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贈白頭
女官送藥發現了不對，帝宮戒嚴甚至每個宮人都仔細盤問了一番。
如此地毯式搜索之下，葉璇玑一行人自然是被發現了。顧無懷和狂骨在前面開路，畢羅衣和葉璇玑在後，在宮城關閉之前葉璇玑用力的把畢羅衣推了出去。而她借着混亂之勢上了宮樓，在一片混戰之中葉璇玑失足眼看就要落下宮樓。
葉璇玑聽得狂骨大喊了一句：“媳婦兒！”
葉璇玑身影落下的剎那卻有人抓住了她的手，随她一起墜下。
在急速的風裏，他對她道：“我等了十五年，才等來你。在每一個你成長的日夜裏，我都在謀劃今後的一步一途。而我所想的那些路途，是想要執了你的手同你一起走過。”
“璇玑，我想和你看每一天的日出星河。我沒有想過傷你，你可願再信我？”
葉璇玑盯着司馬慕白，他是一國太子，尊貴無匹的身份。而今敵國宮城之上，他拼死相護。以抵當日的東儀城樓的一掌。
他為了陪伴她久一點，彎腰等了一個時辰，等她赴樓默江的約回來。一雙手端着一壺茶，保持那個姿勢，一邊還用真力保持着茶水的溫度。
而今他對她說，他等了她十五年。多少的日夜，有謀劃有心機，卻在面對她之後化作了絲絲柔情。她被東儀傾國追殺，他沒有選擇同她一起天涯躲藏。他還有母親在鳳凰闕，他還要留下來為她減少阻礙，承受豐源的怒氣。她是在千山水月之中疾行，而他是在人心詭詐生死殺伐之中保全一切。
司馬慕白從懷中摸出一朵白色的花，似有千層花瓣一般。
東儀有花，名曰白頭。乃是皇族秘術養成，在皇室中人成婚當日互贈的。葉璇玑伸手接過那花，葉璇玑耳邊是呼呼的風聲，她伸手握緊了司馬慕白的手。
當日的東儀宮樓一掌打落，今日大明宮樓前塵散盡。
莫尋早就等着接應衆人，幾匹快馬彙聚在一處沖出了包圍圈。樓默江帶着人自帝宮之中追殺而出，不過他到後來也只是變成了象征性的追了追便住了手，帶人回去複命了。
他在馬上回首，開始認真的思考無虛蔔卦的靈驗性了。是不是有的人，有的命真的是要幾經磨難才能成？
等到停了下來，葉璇玑才發現司馬慕白後心中了一箭。
她不由的往後看了看，狂骨顧無懷都是跟在她身後的。顧無懷向來不愛說話，這個可以原諒。可是狂骨，他絕對是故意的！
Advertisement
等和陸貝明彙合的時候，葉璇玑拎了陸貝明進去給司馬慕白治傷。而她，需要好好找狂骨說說話。若不是她發現了的話，便是到了此處，狂骨都不會開口的。
狂骨似早就猜到葉璇玑會來找他一樣，他反而嘴裏叼着一根草，站在一塊石頭上抱胸居高臨下的俯視葉璇玑，葉璇玑瞧狂骨這個架勢便明白了自己一開始便輸了氣勢。
可是，她不打算就這樣讓狂骨蒙混過關。
“你……”
葉璇玑方才說了一句話，狂骨打斷了她的話頭道：“你不用說什麽了！”說着，鼻孔朝天，葉璇玑甚至瞧見了他的鼻毛。
“老子喜歡你，是老子的事兒。老子不喜歡他，”說着，他的手一指司馬慕白所在的位置道：“也是老子的事兒！”
“狂骨行走江湖這麽多年，行的法則從來不是大度。”他俯下身子一雙眼盯着葉璇玑道：“我喜歡你，可我只會用我的方式。我只會關心你一個人的安危，其他人與我沒有關系。”
狂骨的理由實在是太強大，葉璇玑被噎住了，找不到理由來反駁他。只好悻悻離去，狂骨首戰告捷，覺得對付葉璇玑便是要有氣勢，要……蠻橫！
他得意洋洋的離開，想着下一次要不要換個方式向葉璇玑求親？
怎麽說呢？肯定不能像上次一樣的禮貌求娶了。要不，直接搶了吧？這個想法劃過，狂骨的心頭一漾。
好久沒有做壞事兒了。
葉璇玑被狂骨給擋了回去，只得回了司馬慕白的屋子代替陸貝明在床邊守着他。
司馬慕白睡得很沉，陸貝明告訴葉璇玑，他這是太久的勞心勞力又沒有好好休息的結果，那只箭矢上的毒并不能讓他如此，是他的身體太過疲憊，壓抑了太久，借着這次的受傷而一并爆發了出來。
