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乖一點
◎“我向來不聽你話的”◎
許純很快适應了在博文的工作, 雖然大多時候還是以做瑣事為主，但也跟前輩們學到了一些理論以外的實踐經驗。
加上小組裏的人也都很好，有先她進來實習的小帥和芳芳, 還有輔助譚欣的一把手老趙, 另外兩個老趙的手下大同和小蜜, 也時常關照許純。
他們新聞采訪部來了新人的事老早就在博文傳開, 尤其是譚欣總在早會上說他們新來的小同事多麽好看又多麽懂事，惹得很多其他部門小組的同事都過來一睹真容。
“這看着好小啊，譚欣都學會雇傭童工了。”
“不是說Z大研究生嘛，應該不小了。”
“長得可真白, 看着就挺單純一小姑娘，你們說這麽好看，有男朋友沒有？”
“這你自己不好去問吶？”
接下來一周, 許純的工位基本成了博文衆所周知的展覽臺，大家有事沒事都會過來跟她打個招呼, 有時送個吃的買點喝的。
誇張的時候，還有人送了她一周的不重複早飯。
要問是誰，也沒人承認。
許純一邊接受着大家的好意，一邊認真地工作，以防止出錯讓譚欣失望。
這天早上，許純到公司發現人事部的同事正在布置，玻璃門上挂了一串串粉色氣球，牆上也是貼着粉粉嫩嫩的緞帶子。
她以為是公司有人過生日, 結果到了工位看到桌上一大束粉玫瑰, 愣了愣, 心道今天不是她生日啊。
這時芳芳和小蜜手挽手走過來, 露出一臉羨慕的表情, “有男朋友就是好，不像我們這兩個單身狗，七夕快到了都沒人給送花，還得圖公司福利。”
“七夕？”許純将花放在地上，心說這節日跟她好像也沒多大關系，“我沒男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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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單身？”芳芳似乎不相信，狐疑地問，“那這花誰送的？不會是你哪個愛慕者吧？”
“不清楚，”許純開玩笑說，“最近做好事不留名的雷鋒同志太多了，我真找不出來。”
小蜜瞬間拿出了福爾摩斯的腔調，這會兒再給她配個名偵探柯南的BGM也不為過。
她有理有據地推測，“不會是設計部那個張岩吧，我看他昨天下班前鬼鬼祟祟地在你工位這兒多待了會兒。”
“會不會是廣告部的陳子楠，”芳芳不甘示弱，一塊兒加入到偵探小隊，“他可是出了名的愛泡妞，應該不會放過你這樣的小白兔的。”
“小白兔？”許純笑，趕她們回去坐下，“都別管了，到時候我找個瓶子插起來，大家一塊兒欣賞。”
“不過還好你沒男朋友。”小蜜說。
許純想問為什麽，被芳芳搶先一步。
小蜜說，“要是你們男朋友看見有男生送你們花，不會氣炸了？”
芳芳:“那只能證明我們很優秀，很招人喜歡，是吧，許純？”
許純笑笑，不置可否。
“還是經驗少啊。”小蜜啧啧，一副過來人的老道樣子，“反正姐就勸你們，別玩火，昂？”
聽到這兒，許純反而不自覺地盯着腳邊的那束玫瑰花看了很久，好像若有所思。
中午，她趁沒人注意，偷偷找了個地方，給那束粉玫瑰拍了張照發給秦野。
【你送的？】
秦野秒回了一個問號，但是再無下文。
許純扁扁嘴，并沒有得到預期想要的回複。
第二天上班，她桌上又多了一束藍色妖姬。
許純當然知道不會是秦野送的，但還是按昨天的邏輯拍照發給他，附文:【又來？】
這次秦野回複了:【不是我。】
許純摸不清這三個字背後帶着怎麽樣的情緒，于是平常心回道:【哦。】
昨天晚上他有應酬所以沒回來，今晚不知道。
想到這兒，許純順便問他，【晚上回家嗎？】
【秦野:嗯，可以順路接你。】
【哦。】
其實住了快一個月，許純發現，只要他喝了酒，基本都不會回家，也不曉得是住在公司還是酒店。
但他這舉動在許純看來，很此地無銀三百兩。
像是忌憚四年前喝醉酒闖入她房間，差點對她做出什麽出格的事來。
傍晚下了班，許純在一樓等秦野。
廣告部的陳子楠正好也在等車，他回頭瞧見她，打了個招呼，“直接回家嗎？”
許純跟他本就不太熟，出于禮貌，點頭微笑，“嗯。”
“住哪兒啊？”陳子楠看了眼手表，像是故意展示他帶的勞力士最新出的款，鑽鑲得也是要閃瞎許純的眼。
