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真正的表演◎
等清晨, 阿鏡打開大門，裏面早已血流成河。
阿克繼續任勞任怨地打掃衛生，嘴裏卻忍不住罵罵咧咧, 粗魯的話很是難聽。
玩家們剛經歷疲憊的一晚，心情已經繃緊到了極點，此時再聽到他的話，火氣頓時不打一處來。
李熙熙掃了一眼，昨晚的戰局，還是以其他兩組的人獲勝了。
畢竟他們每天都在生死邊沿徘徊，心智、力量都得到了極大的鍛煉，再加上從動物人身上獲得的能力, 早已不是普通玩家所能對付的。
原本還有二十幾個玩家，一晚上就只剩十一個了，這樣的慘劇, 簡直令人發指。
她看向阿鏡, 那溫柔的皮囊下, 隐藏着嗜血的興奮。
這個瘋子！
如果她猜的沒錯，這場狩獵游戲還沒有完, 畢竟怪物怎麽可能那麽好心呢！
阿鏡掃了一圈, 有些頭疼地嘆了口氣：“人數實在是太少了, 這樣下去馬戲團可就經營不下去了。現在看來, 只能暫時關停載人組和鬥牛組，所有人都轉到表演組，将最後一次表演圓滿完成。”
這樣的意外之喜, 無疑對玩家是個好消息。
阿鏡笑着拍了拍手：“好了, 我再重新劃分一下組, 大家到自己該去的地方站好。”
“火圈組：埃克斯、高遠。”
“走鋼絲組：阿米爾、霍斯。”
“飛人組：金俊仁、卡麗、埃蒙、文森特、甘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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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魚組：李熙熙、凱莉。”
飛人組為了配合, 人分的最多。
分配完畢後，阿鏡也不能讓他們懈怠，拍了怕手，示意大家都去訓練。
高遠站在了火圈前，不知道為什麽，看着燃燒的火焰，他的心中充滿了焦慮。
原本被分在最輕松的火圈組，他是很高興的。可現在卻突然發現，或許并不算好運。
他以前并不怕火，甚至還當過消防員，受過專業訓練，按理說這個項目對他來說不算什麽。
可此時，眼前的火焰像是在風中扭曲身體狂舞的毒蛇一般，不斷挑釁地對他吐出火星子，似乎只待他一過來，就會将他燒成渣渣。
他不安地噴着氣，腳不停地在地上摩擦，眼睛逐漸變紅，額頭上布滿汗水。
“別磨磨蹭蹭的，按照我說的做！”
阿鏡一鞭子打在他腳邊，吓得他渾身一抖，差點跪倒在地上。
這……這是怎麽回事？
以前他也不是個膽小的人，現在怎麽連沒打在自己身上的鞭子都害怕？
可高遠已經沒時間思考這些了，在阿鏡的督促下，他不得不閉着眼睛往前跑，根本連看都沒看，直接就朝火圈跑去。
沒有瞄準的後果就是根本進不去，他一下子壓進了火堆，衣服全都燒起來了。
火焰燃燒的熱度讓他驚慌失措，可明明只要一個打滾就能解決的問題，他卻只是睜着眼睛不斷嚎叫，甚至連用手拍打都做不到。
李熙熙擰眉看着這一幕。
太奇怪了……高遠的反應根本就不是一個正常人該有的，反而更像是……
牛！
他獲得了牛頭人的力量，自然也繼承了所有的特性。
原來如此……
埃克斯看不下去，脫下袍子，不停地替他拍打火焰。費了好一番勁兒，才撲滅了火。
而此時的高遠，身上被燒傷了好幾大片，疼得他滿臉是淚。
埃克斯眼神複雜地看着他，也想通了其中的關竅。
霍斯看着眼前細細的鋼絲，猛地咽了口口水。
該死，他殺的是象頭人。
以他的重量，如果站上去，恐怕頃刻就把鋼絲壓斷了。
他不得不看向阿鏡：“我能換個組嗎？這個不适合我。”
