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十四個小時的飛機直飛巴黎,明明在家睡飽了出發的,可一上飛機便惡狠狠地又睡了足足十個小時,我懶懶打了個哈欠,把手機開了機,看着屏幕上顯示着的北京時間零點,擡頭看了看那并非過分耀眼的日光,輕輕呼出口氣。
時差啊。
安錦這會兒該是睡了吧。
想着便翻到了安錦的號碼,怕吵醒到她睡覺,便只發了信息過去告訴她我已平安到達。信息發出去,我回頭看了眼機場的人們,不知懷着什麽心情,拉着行李箱想向前走,卻沒有一點該去哪裏的頭緒。
被抓在手心的手機突然震了震,我低頭瞄了眼,訝然發現安錦回了我一條信息。
“安全到了就好,乖乖等我兩個月,可不能再讓你獨守空房。”
我不禁得臉一紅,嘴上啐了句“空你妹”,手上卻打字問道:“怎麽還沒睡?”
安錦的信息很快回複過來:“這不是等着你安全落地的消息麽。”
我不由笑出聲來,拿起手機正要打字,手邊的行李箱卻意外地脫離了我的手,被另外一股力量拉了出去,我猛地擡頭,正要張嘴大叫,前面那人卻回過頭來,亮眼的酒紅色頭發在太陽底下反着光。她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食指托了托墨鏡,用無比妖嬈的烈焰紅唇對着空氣“bo”了一個,風情萬種地對我說了聲“嗨”。
我保持着同手同腳伸出去卻僵在原地的動作,就那麽活生生被這人雷在那裏。我整整花了半分鐘才接受過來這個穿着無比低調妝容卻無比妖豔的回頭對空氣笑得無比蕩漾的女人就是那個無緣無故搶走我行李箱的人。
我張大了嘴,好不容易說服我的腳跟着她的步子走上前,想要開口問這到底是什麽一情況,卻才發覺這身處異國不知該用什麽語言。而這個女人,大大的墨鏡遮住了她将近一半的臉,我要問的話就這麽卡在喉間打死了說不出來。
女人嘴角翹了起來,歪了歪頭,像是饒有興趣地看着我。許是見我苦惱的表情這麽久,也是沉不住了氣,松了行李箱雙手環在了胸前,我看着她張了張那紅豔的唇,吐出一句不太标準的普通話來。“你是蘇然?”
我一聽這不靠譜的r音,心下開始默默反複想着又是誰帶來的這一層關系,邊對着她點了點頭。
女人笑了笑。“認識Amber?”
我一愣,認真回憶起以往結交過的有英文名的人,想不出我認識的人中有誰有着這麽美麗的名字。
但是聽她一開口這般确定地拿走我的行李箱,這麽确定地叫出我的名字,我有些發懵。如果這個人知道我,那麽在我們的生活中,一定是有着共同結識的人。她撥了撥耳邊的頭發,淡淡道:“那夏川你總認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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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川。
我好像挺容易忽視掉這個人。
那麽這個女人就是夏川的熟識了。
可為什麽會有這樣一個人,像顆炸彈無緣無故地就爆炸般來得讓人措手不及。
女人不再多說,上前一步拉住了我就走。我完全被這電影情節般的現實弄懵了,死死揪住了女人的衣袖不肯走。女人無奈地甩了甩衣袖,用蹩腳的普通話解釋道:“你認識夏川,那就對了,是夏川,拜托他朋友amber來接你,但是,Amber今天臨時有事,所以叫我來接你,現在可以跟我走了?”
我半信半疑地扭過頭看着她,覺得她能說出夏川還知道我是蘇然就沒有欺騙我的可能,但我潛意識就是覺得這樣簡直就像拍偶像劇演電影一般不真實。我稍稍松了她的衣袖,小聲問道:“Amber是誰?”
女人穿着很高的高跟鞋,占着比我高幾厘米的優勢斜斜乜了我一眼,最終妥協拿出了手機翻到amber的照片給我看。“見過?”
