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科舉文裏的惡毒前妻14
◎閉嘴,滾開!◎
他們之間有什麽談話,黎宛并不清楚,但晚上黎父并沒有回去,留宿在了宋家。
平常兩個小的不知道夫妻間怎麽相處,大哥大嫂沒睡一個屋也不覺得奇怪。
現在有長輩看着,他們兩個也不好再分房睡,如此就差沒直接說他們夫妻關系不好,下午演的親昵不就白費了。
只是黎宛習慣自己敞開睡的大床,現在擠上來其他人,怎麽想都是有點別扭,可家中也沒有多餘的床鋪被褥打地鋪,除了那張床之外,就沒有睡覺的。
兩人同處屋內,點着燈,也不知是皂香還是體香,或者黎宛摘回來擺放的裝飾花,或者那挂在床頭的驅蚊香囊,總之空氣裏流淌着香味,明明很淡,卻像陳年女兒紅般烈酒醉人,氣氛莫名燥熱悶熱,很是不自在。
瞧出黎宛不懂如何開口的尴尬,宋廷舟翻找出一床薄被抱在懷中,他看着黎宛,很是善解人意淺笑道說,“我睡在竹榻就好,不礙事。”
沒等黎宛說話,他抿着唇角,眼尾顏色有些深,給他俊美外表增添了單純魅惑,雙眸潋滟含着流光溢彩,窗外月光,屋內燈光,映照得他好似剛下山的懵懂狐妖,勾人不自知。
宋廷舟摟着薄被,衣襟敞開了些露出精致鎖骨,他望着黎宛,聲音低落愧疚,“對不起,都是我沒用,才讓家中如此貧困。你放心,日後我會去碼頭勤奮搬貨,早日起新房子,就不會再有今夜的困擾了。”
說着,他朝黎宛牽起了抹幹淨書生卷的笑容,眉眼有些彎,随後轉身去整理竹榻。
“快些睡吧,明日還要早起去岳父家。”宋廷舟熄燈,走回去躺上竹榻,可身高和竹榻不匹配,他若想伸直,雙腳只能吊在外前,而且空間窄小也不好翻身,要保持一個晚上這動作,身體都會僵硬。
人對美好之物都是下意識喜愛和心軟,黎宛也不例外,她忽然有種負罪感,居然眼睜睜讓個美男受罪,天理何在。
黎宛躺在床上,眼睛睜着,翻來覆去的動響,她睡不着,滿腦子都是宋廷舟那宛如小動物般濕漉漉的眼神,好似有魔力般讓她無法忘記,而且越想越清晰。
宋廷舟剛剛還道歉了,還自嘲的說是自己沒有用,想到這三年來原身都是這般謾罵廢物,怎麽說宋廷舟年紀不大,加上家中接二連三遭逢巨變,他沒有崩潰已經是心裏強大了,可被罵多了,難免還是會有影響,久而久之就會很敏感,想想也是很可憐。
一旦接受了這個設定,她腦海裏就自動腦補着宋廷舟的各種凄慘模樣,怎麽都不自在。
唉…黎宛摟着被子,用臉頰蹭了蹭,最後還是坐起來,撩起一角帳幔,目光落在窗邊,沐浴月光而睡的宋廷舟,長發散落,這幾日好像捂白了點,他睡得很安靜,側臉更顯得完美。
若非知道這是真人,突然一眼看過去,就感覺好似在天上睡着的谪仙。
“宋廷舟。”黎宛輕聲道,她想若沒有回應,就放棄,沒曾想宋廷舟緩緩睜開眼睛,偏頭看向黎宛,眸子很是疑惑,“阿宛,怎麽了?”
