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chapter 32 ·
趙彌按照短信上的地址來到山茗路61號, 這裏從牆外看上去郁郁蔥蔥，碧綠的藤蔓爬滿了圍牆，還有幾只如雪的山茶探出了牆外。
如果不是空氣中的寒氣提醒她, 趙彌都快以為這裏是夏天了。
她和導演請了兩個小時的假，導演倒是爽快得很，直接跟她說接下來不需要她在現場了, 她可以不用回來。
趙彌看到61號漆黑發亮的大門，放在門把上的手卻有些猶疑了起來：
陌生的號碼說的就一定是林閱川嗎？就算真的是, 那個號碼的主人有什麽目的呢？還有林閱川，你确定他現在需要你嗎？你別忘了你林閱川可還是和沈随年的死有關系的……
趙彌一遍遍地在心中诘問自己，但終究抵不過她在新聞中看到的那張特寫的照片。
新聞中林閱川和林風肆的照片被別有用心地拼接在一起。和看上去像天真無邪小白兔的林風肆比起來, 林閱川顯得強勢冷漠, 不近人情。
趙彌不知道這篇新聞是不是故意誘導看客，總歸它隐藏在其中不懷好意的意味讓人不太舒服。
想到這裏, 趙彌還是推開了61號的大門。
和外面的幽靜不同, 這個61號裏面裝飾得相當冷硬，是後現代工業風，冷得都可以割傷人。
趙彌站在寬敞得有些過分的大廳, 用目光四處搜尋林閱川的痕跡。
這時, 一個溫柔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小姐，請問您有預約嗎？”
趙彌轉頭一看，原來是一個穿着制服的妹子。她臉上挂着格外甜美的笑容，趙彌猜測對方應該是這裏的工作人員, 便搖了搖頭。
聽了趙彌的話, 對方臉上的笑瞬時就不那麽甜了。趙彌不太懂這個地方是幹什麽的, 也不知道怎麽預約。
她便試探着開口問道：“我來找林閱川。”趙彌本以為工作人員會核實一下，沒想到對方一聽到她的話, 仔細地端詳了一下她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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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臉上的表情又變得格外甜美了起來：“原來是來找林先生的，請跟我這邊來。”
趙彌跟在服務員的身後一路穿過長長的走廊，一直到一扇鐵門的門口。這扇鐵門看上去厚重純樸，毫無任何裝飾。趙彌聽到裏面隐隐傳來悶哼聲和擊打聲，這讓她也不禁有些緊張起來。
服務員輕輕地敲了敲門，清脆的聲音在空蕩的室內回蕩，像某部恐怖電影裏的場景。
好在門後并不是吃人的怪獸，只見門被打開，從門後探出一個穿着T恤衫的男人。男人胳膊上虬結的肌肉，讓趙彌懷疑他應該可以像拎小雞崽一樣把自己給提出去。
工作人員向男人介紹道：“教練，她是來找林先生的。”男人看到趙彌，眼睛一亮。他把趙彌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後敞開了大門，讓趙彌進到了裏面來。
教練？這裏是什麽地方？趙彌感受到這裏的人似乎都對自己很好奇。現在，她走到了裏面，那種悶哼的聲音越來越明顯了。
趙彌跟在男人的身後，順着聲音來到一個八角籠的面前。她一眼就看到了穿着拳擊短褲，□□着上身的林閱川。他手上并沒有戴拳擊手套，而是纏着厚厚的繃帶。
這是一家搏擊俱樂部。
趙彌看着林閱川的對手有兩個人，她不太懂拳擊，但這兩個人應該是職業的拳手，他們輪流對林閱川發起攻擊。
林閱川看上去很專業，他一邊靈活地躲過對方的攻擊，一邊又快又狠地揮起拳頭。
他狠厲的拳風倒讓對手應接不暇，這下這兩人也不再遵循什麽君子做派。他們分別站住陣腳，同時對林閱川發起了攻擊，畢竟八角籠裏生死由命，誰也不想自己受到傷害。
突然，左邊的一個拳手瞅準了空檔，一拳砸到了林閱川的下颌上。頓時，林閱川的嘴角滲出了點血。
趙彌緊張地捏緊了自己的手臂，那塊皮膚大概已經被她捏紅了吧，她剛才差點兒就叫出了聲。趙彌現在懂了在L城，為什麽林閱川面對那些小混混絲毫沒有慌亂了。
可見了血的林閱川反而不受影響，他用手上的繃帶随意地抹去嘴角的血漬，眼眸亮得出奇。接着，動起來的時候，他的速度和力度又似乎比剛才更強勢了。
趙彌聽到拳頭落在皮肉上的悶聲，直覺得後槽牙發酸得很。
此時，兩個陪練的臉上都有了明顯的疲憊，她能猜到他們已經在這裏呆了很久了。
而對面的林閱川看上去卻像一頭不知疲倦的野獸，肆意地傾撒着自己的怒火。他對手明明是兩個人，可對手倒顯得招架不住了。
趙彌看着眼前這個有些陌生的林閱川，他在自己面前很少流露出這種攻擊性十足的樣子。
