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好像不對又好像對了◎
李熙熙心口一跳, 居然連這個都知道。
她微微露出些慌亂之色，片刻才勉強恢複鎮定，捏緊手指：“我當初……機緣巧合拿到了些對王隊長很有利的證據, 以此為交換，可以減少很多麻煩。”
季明眯了眯眼，誇贊了一句：“聰明的女孩，既然如此，你何不把這個關系走到底，也好在隊裏立住腳。”
李熙熙卻搖搖頭：“沒必要，先不說我們已經兩清，再繼續糾纏會适得其反, 而且……”
她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還是把自己觀察到的情況說了出來：“隊員們對他并不信服, 與他綁在一起, 只會讓我寸步難行。”
季明欣賞地看着她, 雖然女孩有時候會犯一點點小錯誤，但總得來說, 還是很有頭腦的。
天真, 但不愚蠢。
但很快, 他又提出了一個尖銳的問題：“你為什麽想要槍殺宋長江？”
李熙熙：“我覺得他的能力太詭異, 在天羅地網之中還能逃脫，活體捕捉的可能性太小。為了避免他逃跑，也為了最低限度地完成任務, 倒不如……”
季明沒想到她這麽果斷, 忍不住挑了挑眉：“你殺過人嗎？”
李熙熙點點頭。
季明這下真的有些吃驚了, 拉過她的手, 那手如白玉雪雕，哪裏看得出一點點粘過人血的模樣。
李熙熙也很震驚，甚至有一秒仿佛沒反應過來，停頓了片刻才猛地抽回手，騰地一下站起身。
“季科長！”
季明舉手，表示自己錯了，但不得不承認，稽查隊一枝花就連生氣都這麽漂亮呢。
“好了，已經問訊完畢，你可以離開了。”
李熙熙怒而甩手走了，腳步重得都快把地板踏破了。
季明無奈地搖搖頭，回味了片刻，轉身撥打電話：“繼續追蹤，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有多少技能。”
回到家，李熙熙才放松些許。
凝視着鏡子裏的自己，她開始思考今天的事情。
埃克斯太危險了，必須盡快除去。她一步錯步步錯，本來為了保險，想借稽查隊的手把他弄死，免得到時候查到自己頭上，會暴露身份。
卻沒想到埃克斯竟有這樣的底牌，不僅保住了性命，還牽連到其他人。
這是她的失誤，而她必須為自己的失誤買單。
另一個問題就是埃克斯暴露的玩家。
她不認為稽查隊會放任宋長江逃跑，肯定還有更多的追捕等着他，為了保證他的安全，必須為他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躲避。
李熙熙想到了一個地方——曙光。
但，該怎麽聯系上他們。
洗了把臉，李熙熙躺在床上，閉上了眼。
不管如何，先好好休息吧。
【……】
今天她能輪休半天，幹脆去找凱西，看看能不能有些線索，順便再把錢還給她。
等她過去的時候，卻發現一團亂。
光頭魯大強被人按在地上，手指頭已經剁掉了三根，地上的斷指被人踩着玩，鮮血沾的到處都是。
而凱西則被人按在桌子上，眼中閃過劇烈的掙紮。
如果她反抗，就會暴露身份，要麽被稽查隊帶走生不如死，要麽整天如陰溝裏的老鼠般躲避搜捕。
可如果不反抗，這樣的屈辱……
就在男人按住她的腿，讓她難以忍受時，一聲槍響，子彈劃破了眼前男人的鼻梁。
“我說，你們不知道他倆是我罩的嗎？”
男人摸了摸鼻子上的血，一臉惱怒地轉過頭。
“你TMD算什麽東西？！”
眼看着幾把槍口都對向她，李熙熙卻一點都不慌，拿起自己的隊徽別在了身上。
“稽查隊李熙熙，請問尊姓大名啊？”
男人悚然一驚，怎麽也沒想到會在這見到稽查隊的人。要知道二手市場也算是灰色地帶，在稽查隊的眼中就跟臭水溝沒什麽兩樣，更別說會跟裏面的人有交集了。
男人還沒說什麽，他的手下卻都收起了槍，看得他一陣胸悶。
手下也很無奈：誰敢把槍指向稽查隊啊？他們只是混混，又不是反叛組織！
見他不說話，李熙熙走過去，拉起凱西，确認她沒有受到傷害後，才又把魯大強給扶了起來。
男人忍了又忍，低眉順眼地說：“抱歉，我真的不知道他們是您的人，一時下手沒輕重，還望見諒。”
李熙熙拉了條椅子坐下，淡淡地說：“還沒說你的名字呢，這樣我怎麽跟你對話。”
