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一場陰謀,(1)
木靈薇直覺地就想要拒絕,但是又想到方才楚宴之及時出現救了自己,而盡管他看似不風流不羁,但也總不會在這時候趁人之危吧?她偷偷地擡眸去瞥了眼他,但見楚宴之也看了過來,倏地便收回了視線,表情有些不自然。
楚宴之明白她的不自然是來自何處,便低笑了一聲道:“是怕我會趁火打劫麽?”
木靈薇沒想到他将自己心裏面的話都說了出來,不免有些尴尬,便偏過頭低聲道:“我沒有這麽想……”
“你的表情都寫在了臉上,連需要我費心去想嗎?”楚宴之眯着眼,笑了下,去看她的微微發紅的耳根,精巧細膩。而她的身上,似乎還散發着一股很好聞的氣息。
果然如岚無風所說,這寒冰功果然很适合她練。方才幫她将毒性逼了出去後,就感到她體內原先的寒毒也一點點融化,就像是江水流入大海般,逐漸被淹沒在廣袤之間。
她本就是幹淨的人,這一番更顯得出塵了幾分。
感到身邊人的些微異樣,木靈薇咳了一聲,将披風從他手中接過,吶吶道:“現在我自己來便好了……”
“好。”他笑了笑,也不再為難她。
而突然間,楚宴之的耳朵動了動,依稀聽到有什麽吵嚷聲傳來,立刻臉色一變,“有人來了!”
“有人?”她驚訝。
楚宴之道:“而且是一群人。”
一群人?這個時候怎麽會有一群人來她的房裏?木靈薇疑惑間在看到楚宴之時猛然驚醒,難道說這一切是一個局?
楚宴之剛剛才為她逼出毒性,而此時此刻,若是出去,定然會落下把柄。他絕不能被發現在她的房裏。
楚宴之也明白,深深看了她一眼才道:“現在出去是來不及了……”
“床底。”
“最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楚宴之說着,盯着她的床看,看得木靈薇很不自在,但她明白楚宴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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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底下……太不容易被發現,只有在床上,諒這些來者不善的人再大膽,也不敢掀開她的被子吧!
這個時候,青炎在門外的聲音刻意提高,“老夫人,您怎麽來了?”
“怎麽,沒事老身便不能來瞧瞧薇兒麽?”是老夫人的聲音,似乎還夾雜着些許淩厲的味道。
已經将楚宴之藏好在被窩裏的木靈薇聽到外面的對話,不免地心生疑惑,祖母怎麽會這麽快就得到了消息?有誰能在這個時候把消息傳給祖母?這果然是有人在策劃,想要她名譽掃地!
還真是連環計,一環接一環,勢必要置她于死地了!
她感到一陣冷汗從後背滑下,這個人,到底在将軍府裏埋下了多少人馬?她僅僅靠着幾個人,真的能鬥得過他嗎?最主要的是她現在連這個人到底在何處都不知道……但木靈薇總有一股奇特的感覺,感覺那人……就在這将軍府之下。
難道……突然腦海中爆出一個驚人的想法,而門外人似乎有些争執。
“總這麽磨磨蹭蹭不開門,是什麽意思?莫不是這房中還藏着一個男人麽?”
