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借住的表姐 十五
“一個在後院嬌養長大的姑娘, 之前都沒怎麽出門沒見過世面,周二叔以為很好拿捏。
姑娘家無論是婚事還是財物,都得為家裏的男丁讓路。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周紅衣應該也明白才對。一戶人家,無論有多富, 都得有子嗣傳承。周二叔以為自己提出過繼後,周紅衣會欣喜若狂。
看到周紅衣這般嚴厲,周二叔皺了皺眉,真心覺得這丫頭不懂這裏面的厲害, 沉聲道:“有了弟弟, 你嫁人之後不會被人欺負,只要一過繼, 你和幾個叔叔之間更加親近,往後你的事就是我們的事,絕對不敢有人欺負你……過繼是大事,你別忙着拒絕,還是想好了再說。”
“你們會幫我?”胡妍美問出這話時, 像是聽到了好笑的事似的。
周二叔一本正經點頭:“欺負你, 那就是欺負我們。”
胡妍美好笑地問:“可過去的那些年,我在何家日子過得并不好。也沒見你們誰替我出頭。就算你們與何家沒有來往,不知道我的處境,應該也聽說了我跑去驿館住的事,結果呢, 在我拿到周家的財物之前, 你們一個都沒出現,現在我都日子好了。你們倒是冒了出來,還說會護着我……你說我就信嗎?”
周二叔有些尴尬:“那時候我不在, 你三叔四叔膽小怕事,這才都沒出面……”
胡妍美擡手止住他的話:“我不想聽你解釋,也不會過繼,更沒有銀子讓你拿去做生意。”
周二叔:“……”
“你這丫頭,我們是為了幫你,你這話裏話外,跟誰想占你便宜似的,要不是因為你也姓周,我才不會出現在這裏。你好好想想吧!”
語罷,像生氣了似的,轉身就走。
胡妍美看着他的背影,皺了皺眉。財帛動人心,一個孤女手握大筆銀子,周家幾個叔叔怕是沒那麽容易罷手。
當下嫡庶有別,當年分家,周父拿到的是七成,後來生意又做得不錯。別看後來被何家奪去,一進一出少了,但還是比幾個兄弟要多得多。
今日發生了太多的事,胡妍美有些疲憊,回去後倒頭就睡。
睡覺時,聽着外面寂靜的夜,她覺得自己院子裏的人手太少,護衛不敢多請,怕他們背主,但大力婆子還是可以多找幾個。
抱着這樣的念頭,胡妍美很快沉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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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的夢光怪陸離,胡妍美早上醒來時,還覺渾身無力,她沒有貪睡,強打起精神起身,去找了姚中人。
再回來時,身邊帶着四個婆子。
胡妍美還沒到自家門口,就看到已經有人等在那裏,她并不覺得厭煩。這些人不找上門來,她還得費心去尋。
來人是一個沒見過的婆子,看起來四十多歲,一臉的嚴肅,只一看就知不好相處。
胡妍美找來的人中,有兩個是從大戶人家出來的,懂得比較多。如今有了新主子,正想好好表現,急忙迎上前去:“你找誰?”
“我找周姑娘。”那婆子認識周紅衣,眼睛一直落在胡妍美身上不着痕跡地打量。
等到胡妍美靠近了,她才福身一禮:“周姑娘,冒昧上門,是有些事想跟你說。”
胡妍美颔首。
婆子肅然道:“你打傷了我家公子,夫人讓我來問一問,你打算怎麽賠償?”
胡妍美好奇:“你家公子是柳成?”
她來到這裏後,也就打了這麽一位。胡妍美不待她回答,做出一副恍然狀,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道:“是有這事,我确實該送上賠禮,不過是回來之後忙忙碌碌給忘記了。這樣,最多今日,我就會讓人上門。”
婆子有些驚訝:“我家公子受傷很重,你打算怎麽賠?”
事實上,沒見到這位周姑娘之前,她還以為是個五大三粗的彪悍女子。沒想到纖纖弱弱……這模樣能把自家公子打成重傷?
看起來不像啊!
