着下唇,一言不發,細心為每一道傷口上藥,然後用紗布覆蓋起來。
一邊上藥,她手指尖一邊湧出木靈氣,促進着楚奕的傷口愈合。
感受到寧舟在使用靈力,楚奕扭了扭身子,低聲道:“我自己來就行。”
寧舟是五行靈根,也可以使用木靈氣,但是比起單木靈根的楚奕來要吃力許多。
可她卻不容置疑,拒絕了楚奕的提議。
楚奕嘆了一聲,沒有再堅持。
密室裏的氣氛沉默下來。
卿玉聲的雕像默然無聲,看着密室中一對各懷心思的小兒女,玉石雕琢的面上無波無瀾。
過了一刻鐘,寧舟将傷口全部處理好,這才長舒一口氣,擡手擦了擦額上的汗珠。
因為木靈氣損耗不少,她站起身來的時候,周身氣息不穩,眼睛不由得花了花。
寧舟卻一聲不吭,連聲音都保持着平靜:“好了。”
楚奕背對着她,沒有察覺到她的不适。
他站起身來,穿好衣服,這才轉過身,面對着寧舟。
兩人目光相撞,嘴唇微動,竟然同時說了一聲:“對不起。”
這樣的心有靈犀反而讓寧舟有些不滿。
她撅起嘴來:“不準跟我說對不起。”
擡起手來,寧舟恨鐵不成鋼地用指尖戳着楚奕的額頭,“你該對你自己說對不起!不是對我!”
她沒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會因為楚奕對她太好而感到頭疼。
從為她擋妖丹自爆,再到替她擋劫雷,現在又被她傷了都不吭一聲——
寧舟毫不懷疑,若是情勢所迫,楚奕恐怕會毫不猶豫替她去死!
她在感動之餘,又有一些隐隐約約的不安。
楚奕,比起愛惜她來,真的太不愛惜自己了。
寧舟嘆一口氣,語氣放緩了許多:“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以後不準再受了傷卻不說!不準為了我犧牲你自己!”
她伸出手去,握住楚奕的手,垂下目光,“有個名叫楚奕的呆瓜是我的心上人,如果他受傷了,我會比誰都難過。所以——請你好好對待他,好不好?”
她的手心溫暖,向楚奕傳遞着屬于她的力量。
楚奕有些出神,沒有立刻回答她。
他的目光看起來帶着恍惚,像是在回憶着什麽。
寧舟見他不回答,不滿地擡頭看他:“喂喂喂,快答應我呀!”
他這才回過神來,反手抓緊了寧舟的手,珍而重之地放在自己的心口。
“好,我答應你。”
寧舟這才滿意了,點點頭:“那就說好了!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她又補充了一句,“當然,也必須好好照顧我。”
楚奕忍不住擡手,揉了揉寧舟的頭頂。
他嘴角笑意溫柔:“我會的。”
伸出手來環住寧舟,楚奕将她小心翼翼圈入自己的懷抱中,他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寧舟,你知道我剛才突然想到了什麽嗎?”
“什麽?”
“我想到了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
寧舟在鈞天九音鈴中見過楚奕的記憶,知道他第一次見她,是前世的門派大比之上。
那時她奪得築基期弟子第一的好成績,在比試臺上意氣風發。
而楚奕則剛剛嶄露頭角,在底下黑壓壓的人群之中擡眼看她。
一眼,便是一生。
“怎麽突然想起那個了?”
楚奕前世的回憶大部分都帶着悲涼的底色,寧舟下意識地不想提起。
他笑了笑:“寧舟,你知道嗎?我第一次見你,就覺得你像個小太陽一樣耀眼,你是那麽閃耀,卻又絲毫不會灼傷別人。”
說着說着,楚奕把寧舟抱得更緊了一些。
他低下頭,在她耳邊像是感嘆一般呢喃,“我從沒想過,自己會那麽幸運,有一天,這一輪小太陽會照進我的生命裏。”
“謝謝你,寧舟,我真的……真的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寧舟心中感慨萬千,沒有立刻回答楚奕。
從一開始,她就覺得,楚奕對她,完全就是一場單方面的付出,從來沒有計較過得失。
這樣的好,讓她無比感動,又無比心疼他。
如今終于知道她也可以為楚奕做些什麽,她真的很高興。
寧舟将頭埋進楚奕的懷裏,一雙手抱緊了他,小心避開他背上的傷口。
“楚奕。”
“嗯?”
“我們都要好好的,好不好?”
“嗯,好。”
“以後再也不準瞞着我,不管好消息還是壞消息,都要第一個告訴我,好不好?”
“……好。”
兩人又黏糊了一會,才戀戀不舍地走出密室。
蓮兒和茶嫔還等在門口,伸長了脖子往寶庫裏面看。
見兩人終于手牽着手出來,蓮兒忍不住問:“怎麽,裏面寶物很多嗎?耽擱這麽久?”