不過她還是保持笑臉，柔聲道：“傾城·禦園。”
“……”陳子楠有些驚詫，“你住禦園？”
“對啊。”許純點點頭。
那是這片商區最著名的富人生活圈，以他小資階級的涉獵範疇，不可能不知道傾城·禦園的房價有多驚為天人。
許純見他将表收回了袖口，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陳子楠還想再說點什麽，卻被兩聲急促的喇叭及時打斷了。
一輛白色卡宴經停在大樓前，許純和陳子楠同時看過去。
前者看到了駕駛座上的男人，表情嚴肅，耐心不足，後者不确定地問，“你打的車？”
許純笑說，“不是，我家司機。”
“……”
許純道了聲別，下去開門，上了後座，卻是引來後視鏡裏秦野警告般的凝視。
許純對此置之不理，還好心提醒，“快點走。”
“做賊心虛？”秦野啓動車子，打方向走人，“跟人家說什麽呢？”
“還能說什麽，就說你是我家司機呗。”
“司機？”秦野冷嗤。
“不然呢，難道說我有個開保時捷來接我下班的男朋友？”
“……”
話說到這，兩人沒再交流。
車廂裏安靜得詭異，一直到他電話響起，許麗珍的聲音外放出來，才将這說不上是尴尬還是暧昧的沉默打破。
“我讓你看的那幾個女孩子你都看了嗎？怎麽一點反饋都沒有？”
秦野捏着山根，有些煩，“看了。”
“怎麽樣啊？有喜歡的嗎？”
“沒。”
許麗珍說，“我怎麽前兩天聽公司裏的人說，你看上你那個女秘——”
許純正安靜地偷聽着，電話到這兒突然被關了外放，秦野将手機放到耳邊，從後視鏡裏窺了眼許純。
視線相撞，許純一秒沒躲閃，倒是他先移了開。
後面的話不用聽，許純多少也猜到了。
和董佳慧那裏的八卦一樣，Q in上下的人幾乎都看出秦野和他的女秘書有一腿。
上了樓，到了家，秦野的電話還在打。
許純坐在客廳看電視，換了幾個臺，沒自己喜歡的。
她去冰箱裏找了點酸奶和水果，秦野走過來攔下她，用口型說了句“等等”。
秦野把電話擱到一邊，任許麗珍在那邊苦口婆心。
平時他們如果飯點時間能在一塊，他都會親自下廚做飯給許純吃。
不過他擅長的大多是西餐，畢竟在外面待久了，口味和習慣也就變了。
許純并不挑食，就是喝杯酸奶也能當晚飯。
今晚他做了煎牛排，最後淋上檸檬汁出鍋。
上了餐桌，他對着喋喋不休的許麗珍說，“你再說，許純就吃不上飯了。”
對面果不其然就禁了言，又耐心囑咐，“你要照顧好你妹知道嗎？我先挂了。”
秦野将她那份牛排遞過去，“還得是你這張王牌好使。”
“你要去相親啊？”許純切着牛排，挑重點問。
“偷聽呢。”
“你放這麽大聲，我不聽也難吧。”
秦野離開座位，去冰箱裏拿了兩聽可樂。
許純忍不住笑他，“不至于吧，吃牛排不配紅酒？”
“喝酒不好。”
“紅酒養顏。”許純說，“一點點而已。”
秦野勾勾手指，“不行。”
“什麽時候去啊？”許純又把話題繞回來，有種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就不罷休的意思。
“七夕？”秦野挑眉。
許純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突然拿起可樂，“碰一下吧，祝你約會愉快！”
“呵。”秦野拉開環扣，輕碰她的，“也不知道有些人，天天是去上班還是去約會的。”
許純喝了大半瓶可樂，像喝了酒似的，厚臉皮起來，“大家喜歡我，那我怎麽管得着。”
秦野倒是沒說什麽，扯了扯嘴角，喝光了剩下的可樂。
半晌，那個落在光影裏的男人，還是開了口，像在勸誡她，“女孩子還是乖點好。”
許純噗嗤一聲笑了，她撐着桌子站起來，明明滴酒未沾，但身板晃悠悠的。
“要多乖啊？秦總？”她俯下身來，離對方不到兩指的距離，兩人的鼻息互相糾纏，許純似在逼問又像在賭氣，“和你的女秘書一樣乖嗎？”
“許純。”秦野臉變得嚴肅，“好好說話。”
許純打着哈哈，“問問而已，我朋友也在Q in上班，她太好奇了，搞得我也好好奇，再說我這近水樓臺的，不能知道點實情嗎？”
“不能。”秦野嚴詞拒絕，“吃好了嗎？吃好了把碗洗了。”
他回房換了件襯衫，系上扣子，正要出門。
“去哪兒？”許純追着他身影問。
秦野冷淡道，“酒吧。”
