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我把飛機叫過來了◎
老婦人用手指蹭了一下眼角, 将手裏的照片快速放在上衣的衣兜裏，然後利索的開始幹活。
葉岚只是靜靜的陪着老婦人, 并沒有多問。
水很快燒開了, 老婦人拿着兩個碗反複來回翻轉讓水變涼。
“老人家，我來吧。”
葉岚想要幫忙，被老婦人支開去拿蜂蜜。
農家的蜂蜜帶着一點土黃色, 可是裝着蜂蜜的罐子打開，濃郁的甜味像是一顆融化的蜜糖。
老婦人要給準備好的碗裏舀上蜂蜜，又拿出一個大盤子将所有碗端出去。
三小只乖乖的坐在前廳裏,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都沒說話。
皇甫辰細細打量着房子周圍的布局，腳邊是水泥地，四周都是磚塊砌成的牆面, 原始的牆面甚至沒有粉刷, 屋裏唯一的電器就是頭頂的電燈，還是一個單獨的白熾燈泡
可是屋子的牆面和四周的木頭桌椅都打掃的幹幹淨淨，掃帚和各種木材整齊的堆放在屋內的角落，一切看上去幹淨又整潔。
皇甫辰低頭，自己坐着的小凳子明顯是新做出來的，還有新鮮打磨過的痕跡，小凳子的圓邊被修整為鈍角, 似乎專門考慮到坐的人是小孩子。
當然不止皇甫辰發現了這樣的細節，拿着顯微鏡看節目的觀衆們也發現了。
【這對老夫妻真的好厲害，不僅是房子，所有的東西都收拾的利索又整齊。】
【這真的是勤勞的勞動人民, 你看三小只做的椅子, 我敢保證是新做出來的。】
【對對對, 我也看到椅子了，還修了邊角，明顯是給小孩子準備的！】
【老人家真的好用心，還給孩子們準備了椅子！】
【肯定提前很久就準備了，剛才的冷漠果然都是傲嬌！】
【這麽一對比，老爺爺真的太可愛了！】
【爺爺奶奶家應該比較困難，要不怎麽連牆都不粉刷。】
【節目組！這裏是哪裏的果園啊，我也想去，我去買果子，給爺爺奶奶們創收！】
【我也可以！我也可以！】
......
彈幕正在激烈的讨論，老婦人和葉岚已經端着蜂蜜水進屋子了。
三小只的注意力瞬間被甜甜的香味所吸引，就連顏晶晶和周影後也跟着擡頭。
“大家累了一上午了，快喝點糖水。”
周影後和顏晶晶趕緊站起來幫忙，老婦人還連聲說讓她們先坐好。
葉岚将托盤放在桌上，将蜂蜜水分給三小只。
王子豪嗅了嗅碗裏的味道，淺淺償了一口，瞬間眼睛睜大，大口大口的狂喝起來。
董欣欣看了一眼王子豪，這才放心的開始喝起來。
皇甫辰等到看見所有人都有糖水之後才開始喝水。
“奶奶，這是什麽甜品呀？太好喝了！”王子豪幹了半碗，用手胡亂擦了一下嘴，“奶奶你好厲害！”
董欣欣附和的點點頭，“我也覺得好好喝，謝謝奶奶！”
皇甫辰咽下嘴裏的水才開口，“可以堪比大廚的手藝。”
老婦人被三小只都得直樂，臉上因為不好意思而出現紅暈，“我能有什麽手藝啊，這就是普通的蜂蜜水，你們喜歡，等會兒我再給你們沖。”
“這蜂蜜是您自家釀的蜂蜜嗎？”顏晶晶趕緊問道，“老人家，雖然我這麽問有些不禮貌，但是您還有多的蜂蜜可以賣給我一點嗎？”
顏晶晶怕老人不理解，又補充道，“我家裏人都喜歡早起喝一杯蜂蜜水，我們買的蜂蜜，還沒您做得這個好呢！”
周影後放下碗，也說道，“我也想買一點。”
葉岚也舉手，“還有我。”
老婦人連連擺手，“不是不是。”
“這是隔壁周家媳婦做的，她手巧，聽了唐書記的話開始養蜂之後，做了好多蜂蜜。”
老婦人說着站起來，專門從廚房裏将蜂蜜拿出給大家看。
“就是這種土蜂蜜，顏色不好看，很多人是不願意買的。”