黎宛傻眼,脫口而出,“你還沒睡着啊。”虧她還覺得反正人都睡着了,瞎問也不會有事,譬如掩耳盜鈴。
“抱歉,打擾到你了嗎?這竹榻有點搖晃,我擔心動了會爛,就閉上眼睛催促自己快些睡。”
宋廷舟坐起來時,竹榻果然發出了咯吱聲,似乎在反抗它承受了不該承受的重量。
他捏了捏眉心,看向黎宛的眼神很是歉意,語氣也有股茫然,“每日我都是深夜才睡,現在睡得早了,反而不習慣,如何都睡不着。”
這或許也是因為睡竹榻的原因,而且明日還要回一趟黎家,苦力活還要宋廷舟做,怎麽着她也不能虧待了人。
黎宛招手,自然邀請道:“你到床上來睡,竹榻太小,你連放腳的地方都沒有。”
她只是斜側着,頭發從肩膀滑落,更顯肩膀白皙,正巧笑嫣然的看着他,光線微微亮,宛若仕女圖,況且她的身材過于豐滿,這勾勒出的線條很是明顯,只是她沒有察覺罷了。
“這…會不會不好。”宋廷舟看得眸色漸深,立馬又垂下眸子掩蓋好,語氣含着驚訝和猶豫。
落在黎宛眼中就是害羞表現,念及這還是個不經事的少年郎,她也發覺自己這行為有點邪惡了。
“這有什麽的,反正床很大,睡三個人沒有問題。”黎宛屋內就沒什麽家具,床大才顯得塞滿,不然空蕩蕩的多不好看。
見宋廷舟還在別扭着,黎宛直接強硬拍板,“快點過來睡覺,明日還要早起忙活,夜裏睡不着,會沒有精力。”
“好。”宋廷舟并非優柔寡斷之人,他抱着枕頭和被褥去到了床邊,撩開帳幔,就看見黎宛睡着裏面,棗色被褥蓋在肩膀上一些,墨發鋪散壓在身下,皮膚白皙,正望着他笑,格外香豔。
這幅美景,宋廷舟的臉色能勉強維持平靜,可火熱內心卻是翻滾了幾圈,呼吸都沉了幾分。
兩人是兩床薄被,宋廷舟眼神閃躲的不敢看黎宛,他手腳同步上床,然後規規矩矩躺在外面,幾乎是睡在床邊沿,雙手貼着身體兩側,呼吸都緊張,不敢有丁點冒犯之意。
黎宛偏頭,就看見宋廷舟緊閉雙眸,側臉如塗抹了胭脂般動人,耳垂更是紅到要滴血,她勾唇偷笑,白日再如何穩重自持,實際上還是個純情少年郎呢。
忽然想到女兒國國王撩撥唐僧時說的那句話,“你若睜開眼睛看看我,我不信你四大皆空”,情況和現在有點相似啊。
但黎宛知道,宋廷舟就是純粹的因為目前年少未見風雨,和異性同床才會害羞而已,絕對不會起男人對女人心思的,擔得起四大皆空的說法。
畢竟她可是有着“惡毒前妻”名頭的炮灰,現在能緩和關系,減少男主對他的憎恨實屬不錯,其他的不染指,她還是很惜命的。
黎宛的睡眠質量一向很好,即便身邊有個人,她眼皮子一張一合會兒,很快就睡過去。
山村夜裏涼,靠近山腳下更加如此,即便是六月天了,也需要蓋薄被才避免着涼。
只不過胖子體熱高,黎宛睡了會兒,開始無意識踢被子,手腳都伸出來,被褥也落下到了胸口位置,拱出了弧度,欲遮不遮。
宋廷舟本就沒有睡着,黎宛翻個身,手腳都搭在他身上時,眼睛睜開,那還有什麽害羞,全都是笑意和無奈。
“睡姿比宋廷觀還不如。”他動了下往裏挪,側微微撐起身體面向黎宛,垂眸看着她,雙眸溫柔。
似是聽見宋廷舟的話,黎宛皺了皺眉,不服氣的更折騰了,将宋廷舟當成被子給拉扯到面前,臉頰蹭了蹭,然後手腳并用夾着,睡得舒服了,她嘴角翹起,很是好夢。
宋廷舟就沒那麽舒服了,應該說是舒服的,只不過也是一種甜蜜煎熬。