男人知道今天的事恐怕不能善了，吞吞吐吐了半天，才說：“蒙鑫，今天是我有眼無珠，冒犯了您。如果您不嫌棄，我請三位去豐樂大酒店吃飯，也算是一笑泯恩仇。”
李熙熙輕笑：“飯就不需要了，我吃不起。這樣吧，你跪在地上，跟我這兩個兄弟姐妹磕三個響頭，說聲對不起，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男人一愣，随後漲紅了臉，氣得額頭青筋暴起。雖然他确實惹不起稽查隊的人，但這麽多年他也不是白混的，還不至于要賤到這種地步。
再說，若是他今天真的這麽做了，以後還怎麽擡得起頭來！
想到這，他猛地從地上站起來，直接拿槍指向李熙熙，咬牙切齒道：“你別得寸進尺！我讓你不代表我怕你！就是今天我真的殺了你，也不過就是償一條命罷了，我蒙鑫可不怕死！”
李熙熙挑眉，攤了攤手，靠在椅背上，沒有辦法怕的意思：“行，我敬你是條漢子。但你不怕死，你的親朋好友也不怕死嗎？你的兄弟們也不怕死嗎？”
“當然，我不是嘲笑你們。而是稽查隊辦事的規矩你們也知道，如果我真的死在這裏，這裏的人一個都跑不了。”
蒙鑫臉紅一陣白一陣，手指不斷顫抖，卻舍不得放下來。
可他還沒做好思想鬥争，手下阿越就走到他面前，用手按下了他的槍。
“大哥，別一時沖動啊！”
他從對方的眼睛裏看到了不贊同。
可阿越卻沒有想過，如果他真的做了，又會是什麽樣的結果。
阿越不忍去看，他當然知道，但當他們欺辱別人的時候，就該想到有一天也會踢到鐵板。
阿越松開手，雙膝一彎，砰地跪在了地上，連着磕了三個響頭。
“是我有眼不識泰山，還望大人別跟我計較。對不起，是我們做得太過分了，請你們原諒我。”
蒙鑫瞪大眼睛，阿越的行為不僅沒讓他舒服，更是像在他臉上狠狠扇了一耳光。
看着阿越停止的脊背，他嘴唇不斷顫抖，想要喊阿越起來，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李熙熙勾起嘴角，擡了擡手：“我就喜歡像你這種知情識趣的人，本來這次就是你們做錯了，若是按照我的脾氣，多少也得留下點什麽。但我今天心情不錯，才提出了這個建議，沒想到你們居然還不領情？”
阿越趕緊保證：“是我們的錯，現在就按照你說的辦！”
說着，他拉了拉蒙鑫的褲腿，示意他趕緊照做。
蒙鑫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片刻，又看見其他人也都跪下，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李熙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安靜地等待。
蒙鑫只覺得自己的心被扔進了油鍋裏，噼裏啪啦地煎炸着。
他的膝蓋發軟，眼前犯暈，看到的景物天旋地轉，不自覺地癱倒在地上。
這一刻，前所未有的虛弱侵襲着他，讓他半天才擠出一句話。
“對不起……”
李熙熙輕柔地說：“繼續。”
咚咚咚，三聲。
蒙鑫直接暈了過去。
“大哥！”
阿越撲了過去，眼含悲痛。
李熙熙懶得看他們這副作态，淡淡地說：“滾吧，以後，不要讓我在這裏看到你們。”
等他們都離開，凱西才松了口氣，知道這件事暫時是擺平了。
不過李熙熙是怎麽回事？以她的身份竟然敢進入稽查隊，不要命了嗎？！
凱西知道她大膽，卻不知道能大膽成這個樣子。
魯大強收拾好自己的斷指，認真地看着李熙熙：“這一次多虧了你，你的大恩我銘記在心，如有需要我的地方，盡管說。”
李熙熙柔聲說：“魯大哥不必客氣，要不是你在，事情還不知道要糟糕到什麽樣，是我要感激你。”
又說了些客套話，她才扶着凱西進去。
“這是怎麽回事？”
凱西能在二手市場混，肯定是有些背景，怎麽這麽容易就惹禍上身。
凱西也很是無語，她只是偶然遇到了蒙鑫那個傻缺，被他一見鐘情。
雖然自己拒絕了，但他就像聽不見一樣，非得搞什麽浪漫追求。
沒過幾天，他就以為成了，開始動手動腳。
直到今天，發展到最嚴重的地步，要不是魯大強幫她攔了一道，又碰上李熙熙，估計她真的要暴露身份了。
李熙熙皺眉，這個世界還真是陷阱多多。
現在看來，越是真實，反而越不好隐藏身份。
凱西又問她：“你是怎麽回事？居然跑去加入稽查隊？”