這個聲音……木靈薇一震,嚯地轉過頭去,是曹氏?!她不是瘋了麽……這麽快這瘋病,就被人給治好了麽?看來曹氏對那人來說,還不是棄子了。
她冷冷一笑,将被子蓋得牢了點,喉口動了動,用力咳嗽了幾聲。
門外的青炎似乎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便立刻道:“奴婢這就開門。”說着推開門,立刻推到一側,面無表情地站到一邊。
老夫人的臉色有些不好,不知是聽了曹氏在耳邊嚼了什麽舌根,一進來眸光就極其犀利地四處巡視,卻發現房中除了木靈薇躺在床上,并沒有其他人。
但老夫人當然不會因為這樣就死了心,前幾日曹氏似乎精神頭好了些,也不再胡言亂語了,便親自上門來拜訪老夫人。最先前對她那瘋病避而遠之,但想着她也伺候了自己不少年,又為木家生下兩個孩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二人一會面,聊了些家常,便也漸漸地恢複了先前的關系。
就在方才,曹氏又來她房中時,卻告訴她看到一個男人進了大小姐的房中,而且似乎還呆了一段時間。曹氏想來想去不能不把這件事告訴老夫人,便在老夫人跟前說了一大堆關于木靈薇的壞話,什麽耐不住寂寞,不守婦德,敗壞将軍府的名譽,這一些令保守**的老夫人也怒火上頭,決定要親自去看看。
這不,老夫人見到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木靈薇後,眼神裏露出一絲疑惑,回頭去看了一眼曹氏。
曹氏被木靈薇害得不能出房門,還因為神志不清的瘋病因而将将軍府的權利都被她奪走,待她前幾日恢複了神志後,她就懷疑是木靈薇對自己下的手,心裏恨不得将木靈薇千刀萬剮。而當一個丫鬟同她說看到有陌生的英俊男人進入木靈薇的房中時,她就覺得機會來了。
連忙将此事告訴了老夫人,讓她來定奪了這小賤人,可她又怕這小賤人有所準備,便讓那丫鬟一直盯着,而她就同老夫人一起來到木靈薇的別院裏,走近她房中卻看不到一個男人。
曹氏眼裏露出一絲狠意,丫鬟說那男人進去後就沒有出來過,此時此刻絕對還在屋中。眼神不由地看向老夫人,似乎在詢問老夫人的意見。
老夫人走前一步,床上的人轉過頭來,撐起上半身子,看起來十分虛弱的樣子,“祖母怎麽來了……靈薇咳咳、咳咳——”話說到一半,突然就咳嗽了起來,那架勢就像是要把脾肺都咳了出來。
青炎這時候在一旁适時地提醒,“大小姐今早剛剛患了傷寒,這不……正病得厲害。”
說到病得厲害,木靈薇立刻就咳嗽,眼淚都要咳得掉出來了,半晌才緩過氣來,看向面色鐵青的老夫人和曹氏虛弱一笑道“方才才讓大夫看過了,大夫說需要療養個大半月才能好……祖母您來的真不是時候……”
曹氏卻尖銳地道:“上午還有丫鬟說看大小姐還好好地出入在府中呢……”
木靈薇心底裏一驚,但面上卻仍舊露出驚訝的表情,無辜地道:“怎麽會呢,曹姨娘這是在開靈薇的玩笑話吧?靈薇早上倒是起早去外頭買了對金釵回來,不知怎的回了房間就感到胸口不舒服,随後就讓大夫來給靈薇瞧瞧……您若不信,便瞧瞧這……這血難道還有造假?”說着指了指桌上一盆她方才逼毒吐出的污血。
老夫人隔得遠,便走進了幾步,可剛一走進,木靈薇又重力地咳嗽起來,咳得老夫人的眉眼緊緊一皺。
她記得這是要傳染的,看木靈薇病得這麽厲害,又是突發的,萬一将她也傳染上了可怎麽辦?兒子如今還在邊關打戰,她此時此刻可絕不能病倒。想到這,老夫人的腳步便始終停留在門口,不再往屋裏跨近一步。
曹氏這一看心裏可就急了,若是老夫人不進去,那隔着這麽遠要怎麽搜?那男人也不知被這小賤人給藏到哪裏去了……可氣死她了!
木靈薇這邊又何嘗不是在煎熬?床被之下藏着的人好歹也是個大男人。楚宴之可不像青炎會縮骨功,她怕呆久了曹氏就會狗急了跳牆,眼下是絕不能讓他們發現楚宴之的存在,不然事情可就沒玩沒了。
她的眼神虛弱中掩不住一絲殺氣,凝在曹氏的身上。
這個禍害,果然不能不除。
一絲殺伐之氣驚動了曹氏,她再一看床上那病恹恹的人,又覺得是自己眼花了。她此時此刻病成這樣,又怎麽會露出那種眼神來?可是這個小賤人,先前給她吃過太多的虧,自己不得不防。
曹氏便對老夫人道:“老夫人,婢妾代您去瞧瞧吧。”
老夫人看了曹氏一眼,颔首道:“也好。”
曹氏便點點頭,她可不怕什麽傷寒,且不說她這傷寒是真是假,她此刻只想要木靈薇身敗名裂,再也翻不了身!
看着曹氏一步步走進,她心裏也有些急躁,不由地目光輕輕掠過在她身後的青炎。
青炎明白她的意思,就在想要動手的時候,卻猛然發現不能動了,他僵硬地站在原地,眸光裏一絲驚懼閃過。
是誰?
外面……有人?
