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莞娘（下）
“怎麽？吓到你們了？”莞娘輕聲問道，她見兩個小丫頭仿佛呆住了一般。
“不是。”華臻搖搖頭。“只是覺得太可惜了。”
“可惜你們不是一路人。”樂吟又補充道。
“呵，是啊不是一路人。”莞娘抿了抿嘴，眼中仿佛有無限愁苦。
“他救下我的那日，他才剛剛殺了村口的一家五口人。這也是他後來告訴我的，平常他的确是有些古怪之處，但我也選擇視而不見，可是該來的總是逃不掉的。”
莞娘的眼睛看向帷幔，又繼續講起了她的故事。
“那一日，他又到了該蛻皮的日子。他如往常一樣，一大早與我道別準備離開，我因不舍纏住他遲遲不願放他走，他無奈只好留下，同意吃了午飯後再離
開。也偏偏那日我去做飯時，不小心削掉了手指的一塊皮，聽到我的痛呼聲，他趕到廚房，見到我手上的血，還未等我反應過來，就立馬就像變了一個人似
的，目露兇光，身上臉上立馬遍布痂殼，比我第一次見他的樣子還要駭人，露出長長的獠牙，咬在我的肩膀，痛入骨髓，這以後，我便暈了過去。”
“我應該昏迷了很久，其間有聽到他在一旁不停的喚我的名字，我卻怎麽也睜不開眼。”
“等到我再次睜開眼時，眼前一片漆黑，身體無法動彈，偶有星星點點的光透過來，我用手指抓了抓四周，才發現自己是被埋在了地下！這才用盡全力從
土裏掙紮而出，出來時，才發現整個土堆上全部是已經幹透的血漬，血土血泥沾滿我全身，到現在我仍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我可以斷定的是，我已經死過
一次了，因為旁邊立着我的墓碑。”
“我醒來後四處尋找，卻都不見他的蹤影，唯獨發現我昏迷前才種下的梨樹幼苗如今已經枝繁葉茂了，才知道離我昏迷那天已經過了很久了。”
“我不敢相信，回到木屋裏翻找，終于找到了一封信，是他留下的，他坦白告訴我了一切，告訴我他殺人如麻的過往和将來，告訴我他親手殺了我，又殺
了更多的人，以血養命，讓我起死回生。告訴我他無法面對我，也告訴我讓我忘了他，告訴我，他很愛我，告訴我，我們永不再見。”莞娘的眼裏淚光閃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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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舊事重提也如當時一樣也讓人心碎。
“我知道以他的性格，我真的不會再見到他。我如行屍走肉般失魂落魄，整日噩夢纏身。”
“他殺了我，我一點也不怪他,他本就一直這樣活着，是我打亂了他的計劃。我只恨他用這樣殘忍的方式将我救活，讓我備受良心譴責的煎熬，更恨他像個懦夫一樣離開，沒有一聲道別，留我一人。”
“後來，我将谷裏一切與我們有關的東西都一把火燒了，就離開了眠日谷。再也沒有回去過。”
“再後來，我就來到了這曜土城，一呆就是這麽多年。每日都無法不想起他，只是不再落淚，再過個十年，我應該就忘記他了吧。”莞娘無力的笑道，随手擦去眼角的淚珠。
“莞娘……”兩人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莞娘，事情都過去這麽久了，你就別再這樣傷害自己了。”華臻心痛的看着莞娘，而莞娘的衣袖下露出的真是方才布滿傷疤的手腕，觸目驚心。
“剛來的那段日子，總有些想不開的時候。在我重新開始做回繡娘的時候，日子就好過多了，我現在可是惜命的很吶。來，看看哪些衣服能入得你們的
眼。”莞娘拉開櫃子上的帷幔，将兩個碩大的櫃子都打開，裏面整整齊齊的疊着各種顏色的衣服，挂着各式各樣的美麗布料與絲線，将櫃子塞的滿滿當當。
“哇。”兩個小丫頭不禁發出贊嘆聲。
“莞娘你太能幹了，一個人做了這麽多的衣服啊。”樂吟崇拜的看着莞娘和這滿櫃的衣裳。
“呵，我又沒什麽別的事可做，每天做幾件就多起來了。我給你們挑幾件适合你們的式樣吧。”莞娘給樂吟挑了一件水藍色，一件桃紅色，一件淺紫色的
衣裳，也給華臻挑了一件淡粉色，一件鵝黃色，一件素白色的衣裳。
“你們就在這試試吧，樂吟皮膚白淨，我就給你挑了些亮眼的顏色，也都是我最喜歡的顏色。”
“那我呢，莞娘。”華臻不好意思的問道。
“你啊，你雖沒有樂吟那麽白，但勝在人清秀，給你挑的淡雅些的顏色，更襯的你人比花嬌啊。”莞娘盈盈笑道，直勾勾的望着華臻，華臻的臉立即飛上
兩片紅暈，眼神躲閃。難道昨夜她與莫予，被莞娘看到了，她知道了些什麽。
“對了，平日總跟在你身後的那個小公子今日怎麽不見蹤影啊。”
“他，他啊，他此時應該是打水去了，我讓他打完水送到這兒來的，我去看看他有沒有上來。”華臻突然慌張的站起身來，咽了口口水，幾乎奪門而逃。
莞娘一臉疑問的看着樂吟。
“她怎麽了？”
“哈，我也不知道，我還沒來得及問呢，我今早見她與莫予有說有笑的樣子，親密的很，看她如今這小兒女般作态，我猜他們兩人好上了吧。”樂吟也樂
得看熱鬧，一臉掩飾不住的興奮。
“噢，那是遲早的事情。”莞娘了然一笑，眼裏帶着一絲得意，在她第一次見到他們倆的時候就預料到了。
華臻用雙手不停扇着雙頰，莞娘屋子裏真是熱快透不過氣，還有那奇怪的氣氛，讓她不自覺的想逃離。
她朝着取水處的水潭走去，想前去尋找莫予。遠遠看到綠色門之時，卻看到莫予與望川在門口相談甚歡，有說有笑，就差勾肩搭背了。
莫予背對着華臻，望川看到了華臻，對着莫予挑眉使了使眼色，遠遠對着華臻招手。莫予回過頭來，看到華臻，明朗的笑容快開出一朵花來，急不可待
的上前，毫不避諱的攬起華臻的肩。
“臻兒，你來了。”莫予在旁輕聲喚道。
“嗯。”華臻憶起昨夜，仿佛是在做夢一般，一時還未能适應這種關系的轉變，只是羞澀應道。
“你們倆？認識？”華臻看了看望川，又看了看莫予，他想不明白倆人什麽時候這麽熟稔了，前兩日兩人還一副互看不順眼的模樣。
“嗯，我住樹上，他住樹下，我們是鄰居。”莫予嘿嘿笑道。
“是啊，我們是老朋友了。”望川錘了莫予一拳，以此證明他們感情牢固。
“那一開始怎麽裝作不認識。”華臻睜大了眼睛，疑惑的質問道。
“這不是怕一時半會解釋不清嗎，再說那時我和你關系也……”莫予沒有繼續說下去。
“行了行了，你水打好了沒。”華臻也生怕他再繼續說下去，急忙轉移話題。
“這就去，你在這等着我。”
可還未等莫予擡起手，門已經被裏面刮起的旋風刮開，刺耳的風聲呼嘯着，将三人瞬間卷入門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