李熙熙把自己的經歷說了一遍，聲音裏透出沉重：“現在稽查隊在四處追捕玩家，而因為我的失誤，導致埃克斯透露玩家的信息。雖然上次宋長江僥幸逃跑，但也只是暫時的，我需要為他找到安全的避難所。”
“還有埃克斯，必須盡快解決。”
凱西點頭，沒想到事情居然已經發展到這麽嚴重。如果李熙熙不是在稽查隊，恐怕她還認識不到危險性。
“曙光的話，我能幫你。”
李熙熙一振。
“魯大強就是曙光的成員，而他發現了我的身份，正在邀請我加入。”
魯大強竟然是玩家！可他完全看不出來……
玩家之間有一種獨特的吸引力，這也是李熙熙能準确發現麗娜和□□勳的原因。可魯大強，她是真的一點都沒注意到。
凱西神色凝重：“他是以前的玩家，不是藍星人。”
“這個副本是沒有時間限制，但整個游戲卻有限制。魯大強告訴我，就在有一天，他突然發現自己的游戲板面被凍結了，雖然技能沒有失去，擁有的道具也沒有失去，但再也出不去了。”
“據他所說，剛開始稽查隊并沒有注意過玩家。但有些玩家仗着自己的技能肆意妄為，被發現後，就暴露了沒有任何改造的秘密。”
“不知出于什麽原因，稽查隊開始尋找玩家，送到天之柱，去過的人再也沒有會拉。”
“玩家們戰戰兢兢地躲藏、掩飾、逃跑，但一盤散沙，又怎麽鬥得過天之柱和稽查隊。”
“後來就出現了曙光，不過魯大強也不是曙光的核心人員，對其中了解不多。為了避免暴露和背叛，曙光采取的都是單線聯系制。魯大強知道的也就是自己的上線。”
李熙熙皺眉，雖然不是敵人，但對方在暗，他們在明的感覺，還是令人擔心。
“他怎麽發現你的？”
凱西有些尴尬，但還是實話實說：“魯大強跟以前的凱西是地下情人的關系，所以非常容易就看出來了。”
李熙熙默默感慨，還是獨居單身狗好，沒什麽社會關系。不過，這麽看來，凱西運氣相當不錯。
凱西卻只想嘆氣，其實她運氣很差，大概唯一一點幸運值都點在這個事兒上。
“那你幫我把消息透露給他們，看看那邊怎麽反應。不過，先不要暴露我，也是以防萬一。”
凱西明白。
不過當前最重要的事，是殺死埃克斯。
凱西撩了撩長發：“我跟你一起去吧。”
李熙熙詫異地看了她一眼，片刻後才笑着說：“我當然求之不得，但太危險了。”
凱西走過去，抱住她：“我知道，正是因為危險，才更需要我跟你一起去。責任太重的時候，沒必要一個人硬抗，或許我沒有你那麽強，但多少也能發揮點作用。”
“還有，不要擔心我的安危，從踏入游戲那一刻開始，我們的命就掌握在自己的手裏，是生是死，全靠個人本事，你不需要為我負責，更不需要有任何負擔。”
李熙熙閉上眼：凱西姐……
就在這時，她的通訊器響了，是程前。
“我想見你。”
凱西也看見了，松開她，挑了挑眉。
嗚呼，即使在副本世界，李熙熙也活得足夠精彩呢。
而她，是不是太拘束了點。
李熙熙只當沒看見她調侃的眼神，站起身：“我還有事，要先走了，有消息就跟我聯系。”
來到約定地點，程前已經不知道等待多久了。
“餓了嗎？我已經點好了餐，現在可以上菜了。”
程前看了眼時間，正好是晚上六點四十五，李熙熙該餓了。
李熙熙單手托腮，笑着說：“可以啊，讓我看看你點的菜如何。”
程前坐直了身體，宛如被老師提問到的小學生一樣，連神情都變得嚴肅起來。
很快，菜都上來了。
說真的，這個世界的營養劑難吃的要命，但菜卻非常美味。不過，要花的錢數也過于“好看”，很少有人能夠接受。
好在，她的金主足夠大方。
糖醋排骨、茶香雞、水煮肉片、雞蛋番茄、有機菜花……
一桌子菜，雖然有的不算是她的最愛，但也不會讨厭。
李熙熙心裏一個咯噔，第一次直觀地感受到了機器人的可怕。
當他們想要了解一個人時，會經過精密的計算，把對方的所有秘密都挖出來。
“真是不錯，讓我有些驚喜了。”
程前不着痕跡地放松下來，認真地說：“我把你每次點的菜都記在數據庫裏，經過計算推演，發現你的口味偏重，就把相應的菜調出來，一個個地篩選，最後選擇了這些。葷素搭配，希望你能喜歡。”
李熙熙燦然一笑：“确實用心了。”
一個人吃，一個人看，即使沒有交談，氣氛也算不得尴尬。
“對了，你今天突然約我出來，不會只是為了一頓飯吧。”
程前也不隐瞞：“我聽說，你在稽查隊的日子有些不好過，需要我幫忙嗎？”
消息可真快。