似乎是注意到青炎那邊的不對勁,木靈薇也不由地皺了眉頭,立刻調過目光看向曹氏,眼神緊緊盯着她的舉動。若是她真的敢當場掀起她的床被……
木靈薇微微閉了閉眼,曹氏要死,祖母要禁,這個将軍府,立刻大亂。
又或是……已經亂了?
這個時候,曹氏已經走到離床榻還差一米,她的眼中露出了奇異的笑,就要走到床邊時,曹氏猛地睜大了眼眸,渾身痙攣般地一個抽搐。
木靈薇的拳頭在床被下猛地握緊,嗓子眼裏有什麽一提。
這時候曹氏猛地往前一撲,手堪堪滑過床邊,整個人已經轟然倒塌,雙手雙腳抽搐了幾下,便口吐白沫,不知是不是已經死了。
木靈薇驚訝地擡頭,一眼就瞧見外面有抹人影一閃而過,快得好像從來就沒有出現過一樣。而那個身影……她記得,居然會是楚天狂!
她的心砰砰地跳動着,眼見着曹氏口吐白沫地倒在地上,木靈薇只感到虛驚一場,但是曹氏還沒死,只是不知被楚天狂使了什麽法子。不過這可把門口的老夫人給吓壞了,她呆呆地站在門口,一副已經完全傻掉了的模樣。
“啊呀!老夫人,這……”她身邊的一個丫鬟反應了過來,驚吓地叫喚了一聲,惶惶恐恐地出聲。
老夫人這才回了點魂兒,剛走出一步,卻又猶豫住了,讓倆家丁上前去看看。
木靈薇佯裝出一副被吓壞的樣子,人往後縮,連帶着被子也被她用雙腳隆起來,這樣子就不會在下人過來的時候看清楚她被子裏是有人的。
而那兩個下人見地上的曹氏拽了起來,就要往老夫人這邊拖,老夫人卻連忙往後倒退幾步,直接退出了門外去,一邊細聲道:“你們別把她往我這裏,趕緊的,先帶出去……這是怎的,莫不是又犯病了?”她最後一句的低喃,讓木靈薇耳尖得聽得,床上的人立刻發出一聲咳嗽,引起了老夫人的注意。
老夫人人在門外,又想到方才發生的事情,更是不敢進來了。她是信佛之人,十分迷信,越發覺得這間屋子裏充滿了邪氣,不安寧,便也不想多呆了。
老夫人立刻便道:“既然薇兒身子不适,那祖母便也先走了……祖母還得為你父親求佛上香,希望能早些回來……薇兒也要好好保重身子。”
木靈薇一聽老夫人要走了,喜不自禁,但也沒有表現在臉上,只輕咳一聲,用袖子半掩着,裝出一副也是被驚吓住的模樣,點頭道:“祖母,那孫女就歇息了……祖母也要保重身子才是,不要為了父親太操勞了。”
老夫人點了點頭,這才連忙回頭離開了。而她瞧着吐着白沫,神志不清的曹氏,眼裏恨恨地瞪了瞪,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看來往後真是不能輕言聽信她的片面之詞了!
“可還活着?”
她遠遠地離曹氏幾米外,問擡着她的幾個下人。
那幾個小人搖搖頭。
老夫人厭惡地蹙起眉頭,道:“把人給我送回屋子裏去,再給我監視,往後不許讓她出房門半步,懂了嗎?”
“明白了。”
老夫人一轉頭,就離開了。
而在他們身後,有抹翠鸀的身影走了出來,打量了一番後才回身将門給帶上,而那悶在被子裏都快要窒息的人這才猛地掀開被子,大口喘息起來。
木靈薇看他喘息的模樣,額上有汗滑落,臉蒸得紅撲撲,難道有些可愛。
許是察覺到她看自己的眼神,楚宴之擡起頭,同她對視,“怎麽,愛上我了?”
木靈薇用手一推他,楚宴之在青炎刀子般的注視下沒有去抓那柔夷,卻也覺得方才那細嫩的觸感在半裸的胸膛一觸,也激起心底裏那不平靜的漣漪起伏。
有一剎那,讓他想要沖動地将她撲倒在自己身下,狠狠蹂躏,聽她哭着喊着,求自己給她。
這樣的想法,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可是,卻沒有一次能實現。
又或許……一輩子不可能。
他知道。
自嘲地一笑,楚宴之翻身從床上跳了下來,鼻尖忽然嗅了嗅,眉心一蹙,“那女人怎麽會突然這樣?”