而陸貝明向來是一個為病患考慮周全的好大夫，當即便給司馬慕白用了助眠的藥物，讓他能夠好好的休息。
司馬慕白這一睡就睡了一天一夜，他醒來的時候葉璇玑正在旁邊用小火爐給他熬小米粥。
米粥的香味勾得司馬慕白的腹中一叫，葉璇玑回過頭兩人相視竟然是同時的噗嗤一笑。
葉璇玑給司馬慕白喂了兩碗米粥才讓他睡下。
兩個人都沉默的時光裏，總有些細微的尴尬。雖然之前在城樓下墜的時候葉璇玑做了原諒的樣子。可是，她心中總是明白，司馬慕白開始接近她引她入朝堂，不過是在報複豐源帝君。她應了無虛的命批比他自己戰勝了豐源還要讓豐源痛苦難過，他開始是真的把她當做了一顆棋子。卻不想，這顆棋子會他的心中紮根發芽。
“你現在怕是不能離開東儀的吧？長汀呢？為何他沒有在你身邊？”
司馬慕白道：“離開之後東儀的事情再怎麽變化，我回去總會想到辦法化解。實在是化解不了，那便只有生生的扛着了。這世上能扮我扮得最像的便是長汀了，有他還有小白在，總能威懾他們一段時間。畢竟，現在我還是東儀的太子殿下。”
“豐源有何行動？”
司馬慕白對她眨眨眼道：“你猜猜？”
“安撫世家。”葉璇玑道：“這個時候他唯有這樣才能收着世家的心，才能挑起你和世家的争端。你在朝堂之上如履薄冰，才是他最想要看見的。”
“我現在倒是還沒有想出來，豐源他為何要這麽做？”
司馬慕白淡淡一笑道：“這有什麽難以猜測的？”他聲音平靜的道：“我做了他這麽多年的棋子，眼看便能達成所願了。他怎麽能在這個時候毀了呢？”
“你是說……”葉璇玑聞言腦中快速的閃過一個猜測。
“豐源只是要用我來為他的兒子鋪路而已，只有我一個人來面對朝堂上的惡虎，他心愛的兒子繼位的時候才是一片清明。而所有的人，都怪不到他的身上，世人都會知道，太子白最後玩弄權術，反而被反噬。”
“他給我太子的身份，給我處理軍政的大權，不過是給我與朝臣分庭抗禮的實力罷了。”
他就這樣毫無保留的說了出來，沒有悲傷難過。他是盛名滿天下的人，卻被人暗中當做棋子養大。這對他，是一種多麽大的侮辱。
他在查出這一切的時候又是在什麽時候？他沒有母親陪他一起承受這些可怕的真相，他只有自己。
“璇玑，我以為，”司馬慕白目光灼灼的看着她道：“你會先問我如何的。”
葉璇玑從善如流的問道：“那你如何？”
“我啊？”司馬慕白笑意流轉道：“不過是被豐源派去處置杜家餘黨，不過是被世家刺殺，不過是被刺殺的時候整個澤陽帝都沒有一個人派出一兵一卒來救我，不過是機關算盡，得弄權的名聲。”
他的四個不過是概括了這些日子在東儀的困難，葉璇玑接過他的話頭道：“不過是費盡心思的早就養好一個替死鬼，替我分去大半追殺。不過是動用一切力量為我掃平障礙，不過是留在帝都為我收拾留下的爛攤子，不過是用盡計策讓無虛舊傷發作留在神魔塔……”
他說的四個不過，她還給他四個不過，司馬慕白卻接着道：“不過是想你平安。”
司馬慕白說起情話來總是面色不改，一臉正色。
葉璇玑良久長長的嘆息了一聲道：“慕白，莫要再騙我了。”
“好。”司馬慕白道：“但我在一日，必定以葉璇玑所想，所願為先。此生，絕不相負。”
他這樣說着，葉璇玑不過一笑。一生太長，這個時候是說不盡的。可葉璇玑不知道司馬慕白許諾的重量，她也不知道，這是司馬慕白平生第一次許諾。
司馬慕白現在最好的安排是回去東儀，他還有帝後在東儀。可以說，現在的司馬慕白和東儀帝君便是心照不宣，你為我做事，我不傷你母親。
司馬慕白雖然明白現在最好的安排是回去，可他舍不得。千萬裏來見的人，才相處這幾日便要分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