它剛才口口聲聲不想跟着茶嫔一起死,如今竟然比茶嫔還急切?
楚奕笑了笑,态度挺好:“不好意思,讓諸位久等了。”
茶嫔站住來,一雙眼盯住寧舟,木然的眼中含着期待:“寧仙子,我已經将寶庫奉上,還請仙子盡快為我等解脫。”
寧舟愣了愣,沒有立刻回答。
這些木偶大概真的是活得太久,已經無比厭倦了。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去死”的機會,竟然如此迫不及待。
她忍不住看了看蓮兒,問它:“你剛才不是說不要死嗎?”
蓮兒靜了靜,理直氣壯道:“它們個個都要死,留我一個又有什麽意思?”
它拍了拍旁邊的茶嫔,“我和無良茶做了一輩子的死對頭,如今它想丢下我先去死,我自然不能同意。”
茶嫔轉過頭看蓮兒,語氣裏帶着笑意:“黑心蓮,若是有下一世,我希望我們還能是朋友。”
“誰和你是朋友!自作多情!”蓮兒似乎很不屑,別扭地轉過頭去,沒有再說話。
但寧舟卻覺得,若是它有真人的臉的話,只怕此刻已經紅透。
黑心蓮……無良茶……
如今只是與它們才相識,寧舟竟然已經心生不忍,不忍見這些活靈活現的木偶就這麽徹底消失。
可是,她沒有任何能帶它們出去的辦法。
她只能嘆一口氣,心情也有些郁郁:“好,你們想……在哪裏?”
茶嫔很快回答,好像早就想過一般:“就在紫禁城宮門那裏吧。”
它解釋道,“我們死後,紫禁城內的陣法可能會受到影響,不知道會發生什麽變化。在門口那裏解決我們之後,你們就地離開,不要回頭。”
這裏是一位修為高深的魔頭制作出來的紫禁城,若是裏面的木偶全部死去,還真不知道會有什麽變化。
寧舟點點頭,爽快同意:“好,那我們去宮門口。”
确定好之後,她們一行人就立刻往紫禁城宮門口走去。
剛才從寶庫出來之時,天色就已經垂暮,此時天邊已經點綴幾點黯淡的星子。
在雲山秘境的第二天,即将結束。
若是沒有遇見蓮兒一行,沒有它們的指引,只怕兩人現在還摸不到任何頭緒。
也許,這也是楚奕的氣運在無形之中起了作用吧。
寧舟一路拉着楚奕的手,不由得想,楚奕這個氣運之子,若說起倒黴的事,只怕只有一件吧?
——那就是遇到了她。
她可謂是楚奕的命中克星。
除了她,誰又能有機會傷到楚奕?
想到這裏,她不由得覺得自己心上沉甸甸的。
突然有種責任重大的感覺……
已經走到宮門口,寧舟都還是有些抑郁。
但蓮兒和茶嫔,還有其他木偶們已經一字排開,一臉期待地看着她。
它們姿态坦然,已經是等待赴死的模樣。
一直吵鬧的蓮兒和茶嫔,此刻手挽着手,真真正正地像一對好姐妹。
蓮兒輕聲問茶嫔:“……你說,我們死的時候,會不會覺得痛?”
茶嫔輕笑:“痛?要是覺得痛,那不是賺到了?我們做這樣無知無覺的木偶已經三千餘年,若是還能知道痛是什麽滋味,那真的是太讓我開心了。”
“說得也是……”蓮兒認同地點頭,看了看身邊高聳而立的宮門,忍不住又問茶嫔,“為什麽要選擇死在宮門口啊,怪不體面的。”
茶嫔也看向宮門,不過它的目光更為悠遠,看向了宮門之外的廣闊世界。
有陣法阻隔,其實它什麽都看不見。
但它還是十分向往,低聲道:“……這裏,是紫禁城裏離外面最近的地方。我希望,我們死後,能早一點離開這裏,我一刻都等不了。”
蓮兒默了默,才道:“……無良茶,跟你作對這麽多年,這還是第一次我不想反駁你。”
它也将目光投向宮門之外那不可見的世界,帶着感慨與期待,“……剛才你的那個請求,我勉為其難答應你吧。”
茶嫔知道,它指的是自己剛才在寶庫外說的那句“下輩子,我希望我們還能是朋友。”
“會的,一定會的……”
茶嫔心中微暖,低聲念叨着。
寧舟在一旁看着這一幕,只覺得手中劍似有千鈞重,一時間竟然無法擡起。
如果……如果有什麽辦法,能幫到它們……就好了。
只可惜……她真的,真的沒有辦法。
寧舟曾經以為,她如今修為精進,必然能完全掌控自己的命運。
可是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這個世界,有太多太多的不得已。
以她的力量,能做到的事情,還是太少,太少。
楚奕感知到了她的掙紮,他走上前,體貼地輕撫她的臉,語氣低沉:“我來吧。”
他拿出了自己的靈劍,走向這一群木偶。
“寧舟,轉過頭去,不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