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會哭的小孩有糖吃④
第47章 會哭的小孩有糖吃④
名簿上蔣清安和蔣清然兩個名字一直在跳轉, 沒有确定下來。
明珊猜測:“應該是之前的那道符把她們兩個聯系在一起了。”
元文道:“不過生死簿發了名冊,他們家肯定要帶走一個。”
這話沒避着蔣家人說。
蔣家人都變了臉色。
蔣清然緊緊地抓住了父母的手,哭着道:“我想和你們在一起, 我想跟媽媽跳舞, 我還想和爸爸釣魚,這些年我待的地方好黑好黑, 只有我一個,但我想到還能見到你們就不害怕了……原本還想多陪你們一段時間, 但沒想到沒有這個機會了……媽,你最近睡不好,睡前記得喝一杯溫牛奶;爸,工作重要,但身體更重要,你健康我才能安心……”
聽她一一叮囑,蔣母早已經泣不成聲, 蔣父也雙目含淚。
蔣清然給他們擦去眼淚,轉頭和一臉複雜看着這邊的蔣清安道:“姐,對不起, 我占了你身體真的是太想念爸爸媽媽了。我現在要走了, 你以後要好好聽他們的話, 不要氣他們,別一直追星,馬上要高考了,你把注意力放在學習上,別讓他們操心。”
蔣清安皺眉看着她, 沒有說話。
蔣清然抽出被父母握着的手, 轉身朝黑白無常走去。
但是手臂卻被身後的人大力拉住了。
蔣清然詫異地看向了自己的母親。
蔣母緊緊抓住女兒的手, 曲起的指骨泛白,手背上青筋顯現。她嘴唇發抖,但還是吐字清晰地道:“別走。”
站在另一邊的蔣清安愣住,随後她的雙眸慢慢地睜大,盈滿了不敢置信,啞着嗓子喊道:“媽……”
蔣母撇開頭,不敢去看女兒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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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清安的眼淚唰地落了下來,顫聲去喚蔣父:“爸……”
蔣父将臉埋在雙掌中,雙肩不斷抖動,壓抑的哭聲斷斷續續地傳了出來。
無常做久了,人類生死之間的鬧劇看得太多,元文心中毫無波動,只漠然地注視着手上的名簿。
不過新上任無常的齊曉曉還做不到熟視無睹,她同情地看向了被父母放棄了的小姑娘。
蔣清安的臉上已經看不到剛才那一瞬的震驚和悲傷,她只茫然看着距離她幾步遠的一家三口,明明在之前,她也是他們的孩子,現在一切都沒有了。
她原來為生魂,雖然是魂體狀态,但是沒有死氣,現在龐大的死氣在她身上飛快聚攏,瞬間爬上她的面龐。她的肌膚變得冰冷而灰白,眼中最後一點光也暗淡下去,用布滿死氣的雙眼望向了元文:“我和你們走。”
名簿上跳動的名字陡然确定下來。
蔣清安三個字赫然清晰着顯現出來,同時出現了她的生平。
——蔣清安,女,17歲,于晉海市高中被蔣清然奪身體而亡……
冰冷的鎖鏈纏上了蔣清安的身體。蔣清安木然地跟上了前方的黑無常,身後忽然爆出悲痛欲絕的嚎哭聲,蔣清安沒有停留,也沒有回頭,而是跟着勾魂的黑、白無常踏上了黃泉路。
身後的通道已經關閉,這是一條對于大部分鬼魂來說不會回頭的路,古路荒寂,唯有陰冷的風聲,又走了一段,路邊看到了紅色的花朵,花朵搖曳,成為了這條路上唯一鮮活的色彩。
一朵花遙遙地飄了起來,順着風吹向了他們這邊,黑無常伸手抓住了那朵紅色的小花。她轉回身,把花塞進了蔣清安的手中。
紅色的花冰冰冷冷,萦繞着淡淡的香氣,過往的一切像是走馬燈一樣在蔣清安混沌的腦中閃現,一切都是那麽清晰。她記得爸媽給她過生日時,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她記得第一次上學,爸爸媽媽開車送她到校門口,為她加油鼓氣;她記得她第一次上臺跳舞,父母在觀衆席上激動地給她鼓掌……
“啪嗒!”
一滴眼淚砸落在花瓣上,黃泉花吸收了那滴眼淚,似乎開得更嬌豔了,枝葉舒展,花香襲人。
“我想不通,他們對我的愛都是假的嗎?”
“不,他們只是有自己的偏愛。”齊曉曉轉頭和這個滿眼迷茫的小姑娘解釋:“父母對子女的愛并不都是一樣的,他們很難一碗水端平。”
蔣清安:“我記起了之前的事,蔣清然還活着的時候,他們就更喜歡她一些。她學習好,跳舞也比我好,總是能特別容易讨他們喜歡。蔣清然還在的時候,我也想讓自己和她一樣,很努力讓自己變得優秀。後來她不在了,我忘記了她,我是他們唯一的孩子,我以為得到了他們完整的愛,所以有恃無恐了……如果這些年我再乖一些,是不是……”
被放棄的就不是自己了?