阿鏡輕笑：“你知道規矩的。”
殺死別的組員，才能得到他的名額。
霍斯的眼底閃過兇狠，瞄準了飛人組的卡麗。
大象極有可能怕火，鑽火圈不适合他；美人魚需要潛泳，還要求是美女，也不适合他。剩下的就只有飛人組的，而卡麗是飛人組唯一的女的，自然要好對付。
看出了他的意圖，飛人組的其他玩家立刻讓開，不想惹這個麻煩。
埃克斯眉頭一皺，想要去幫忙，因為卡麗曾經也幫過他。
可阿鏡卻不允許他過去：“不同組的人不能幫忙，你就老老實實地在這訓練吧。”
埃克斯臉色凝重，卻又無能為力，只能收回腳步，繼續自己的訓練。
原本，霍斯對自己的選擇是很有信心的，畢竟卡麗看上去就不像是個厲害人物。
可他忽略了，能在衆多玩家中生存到現在，卡麗也絕不是什麽簡單角色。
就在他打算直接将卡麗壓死之時，卡麗看着肥胖的身軀，卻靈活地躲閃開，手裏不知何時出現兩把菜刀，直接砍向他的脊背。
霍斯痛叫一聲，其實他沒受多重的傷，但心理上被羞辱的感覺，更叫他不爽。
因為慣性太大，他向前多跑了好幾米才剎住，轉身看向卡麗的眼眸滿是嗜血。
他要碾碎這個女人！
卡麗捏緊了手中的刀柄，心裏也沒有底兒。但她還有三個孩子要撫養，為母則剛，所以必須要通關。
想到這，她也不再猶豫，使用自己的道具，發動技能沖了上去。
多麽滑稽的一幕，兩個人類，為了争取為動物表演的機會，互相殘殺。
他們勢均力敵，都抱着破釜沉舟的決心。
傷口如鮮花般綻放，血液如墨水般滴落。
在這個大廳裏，他們就像是兩個角鬥士，不死不休。
李熙熙的目光掃過阿鏡，只見他的臉上帶着微笑，就如同面具一般。
顯然，他對這樣的場景非常滿意。
最後，卡麗将砍卷的菜刀扔到了地上，又抽出一把水果刀，刺進了霍斯的喉嚨，将其一擊斃命。
霍斯喉嚨汩汩流血，死不瞑目地仰天倒下。而卡麗則渾身是傷地癱坐在地上，幾乎是出氣多進氣少的狀态。
埃克斯眼見不對，立刻跑過去抱住她，眼帶祈求地看向還存活的玩家：“救救她。”
可他也知道這樣的祈求有多蒼白，在游戲初期，面對衆多玩家，都只有方茴一人出手。
現在到了游戲後期，還活着的玩家十不足一，為了生存，不知道發生過幾次沖突，就算身上有道具，也都用完了。
一片沉默。
他絕望地低下了頭。
卡麗卻反而笑了起來，作為一個遭受丈夫背叛後還能獨自撫養起三個孩子的母親，她的性格裏就帶着堅強和樂觀。
“埃克斯，謝謝你為我哭泣。但我們還是別把時間浪費在這種無用的事情上了。”
說着，她摸索着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條，塞進他的手裏。
“這裏面有我的姓名、地址、電話，麻煩回去後，幫我照顧一下我的孩子，給他們找個好的領養家庭。”
埃克斯收下紙條，堅定地握住她的手，點了點頭。
卡麗松了口氣，面對漆黑的天花板，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
果然，與人為善是對的，瞧，現在上帝不就給了她祝福。
感謝上帝。
卡麗閉上了眼，只剩九名玩家。
辦公室
“在想什麽？”
阿鏡将一杯溫開水放在李熙熙面前，溫柔地替她将松散開的頭發紮好。
李熙熙回眸對他一笑，這才說出了自己的憂慮：“現在人越來越少，我在想，最後一次表演還能成功出演嗎？”
她在試探。
她能感覺得出，阿鏡是真心想要把馬戲團經營好。可他的做法，卻只是讓表演變得愈發艱難。
這很奇怪。
阿鏡摸了摸她的頭，讓她靠在自己懷裏，低頭欣賞着她美麗的容顏，笑得格外溫柔。
“放心吧，我們的表演已經成功了。”