“我也要去。”
說話間，她已經小跑到玄關，只可惜力氣不敵他，一下被人像拎雞仔似的拎了回來。
門砰的一聲關上。
許純有氣，更多的是氣自己心态不穩，就這麽讓他給攪亂了分寸。
這晚之後，秦野就沒回來過。
許純也沒過問一句，好像這人人間蒸發都跟她沒多大關系。
但在博文，還是不可避免地傳出了她是富二代的小道消息。
至于是從哪兒洩露的，許純猜的八九不離十。
“我靠，你真的住禦園啊？”
“嗯。”
“我靠，你每天卡宴上下班接送啊？”
“嗯。”
一個上午，許純已經回應了無數遍這樣的驚嘆和哀嚎了，但這些其實跟她都沒多大關系，她到現在擁有的，除了她自己這個人和那張實打實的Z大研究生錄取文憑，其他全都是秦家賦予她的。
說句難聽的，随時會沒有也不是不可能。
“你說你都是個富二代了，還來這兒打工幹嘛？”芳芳百思不得其解，“我要是你，我就随便玩玩，然後開學了讀碩，畢業了接手自家公司，多爽啊。”
老趙突然轉過來說，“所以你不是許純，你也成不了她。”
“哼，老趙，你說話咋這麽毒呢。”
老趙:“有這功夫，還不如多跑幾個新聞，人家是脾氣好，不然都嫌你們煩。”
“略略略，許純才不會嫌我們煩。”
這時小帥從譚欣辦公室出來，叫許純一塊兒過來。
許純拿上筆和本子，敲門進去。
譚欣也聽到了公司裏的風聲，打趣道，“怎麽說，許小姐，家裏是開什麽公司的，方便透露給我呗。”
許純尴尬地笑笑，“您就別拿我開玩笑了。”
“行，不說笑了，我看你和小帥也來了有段時間了，想讓你們去出個采訪，真正意義上的實踐一下。”
“就我們兩個人嗎？”許純有些沒底。
“我當然會給你們兜着，但前期最好還是靠你們倆去争取。”譚欣把一堆資料交到他們手上，“具體的情況我已經幫你們做過背調了，這是他們公司這段時間的一個調整情況。”
許純接過資料，翻開第一頁，“Q in？”
“對，你們應該都聽過這家上市公司，算是Z市很早之前的老牌企業了，反正據我所了解到的呢，Q in目前的掌舵人還是秦銘沒錯，但現在所有的項目和業務都是他兒子秦野在做，不得不說，做的風生水起，确實厲害，所以我想要的就是做個關于他的商務專刊，當然難點在于這個人挺嚣張狂妄的，對正規媒體新聞都嗤之以鼻，so——”
小帥聽得滿腔熱血，“你放心，譚姐，這事包我們身上。”
許純:“……”
譚欣:“OK，給你們一周時間，先敲到對方可以合作的時間。”
“沒問題！”小帥信誓旦旦。
許純:“……”
如果是前段日子，許純還能有百分之50的機率見到秦野，但最近，那男人鬼影沒一個，成功的幾率可以說約等于零。
許純從辦公室出來，人就蔫蔫的。
芳芳調侃她:“你倆是去的一個地兒聽一個人布置的任務嗎，怎麽反差這麽大。”
“我消極派，跟小帥不能比。”
“行了，消極也等明天再消極，”小蜜拍拍她，安慰道，“難得今天七夕，不如我們三個單身狗好好犒勞一頓，吃個大的？”
“行啊行啊，我知道附近開了家不錯音樂餐吧。”
原來今天是七夕。
那秦野的動向她基本有了數。
相親局，他之前說過的。
許純鼓搗了頭發，心氣有點不順。
她本來就沒什麽心情，還被芳芳和小蜜拖去那家什麽音樂餐廳吃到了快9點。
等到了家，發現客廳亮着燈。
許純疑惑，以為自己早上出門忘關了。
走到廚房，她才看見這會兒應該在和某個名媛約會的男人，正倚身靠着餐臺，閑來無事地泡着茶。
而餐臺上，還昭然放着一束豔麗到滴出血來的紅玫瑰。
“你在家啊。”許純收起意外的神情，很平常地走過去倒水喝。
“約會結束了？”男人問。
這話不應該問他嗎。
許純沒答，喝完水直接走了。
進房前，秦野忽然從背後叫住她，“花。”
“嗯？”許純回頭，一臉疑惑。
“被放鴿子了。”男人說，“送你好了。”
“……”
許純咽下無名火，明知他是故意的，所以一樣裝作大方自然地走過去收好，一字一頓道：“謝謝你送我別人不要的花。”
“以後別那麽晚回家。”男人忽而溫柔起來，又重複一遍，“太晚了。”
許純低頭數着玫瑰花，正好99支。
她才不信有哪個女的會放他鴿子。
驀地，她勾起笑，看着他。
眼底分明清澈卻又纏着某種道不明的情緒，許純墊起腳，附到他耳邊，輕聲說：“我向來不聽你話的。”
秦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