“不用了，你已經幫過我，現在該我自己去走剩下的路了。”
程前看着她，可這樣不對，李熙熙應該更依賴他。
“我能讓你進去，就能讓你無所顧忌。”
李熙熙懂他的意思，可程前插手地越多，對她的控制就越強，這其中隐藏的危機不得不讓她警醒。
雖然拿他來填補自己的身份卡确實不錯，但他想要的不能太越界。
她必須拉扯好這個度，讓彼此的關系停留在更合适的位置。
“可我不需要。”
李熙熙從婉拒變成了拒絕，半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程前神色嚴肅：“但這是我應該做的。”
李熙熙将手覆蓋在他的手背上，溫柔地看進他的眼睛：“不，你錯了，你應不應該做什麽，不是你決定的，而是由我決定。”
程前不解，為什麽這種事要由李熙熙決定？
“因為你喜歡我啊……”
李熙熙眸色燦然，說得理所當然、理直氣壯。
程前感覺自己的程序一卡，想說什麽，又說不出反駁的話。
明明李熙熙說的不對，可他卻不知道哪裏不對。
“怎麽，你不喜歡我了？”
程前這會兒倒是不卡了：“喜歡。”
李熙熙歪了歪頭：“那就對了。”
程前運算了一堆亂碼，最後選擇了放棄。算了，反正他也不懂，還是聽李熙熙的吧。
他退了一步。
“雖然如此，但你還是需要點防身的東西，到我那裏挑選一些吧。”
李熙熙眼睛一亮，這個提議真是提到了他的心坎上了。
“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程前被她的笑晃得一瞬間好像什麽都看不清楚了，拿起油滴入眼睛，才确認電子眼球沒有問題。
“那就出發。”
程前伸出手臂，示意她搭上。
他喜歡李熙熙靠在自己身上的感覺，就像是落入了一片雲朵中。
喜歡，真是個奇妙的東西。
李熙熙沒有拒絕，笑着挽了上去。
一路驅車來到程前的別墅，她打量周圍。
主色調全是黑白，看起來非常簡單。家具少得可憐，感覺空蕩又清冷。燈也用了最簡單的燈泡，看起來跟別墅完全不配。
還真是一點家的感覺都沒有。
程前帶着她來到三樓，打開金屬門，露出了裏面的武器庫。
此刻的李熙熙眼睛亮得驚人，終于感受到了一夜暴富的愉悅。
程前細心地為她介紹每種武器的型號、作用和使用方式。
李熙熙眨了眨眼：“真的随便我挑？”
她雪白的手指劃過猙獰的武器表面，帶來異樣的美感。
程前記得自己來之前，明明加好了油，可現在，竟然覺得有些幹渴了。
“當然。”
李熙熙也不跟他客氣。
防護罩，正是上次稽查隊追蹤薛時雨時使用的，一次能抵擋百分之七十的傷害。但只能使用一次，非常燒錢，也不是每次任務都發。
她幹脆一口氣拿了十個。
電磁爆彈，損毀通訊信號用的，上次在港口，他們就中招了。
不過這個使用的限制性太強，必須提前安裝，适合打伏擊戰。
拿多少個呢？
看着李熙熙都快抱不住了，程前幹脆說：“要不你就住這裏，把你的指紋錄進去，可以随便用。”
李熙熙一頓，太令人心動了，但是……
程前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一擊命中地讓她無法拒絕誘惑：“你放心，我不會有任何監視你的行為，這點我保證。而且這棟別墅的防禦級別很高，只要把權限更改成你，我就無法再動用任何設備。”
“除此之外，它還擁有相當高的防盜識別功能和攻擊火力，一旦有不法之人想要對你不利，這裏絕對能當安全屋使用。”
“收下吧，沒有你的允許，我不會來。”
李熙熙還有什麽拒絕的理由。
雖然程前很危險，但她連稽查隊都敢進，又豈會怕危險。
“謝謝，這對我來說太重要了。”
程前的程序一下子感到了飽和，他做了這麽多，為的就是這樣一句話。
回到家，李熙熙把東西收拾好，帶上三個小機器人，看了眼窄小的房子，微微一笑。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大黃，狗蛋，來福，歡迎來到我們的新家。”
三個小機器人激動地快要哭了，這麽大的房間，簡直就是它們的夢中情房。
尤其是大黃，突然覺得程序中充滿了豪情壯志，再也不用無所事事了。
“一號，歡迎來到我的新家。”
【很不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