什麽意思？！
李熙熙不認為他在胡扯，所以其中必定還隐藏着什麽。她的心口猛然一跳，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可她面上不敢流露半點，只是有些疑惑地點點頭，沒有再去追問。
拍拍胸口，擺出松了口氣的樣子，說：“那我就放心了，雖然我也是瞎操心。”
阿鏡知道她不懂，不過有些話點到為止就好了。而且他的小新娘也不必懂，總歸她會在自己的庇護下，活得好好的。
等李熙熙從辦公室出來，後背已經濕透了。
原來如此。
所謂的三次登臺表演，根本就是個噱頭，真正的表演，從他們出現在籠子裏時，就已經開始了。
痛苦，厮殺，欺騙，才是觀衆們想要看到的。
至于臺子上的表演，只是錦上添花罷了。
好在她從來都沒有撒謊，好在她選擇的地方都是衛生間，否則……
與死神擦肩而過還不自知的感覺，真是太糟糕了。
回到房間，原本偌大的地方已經空空蕩蕩，剩下的玩家已經失去了交流的欲望，只等着第三次表演結束，就可以回歸現實。
李熙熙感覺到一陣疲憊，走進廁所，擰開水龍頭，用冰冷的水澆在臉上。
“喵嗚～”
一聲貓叫引起了她的注意，回頭一看，竟是從通風口那鑽進來一只大橘。
她伸開手，接住跳下來的貓，輕輕地撫摸着它柔軟的皮毛。
“咪咪，你怎麽又回來了？”
“我想跟你一起離開。”
貓說話了！
李熙熙渾身一僵，掐着大橘的咯吱窩，将它舉起來。
雖然自己一早就想到了，但是面對突然說話的貓，還是有點刺激。
大橘是一次性道具，如果自己在別的世界将它放出，使用完後，它就再也無法存活。
可這裏不一樣，這是個颠倒世界，動物才是屹立于金字塔頂端的存在。橘貓在這裏，可以生活得很好。
雖然奶奶的小萌音令她心軟，但這已經是橘貓最好的歸宿了。
“不行哦，如果你跟我回去，你就會消失。我不想你消失，所以在這裏幸福生活吧。你能變成貓頭人吧？”
大橘點點頭，從她手中跳下，變成了一位漂亮的貓小姐。
“主人～”
她不太熟練地用人的姿勢抱住了李熙熙，貪婪地蹭了蹭。
她知道主人是為她好，所以即使再不舍，也會聽話。
李熙熙一如既往地摸了摸她毛絨絨的貓頭：“好乖，有舍就有得，人總歸要面臨分別，開始新的生活吧。我祝福你，能夠一直快樂健康幸福。”
……
最後一次表演的時間終于到了，剩下的玩家都完成了精彩的演出。任務完成的虛脫感，讓他們都無力地坐在地上，宛如一座座沉默的雕像。
阿鏡對他們的狀态視而不見，只是走過去，輕柔地牽起了李熙熙的手。
現在，他終于不用再在意別人的目光了。
“走吧，到我辦公室休息休息。”
李熙熙也沒有拒絕，反正只要熬過半個小時，游戲系統就會把他們帶出去。
走進辦公室，裏面的家具竟都蓋上了白布，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一把椅子了。
而牆角還放着幾個大皮箱，顯然一副走人的樣子。
她微微一愣，不解地問：“阿鏡哥哥，這是要離開嗎？”
阿鏡點點頭，眼中閃過懷戀的溫柔。他已經很久沒回家鄉了，正好這次接着辦婚禮的時機，回去看看。
李熙熙的家人也都在那邊，自己必須正式登門拜訪，商量妥當結婚事宜，才算尊重。
李熙熙一急，抓住他的手：“那我怎麽辦？你不要我了嗎？”
阿鏡趕緊安撫地握住她的手：“當然是我們一起回去。”
李熙熙這才放松，又有些擔憂地問：“那馬戲團怎麽辦？”
阿鏡輕笑，毫無留戀地說：“它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