木靈薇看了看他,猶豫着該不該将方才看到的一切告訴他,但只是她的猶豫,楚宴之似乎就已經明白過來了。
“是楚天狂,是嗎?”楚宴之問。
她一擡頭,也沒有驚訝,順着他的話點了點頭。
楚宴之的臉上忽然就消失了表情,看不出那雙深邃的眼底在想什麽。
木靈薇也感到很奇怪,奇怪為什麽楚天狂會出現,又怎麽會幫她們?主要是出現的……這麽巧合?
衆人的心裏頭也布滿了疑問,但是此時此刻,他們都明白,有股風浪已經越來越接近了他們,巨大的陰謀之網即将鋪下來。
“你現在身邊的每一個人……都需要防備,不要再一個人動手。再怎麽樣也要帶着青炎。”楚宴之看了眼青炎,又回頭看向木靈薇。
這一次,的确是她輕敵了。
木靈薇有些不自然地別過頭,半晌才點了下道:“的确是我的錯……但是紫盈對我來說很重要,所以……”
“很多人對你來說都很重要……所以你若是不小心,就會傷害那些對你來說重要的人。殿下如今也要應付很多事情,不可能每一刻都會出現在你的身邊。”楚宴之說出這樣的話時,已經明白她會是什麽反應,所以他說得格外平靜。
木靈薇卻不能夠平靜了,他這個意思,是她一直在拖累駱天音?手掌下意識地捏成了拳頭,她猛地擡起頭道:“楚宴之,你當初會為了天音而想要除我,那麽今時今日你便該知曉我是為什麽會這樣魯莽。我只是人,有血有肉的人罷了,而不是能鐵石心腸,只為了報仇而任何人都可以不顧及的禽獸。”冷冷地說完,她抗拒性地別過頭去。
青炎似乎也覺得楚宴之的話說得過重了,他先前是同他們幾個一起陪在木靈薇身邊的,自然知道那些丫鬟對她的重要性。她從來就當她們是親人,而非是随意使喚的丫鬟。無論哪一個出了事,她心裏一定都不好受。
感到這屋裏唯一的二個人都對自己充滿了敵意,楚宴之又笑了笑,帶着諷刺,“就算我楚宴之狼心狗肺可好?”呵呵一笑,又到,“你的傷已經完全沒有什麽問題了,只要調養一日便可以行動自如。那麽木大小姐,我楚宴之就不繼續呆在這裏礙着您的眼了……!”話畢,他一個轉身,就要離開。
“你不能就這麽走!”木靈薇突然叫了一聲。
楚宴之停住腳步,回過頭,溫暖的眼光中他的面色卻冷漠如雪。
她感到心口刺了刺,半晌才艱難地開口,“你最起碼把衣服都穿好了,而且……萬一有人經過瞧見你從我屋子裏出來也不好。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被人看見了,方才所演的戲不就白演了?
楚宴之站在門口,身子僵了僵,看着那床上的人,真想看看她對自己的時候,心是不是變成了石頭?而只要面對她在乎的人,才會化作柔水?
難道就因為當初那迫不得已的誤會,她便要永遠這般地看待自己麽?
這不公平。
他的眼睛眯了眯,眼底透出點灼人的星火。
木靈薇沒有去看他,自然沒能看到他眼裏的異樣,而這一幕卻是全數落在青炎的眼中,他心裏想着是不是該把這些都禀報給主子呢?雖說楚公子是主子的人,但是關乎于大小姐的……也不能不小心謹慎一些。
楚宴之也不是冒失之人,也不曾就此一擡腳就這麽走了出去。如今将軍府眼線衆多,的确不能如此大刺刺地就走出去。
他轉過身,特意問她,“你讓人送一套丫鬟的衣服來,到時我自有辦法出府。”
木靈薇剛要點頭,卻像是想起什麽事情一般,但又因方才同他發生點口角,此時若是要托他幫忙又是否有些……想了半天,她終究還是出聲,卻極是吞吐小聲,“你可否……幫我……”
“我可是狼心狗肺之人。”楚宴之雙手環胸,笑笑。
木靈薇頓時就覺得胸中一口氣出不來,但見他那可惡的笑容,又想起方才,她好不容易才将胸口那氣給壓住了。
她不能在現在同楚宴之賭氣。
眼神一定,她看向他道:“我可從未說過你是狼心狗肺之人,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态度。
你自己貶低自己,為何要怪她頭上?