還立刻就答應了要送賠禮的事,也很好說話的樣子……婆子剛想到此處,就聽面前的姑娘道:“我把柳公子當賊人打,确實有些不對。送賠禮是我為人客氣,可不是我該賠的。”
聞言,婆子一臉驚異:“我家公子都被你打得那樣了……依夫人的意思,是要與你對簿公堂的,但公子幫你求了情,夫人也覺得你一個姑娘家孤身一人不容易,便答應了公子的提議,只要你願意上門照顧公子的傷勢直到痊愈,這事就一筆勾銷。”
“你們這是要強搶民女?”一般人怕去公堂,胡妍美可不怕。
婆子皺了皺眉:“姑娘別說這麽難聽的話,我沒事來跟你商量。”
胡妍美擺了擺手:“放心,我會送上賠禮的,保管讓柳公子滿意。”
婆子半信半疑,又覺着姑娘是不是打算跟自家公子之間繼續來往……畢竟,公子的心思昭然若揭,要想讓他滿意,除非周紅衣搭上自己。
這麽想着,婆子很快起身告辭。
出了這事,哪怕已經到了家門口,胡妍美也沒進門,她帶着兩個婆子去了城裏的花樓那一條街,選了兩個貌美的丫鬟買下,直接讓人送去了柳府。
柳成正躺在床上養傷,聽了婆子的話後,他和婆子的想法差不多,以為周紅衣打算搭上自己。
傍晚時,他有些不耐煩了,聽說有人送了禮物來。他立刻道:“請進來。”
報信的門房本還有些不确定,聽到主子說“請”,便知道公子應該是接納的那兩位風塵女子,也不敢多問,急忙去接了二人進來。
實在是柳城在受傷之後,脾氣很不好,這短短兩天時間,已經有好幾個下人挨了打。衆下人都巴不得自己消失在這位主子眼中才好。
柳成渾身都疼,心裏想着要将周紅衣這樣那樣,然後就看到了兩位衣衫單薄的女子,淺紗中隐約可見雪白窈窕的身段,肌膚白皙,确實是兩個美人。
看到這兩人,柳成怒不可遏,一擡手将手邊所有的東西都扔了出去:“這倆人哪來的?”
邊上衆人戰戰兢兢,門房更是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就……就是送來的禮物啊!”
柳成微愣,随即怒火沖天。
大夫昨天都說,他那處的傷想要恢複如常很難,也不一定能有子嗣。就算是有,那也是幾年之後的事了,此刻這兩個女人出現在面前,那就是在生生提醒他之前受過的傷。
尤其這人還是周紅衣送來的,她這送的是賠禮?
分明就是一把紮向他心窩的刀!
“賤婦!”柳成越想越怒,又想扔東西。這一回估錯了距離,整個身子向前,沒能抓着東西不說,還扯着了身上的傷,他頓時痛得滿臉猙獰。
一片疼痛裏,他再次怒罵:“本公子一定要讓你付出代價!”
胡妍美就是故意的。
柳夫人看兒子氣成這樣,也顧不得富家夫人的矜持,打算親自上門給那丫頭一個教訓。
胡妍美因為頭天睡得有些晚,早上剛剛起身,就聽說人來了。
對于柳夫人,周紅衣可太熟了。上輩子她被算計之後,柳夫人就高高在上地吩咐何滿月以妾之禮迎她入門。
何滿月本就與周紅衣不對付,還是被婆婆強迫着接的人,面上雖是答應了,但從接人的儀仗到後來周紅衣入門,處處都在故意為難。
胡妍美不打算請這樣的人進門,自己走到了外頭:“夫人,這麽早,你找誰?”
像這些夫人上門做客,一般都會先送帖子,等到主人家回帖說何時方便,客人才會在定好的時間內上門,如此,大家都不會尴尬。
柳夫人說來就來,說到底,還是沒把周紅衣放在眼裏。
事實也是如此,柳夫人聽出來了周紅衣話中的責備,壓根也不在意,伸手一指那倆女人:“這就是你送的賠禮?”
胡妍美颔首:“對啊!”又振振有詞:“聽說柳公子喜歡流連花樓,最近受了傷,應該不能去。那我找兩個他喜歡的姑娘陪在他身邊……千金難買心頭好,送禮要送到別人的心坎上,我這禮物送得不對?”
柳夫人噎住。
照這話來說,這禮物沒什麽不對,她看着面前的年輕姑娘,冷笑着道:“果然是沒爹娘教養的姑娘,連這種禮物都拿得出手……”
胡妍美不愛聽這話,打斷她道:“我教養不好?那柳公子平白無故跑去別人姑娘的閨房之中,朝着一個姑娘身上撲,他爹娘教好他了?話說,柳夫人,你是怎麽教的兒子?”
柳夫人大怒:“你在質問我?”
“對!”胡妍美一本正經:“你傳授一下教子心得,往後我好避開,免得又教出這種混賬來氣自己。對了,你家上門若是來找茬的話,那我可忍不了。”
她側頭,看向新買來的婆子,吩咐道:“你去衙門一趟,就說我姨母一家和柳成合起夥來想要欺辱于我,不成後又來找我麻煩。請大人幫我讨個公道。”
柳夫人頭皮都炸了。
她敢上門找茬,是仗着周紅衣一個孤女膽小怕事,可不是因為自家有理。這種事情鬧到公堂上,就算兒子能平安脫身,名聲也會被毀。
還有,兒子被傷了那處,可不是什麽風光的事,不宜傳得沸沸揚揚,她下意識吼道:“不許去!”
胡妍美輕哼:“我可沒錯,當時是柳成說事情一筆勾銷,事後誰也不許追究,我才離開了的,既然他要計較,那咱們就計較個清楚明白,咱們請大人來做主。誰對誰錯,自有公斷。”
柳夫人:“……”好氣!