我看着手機上那張照片,那張抹着淡淡妝容的泛着憂傷的臉,才真是感覺被什麽人狠狠擺了一道。
這不就是夏川生日那天他的朋友中唯一一個女人麽。
對了,夏川也曾在法國留學,有些朋友是應該的吧。
可我心中抑制不住的那股氣,我做不出任何解釋。
女人笑了笑,嘴角彎起好看的弧度,一手拉開車門,向我伸出了右手。“你好蘇然,我是Lily,初次見面請多指教。”
我配合着伸手過去意思意思握了下,就那麽順手把我給帶上了車。
我撐着額頭看着駕駛座上取下了墨鏡的熟練地打着方向盤的女人,心情複雜地拿出了手機,想着先安頓好了再給母親電話,便徑自先翻到了夏川的號碼,正要撥出去,女人的手機在她深綠色的大皮包裏響了起來。她快速地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眼睛瞄了瞄她的包,對我說道:“能幫我拿下電話麽,在裏面夾層裏,我想應該是amber打來的。”
我沒有猶豫,自然地拿來她的包打開了拿出手機遞給了她。
這通電話簡潔得很,幾句簡單的法語也就是通知了一下對方已經接到了我這樣子便挂斷了電話。我扭開頭看向窗外,路過的風景是與在家鄉風格迥異的歐式建築,路邊都種着象征性的法國梧桐。本想假意煽情僞文藝一點細細嗅一下不同往日的空氣,卻無奈聞到的是女人車裏以及身上噴的法國香水。再次扶額,伸手拍了拍腦門,手上的手機突然地震動了起來。
哈,正是我要找的夏川。我立馬接起了電話,正要問他“叫人接我”這件事的原委,電話裏卻傳來他溫潤的輕笑聲。“是不是又要惡狠狠地兇我叫我說清楚到底怎麽一回事了?”
為什麽我就不知道會有別的人也會了解我呢。
心思被猜到,我也不否認,便只低低嘆了口氣,捏了捏眉頭說道:“那倒要請你好好解釋了。”
夏川也不糾結于我的語氣,開玩笑般說道:“我可是大淩晨的在給你打電話呀,回來可要請我吃飯的。”
我心裏不由翻了個白眼,暗道這人臉皮子厚,嘴上佯裝不耐煩道:“別磨磨唧唧了,快說。”
夏川爽朗地哈哈笑了兩聲,而後停下來像是喝了口熱茶般長長呼了口氣。“我以前在法國與Amber交好,不過我現在回國了,不能親自照顧你,就只能請她幫忙了,但是她今天臨時有事,就只能再叫Lily幫忙了。”
我沉默了,确實這樣和我意想中是無差,可我意識裏總感覺這事跟季宏脫不了幹系,許是聽我沒了動靜,他清咳了兩聲,才緩緩說道:“當然,這事肯定是你爸爸拜托的,因為就算我有朋友在這邊,也不可能知道你什麽時候下飛機,之後安頓在哪裏呀。”
果然是這樣。
我不由掐緊了手心,只感覺心裏泛上一股酸澀,漸漸溢滿心房。對季宏是萬般不耐卻始終無力對抗。
沒有他,我又豈能有今日。
沒有他,就沒有我學美術這條路,假若我不學美術,多年後的今天,我又會是怎樣一番光景。
我低低應了聲噢,聽得夏川放下玻璃杯在桌上的清脆的聲音,瞬間回過神來,匆忙整理了情緒說道:“那這時候了,你就快休息吧。”
我聽着他于往日不同的舒心的笑,心情慢慢轉了晴。他似乎是站在窗前,手指正有節奏地敲打着玻璃,悠然說道:“還真是難得的體貼呀,得好好記下這個日子以後紀念才行。其實得知你安全到達并已經被接到了的消息的時候,我就已經放下心了,Amber跟Lily會照顧你的,畢竟一個人在外面,多個朋友多個照應。”
我下意識看向沒什麽表情開着車的Lily,又想到她搶走我行李箱之後那誇張的動作行為,垂了頭。
前後差距這麽大好像兩個人這樣真的好麽。
想到家那邊時間也不早了,再匆匆說了兩句就挂斷了電話,我放下了手機,指尖不停地在那光滑的手機膜上摩挲着,往椅背靠了下去。
法國啊,就是這樣在這個睡了二十幾個小時之後的晴朗的下午,開始我的新生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