楚宴之哭笑不得,半晌搖搖頭,“好好,就随你。可是要給你的母親看病?”那句話也非是疑問,而是确認了。
他果然都料到了,從青炎透露給他的半點信息裏,他已基本揣摩了個清楚。
木靈薇心想,在駱天音身邊,楚宴之定是個得力幹将,且他們二人配合默契,的确是難得。
她如實點了點頭,道:“母親的屋子裏總有股奇怪的味道,不全然是藥味,但我聞不出是什麽……我心想這氣味平常的大夫可能也不會知道……”
“這麽說來,除了楚天狂和郁天隐,确确實實還存在的另一股勢力,而似乎……這一股勢力實在針對你。”楚宴之猜測道。
木靈薇點點頭道:“他扮作木敬岚偷襲我們的事情想必青炎已經告知你了吧……此人行事作風詭異,且用毒陰狠,手法倒是極像一個人。”
“郁天隐。”楚宴之一皺眉,便道出木靈薇想說的那個名字。
她點頭,“是的,可是他的樣貌和身材看起來格外年輕……又怎麽會是想出這些詭計的人?三
年前,才不過多大的年紀。而他又跟我有什麽仇恨,怎麽會三番四次想要置我于死地,還要加害我的親人?”木靈薇實在是不解,難道說是父親的仇家麽?
“或許……”楚宴之眸光一深,看着木靈薇,此時卻突然欲言又止。
木靈薇沒有去追問,她似乎是知道了楚宴之想要說什麽,心裏莫名地升上一絲浮躁,她皺眉道:“先暫且不管這些了,你整理一下,随我去見母親吧。”
楚宴之點了點頭,眼裏卻幽深了許多。
這個秘密,她若是知道,只會更加惶恐而不安,所以天音才要他嚴守秘密。可是就算不知道,她就能安定麽?
木靈薇從床上起身,雖然去了毒,但身子仍舊很弱,雙腳一落地剛要站起,卻暈了暈,手往床邊一抓,勉強撐住自己。
楚宴之的腳步不禁地往前一動,而此時青炎已經飛快地上前,攙扶住了她的身子,眼神裏透着一絲擔憂,“大小姐……”
木靈薇眉心攏了攏,微微晃了晃頭才甩掉那一股暈眩感,道:“沒什麽事情。”
青炎卻不怎麽認為,她先前就受了重傷,剛剛調理好了身子,卻因為卷入這些事件中三番四次的受傷,她的身體不能再經起一點的折磨了。
殿下将人交到他手上,他再不能向在侯府那樣了,心裏帶着對她的愧疚,全數顯現在眸中。
木靈薇卻覺得沒什麽,反而催促着楚宴之趕緊将衣服穿好,拾掇幹淨了去見木夫人。她此刻極想要确認母親如今的情況,這是她目前很重要的其中一樁心事。
楚宴之便也不再耽擱了,整理完後讓青炎先走出門外,見外面沒有人才帶着楚宴之走了出去,而木靈薇則過了會兒才出來,望着空無一人的別院,想到紫盈失蹤,晴雨又背叛了她,鸀琴是駱天音的下屬,只有一個香韻,從前世到今生始終是她的人。
但為何……她卻覺得沒由來地一陣寂寞呢?
突然間,很想要看到一個人,看到那個人出現在自己面前,對自己溫柔地說,我在你身邊,生生世世。
木靈薇想着,突然想了下,帶着點甜蜜,也有些失神的落寞。
此刻,無論是她還是他,都有很重要的事情。而且也不知道……這些事情,何時才是個完結的頭?
想到這,內心一陣迷茫,但很快她的眼神便清明了。轉過身将門關上,朝母親居住的院落而去。
她走後沒多久,牆上就有兩個人對話的聲音傳來。
“怎麽樣,覺得這座府邸可有什麽詭異?”