他本身定力就強,現在要焚身卻偏要當成無事人一樣忍着,每次上身猶如老僧入定的六根清淨,下身則是堕入了世俗凡塵的七情六欲。
宋廷舟拿開分開蓋的被子,扒拉了下挂在身上的黎宛,見她表情不滿似要醒來,又将她的手搭在自己腰間,這就像是信號,黎宛就自己會主動抱着,腦袋蹭在他的胸口尋個舒服位置繼續睡覺。
她身材肉肉的很軟,皮膚光滑,宋廷舟摟在懷中格外舒服,眉眼柔和,喉結滾動,忍不住發出了聲心悅喟嘆。
“等日後,我可要補回來。”宋廷舟輕笑的呢喃,摸着她的頭發,嗅着香味,安心入睡。
翌日,黎宛醒來的時候,宋廷舟早就起了,院子裏傳來打水的聲音,以及和黎父淺談的說話聲。
她有時候就挺好奇,宋廷舟會不會是鬧鐘轉世,時間觀念強得可怕,甚至給她一種比鬧鈴還好使的感覺。
黎家是大坡村人,兩家相距有些遠,他們簡單吃了東西,天沒亮就出發,終于在日上三竿的時候去到了大坡村,每當這時候黎宛就無比懷念交通便利的現代,因為翻山越嶺,真的很累。
其實現在的村莊都差不多,只不過因為地理位置原因,大坡村如其名,沒有那麽平坦,走進去,不少戶人家都是建房在小斜坡,然後房屋就是遞增上去,還挺壯觀。
黎家的房子在還算平坦的位置,四邊還有不少住戶,三間堂堂正正的瓦房屋,可見生活其實也不錯。
他們這趟過來除了是認門之外,也是因為黎父這些年積攢的錢都給買了良田。
只是他現在種不了,想要放租,可他不識字,發生了被蒙騙的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不信任何人,只好爬起來咬咬牙去找女兒女婿。
旁人再欺騙,親生女兒也不可能騙他,況且以後都是留給女兒的,沒有必要,也想用此緩和父女關系。
昨天黎父大包小包離村時,衆人問他去做什麽,黎父也沒有隐瞞,直言去找女兒。
他的情況村裏人都知道,看笑話的有,同情的也有,只是去了一天沒有回來,那肯定是在女兒家住下了。
今天一行人上門,村民好奇打量,他們知道黎宛,雖然詫異好像瘦了不少,性子也變得安靜,但很好奇那從未謀面,只是在傳說中的姑爺,相貌堂堂,氣質逼人,和他們鄉下格格不入,看着就是讀書人。
而且穿衣很新,料子也好,看來黎山的女婿家境不錯,日子過得好,他們也就不敢輕看。
有的村民出聲打招呼,黎父笑呵呵的回應,介紹姑爺和兩個孩子,他看着心情很不錯,和這兩年來的喪氣完全不同,這是因為有底氣,有盼頭了。
穿過村裏回到家中,徒留不少村民在議論紛紛,一時間黎父帶着女兒和女婿回來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大坡村。
黎家其他兄弟聽到這話心思各異,他們确實對黎父手中握着的財産很饞。
黎父年輕時不受父母待見,他也不愚孝,自己出去謀事做,剛開始當挑貨郎,後來又做點小吃食買賣,否則也不會認識黎宛的母親,然後花不少聘禮求娶,因為當時黎母家中想給她尋一門能拿聘禮多的家庭,瘸子寡夫都有。
黎宛母親家中也挺複雜,她父親只是個獵戶,後進山去世,她随着母親改嫁,寄人籬下的日子,過得很煎熬,和黎山認識且相愛後,黎父就存了不少錢做聘禮,将黎宛母親給娶回來。
黎宛母親出嫁後很少回去探望,漸漸的也斷了聯系,到了黎宛這代幾乎不知道外家在什麽地方,都有些什麽人。
