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流産
“好端端的，怎麽說胎停就胎停了呢？之前不是好好的嗎？”徐母站在醫院的走廊上，攔下剛給兒媳陸一茜做完産檢的醫生，黑着臉，高聲問道。
醫生強忍着不悅，再次解釋說：“胎停有很多中原因，有可能是本身這個受精卵就不健康，所以才會自然停止發育……”
“怎麽會不健康？我兒子兒媳都年輕健康的很，沒道理孩子就不健康啊？”
護士站那邊又在催醫生，醫生還有別的病人需要看顧，實在沒時間和她多說。再說了，之前在病房裏，她已經解釋了一遍又一遍了，只好說：“原因是多方面的，不知道病人和丈夫有沒有做過孕檢呢？像這種情況，精子啊卵子和環境都可能有問題。”
“什麽問題？你倒是說清楚了，是精子的問題還是卵子的問題？”
“這、這不做檢查我也不知道啊！麻煩您先去照顧病人吧，我還得安排時間給病人做手術呢！”醫生終于耐心用盡，推開徐母，匆匆的走了。
徐母自嘆晦氣，好不容易盼來的孫子，說沒就沒了！
這醫生說話也是晦氣，什麽精子可能有問題，她兒子好的很！就算有問題，那也是陸一茜的問題！想到這裏，她突然想起徐彬曾說過，是陸一茜給他下了藥，兩人才圓房的，就是那次懷孕了！會不會，是陸一茜下的藥的問題？一定是了！
徐母忍着怒氣走進病房，陸一茜還在哭，她媽媽在安慰她：“這孩子是沒緣分，茜茜，別哭別難過啊，你還年輕，以後還會有的。”
陸一茜不停的搖頭哭道：“沒有了，沒有了，不會再有了。”
她這個表現在自己媽媽眼裏自然是心疼無比，可是落在婆婆眼裏，那便是她心虛！
徐母當時得知她懷孕，心裏有多驚喜，如今就有多怨恨。她走到一旁，陰陽怪氣的說道：“你既然知道以後不會再有了，當初何必用那種下三濫的手段呢？好好的孩子被你折騰沒了，怪得了誰！”
“親家母，你這是說得什麽話！”陸母臉色一沉，不悅的說道。“茜茜都這樣了，你一句關心的話都沒有，還冷嘲熱諷的，醫生都說了，這個月份保不住，那就是先天不足，不關茜茜的事！”
徐母早受夠這個親家的頤指氣使了，冷笑說道：“你問問你的寶貝女兒，怎麽會懷上個先天不足的胎兒的？還不是她自己作的！”
“你胡說！”陸母氣得臉紅脖子粗，大有想要吵架的氣勢。
“我胡說？那你倒是問啊！是不是她故意下了藥給徐彬，讓徐彬和她同房才懷上的？這個藥這麽霸道，這一胎保不住，也不知道會不會傷害徐彬的身體。”徐母是真有點兒着急了，如果這藥這麽厲害，萬一傷了自己兒子可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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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母絕對不信自己女兒會做出這種事來，便說：“少把屎盆子扣在我女兒頭上，指不定是你兒子整天在外風流成性，不知道在哪兒惹來的髒病，才害得茜茜這樣！”
“你胡說八道！”徐母也氣急了，兩人就在病房裏吵了起來，幸好這是高級病房，只有一個床位，要不然，可得吵到別人了。
縱然如此，她們二位的大嗓門還是傳到了走廊上。護士站的人面面相觑，有護士想去勸，卻被攔了下來。誰也不想趟這個渾水，她們願意吵，就去吵吧！
陸一茜原本就傷心欲絕，她算計了那麽多，好不容易算計上這個孩子，前兩個月都好好兒的，怎麽突然說胎停就胎停了呢？她本想靠着這個孩子，捆綁徐彬一輩子，現在，該如何是好？
母親和婆婆吵成那樣，讓她無法思考，她捂着耳朵厲聲尖叫：“別吵了，別再吵了！”
兩人被她的聲音震懾住，徐母愣了一下，皺眉道：“茜茜，你這是什麽态度？”
陸母無心理會，連忙到床前問道：“怎麽了茜茜？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陸一茜擡起頭，抹了把淚眼，說道：“媽，你把手機給我，我要給徐彬打電話，他、他還不知道孩子出了事兒。”事到如今，木已成舟，她只能依靠打親情牌了。看在這孩子也是他的份兒上，過來看看她，好好安慰安慰她吧！
陸母邊把手機給她，邊抱怨說：“這徐彬是怎麽回事兒？出了這麽大的事，人都看不見！之前産檢，他怎麽沒陪你啊？”
陸一茜滿腹心酸的撥通電話，心裏卻不确定起來，他那麽恨自己，那麽不喜歡自己肚子裏的孩子，之前的産檢他從未陪過自己，他會來嗎？會的，畢竟這也是他的孩子啊！
電話接通，徐彬不耐煩的“喂”了一聲。陸一茜未語淚先流，對着手機哭了起來。徐彬十分不悅，直接說：“有事說事，沒事的話我先挂了。”
“徐彬！”陸一茜悲從中來，叫了他一聲，“徐彬，我們的孩子、孩子沒了……”
