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chapter 39 ·
就要到年底了, 劇組大部分人員已經先行去了海島。倒是趙彌這樣的可有可無的人員，開始無所事事起來。
導演經過上次的事，也是怕了趙彌。尤其是害怕她和林風肆再起沖突。
這幾天導演和非奈的副總先後來找過她, 言語中暗示趙彌可以不用再進劇組了，等日後配合宣傳就行了，他們的合同還可以照算。
趙彌也正有此意, 她不是愛惹事的人，既然人家都這麽說了, 她也實在不想再看到林風肆。便也順勢答應了下來，接下來的活動就等劇組的通知就行了。
況且馬上就要到了她最不想回憶的哪一天，就算劇組不放人, 她也是要請一天假的。
17日就是沈随年的周年忌日。
趙彌有陣子沒住在自己家了, 這天拉開窗簾，和預想中的藍天陽光不一樣。趙彌發現外面蒙蒙的一片, 原來是起了大霧。
今天是沈随年的忌日, 趙彌起了個大早，她特地去買了一大捧潔白的白玫瑰。這是沈随年生前最喜歡的花，他說過這是世界上浪漫的花, 也最像趙彌。
趙彌一個人驅車來到墓園, 此時還尚早，墓園裏一片寂靜。除了負責看守墓地的工作人員外，并沒有其他人在。
這裏被打理得很不錯，相比其他地方, 似乎草木更茂盛些。即使是處于寒冷的冬天, 倒也沒有想象中的荒涼感。
只見白霧彌漫在墓碑之間, 除了入目可及的羊腸小道，其他的一切似乎都隐藏在了大霧之中。
趙彌都不需要看清楚路标, 只憑着自己的記憶，就走到了沈随年的墓碑前。
墓前早已擺了一小束黃色的雛菊，趙彌有些好奇地看了眼花束，雛菊上水靈靈地沾着些露珠，一看就是清早才采摘下來的。
這是誰送的？居然比她來的還早。
趙彌猜測應該是沈韻吧，應該只有沈韻會這麽早就來了吧。
想罷，趙彌也不再去猜想那束有些特別的雛菊，而是把自己懷裏的那一大捧白玫瑰輕輕地放在了沈随年的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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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永遠在她身邊露出燦爛笑臉的少年就這樣被裝在一個小小的盒子裏，孤零零地埋葬在這片曠野裏。
趙彌心頭驟然被一股酸楚所占滿，想到自己當下的處境，她對着虛空中似乎還存在的沈随年的氣息問道：“随年，你說我到底該拿林閱川怎麽辦？”
可虛空中沒有人能給她任何回答，只留下趙彌一個人在自己厭棄的情緒中苦苦掙紮。
這時，身後傳來一陣有力的腳步聲，是兩個人的。趙彌沒有回頭，她已經聽出來其中一個是林閱川的腳步聲。
果然，不久之後，她身邊傳來熟悉的氣息，是林閱川。
只見林閱川在沈随年的墓前放下了一大束同趙彌一樣的白玫瑰。這時，他也看到沈随年墓前的雛菊和趙彌的白玫瑰，林閱川的動作頓了一下。
他們……果然很默契。
林閱川放過花束後，并沒有立刻走。而是站到了趙彌的身邊，而跟着他的那個男人則站在了他們的身後。
林閱川就像一個巨大的陰影一樣，把趙彌籠罩其中。
兩人靜默了很久，林閱川突然開口道：“下個月是我的生日，陪我過個生日吧。”
空氣裏是霧氣凝結下的冰冷，聽了林閱川的話，趙彌一句話都沒說，只默默地低着頭看着沈随年墓碑上的照片。
林閱川停頓了一下，又加上了一句：“會來很多人的，你是我的女朋友。”
聽了他的話，趙彌忍不住在心中冷笑了一聲：這是在威脅她嗎？她是林閱川公開承認的女朋友。所以，她就必須像個挂件一樣，出現在所有她需要出現的場合嗎？他說這話，還是在沈随年的墓碑前。
并沒有回答林閱川的問題，趙彌轉向林閱川，出言諷刺道：“你眼裏永遠只有自己的權力和地位嗎？”
這時，跟着林閱川的那個男人，應該是他的秘書。聽趙彌對林閱川這樣說話，似是有些不平，他忍不住開口為林閱川辯解道：“趙小姐，林董他……”
沒想到，林閱川擡了擡手，示意對方不要亂說話。那個男人有些悻悻地退了下去，在一旁不再說什麽。
林閱川只是狀似随意地開口道：“下個月7號晚上，就在楓葉俱樂部，我等你。”