夫妻兩成婚後,黎父就分家單過,靠着自己雙手掙錢,慢慢攢下了家底。
他也不真蠢,後娶的能坑的只是一些他留下的生活花銷,實際上大部分錢財都給抓得實實的,除了黎宛出嫁時拿出來偷偷做壓箱底,誰也沒給用。
黎父雖然低調,但明眼人都知道他手中有不少錢,況且還有不少良田擺放者,其他兄弟看着黎父孤身一人,百年之後肯定是要有兒子摔盆的吧,都提議過繼一個兒子給他,可黎父拒絕了,現在還去找回了女兒女婿。
本來已經将利益看成是囊中物,現在半路被攔截,黎山的三個兄弟紛紛坐不住了,不約而同上門打探情況。
黎宛前腳剛到家沒多久,剛喝口水解渴歇一歇,門檻就要被親戚給踏破了,明面上是過來看姑爺,實際上說話旁敲側擊,什麽心思誰都懂。
她很不耐煩,也總算明白黎父的擔憂,為什麽昨晚猶猶豫豫的想要他們随他回黎家一趟了。
這些人就是豺狼虎豹,先不說黎父現在還沒徹底倒下呢就開始在謀算,要是黎父真倒下了,待利益搶到手中,或許連副棺材也不會買。
院子裏擠滿了人,七嘴八舌的誰都要來一句,生怕被搶得多。
黎宛腦袋腦嗡嗡的很難受,特別是走得累,還曬了太陽很暈,她體力本來就透支,現在被什麽伯娘嬸嬸圍在中間,叽叽喳喳的很刺耳,視線有些恍惚。
宋廷舟也是被幾個男人圍着,說各種打探的話,他心中不耐煩,但良好教養,且不管怎麽說這也是黎宛的娘家人,只能耐心應付。
但他知道黎宛很不喜歡這些無聊的交涉,餘光時刻掃向黎宛,自然也發現了她的臉色很不對勁,只是黎父也被纏着問話,兩個小的還在屋內休息,今早走累了。
宋廷舟微微嘁眉,他朝着黎家親戚點頭以示抱歉,随後錯開他們,疾步走向黎宛。
期間黎宛正好扛不住這股難受勁,兩眼一閉,身子搖晃傾倒。
“阿宛!”宋廷舟心頭一緊,推開擋路的人,沖過去連忙将黎宛扶住,讓她靠在懷裏。
見黎宛臉色蒼白,可雙頰卻是不正常紅暈,宋廷舟摟着她,擡手貼在她額頭,傳遞掌心溫度很燙。
突然情況,場面安靜了幾秒,爾後吵鬧得更加厲害,人本來就多,你一言我一語,鬧哄哄。
“宋廷舟…我好難受…”黎宛無力趴在他懷中,頭靠在他胸膛上潛意識依賴着,委屈巴巴的虛弱聲音像撒嬌似的撓在宋廷舟心尖上,很是憐惜。
“別怕,大夫很快就來了。”宋廷舟抱緊她,心中慌亂,可面色卻越發冷靜。
見那些人還在圍堵着嘴碎,他們沒有絲毫擔心,反而是譴責沒有規矩,長輩來了就暈到,宋廷舟聽得刺耳,胸腔裏燃燒着怒火,眼神狠戾,“閉嘴,滾開!”
宋廷舟暴斥的一聲,再加上現在陰冷氣息吓人,他們立馬閉嘴,默默後退,被視線掃過,只覺得身體發寒,這黎宛的丈夫剛剛還文質彬彬看着好拿捏,怎突然變得如此可怕。
“您馬上去找大夫。”宋廷舟攔腰将黎宛抱起,掃了眼黎父,擡步就往屋內走,那是黎宛沒出嫁前的閨房。
“哦,哦,好。”黎父手腳冰涼,他剛剛是被吓到了沒能反應過來。
待回神後,他臉色陰沉沉,語氣很不善的呵斥這群人離開,然後連忙跑去找村裏的赤腳大夫,全然忘記了自己身體也不好。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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