“怎麽回事？”徐彬連忙問了句，“怎麽會沒了？”他在擔心，擔心是陸一茜又去找聞嘉囡的麻煩，兩人發生了什麽不愉快，導致孩子沒了。又或者，是陸一茜故意嫁禍給聞嘉囡，但不可能，陸一茜這麽看重孩子，不會拿孩子冒險的。
陸一茜從他緊張的語氣裏聽出一絲希望，哭着說：“我不知道怎麽回事，一點兒征兆都沒有，上午我按時來産檢，醫生就告訴我胎停了，現在正在準備，下午要做手術拿掉。徐彬，你在哪兒？你能來嗎？我現在真的好難過啊，我需要你，需要你在我身邊。”
電話那頭沉默了起來，陸一茜忽然覺察出不對，停了哭聲：“徐彬？”
徐彬竟然……輕笑了一聲，低聲問：“孩子真的沒了嗎？”
陸一茜一愣，繼而怒道：“你以為我在騙你嗎？我會拿孩子開玩笑？你要是不信，現在就到第二醫院來！”
徐彬直接挂了電話，陸一茜又生氣又憋屈，狠狠砸了手機，趴在枕頭上大哭起來。
陸母急得束手無策，徐母卻是明白的，嘲笑道：“現在知道結果了？之前老拿孩子當借口，騙徐彬回家，還拿我們老兩口做幌子！我們也是傻，被你騙得團團轉，跟自己兒子做對！”
雖然陸一茜懷孕了，但是徐彬仍然在外單過，陸一茜想念徐彬，卻又見不到他，只好假托身體不舒服。徐彬并不當一回事，陸一茜沒法子，只好回到婆婆那邊告狀，徐彬礙于父母，只好回來陪着。
次數多了，徐彬不勝其煩，幹脆不回來了，哪想到這次孩子沒了，他理所當然的懷疑，這又是陸一茜那個“狼來了”的故事。
還好，事關重大，在手術之前，徐彬還是過來了。
在手術同意書上簽了字，陸一茜望着徐彬冷漠的樣子，又痛苦又絕望。
可是徐彬，卻對她笑了笑，那笑容不是高興，而是解脫。
他終于覺得自己要解脫了嗎？他們的孩子沒了，他不關心；她的心在滴血，他也不關心。他唯一在意的是，她終于不能再用這個孩子困住他了，他就要解脫了。
陸一茜握緊雙拳，閉上了雙眼，讓這個無情的男人從她的視線裏消失，也從她的心上消失。
手術打了麻藥，并不需要太久，陸一茜很快從手術室出來，被送往病房。
此時，黃昏将近，病房外的光線溫暖而散漫的灑進來。天邊的一抹雲霞絢爛如織，不遠處的濃雲如潑墨般将半個天空染成深藍色。景色如此美好，斯人卻獨自憔悴。
陸一茜睜開雙眼，病房裏并無旁人，只有一個高大的身影落寞的站在窗邊。
至少他還在，陸一茜已在絕望邊緣的情緒，終于有所緩和。
可是下一秒，她的心又沉到谷底，只因在她轉頭時，看到了床頭櫃上的協議書——離婚協議書。
他就真這麽迫不及待，一點舊情都不念，一刻都不願意等了嗎？
小腹的隐隐作痛已算不上疼痛，只因在小腹斜上方，那個稱作心髒的位置，如利刃捅進，撕裂的痛楚，伴随這汩汩流出的鮮血，幾欲讓她再次昏死過去。
抽泣聲讓徐彬回過頭來，他的面色隐藏在陰影裏，看不到是什麽表情。
“現在，沒了孩子，可以簽字了嗎？”平淡的語氣，波瀾不興的仿佛說得不是他的孩子，而是一個無關緊要的胚胎。
“你還是不是人啊！徐彬，你還是不是人！”陸一茜聲嘶力竭的吼道。
徐彬嘲諷的笑了一下：“我當然是人啊，只是個無情無義的人而已，怎麽，你到現在才看清我的真面目嗎？那也不算晚，至少你看清了，免得繼續自欺欺人，騙自己我有多好似的！”
“你……混蛋！畜生！”
徐彬不屑的笑笑：“我是畜生，那你怎麽就非得死乞白賴嫁給個畜生了呢？看來你畜生都不如啊！”頓了頓，他收斂笑容，陰狠無比的盯着她，“陸一茜，你說，這算不算是報應啊？”
陸一茜不停的流着淚，小腹從開始的隐隐作痛變成現在的劇痛，連眼睛也開始痛了。她不明白，是誰的報應，她自己嗎？
徐彬嘆道：“咱倆走到今天這地步，算是我的報應，也算是你的。不過，你求仁得仁，想要的都得到了，只可惜，得到之後又失去罷了。可見，有些靠手段心機得來的東西，都是不長久的。”
陸一茜再次絕望的閉上眼，她無非是想得到徐彬的愛而已，為什麽就這麽難？為什麽這麽難呢？
“徐彬，你就真的一點兒不喜歡我，一點兒都不愛我嗎？”
徐彬冷冷道：“從始至終，我都不愛你不喜歡你，甚至是——讨厭你！你的自我感覺怎麽那麽良好呢？以為用那種手段嫁給我，我就會愛上你，你不覺得很可笑嗎？如果非要做些什麽，你也感動不了我，你感動的只有你自己！”
你感動的，只有你自己。
這句話，聞嘉囡也曾對她說過，想不到，事到如今，徐彬也是這麽說的。
見她滿臉凄楚，徐彬繼續說道：“從一開始，我們的婚姻就是場交易，既然是交易，就別用感情來捆綁了。陸一茜，咱倆沒法兒好聚，可至少能好散吧？若真要撕破臉皮，對兩家都不好。”
陸一茜依舊沒有說話，她只是閉着眼，任淚水淌滿臉頰。
心，一寸寸變灰。
哀莫大于心死，原來是這種感覺。
是的，他要解脫了，因為她終于要放棄了。
放棄一個不愛自己的人，留一條生路給自己，她再也不要那麽卑微了，再也不要那麽卑微的，為他活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