這句話像個懇求，像個邀請，又像是個命令，趙彌無從判斷其中的區別。
說完，大概也知道此刻的趙彌只想和沈随年一起呆着，林閱川忍住心頭想撫摸她頭發的沖動。又像來時一樣，匆匆地消失在霧幕之中。
趙彌一個人站在沈随年的墓前，心中種種的情緒就這樣消磨在無聲的沉默之中。
沒想到，今天的墓園倒真是熱鬧。許久之後，随着陽的升起，大霧被稍稍曬化了些。
趙彌彎下腰整理擺在沈随年墓前的花束，當整理到林閱川送來的那束時。趙彌怔了一下，接着苦笑了一聲，她自己也忍不住感嘆她和林閱川這可怕的默契。
只見兩束白玫瑰，不僅連花的種類、花的數量，就連包裹花束的包裝紙，她和林閱川都是選的一模一樣。
就在趙彌整理好花束後，身後又響起一個腳步聲。
這次是陌生的腳步，趙彌有些警覺地轉過身來，來人竟然是林風肆。只見他穿着晨跑服，雙手插着兜，脖子上還挂着一架耳機了，一副路過此地，順便來看看的樣子。
一看到林風肆，趙彌的眼神立刻變得防備了起來：“你怎麽過來了？”
林風肆注意到趙彌的眼神，他擺出一副受到傷害的樣子，對着趙彌扮可憐道：“沈随年也是我的哥哥，我不應該來嗎？”
趙彌看他兩手空空，臉上也是吊兒郎當的神情，哪裏會相信他的鬼話，便忍不住斜了他一眼。
現在林風肆來了，趙彌就更不敢離開了，她時刻關注着對方的舉動，生怕林風肆在這裏發瘋。
林風肆見趙彌一副防賊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他投降似的舉起雙手：“別這麽緊張！我知道你在想什麽，而且我說過我們是可以合作的嘛！”
趙彌沒有搭理林風肆的話，林風肆想起林天恒那邊給他的關于趙彌的調查信息。便有些刻意地放出自己的魚餌：
他神情暧昧地說道：“我可以幫你調查沈随年的車禍，不過……”
果然，沈随年就是趙彌的死穴，一說到他。雖然趙彌表面上還是橫眉冷對，但林風肆就是有把握她在聽自己的話。
看着趙彌的反應，林風肆也不再繞彎子。他臉色一凜，直接了當地跟趙彌提了自己的要求：
“林閱川有一個私密的保險櫃，聽說在他自己的宅子裏，我要裏面所有東西的複印件。”
看到趙彌不為所動，林風肆繼續放低聲音，誘哄道：“我可沒為難你吧，你只需要把裏面的東西拿出來複印好再放過去，不會有任何人發現的。”
“而且只要你答應，我現在立刻就派人去查沈随年的車禍。你應該知道我有這個能耐吧！”
林風肆的話語就像哄騙夏娃吃下伊甸之果的蛇，最簡單有效地戳中了趙彌心中的軟肋。
趙彌有些痛苦地握緊了自己的拳頭，沈随年的臉和林閱川的臉在她的腦海中不斷閃現，讓本以為自己會堅定的趙彌居然開始猶豫了起來。
最終兩個人的臉合在了一起……
林風肆在靜靜地等待趙彌的回答，他突然有些好奇她的答案。
許久以後，空氣中傳來一聲輕輕的聲音：
“好。”
趙彌回答得很肯定，她并沒有看林風肆一眼，只是眼神略有些空洞地看着前方沈随年的笑臉。
聽了趙彌的答案，林風肆有些高興，但不知為什麽又有些失望，甚至還有些為林閱川不值。
這讓林風肆忍不住又開始調侃道：“你說，林閱川都對你這麽好了，你為什麽還想着沈随年呢？人都已經死了！”
說完這句話，趙彌猛然地轉頭看向林風肆。他這才發現，不知何時，趙彌的眼眶裏已蓄滿了淚水。晶瑩的淚珠在眼眶裏打着轉轉，在灰色的映襯下，顯得格外透明。
林風肆頭一次覺得後悔自己說出口的話，他帶着些微自己覺察不到的尴尬和心疼，有些手足無措地勸道：“別生氣嘛，我就說說……”
趙彌的表情卻很是悲哀，她用一種支離破碎的聲音對林風肆說道：
“沈随年就是我守護的玫瑰，就算世界上有成千上萬朵和他一模一樣的，對于我來說，他也是獨一無二的。”
她說這話時，又似乎在透過林風肆對另外一個人說。
這是《小王子》中的小王子對玫瑰的期待，接下了趙彌的話，林風肆在心中默默地說出了下半句。
他看着她憂傷的眼睛，突然很嫉妒自己這個從未謀面的哥哥，林風肆莫名其妙地開始希望那個能夠被趙彌守護的玫瑰是自己。
就像一粒種子種下去就會慢慢發芽，不管什麽心思一旦在心上生根發芽。在不經意間，就會長成參天大樹。
林風肆看着照片上溫柔的笑容：“哼，真羨慕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