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康健的胞姐 八
“趙奇能冤死。
他又不是敗家子, 并不喜歡拿着銀子到處送人求情。這都是被她給逼的。
“夫人，我是想讓岳母來勸勸你，所以才……”
胡妍美不耐煩打斷他：“你要是自己親自來, 興許我還會願意聽你說上幾句，你找誰不好, 偏去找我娘。她從小就偏心，覺得我該退讓……在兄弟姐妹之間門讓我退讓也就罷了, 如今在我們夫妻之間門, 明明你已經對不起我，她不幫着我教訓你, 反而還要讓我退。我得有多蠢才會繼續聽她的？”
趙奇啞口無言。
夫妻倆吵架, 外人不好插嘴。趙常州一臉尴尬, 他倒是想替自己求情，可此刻便宜嫂嫂怒火沖天, 他不敢湊上去觸黴頭, 于是悄悄往外挪。
胡妍美将他的動作看在眼中, 提醒道：“明日傍晚，你把昧下的銀子送來。若不然, 別怪我不念舊情。”
趙常州只覺心裏發苦, 那些銀子都已經花掉了不少, 拿什麽來賠？就算是出去借, 他認識的所有人中，也只有趙奇最出息……想到此，他忽然就有了個主意。
想要追債的是雲康宜, 如果趙奇願意護着他……先拿銀子給他周轉把這窟窿堵上，等這事過去了再說。至于還債，本就是兄弟, 趙奇也是願意照顧他的，應該不會追債。
胡妍美看他眼神咕嚕嚕轉，稍微一想，就猜到了他的想法。
等人走了，屋中只剩下夫妻倆，趙奇臉上挂着一抹笑，谄媚地湊上前。
胡妍美避開他的拉扯，道：“你要是敢私底下幫他們堵窟窿，那就耗盡了咱們之間門的夫妻情分。”
趙奇微愣了一下，又覺得那兄弟倆很可能真的會想這種馊主意。他立刻表明立場：“咱們是一家人，夫人你顧家，那就是顧着我。我絕對不可能幫他們，那不是拆你的臺麽？”他擺擺手：“我做不出來那種事，夫人盡管放心。”
胡妍美沒有多留。
她到園子裏四處走了走，很快就得知兄弟倆再次回到了書房，呆了半個時辰才離開。走的時候，兩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近二十個賬房先生沒日沒夜，很快就将兄弟倆昧下的銀子查了出來，趙常州瞞報賬目，至少得了三百多兩。
Advertisement
趙林稍微少點，只有一百八十兩。
對于如今的趙家來說，這些壓根不算什麽，但對于普通人，這些銀子足以讓自家富裕起來。
“讓他們還債！”
短短一日裏，兄弟倆變賣了手裏的貴重東西，好歹将銀子都湊了過來。
他們這麽爽快，胡妍美一瞧便知，肯定是趙奇私底下幫了忙。
“你們走吧！”
趙常州二人如蒙大赦，飛快離開。
胡妍美送走了賬房先生，偌大的書房裏只剩下了夫妻倆。
氣氛一時間門有些凝滞，趙奇覺得呼吸都有點困難，他勉強扯出一抹笑，道：“夫人，算了大半天，你餓了吧？”
胡妍美突然就發了火，擡手狠狠一巴掌甩在他的臉上。
夫妻倆成親這麽多年，從來就沒有動過手。趙奇被打懵了，他捂住臉，不可置信地看着胡妍美：“夫人？”
胡妍美擡手将桌上所有的賬本拂落：“我找了這麽多人連夜查賬，這三日以來，光是付他們的工錢就花費了不少，也跟着熬了夜。誰都看得出來我想要收拾他們的決心，你看出來了嗎？”
趙奇從來沒有看到過妻子發這麽大的脾氣，一顆心往下沉，往後退了一步：“我……我看出來了。好在他們倆知道輕重，将銀子籌了還回來，你也別生氣。往後我不再請他們去管事了……”
胡妍美兩步上前，又一巴掌狠狠甩上他的臉：“趙奇，你把我當傻子糊弄？”“啪”一聲，将人的臉都打得歪到了一邊，她餘怒未休，指着大門怒吼：“他們兩家這幾年來養尊處優，丫鬟都養了不少，平時的吃穿不比咱們差，這些都是需要銀子去買的。他們花了那麽多，哪怕是将所有的東西都典當了，也壓根湊不出來。可短短一天就真的将銀子還了出來，趙奇，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蠢？”