“暫時還看不出來。”
一聲微微帶着涼意的冷笑響起,“看來除了她,這将軍府也很有貓膩。”
“怎麽……要知道我們的目的不是她。”
“能掌控她,也就能夠掌控駱天音。”那聲音落下,顯得冷酷而篤定,“所以一定要知道她身上那個秘密是什麽……駱天音到底藏了什麽秘密。”
牆頭上的對話似乎到此為止就沒有再繼續下去,別院又恢複了一片清冷之景,似乎是個無人居住的院落。
青炎先帶着楚宴之來到木夫人的房中,守在門外的人瞧見是青炎扮作的鸀琴,知道她是大小姐身邊的貼身丫鬟,才放他們進入。而沒一會兒,木靈薇便趕到了。
看到楚宴之已經坐在床邊為母親把脈,心裏跳了跳,立刻走入屋內。
人到了楚宴之身邊,同他的眼神一個對視,又瞧着昏昏欲睡還未曾徹底清醒過來的母親,木靈薇的眼中露出憂慮難安的躁動。
楚宴之放下木夫人的手腕,擡起頭看了看她,這才站起來,讓她房門談。
木靈薇跟着楚宴之走出屋外,而讓青炎留在房中。
二人走到旁側,确定隔牆無耳後,木靈薇才焦急地開口,“母親的情況怎麽樣了?到底能不能醫?”
“是病……也是蠱。”
木靈薇恍若被當頭一個木棍砸下,砸得暈眩,忍不住身子往後一個倒退,“蠱……又是蠱!”猛地用手環住自己的雙肩,她覺得全身發寒。
如果是蠱……還能醫麽?
她看到木蓉蓉和曹氏中蠱的樣子,這個人……居然對自己的母親下了蠱……!她心頭一陣恨意湧上來,想到之前那少年詭異的武功和話語,心裏覺得好慌。
; 那母親會怎麽樣呢,發作起來會不會就像曹氏那樣?
她不要……不要看到母親變成這個樣子!
猛地擡頭,對楚宴之道:“幫我——!”
“蠱很難逼……而且我并不知道這是什麽蠱,除非找到下蠱的人……還有夫人本來就有心疾,這蠱恐怕還在夫人體內侵蝕……所以夫人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若是不快些将蠱舀出……恐怕再這麽睡下去……”
“就永遠都醒不過來了麽?”她的聲音發顫,似乎是明白了楚宴之所說的意思。
楚宴之沒有說話,片刻後才面色沉重地點了點頭。
木靈薇好似被重錘一錘,踉跄到退一步。
楚宴之眉眼一擰,剛要上前,她已經穩住了身形,黯淡的眸光在一霎間灼灼生輝,“我明白了……”話畢,她便轉過了身。
那一霎間,楚宴之覺得胸口莫名地心慌起來。
“靈薇——”
他鮮少這樣叫自己的名字,第一自然是她聽不慣他對自己太過親昵的稱呼,第二是這樣的叫法讓她感到有種莫名的驚慌。
她沒有轉過身來,直覺告訴她不要轉身去看他的表情。
楚宴之上前了一步,這時候青炎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擋在了楚宴之的面前,将他想要抓住木靈薇的手擋住。
“楚公子。”青炎的聲音隐含警告。
他一直看在眼裏,只是這回楚公子似乎是真的有些逾越了。他必須要要維護主子的幸福,不容許任何人破壞和染指。
無論——那個人是誰。
楚宴之一震,臉色陰晴不定地緊盯着青炎。
“讓開。”
青炎卻十分堅定地站在楚宴之面前,像銅牆鐵壁一般地阻攔着他的腳步。
這時候木靈薇突然轉過身輕聲道:“不用擋着,你想要說什麽,楚宴之。”她的聲音十分的平靜,平靜地令人覺得心中惶惶。
楚宴之的俊眸緊皺,精致的面容浮現一絲的擔憂。
木靈薇似乎是明白他的擔憂,一笑,“我不會有事,這命……我欠你的。”因為這命,也是你方才救下的。
她之所以這麽冷靜,是因為她覺得無論慌張還是不安都不會對這局勢有什麽影響。現在要救母親的關鍵,就是找到那個下蠱的人。而她确定,下蠱的人就是那個假扮木敬岚的少年。
只有找到他,才有轉機。
楚宴之聽了她的話,心裏震了震,卻也安下了心,她既然這麽說,應該就不會做出什麽傻事。
“我進屋裏去看看母親,你在外邊且等我會兒,待會兒帶你去一個地方。”