蔣清安淚眼模糊,甚至看不清面前黑無常的面容了。
但她聽到對方嘆口氣:“你不能讓別人喜歡就改變自己。你看看我,我那人間的父母要恨死我了,但他們還是不敢拿我怎麽辦……人和人相處,是緣分,不要強求……”
……
蔣家。
蔣家父母還在哭,蔣清然陪着抹眼淚,明珊一個外人坐在沙發上,從果盤裏扒了一根香蕉,扔了一塊給蔫噠噠趴在她腳邊的哈哈,可惜哈哈趴在地上,精神不振,它一條狗似乎也知道最喜歡的主人已經離開的事實。
明珊細看蔣家一家三口的面相,蔣清然的面相已經清晰了,而蔣父、蔣母的面相在他們做了選擇的那刻就有了鮮明的變化。
以前晚年雖有些小坎坷,但如果謹慎,還能平安度過,然而現在是親情疏落,晚景如風中殘燭。
已經成了定局。
蔣母正傷心呢,覺察到有人在看自己,擡眼正對上了明珊的視線,她頓時怒火中燒:“都是你的錯!”
如果不是明珊過來,那道符不會被打濕,陰差也不會過來勾走她家清安的魂魄,他們也不用活生生放棄這個女兒!
明珊笑道:“容我提醒,是你最先張口放棄了她。這樣吧,我在冥司還有點臉面,你們家又情況特殊,我講講情,再幫你們換回來怎麽樣?看你們兩口子挺舍不得的。”
蔣清然瞬間慌了,她強自鎮定下來,邊給蔣母擦眼淚,邊柔聲道:“媽,這件事其實不怨她,是那道符時間太久了,否則我也不會因為一時忍不住跑來見你們。我們不能惹怒她。”她低聲在蔣母耳邊道:“我看她和無常很熟悉,托她照顧姐姐,讓姐姐也不至于太害怕。”
一提起蔣清安,蔣母的心頓時軟了,哽咽着點頭:“你說的對,我……我現在腦袋太亂了……”
把這些對話聽得一清二楚的明珊也沒了興趣,起身要走。蔣清然注意到了,連忙小跑過來:“我送你,我媽剛才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她不是那個意思,她只是太傷心了。”
明珊不置可否,率先走出門,蔣清然立刻跟上,輕輕合攏上房門,裏面的哭聲也被一扇金屬門阻隔住了。
兩人慢慢地朝電梯走過去,明珊問跟在她身邊的蔣清然:“做人好嗎?”
蔣清然愣住,随後嘴角慢慢地露了一點笑意:“很好。”
比她十幾年待的地方要好太多了。
知道明珊看清了她,她也不再隐瞞:“但你沒按照我的計劃走,讓蔣清安消失,說實話我有些失望。我以為你們這些修道的人遇到鬼殺人都會毫不猶豫地鏟除呢。”枉費她特意在她面前演了一場戲,可明珊只是用符把蔣清安輕輕打了一下。
明珊停了下來,盯着蔣清然:“大概和你比起來,她蠢得有點可愛吧。”
蔣清然臉上剛有了一點的笑意立刻消失無蹤了:“我們是雙胞胎,一場意外,我死了,她卻幸運地活了下來,這個蠢貨忘記了一切,把自己當獨生女享受了我該享受的那一份,她繼承了媽媽跳舞的天賦,但是嫌苦嫌累,每天只關注那個男明星,打卡,翹課去看對方的演唱會,花錢買專輯,甚至為這個陌生人和另一個人在網上互罵整整一個晚上……她每天都在浪費自己的生命!而我,要永久待在一片黑暗中,沒有人看得見我,也不會有人和我說話……憑什麽?我要遭遇這一切?不配活着的人活了下來,而想活着的人卻墜入黑暗,我不服!”
“所以,蔣清安的命和你有關系嗎?”
蔣清然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
明珊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對付你父母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沒有用,因為我只能想象出一個惡鬼貪婪地仰望人間,好好享受你的人生,希望你會喜歡你算計得來的這條命。”
她說完,也不管蔣清然鐵青的面容,擡腳踏進電梯。
……
範璐嘉知道明珊去了蔣清然家,于是周末早早回到寝室準備聽後續。明珊回來後也沒隐瞞,把事情講給她聽了。結果正義感十足的範同學氣得當場捏碎了一包方便面:“就這樣便宜她了,怎麽做壞事還沒有懲罰了呢?”
“你急什麽,時間還沒到。”
雖然蔣清然用的是蔣清安的身體,但是相學上一直有句話—— “相由心生,相随心滅”,人的面相并不會一成不變。
在蔣家的事情結束一周後,蔣清然在參加舞蹈集訓的時候出現了意外。
範璐嘉說着她聽來的八卦:“聽說那個女生蓄意報複,故意趁蔣清然不注意的時候把她推下了樓,人是搶救回來了,但站不起來了。”
明珊聽着也不是很意外,之前範檸為了私心留住自己的小龜而耽誤冥司拘魂尚且需要走無常來償還,蔣家可是通過非常手段留住了蔣清然的魂魄十幾年,蔣清然還奪了蔣清安的身體,怎麽可能白占好事?時間到了,都是要還的。
範璐嘉還在唏噓中,明珊已經左耳進右耳出,專心看起冥司給她發過來的活動時間表,然後她在歌舞表演的地方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明珊聯系禹元洲。
【?】
【名字印錯了還是重名?】
禹元洲:【沒錯,就是你。】
明珊:【既然是這麽盛大的節日,我不如殺幾個鬼助助興好了。】
禹元洲:【……我又仔細看了一下,你的那份活動表名字确實打錯了,等我再給你發一份。】
沒多一會兒,明珊收到新的活動時間表,冥司這次貼心地考慮她還在人間,讓她當晉海市的活動導游,至于導游的對象,則是冥司衆鬼。
因為兩天之後是下元節,對衆鬼們來說,大約相當于人間的雙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