“可是味道非常好！”董欣欣第一個站出來，“我就想要買。”
“我也是！”王子豪也站起來。
皇甫辰放下空碗，點點頭站起來，“我可以入股。”
周影後和顏晶晶圍着老婦人開始問蜂蜜的事情，葉岚剛喝完蜂蜜水一擡頭就看見老人背着沉重的背篼回來。
葉岚站起來過去幫忙，周影後顏晶晶也一起。
“去去去，都這麽瘦，怎麽幫忙！”
老人滿頭是汗的揮手不準人上前，可是自己重心不穩，腳步踉跄差點摔倒。
老婦人也趕緊放下碗趕過去，兩人合力将放在滿背簍的橘子堆放在地上。
老人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手撐着牆休息，拿着搭在脖子上的一張破洞毛巾擦汗。
老婦人看了看天，開口，“老頭子，現在日頭太大，快進來休息一下吧。”
老人一彎腰重新背起背篼，轉身就要走。
“哎！老頭子！”
老婦人趕緊拉住老人的衣服，老人倔強的還要去摘果子，兩人拉扯的時候，屋子裏響起來電話鈴聲。
“奶奶！電話響了！”
董欣欣指了指自己身後鎖上的櫃子說道。
“但是櫃子鎖住了！”
“一定是大老板打來的電話！”
老人這下子激動了，也不管摘果子了，急急忙忙放下背篼進屋。
櫃子裏的電話還在不停的響，老人從胸口掏出一把鑰匙将櫃子打開，裏面放着一部白色的智能手機。
可是老人并不會用智能機，他把手機拿出來，滿臉通紅不知道怎麽用。
皇甫辰上前，幫助老人點了接聽按鈕。
來電顯示備注是“方老板”，一個粗粝的聲音從聽筒那邊傳過來。
“這麽久才接！你們還做不做生意了！”
“不好意思方老板，我，我不太會用手機。”
“行了老頭，我也不跟你鬼扯了，你們果子摘完了嗎？”
“還差一點，還差一點。”
“這都多久了？怎麽還差？我可等不了你了！明天有多少我收多少！”對面的聲音讓站在近處的皇甫辰都狠狠皺眉。
“我們種了兩年的果子，得，得賣出去啊。”，老人臉色一白，嗫嚅了半天，支支吾吾的開口，“方老板，求您了，再寬限半天吧，我一定把果子摘完！”
“您看可以不可以明天下午再來收果子？”
“不行！”對面拒絕的非常幹脆，“我明下午有事，明上午我過來，有多少收多少。”
老人急得滿頭冒汗卻也沒辦法，只能開口繼續問道，“那您還是按照五元一斤收嗎？”
“什麽！五元？”對面哈哈大笑起來，“老頭子你在想什麽！”
“五毛一斤，不能再多了！”
“五毛？”
老人一下子急了。
“怎麽可能才五毛！我這果子整整種了兩年！”
“我管你種了幾年，我就是這個價，你愛賣不賣，不賣我明天也懶得來了！”
“別別別，方老板，我們再商量商量。”
“沒得商量，我就會這個價！”
對方的态度似乎軟下來一點。
“老頭，你要想，你們那個地方有多偏，我運輸不要錢啊。”
“再說了，你們種的什麽新品種的果子，誰知道好不好吃，顧客不買賬，放爛都沒人要！”
“不，不可能的，唐書記說了，這是新品種，果甜皮薄，您來看看就知道了！”
“行了行了，要不是看見那個死在上山的村書記，你以為我要收果子？”對面已經非常不耐煩了，“反正我就這個價，沒商量！”
說完對方直接挂斷了電話。
“嘟嘟嘟”的電子音從手機的那邊傳來，老人的表情有些空白。
空白之後他才反應過來不對勁，老人全身顫抖，甚至連手機都握不住，離老人最近的皇甫辰趕緊扶了一把老人。
老人緩緩的偏頭，看着皇甫辰的臉。
他終于忍不住了。
老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眼淚從他眼尾的溝壑裏流下來，甚至無法滴落在地面上。