昨天趙奇就已經再三保證過不會幫他二人，夫妻倆成親後，雲康宜一直都很信任他。他以為有了那番話，雲康宜就不會再追究銀子的來處。或者說，就算知道了內情，也不會再計較。
畢竟，兩人的日子還得過，往後還要和本家的那些兄弟來往，不能真的撕破臉。在他看來，雲康宜鬧着要算賬這事，目的就是為了讓他服軟。
他服了軟，她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可看着滿臉怒氣，眼睛血紅的她，趙奇突然覺得自己可能錯得離譜。
胡妍美冷冷看着他：“昨天我就說過，如果你敢出銀子幫他們，咱們夫妻之情絕矣。既然你在我和你的兄弟之間門選擇了兄弟，那……和離吧。”
趙奇大驚：“夫人，這種話怎麽好說？”
“我意已決。”胡妍美微微仰着下巴：“你趙家的祖宅還在，搬回去吧。”
趙奇哪裏肯搬？
他做了近十年的趙東家，那玉礦開采了十年，如今才挖出一個小坑，這消息已經隐隐透了出去，城裏的富商都不敢小瞧了他，無論何時見到，對他都挺客氣。
他擁有了一輩子也花不完的銀子和城裏人的尊重，如果搬回去，除了被人恥笑，還能有什麽？
“夫人，我真的知道錯了。”
“你每次都說知錯，但從來不改。”胡妍美滿臉嘲諷：“你以為我要的是你知錯嗎？”
她看着他的眼，一字一句地道：“我要的是你為自己做下的事付出代價。”
“夫人，你消消氣！”趙奇不敢與她對視，他不願搬走，不能在這事上多說，他一拍額頭，想到了什麽似的：“今有一批貨物到，我先去接貨。夫人，你冷靜一下，回頭我一定會給你個交代。”
語罷，飛快溜了。
胡妍美喊了兩聲，他都充耳不聞。
不想搬？
這可由不得他！
胡妍美側頭吩咐艾草：“将小五攆出去，告訴門房，從今日起，不許趙奇進門！誰要是敢放他進來，那就跟他一起滾！”
端誰的碗就幫誰做事，有了這話，門房肯定會把人攔住。
艾草覺得夫人這兩天變得強硬，與夫妻感情無宜。又隐隐覺得這不是什麽壞事，今日老爺都挨了兩巴掌，一點都不敢計較，還舔着臉說好話。她心頭沒有擔憂，甚至還覺得爽快。
另一邊，雲康愉又登了門。
對于如今的趙家來說，雲家是夫人的娘家，夫人越是得勢，他們越得将雲家奉為貴客。
于是，胡妍美得知這消息的時候，雲康愉已經被請到了外院。
“有事？”一見面，胡妍美毫不掩飾自己的不耐煩：“底下的人若先禀過我，我絕對不會讓你進來。”
雲康愉直運氣，他确實來求和的，但妹妹這樣的态度實在忒氣人了。
“二妹，我是你哥哥，跟你一母同胞，不是你的仇人！”
胡妍美漠然看着他：“從小到大，你眼裏的妹妹只有雲康舞。既如此，那就當我不存在就行了。何必又非要來惡心我？”
雲康愉有些惱，卻不敢發脾氣，深呼吸幾下，溫和地道：“我和爹娘确實比較疼愛三妹，但她身子弱，若不多照顧着，興許早就沒命了。我知道，你這兩天跟妹夫鬧了不愉快，對于爹娘當年給你草草定下的婚事頗有怨言……但咱摸着良心說，趙奇是不是一個好男人？”
胡妍美想也不想地道： “不是！”
雲康愉：“……”
他嘆口氣：“他這些年來除了做生意，都在家裏陪着你，從來沒提出過納妾，也不要通房丫鬟。甚至沒有在外頭喝花酒，說實話，你哥我都做不到，不瞞你說，我這些年偶爾還會在外頭放松……他真的挺不錯了，你別要求太高，也放眼看看外頭的那些男人。”
胡妍美冷哼一聲：“你覺得好，你跟他過啊！”
雲康愉：“……”
他被噎得半晌說不出話，但不說不行：“如果當年你嫁去了吳家，也不會有如今這番運道！三妹夫就那麽好嗎？你連趙奇都看不上，難道真想嫁那個混賬吳秋明？”
他強調：“如果當年是你去了羅城，絕對不會擁有玉礦，也沒有這番富貴。說起來，你還得感謝爹娘當初的強勢。若沒有這門婚事，康舞如今什麽樣，你就是什麽樣！”
胡妍美氣笑了：“照你這麽說，我還得感謝雲康舞當年搶婚之恩？”
雲康愉颔首。
胡妍美氣急，擡手一杯茶就潑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