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手機不能用,我尋思着回去法國的事得跟安錦說一聲,趁着心情煩躁便一個人走到了大街上游蕩。路過公用電話,才走去給安錦打了個電話。
小半個月沒見她了。
一直都只短信聯系,可不讓人心癢。
可拿起話筒聽着那一聲聲嘟叫,心裏驀地湧出一股難耐的不安。
下意識地看了看時間,下午三點半,正是法國的上午。
許是因為是陌生號碼,安錦接起電話有些遲鈍。疑問的語氣用法語說了句“喂?”,在沒聽到我回答的情況下愣了一下,又放松了語氣說道:“蘇然?”
她總是知道是我的。
心裏又得了些安慰,嘴上忙應道:“恩,安錦。”
我聽到她其實舒了口氣的聲音:“怎麽樣了?媽是不是沒什麽大事了?”
我黯了黯神,又擡起笑手握緊了話筒:“恩,手術很順利,過了這些天也沒什麽大礙了,所以我打算明天就回去了。”
我沒想到我語氣輕松的一番話會被回饋以沉默。
她在等着我回去,她該是很高興才對。
我隐隐感到氣氛開始微妙地變化了。
“……怎麽了,安錦?”我遲疑着開口。
安錦聲音輕飄飄地通過話筒傳遞過來:“蘇然……我今晚的飛機回國……”
回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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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有些懵。“你要回來?”
“嗯。”
我突然間感到我們費了好長時間才拉攏的距離就這麽在一段短到不足一分鐘的通話中重新被拉開了。
臉上被朔冬的寒風吹得有些疼,我一只手抓住了話筒,另一只手從口袋中拿出來按在了臉上。
“你怎麽突然要回來呢?我這不是要過去了嘛。”我強裝笑顏。
我霎時覺得,什麽都比不過安錦的沉默讓人難受。
“……我家裏出了點事。”
輕飄飄的聲音,仿佛一下就被風吹散掉了。
你什麽時都沒對我說過。
不管是你家裏的,還是你自己的。
心尖兒上像是被針細細紮了幾下,漫出難耐的痛。
“恩……那我是等你一起過去還是我就直接過去了?”
我還在裝。
可我怕我一卸下僞裝會馬上哭出來。
我不得不懷疑自己在她心裏的地位。
“你……就留在那邊到時候等我一起過來吧。”
我吸了吸鼻,裝作輕松的語氣說道:“那你什麽時候到呢?我去接你吧?”
她越來越喜歡沉默了。
我們之間,就算從沒出現過什麽問題,但一有這種時候卻總會讓人不安。
“……不了,蘇然,我家裏有人來接我……”
風卷起路邊零碎的枯黃葉片,手上沒捂住的另一邊臉忽地像被什麽人甩了一耳光,暴露在寒風中的皮膚驟然疼起來。
我都不記得自己是怎樣與她說完挂斷的。
就那麽靠着電話傻呆呆站在了那裏。
一會兒,覺得風真是有些大了,才遲鈍鈍伸手去捂臉,驀地發現沾了一手黏濕。
啊真是。
怎麽能就這麽哭了呢。
我嘴上嗤地笑自己,放好了電話筒,裹了裹大衣。
又是一年冬,人非物也非。
季宏的話果然兌現得快,我就在這天遇到了尾随他來看母親的沈之澤。
說來也有一年多沒見了。
我站在病房門外,失神聽着裏邊頗熱鬧的談話聲。
“你跟然然的婚事,你爸沒再多說了吧?”季宏接過沈之澤端來的水,滿意地笑着開口。
“恩,他們大概是看我态度強硬,沒有再多說。”沈之澤稍稍垂着頭,看不到他面上帶着什麽表情。
季宏有些猶豫,跟母親對視了好一會兒才再次開口。“之前我也是知道的,你跟然然在一起……分手的原因……照然然那性格,我大概也猜得到……只是——”話峰突地一轉,季宏嚴肅着臉,問道:“過去這麽久了,我們就想知道,你現在還喜不喜歡我們然然?”
沈之澤的表情頗有種要跪下來表明态度的感覺,忙道:“喜歡!喜歡!盡管分手這麽久了,可我沒有哪天不想她!”
我心下冷冷笑了,弄得好像還真是那麽回事。
不過我現在也懶得管他們。
不管他們做什麽決定,我都是不可能應允的。
我的心不在這裏,鎖住我我也活不長。
可我想到安錦,胸口驀地一沉。
可我心之所處,她可有把我看重。
我靠在病房外的牆壁上,雙眼死死盯住了天花板。
安錦回來了。
當然,不是我接的她。
她沒有告訴我她的航班幾點到,就連我說要接她,她也沒有說一句話。
怎麽有種被甩了的感覺呢。
堵在心口真叫一個不爽啊。
趁着這些時日沒事做,便一個人晃晃悠悠到處走了。
變化也不算大,畢竟這城市已經發展得差不多了。我七拐八拐走近熟悉的小巷子,經過我之前跟安錦住的小房間,呆呆愣了好一會兒神。
本以為法國那邊冷得更厲害,沒想到回來穿這麽多都還會被凍得疼。我腳下跳了跳,朝這小路上往學校的方向走了去。
直到我聽到身後那聲細細膩膩的聲音叫我。“蘇然學姐……”
我訝然回頭,見到滿臉不知是因為凍着了還是怎麽的了的通紅的常笑笑。
原來是故人吶。
我朝她笑了笑。“啊,常笑笑啊。”
她的臉噌地紅得更厲害了。
我這才确定那不是凍成那樣兒的。
她眼裏有些迷霧氤氲,見她那樣子我不由得頭疼又手忙腳亂起來。忙跑過去掏紙巾給她,嘴上忙道:“哎別呀別吓我呀,我這剛回來呢就是去見誰也不見得會哭啊……”
她見我慌成這樣,臉上挂着淚珠子卻還“噗”地笑了。又定定望了我好一會兒,才說道:“蘇然學姐,你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