他哭得太大聲，也太絕望，蒼老的嗓音裏訴說着無盡的無力。
老婦人手足無措的站在老人的身邊，她克制着想要勸一勸，可是還沒開口，眼淚已經決堤一般下來了。
皇甫辰抽着紙巾想要給老人擦眼淚，一邊擦一邊說着“不要哭。”
董欣欣和王子豪也過來幫忙。
葉岚拉着老婦人的手，扶着她坐在凳子上。
顏晶晶搬來凳子讓老人靠着，周影後給老人遞水。
老人看着一群人為自己滿前忙後，反而哭得更大聲了。
“我對不起唐書記，對不起大家！”
“我真的沒用！”
“唐書記啊，你為什麽要走啊！”
“老頭我沒用啊，我種了果子，可是賣不出啊！”
“全村的錢都要沒了！完了，全完了！”
“唐書記啊，你帶我走吧！”
“我該怎麽辦啊！”
老人的只言片語只拼湊出了事情的一角，可是在場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心頭一酸。
彈幕早就繃不住了，一邊哭一邊罵。
【五毛錢，五毛錢！讓那個黑心鬼看看，我們爺爺到底有多努力！】
【這掙的是血汗錢，五毛錢一斤，打發誰呢！心肝脾肺都被狗吃了是不是！】
【你們看兩位老人的身上，都是明顯的曬傷，看放在院子裏的果子，他們明顯已經幹了很久了。】
【為什麽只有兩位老人幹活！年輕人呢！】
【是有難言之隐吧，而且年輕人也不想回農村幹農活。】
【老人提到的唐書記的事情，我怎麽感覺在哪裏看過。】
【這些事情我們等會兒再讨論，節目組！這裏到底是哪裏！老人家的果子，我買三十斤！我自費開車過來，求定位！】
【我也是，求定位，果子我們來買！】
【我也來！定位，趕緊放定位！】
彈幕買果子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皇甫辰已經握住了老人的手。
老人的手粗糙、幹燥，上面全是細小的傷口，指甲裏還有樹枝的綠色。
可是皇甫辰握着老人的手，異常的堅定。
“爺爺。”
皇甫辰擡手，極其不熟練的替老人擦幹眼淚。
“你的果子。”
“我全買了。”
老人聽了皇甫辰的話，愣了一下，不哭了。
老人接過皇甫辰手上的紙巾擦了擦眼睛，擠出一個苦笑。
“小孩子家家，還挺會安慰人。”
皇甫辰眨了眨眼睛。
“我沒有在安慰您。”
“我是真的在跟您商量。”
“您原定價格是多少一斤。”
“去去去，去喝糖水，我老頭自己想辦法。”
老人試圖站起來，可是因為脫力，差點跌到，還好有顏晶
晶和周影後扶着。
葉岚和皇甫辰對視了一眼，問老婦人，“老人家，您開始定價多少呀，您就跟我說說吧。”
老婦人長長嘆了一口氣，用手揉着紙巾說道。
“就是五塊錢。”
“全村的錢都投進來了啊，這五毛，我們怎麽拿得出手！”
葉岚看向皇甫辰。
皇甫辰點點頭，然後開始對着電話手表戳戳戳。
老人已經掙紮着從椅子上站起來，不管其他人怎麽勸，還要繼續出去摘果子。
老人的後背佝偻，有些認命的看着堆在牆角的果子，嘴裏念叨着。
“賣出去才有錢，得賣出......”
老人聲音被天空中的巨響打斷。
他擡頭，直升機的螺旋槳卷起風，他眼睛有些睜不開，也被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動。
“爺爺！”
皇甫辰拉着他的衣角大吼。
“趕緊裝果子！”
“我把飛機叫過來了。”
作者有話說：
黃文秀書記的故事，我真的看一次哭一次！所以不能我一個人哭！（狗頭保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