楚宴之沒有問是什麽地方,而是點了下頭,看着她走入屋內。
木靈薇走到木夫人的床邊,低頭溫柔的目光像是水一般綿軟地注視着床榻上昏睡的人,耳邊突然想起了楚宴之所說的話,恐怕再這麽睡下去……
就永遠醒不了吧。
腸子百繞,繞得絞痛,恨不得一刀将那腸子給割了。
她想起了前世死前的痛苦,腐蝕的毒藥将自己的五髒六腑侵蝕。她以為自那樣的痛後世間再沒能什麽比這更痛,但是現在才發現,原來仍是有的。
“母親……堅持下去……等我……”
木靈薇執起木夫人的手背,輕輕地一個吻落在上頭,連帶着她的一顆眼淚,炙熱滾落。
木夫人似乎有所察覺地手一抖,她眼神亮了亮,淚眼朦胧中看了看床榻上的人,發現她還是毫無動靜。
眼神一暗,木靈薇放下她的手,小心地放入被褥裏,将被角用手攆了攆,才從床邊起身,慢慢地走出了門外。
看到門外一直等待着她的二人,微微笑了笑,臉上的笑容顯得蒼白而卻也格外帶着一種脆弱的美麗。
他們二人心口一動,俱是生出一絲莫名的古怪心緒來。
“青炎,你代我守着母親,可好?”木靈薇走到青炎的身邊,輕聲道。
青炎看了眼楚宴之,眼裏有所猶豫。
木靈薇明白青炎的顧忌,便笑了笑道:“你莫要多想了……我要帶他去地下室瞧一瞧。”
青炎明白了她的話,此時他有傷在身,方才跟那硬漢一陣武力搏鬥,本就大傷元氣,就算他跟去,也不過是礙手礙腳的累贅罷了。況且輪陰險狡詐,的确是楚宴之勝得多,再怎麽樣,楚宴之是主子的人,不會趁自己不在太過放肆。
想了想,青炎才點頭道:“大小姐要小心。”聲音一板一眼,但卻也聽出他話語中的認真。
木靈薇眼底有些熱,點了下頭才轉頭同楚宴之道:“我們走吧,我帶你去地下室。”
楚宴之沒說什麽,難得沉默而溫順。
青炎看着木靈薇和楚宴之一道離開的背影,卻不知為何,心底總有一股不安的感覺一直盤旋在腦海中,久久萦繞不去。
同青炎拜別之後,木靈薇帶着楚宴之來到地下室,但當她打開機關走入到地下室的入口時,卻發現有兩個看守的人倒在地上,似乎已經身亡了。
她連忙同楚宴之一起上前來,二人定睛一瞧,發現死的人臉色慘青,嘴唇發紫,顯然是中毒身亡。
“怎麽會這樣……難道說——”不做多想,木靈薇已經快速地往地下室的入口處閃身一進,楚宴之沒有立刻進去,而是蹲下身看着那地上的屍體,細細地琢磨了下那臉上的神情。
為什麽是笑着的呢?難道還服了致幻的藥物?到底除了郁天隐,還有哪一路人馬……楚宴之腦海中光芒一閃而過,似乎是想到什麽,但始終不能确認。
薄唇微抿,他嚯地起身走入了入口處,而在剛剛進入時,後面的石門卻砰地關上了。
他霍然轉身,前方聽到聲音的木靈薇也猛地轉身,臉色霎時一變。
“石門怎麽可能會關上?”她有些不敢置信,關閉石門的機關是在門外,可剛剛門外明明就沒有任何人了……難道說!
她的臉上震驚無比,而此時看着木靈薇的眼中的震驚,楚宴之大約也是明白過來了。
外面那兩個人是幌子,是故意騙他們進來的,而那地上的兩具屍體,或許極可能根本就沒死!
木靈薇的臉色沉得如同黑暗裏的夜景,透着些許凝重,“或許,他是故意的,就是為了引我們前來。楚宴之,你敢不敢陪我走下去?”
楚宴之怔了怔,旋即一笑,他像是那樣不負責任的人麽?
“為什麽不敢?”
“不要後悔。”她的眼睛微微一眯。
楚宴之這時候走了下來,礀态悠閑地像是在自己的家中,“其實……也別有趣味不是嗎?”
木靈薇見他這般閑散模樣,心裏卻也沒有方才那般沉重壓抑了,不禁地露出一絲笑來,想到方才自己對他的态度,難免有些內疚和歉意,剛要說什麽,卻因他一個擡手的礀勢停住了話語。
“不要說對不起……你從來未曾對不起我過。你就算真的對不起……也是殿下。”他笑了笑,有些苦澀和自嘲的味道。
木靈薇心尖一疼,想到此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