如果，趙彌從一開始見到的是這樣的林閱川，那怕是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這時，剛才帶着趙彌過來的教練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時間，意識到已經過去許久了，他也擔心兩個陪練受到傷害。
于是，教練對着八角籠裏喊道：“林先生，休息一下吧。”
聽到了教練的話，林閱川漸漸地收斂了拳頭。這樣向無辜的人發洩怒火，即使對于他來說，也是有些失控了。
八角籠裏的人終于停了下來，林閱川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毛巾，一邊拆着纏在手上的繃帶，打開籠門走了出來。
他一出來就看見如天使一樣一塵不染，降落在他面前的趙彌。林閱川一愣，他下意識地低了低頭，想掩過自己已經紅腫的嘴角。
自己現在看上去應該很恐怖吧？林閱川有些自嘲地想到他和林風肆一樣，應該都是善于僞裝的人。
只不過，他只在一個人面前僞裝。林閱川想自己大概也是自卑的吧，不然他為什麽總是在趙彌面前盡量模仿別人的影子，生怕看到自己真面目的趙彌會離開。
等趙彌對上林閱川的眼神時，他身上濃墨重彩的陰暗又似乎被深深地隐藏了起來。
林閱川走到趙彌面前，頗有些受寵若驚地問道：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趙彌聳了聳肩，并不打算出賣那個神秘的號碼。她盡量用一種輕快的語氣說道：“一只小鳥告訴我的。”
一聽就是敷衍人的話，不過在自己最艱難的時候，這個人能夠在自己身邊，林閱川已經很滿足了。
教練看到他倆的舉動，識相地把人都給撤了出去，偌大的拳場此時就剩下他們兩人。
林閱川從旁邊的箱子中撿出一罐冰啤酒扔到了趙彌手中。趙彌有些意外地接過，結果被冰涼的外殼冰得手指瑟縮了一下。
林閱川看到她皺起的鼻子，這下倒是很真心地笑了笑。他從趙彌手中拿過啤酒，換成了一罐溫熱的牛奶：
“你喝這個吧。”
趙彌看着他渾身蒸騰着熱氣，滴滴的汗水順着他分明的肌肉紋理往下流，直隐入下腹。和健身房裏練出的誇張肌肉不同，林閱川略薄的皮肉下暗藏着驚人的爆發力。
趙彌注意到自己盯着林閱川的時間有些過長，她轉過眼睛，脖子發燙地從對方手裏接過牛奶。從而錯過了林閱川戲谑的一笑。
林閱川自己則打開了趙彌剛才拿着的那罐冰啤酒，瓶□□發的冷氣在空氣中氤氲，他走到趙彌的身邊坐了下來。
瞬時，世界都安靜了下來。他有些自嘲地開口道：“你也覺得我很可笑吧？”
既然已經找到這裏來了，外面沸沸揚揚的私生子奪權的新聞趙彌早就看見了。她有點兒想安慰一下對方，可最終發現自己應該是缺乏這項功能。
趙彌想了一圈的話，沒有找到一句合适的。她也只能幹巴巴地說道：“沒有。”
林閱川卻似乎滿足于這一句甚至稱不上是安慰的話，趙彌感受到坐在自己旁邊的他放松下了身子。
随後，林閱川和趙彌兩個人一個喝牛奶，一個喝啤酒，在寂靜的拳場裏無聲地呆着。時間仿佛在這一時間靜止，冷硬森森的氛圍并不那麽讓人難捱。
可默契的時間并不多久，趙彌的手機很沒眼色地振動了一下。
趙彌看着亮起來的屏幕，一邊小口地啄着牛奶，一邊按開了手機。上面赫然是導演的一條短信。趙彌簡單看了一下，對面說是要她現在回來，讨論明天的劇本。
趙彌難得對工作産生了一點厭煩的沖動，不是說好了沒有什麽事了嗎？根本沒想到，如果是以前她大概巴不得不要和林閱川呆在一起吧。
雖然不是很情願，但趙彌還是醞釀着和林閱川開口說道：“我要回去了，晚上有劇本讨論會。”
果然，還沒從剛才坦誠溫馨的氛圍裏走出來的林閱川緊了緊眉頭，帶着些被打擾到的不耐煩問道：
“戲都開拍了，怎麽還需要編劇在？”
說到這裏，他帶着探尋的意味問道：“哪個劇組？”
看着林閱川一副要興師問罪的樣子。趙彌想了想今天的新聞，心下打算現在還是不要告訴他是林風肆的劇組了。
趙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對上林閱川的眼神。理直氣壯地反問道：“你不會連這個也要管吧？”
林閱川看她警惕的樣子，也只能作罷。畢竟一開始趙彌就和他約法三章過，自己的工作他不能插手。雖然，他有耍了個心眼，讓人在跟吳畏。
趙彌一口把剩下不多的牛奶給飲盡了，她拿上自己的包包，剛擡起腿要走。就看見林閱川還冒着涼氣的啤酒。
趙彌忍不住囑咐道：“你還是多喝熱水吧。”說完，她就像後面有什麽東西在追趕一樣慌慌張張地就要往外走。
林閱川看見趙彌有些消瘦的背影，心裏湧起一股熱流，他放下手中的啤酒。對着她的背影說了句：“謝謝。”
聽到林閱川仿佛從遙遠的天邊傳來的聲音，趙彌停了一下腳步。想說些什麽，但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